九十个铁罐

    “罗森桥的数据理论上来说无论如何都会是相同的, 只不过是数据体量的问题, 所以在同样是以两个地点作为空间连接点的情况下, 只要我们等比放大所有数据，不是不能计算出从这个宇宙到主宇宙的具体传送时间。”
    “而只要我们成功关闭通道，超过三分之二的永恒族叛军就会迷失在宇宙废墟, 这是我们唯一战胜内撒的机会。”
    “计算结果出来了。”
    “通往主宇宙的罗森桥开启后, 我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如果这十分钟里我们没有成功关闭通道——”
    “内撒就成功了。”
    ......
    ......
    “其实内撒大人说过，如果不是一开始你们就表现出强烈的反抗意志, 他说不定会考虑拉你们入伙，尽管你们是全宇宙最弱小的种族。”
    “不过话说回来, 最弱小的种族为什么会让战无不胜的永恒族叛军接连失败三次呢？”
    在比邻星挡在那扇门前, 一边从腰间抽出机械皮鞭一边看着他说话的时候，托尼斯塔克只能感受到一种情绪。
    愤怒。
    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甚至没有听比邻星在说什么。他伸手扯掉伸长的长袍，马克85在收到指令的瞬间从皮下蔓延覆盖他的全身。
    “要打就快点。”托尼斯塔克伸手扣下金属面罩, “还有人在等我。”
    说完，红色盔甲表层直接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透明防护层, 在比邻星又要开口说话之前, 四肢的推进器亮起火光, 直接朝出口的方向冲了过去。
    跟着盔甲一起来到近前的还有马克85在短暂的飞行过程中从后背的悬浮炮台上射出来的数十发追踪导弹。
    最开始比邻星并没有把这个放在眼里，她抽动手里的机械鞭子, 速度快得甚至连残影都难以捕捉。那些鞭子抽在距离她最近的那十发导弹上, 直接连同导弹外坚硬的金属外壳把导弹抽成了两半。然而那些导弹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样在被抽裂以后就当场爆炸。
    被抽成两半的导弹尾部的机械零件分解再重组, 喷出跟钢铁盔甲推进器上一样的小型火光, 以更快的速度朝比邻星射击过去。
    比邻星瞳孔一缩，用最快的速度把手里的机械皮鞭一甩，皮鞭重组成了一把长.枪，她拿长.枪挡在身前，金色的枪.尖张开一张金色屏障，把后续被她切割成了二十枚，威力直接呈几何倍数增长的导弹都拦在了屏障外面。
    爆炸产生的能量还不足以击碎她的屏障，但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比邻星站着往后退了数十米，一直退到了门外的阿斯加德小巷。
    没有了挡在面前的女人，托尼斯塔克毫不犹豫地穿过了黑金色的大门，然而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
    “你不管你的队友了？”
    后续导弹的爆炸还在继续，而比邻星混合在爆炸声里的警告直接让托尼斯塔克停在了原地。
    他扭头看去，黑渊的恶土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体型像浩克那么大的，身体肌肉像岩石般隆起的大块头。
    大块头旁边还漂浮着一个身披白袍的女人，她里面穿着银色紧身衣，皮肤是跟比邻星如出一辙的深蓝色。
    黑曜五骑士的黑矮星和超巨星。
    黑矮星双手合拢把娜塔莎抓在手里，黑寡妇挣扎着，但力量上巨大的悬殊让她的挣扎丝毫不起作用。
    “虽然我不清楚你要干什么，但只要你敢再往外走一步，我就让黑矮星捏死她。我打赌那绝对比你捏死一只蚂蚁还轻松。”
    爆炸终于结束，比邻星手里的长.枪一圈，又重新变回机械鞭子：“而且地球的科技水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我还以为——”
    比邻星话还没说完，又是成片的黄蜂导弹兜头打下。
