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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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还真没法说他什么,计划巧妙的夺取曹操的权力,都被他发现并压制了,就连衣带诏那么缜密的事都能被发现,还有什么好说的?通过周易能推断出来吗?不能。
    能猜到曹操在两次威胁之后,竟然没弑君吗?不能。结合之前的经验根本猜不到。
    刘协现在看淡了天命,会审什么的也无所谓,爱咋咋地,根本不想自己的未来了。
    会审是很严肃的,不是去判官厅会审,而是在阎君殿中会审,请了三名判官前去一同会审,其中当然有嬴政和刘洵(刘病已),但没叫同为判官并且人品口碑都很好的刘恒,还有一位端庄严肃的女判官,看不清容貌。
    阎君们在刘协到来之前,已经开始探讨他的事:“刘协到底能算是个皇帝吗?要是算是,那就省事了。直接搁帝镇里完事儿~”
    “他当然是皇帝。虽然柔弱,却有雄才,只可惜生不逢时。”
    “生不逢时的多了,现在需要盖棺定论!按照什么规格对待他?皇帝吗?山阳公么?”
    “我觉得不算,他禅位了,以前的少帝走了好几个。”
    “这倒是。但是刘备听闻他的死讯时,尊他为孝愍皇帝。曹操都在帝镇里了,他怎么不行?”
    “曹操除了祭祀和仪仗之外,军政一把抓,当然算是皇帝。”
    “刘协也曾执政,在许都有朝廷,穷归穷惨归惨,还是皇帝。”
    “他那也算是执政?”
    “人家能下诏诛贼!”
    “没成有什么可说的,要不是曹‘贼’手下留情他就死了。”
    “现在曹叡率群臣亲自哭祭,我觉得将来很可能会追封他为皇帝。”
    为首的白发阎君有些心烦:“我问你们,他有文治武功么?”
    “有一点吧。”
    “他杀过人么?有人因他而死么?刘协一生的功过,算不算是个皇帝?”
    那当然有啦,衣带诏株连甚广,几乎整个朝廷都换血了,伏皇那次牵连的也不少。这些人当然是因他一念而死。但是,这能怪刘协不甘心为傀儡吗?不能。试图反杀曹操这件事,合情合理吗?
    就算不搭理儒家那套君臣父子的理论,任何一个人不甘心为傀儡,觉得自己有生命危险——还有足够的例子——直接动手,都是合理的。
    那么曹操杀了那些要谋取他的权力乃至于性命的人,有错吗?阴间计算的结果是中心一部分真参与的人杀了,不能算他错,外围一部分被随意株连的人是他错。
    对于权力的争夺,凡事能做主的人都没有正确答案,没有谁就该放弃投降,但两方势力角力所导致的死伤,才是地府需要面对的主要问题。
    这也是阎君把他们关在一个镇子里,让仇敌们毗邻而居的原因——有仇请单挑。
    “祖龙,刘病已,现在知道你们这些皇帝有多麻烦吗?”
    嬴政知道自己有多厉害了,一脸淡然:不麻烦的要么是隐士要么是废物。
    刘病已一脸无辜:我是个好皇帝啊。
    商量的结果很简单,最近地府挺忙的,刘协先别想去投胎,没时间细审其功过。
    刘协淡定如老中医,他现在也的确是四十多岁的外貌,须发花白。他出生之前母亲就被何皇后(何进之妹)恐吓的喝了几份堕胎药,出生之后不久,母亲被何皇后毒杀,自己也性命堪忧,要不是祖母保护、哥哥友爱,真的要死。然后就是董卓进京废刘辨立他为皇帝,当了皇帝之后颠沛流离,辗转于人手,到了许都之后怕曹操行王莽、霍光、窦宪、梁冀之事,试图先下手为强,又连着宠妃和皇后皇子都被杀了……一直到最后,禅位之后才得安宁,封了山阳公之后安全感满满,还能自由的上山采药,最快乐的样貌当然是中老年时期。
    进了殿内,深施一礼,静默无言。
    刘病已看了看左右,就没有一个说话的,他只好简单介绍了一下帝镇和帝镇外的区别。
    “你自己选吧,选在镇外不能搬进去,选在镇内出入有些不方便,但能住在祖先身边。”
    刘协根本不用想,他不拿自己当皇帝,当然是选择住在帝镇外。
    只好在探讨一下他要不要住在三国群雄那条街上,住在孙策袁绍张飞的隔壁,思考了半天,刨去皇帝的虚名之外,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还爱好医学。
    刘协想见的人不多,只有祖母董太后,母亲王荣和哥哥刘辨。
    董太后已经投胎去了,王荣另外改嫁,刘辨和唐姬倒是很高兴,拉着他一起喝酒欣赏歌舞,蜀舞和魏舞风情不动,吴的歌真是吴侬软语,又甜又软,配上一壶好酒,可以让人的骨头都酥掉。
    哦,前些年刘辨的王妃唐氏过世,和他团圆,俩人一起沉迷歌舞宴乐。
    刘协现在对经史子集没什么兴趣,倒是在酒席间听说医馆中有名医坐堂,扁鹊也在,伊尹也在,他自认为医术也不错,给自己抓药吃,吃了几年身体好了,到了山阳县给百姓治病,也治好了许多,到打算认认真真的当个医生。把人的疾病治好可比治理国家快的多,也更有成就感。
    姬昌开课之后每天讲三个时辰,他自己拎过来一个漏壶做计时器。
    从刘协死(四月)讲到了诸葛亮死(同年十月),高兴的宣布:“我所知《易》,全都讲了,讲完了,明天不必再来。”
    路过的诸葛亮留恋着人间的事,看到高台旁边有寥寥数十人在这里听着课做着笔记,心不在焉的问鬼差:“这位老丈是什么人?”
    鬼差:“周文王,在这里讲易经。”
    诸葛亮:啊!文王!我就听见最后一句话!我也想听!!
    第114章 孔明+相见
    诸葛亮虽然心神一乱,十分痛惜, 但还不至于方寸大乱, 毕竟一生经历了这么多事, 多少艰难困苦,最惨的时候和刘备一起骑马逃命。突然见到周文王, 只听到他讲的最后一句话,反倒让他从对蜀汉的担忧中转移了注意力。
    出于谨慎,首先确认了一件事:“差人, 周文王经常在此讲课吗?”我错过了什么?我想听课!
    鬼差们:“我在地府生活了三百多年, 这是头一次看见。”
    “六百年前有一次哦。”
    “这种事可罕见了。”
    诸葛亮遥相拱手致礼, 不必走到近前去做了自我介绍再行礼,不知道周文王晓不晓得孔明这号人物, 反正自己的功业不怎么成功。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组, 我六出祁山不成, 有什么颜面去和周文王说话?陛下(刘禅)成不了武王。心痛, 六百年才一次的授课,我赶上了收尾, 汉朝四百年江山, 我赶上了末尾。心累。距离较远, 看的倒是清楚, 可惜不是路遇不方便凑近了说话。咦?我怎么看的这么清楚?这是百步穿杨的目力啊。
    远远的眺望周文王的容颜, 看到一位威严、健壮的老者站在高台上,怎么说呢,主公和他有些相似。
    文王平静严肃的和台下的学生们话别, 好像还点了三个人的名字。从台下三个不同的角度走上去一男一女,第三个人则是一个垂着双环的女童,从父