    托尼斯塔克的表现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没空跟谁废话。
    马克85在半空中调转方向，用瞬间加大到极致的速度赶到娜塔莎身边，两只金属手套在飞行的过程中重组成两把尖锐的利刃，在黑矮星反应过来之前，朝着他的手腕狠狠砍下。
    块头越大力气越大行动越笨重，这种宇宙适用的定理托尼斯塔克早在浩克身上就见识过了。
    锐利的刀刃劈在坚硬的岩石上发出铮地一声巨响，马克85被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弹出十米开外才重新稳住身形，而原地。
    黑矮星两只石头手臂完好无损，站在他旁边的超巨星嗤笑了一声：“你拿着两把餐刀想干什么？”
    盔甲面具里，托尼斯塔克面无表情地按下引爆按钮。
    “砍你们足够了。”
    下一刻，黑矮星的手腕突然爆开，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一声哀嚎，接着手一松。
    托尼斯塔克在娜塔莎落到地面之前接住了她，然后在半路转身，重新冲向那扇黑金色大门的方向。
    娜塔莎听见耳边的通讯联络仪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你去找他，区域联络仪我会发给你。”
    “拜托了。”
    托尼说完，身后的悬浮炮台再次重组成一个四方形的机械装置，最底部是两个涡旋引擎。机械装置在贴到娜塔莎背上以后迅速启动，带着黑寡妇朝着托尼斯塔克设定好的方向飞速前进。
    又一次硬接下一场轰炸的比邻星在烟雾散去后，抬头就看到从她头顶飞过的黑寡妇。比邻星眉头一挑，甩出手中机械长鞭：“你别想走！”
    鞭子眼看就要缠住娜塔莎的脚，下一刻。
    一道集束光线直接把她的鞭子烧成了两节。
    “搞清楚了——”
    托尼斯塔克最后看了一眼消失在阿斯加德小巷的娜塔莎，四肢推进器熄火，他停在地面上，左手一甩，液态金属重组成一面红色的盾牌。
    他转身接住了黑矮星跃向半空后砸下来的一拳，胸前的反应堆打出一发核子炮直接把黑矮星弹了出去，然后盾牌再次变换，变成两个黑洞洞的加特林炮.口。
    两个炮.口分别对准了比邻星和超巨星。
    “你们的对手是我。”
    ......
    ......
    后背的涡旋增压速度被开到极致，引擎嗡嗡作响的声音几乎侦破耳膜。
    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路线问题，也没空去在乎这么做痛不痛，娜塔莎用戴在手腕上的机械装置护住头，在涡旋引擎的作用下直接撞开了仙宫地牢的顶层，来到了托尼斯塔克说的那个位置。
    这里是阿斯加德地牢深处，面前是一扇刻满图案的石门，而娜塔莎的降落点在石门后面。
    这里空无一物，除了黑暗以外什么也没有。
    石门对面就是把手在外的成片永恒族叛军守卫，而且娜塔莎很肯定刚才她降落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他们。
    她甚至没时间去考虑之后她被那群守卫发现会怎样。
    娜塔莎低头，按照托尼发来的区域联通，编辑好消息。
    按下发送。
    宇宙罗森桥通道开启的第五分钟。
    唐尼的通讯器终于有了动静。
    周围依旧是不见五指的漆黑，唯一的光源来自于悬浮在半空的宇宙意志石像手中托着的十三枚代表着其余宇宙意志碎片的光团，还有那颗镶嵌在石像眼睛里闪着幽绿色光芒的海姆达尔之眼。
    没人知道宇宙意志在哪里，她隐匿于无边的黑暗之中，只等他们防备稍微薄弱的时候再突然冒出来给予致命一击。
    盔甲能源储备充足，这没问题，机体性能良好，这也算一个好消息，但是——
    时间不够了。
    宇宙意志把自己的能量分作十六块，现在有十三块在支撑着她本体石像的运行，两块在唐尼和托尼斯塔克手里，而能量仅剩十六分之一的她还在之前跟二号的战斗中失去了大半能量。
    她很清楚正面碰撞下她没有多少胜算，所以她很聪明地选了第二种办法。
    她开始跟唐尼拖起了时间。
    黑色的雾气向石像聚集，在绝对黑暗的环境里密度大得几乎凝成实质，她将石像层层包裹，任由唐尼怎么攻击都照单全收。
    他能感觉到宇宙意志在他的攻击下越来越虚弱，但——
    这正是她的办法。
    就像走投无路的流浪汉抱着最后的面包蜷缩起来用后背硬生生接受着来自外界的拳打脚踢——当然这个比喻或许不那么恰当，因为唐尼从不主动对谁拳打脚踢，流浪汉也不会动辄就想毁灭全人类。
    总之。
    “我们只有十分钟。”
    唐尼关闭通讯器，看着面前这团巨大的，难缠的烟雾。
    他计算过这些烟雾吸收能力的饱和值和临界点在哪，但令人无从下手的地方就在于，就算他用集束光线让一块区域的吸收值达到饱和，宇宙意志也会立马舍弃那个部位，果断得就像亲手割掉一块挂在身上的烂肉，他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从外部通过庞大的能量输入让整团黑雾解体。
    办法似乎只剩下了一个。
    唐尼深吸了一口气，在感受到彼得帕克解决完那些随时等待袭击他们的黑色触手然后停到他身边以后。
    “掩护我进去，彼得。”
    小蜘蛛侠愣了一下：“您说什么？”
    唐尼没有解释，只是继续道：“等我进去以后你留在外面观察情况，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开门逃出去。”
    彼得帕克愣住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接着，他感觉黑暗中唐尼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命令，蜘蛛侠。”
    说完以后，彼得帕克只能看见眼前闪起一道亮光，马克85推进器速度被开到最大。
    朝着那团黑雾冲了进去。
    黑雾最外围结构最松散，里面隐藏着无数只黑色的手，彼得帕克的蛛网黏住了最外围的手，但等唐尼彻底冲进烟雾以后——
    无数双手一拥而上，从各种角度缠绕了过来。她们紧紧抓着马克85，就像当初试图把托尼斯塔克拖进黑渊那样，唐尼隔着盔甲都能感受到那些手上冰凉得吓人的温度。
    覆盖在马克85外表的防护层泛起一层荧光，接着小型炮口从盔甲外伸出，细细密密的黄蜂导.弹锁定了那些手，在这个绝对封闭的环境里依次炸开。
    马克85表面的防护层在爆炸下多少受到了一点影响，开始留下爆炸后焦黑的痕迹，无数只手被炸断，又有无数只手缠上来。
    他每一步都前进得相当艰难，等到更深的地方，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窒息的错觉。
    一片漆黑的环境，就像被投进大海海底最深处，空气被压榨到极致，每前进一步都似乎踏在冰冷的海水里，只有肺部似乎在被火焰灼烧。
    没有光线，而且寸步难行，稍微偏离一步，就会完全迷失方向。
    唐尼只能机械地往前，再往前。
    他能感觉到在他前进的过程中宇宙意志似乎一直在跟他说话，但他一句也听不到，耳膜被无数导.弹炸开的声音震麻，除了嗡嗡声以外再也捕捉不到任何别的声音。
    除了机械地向前，驱策他的只剩盔甲里，莹蓝色光屏上越来越小的数字。
    宇宙罗森桥通道开启的第五分钟、第六分钟——
    第十分钟——
    第十四分钟——
    黑雾中心最后一堵屏障终于被炸开，唐尼透过拳头大的缝隙，看到被黑雾围在中心的石像。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
    盔甲的推进器被开到极致，眼看就要突出黑雾重围，但下一刻。
    黑雾里所有的手合在一起变成了两只更大的手，接连缠上了马克85的四肢和躯干，马克85被迫停在了石像面前。
    这一刻唐尼和海姆达尔之眼的距离近到只要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但他再也无法往前一步。
    五十秒。
    四十秒。
    三十秒——
    “你过不来的。”
    爆炸声消失后，混合着还没来得及散去的火光和烟雾，唐尼终于听见了宇宙意志的声音。
    她就像得胜的人那样，高高在上，声音里带着浓重的不屑。
    “时间要到了。”
    “你失败了，人类。”
    “地球人果然还是我创造的所有种族里最弱的那一个。”
    唐尼没有说话。
    他眼前除了眼前那枚绿色宝石，只剩下了不断后退的数字。
    二十秒——
    十——
    九——
    耳边，宇宙意志已经按捺不住地发出了胜利的笑声，然后下一刻。
    笑声戛然而止。
    她看着放弃了马克85的盔甲，直接从盔甲里挣脱出来伸手按在海姆达尔之眼上的唐尼本人。
    “你疯了？！”
    唐尼觉得他大概是真的疯了。
    他很清楚宇宙意志碎片体表的能量能达到多少轰瓦，那就像一个小型黑洞，脱离了盔甲以后别说直接触碰，就是距离靠得过近都会直接把人体洞穿。而现在，在脱离了马克85后。
    他要面对的是十三片碎片，还有一个表面如岩浆滚烫的海姆达尔之眼。
    在触碰到海姆达尔之眼后，唐尼的手被烫得下意识往回一缩。他现在处于失重状态，能清楚地感受到十三枚意志碎片聚集在一起的那股几乎要把人撕成碎片的乱流，哪怕不用照镜子，唐尼都知道他的皮肤表层肯定裂开了无数道口子。
    宇宙意志想松开马克85去阻止唐尼，但这一次，马克85重组变形，液态金属顺着那两只手的指缝迅速蔓延，紧紧缠绕住了那两只手。
    只是一台盔甲，并阻止不了那两只手多久，但哪怕只是一秒——
    足够了。
    唐尼重新抬起手，按在了海姆达尔之眼上。
    宇宙意志疯了一样地呐喊。
    “住手！你会死的！”
    “你人都死了，再拯救宇宙还有什么用？！”
    “住手，住手，住手——！”
    “放下它！”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我当然后悔。”
    皮肤骨骼被撕扯带来的剧烈疼痛让人已经可以忽视海姆达尔之眼灼烧掌心的温度了，唐尼的意识因为疼痛开始模糊：“我后悔——”
    “为什么我没早点想到这个办法。”
    他说完，捏着那枚绿色的海姆达尔之眼，狠狠往外一拽。
    伴随着宇宙意志刺穿耳膜的尖叫，整个空间爆出刺眼的白光。
    一瞬间。
    宇宙安静了。
    ......
    ......
    黑渊。
    解决完了黑曜五骑士其中三名的托尼斯塔克在最后一秒看见消失在黑渊的罗森桥，终于松了口气。
    他按下联络器：“通道关闭了。”
    阿斯加德广场。
    收到消息的队长掀开了他的长袍，摘下后背的盾牌掷出去，直接放到了一片永恒族叛军。
    雷神之锤从飞来，然后被奥丁之子狠狠砸在地上。混合着周围箭支爆开的火光。
    史蒂夫接通了驻扎在阿斯加德外的神盾局联络器。
    “久等了。”
    “现在可以好好打一架了。”
    斯塔克航母升空，遮天蔽日地几乎盖住了整个广场的光线，等待已久的浩克直接从航母上踩着半空的昆式战机跳了下来，跟复仇者们完成集合。
    航母停机坪上停满的昆式战机同时启动，在赶来的神盾局特工联合圣军在最短的时间内疏散完民众以后，炮火无情地轰击在了永恒族叛军的身上。
    绝对的火力面前不容许有别的反抗，除了认命地在爆炸中变成烧焦的骨架以外，这群叛军别无选择。
    战局霎时变成了一面倒的局面。
    但是。
    谁都没忘记一件事。
    ......
    ......
    “一直到成功关闭了罗森桥，我们的计划就完成了，但记住，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送走三分之二的永恒族叛军只是我们取胜的方法，那并不能给我们奠定胜局，因为在那之后我们真正要面对的敌人——”
    “是内撒本人。”
    ......
    ......
    之后，阿斯加德的神典里记录了今天这一仗，在内撒出现的时候，目睹了全程的史官只用了短短两个词来形容当时的画面，就是——
    天劫。
    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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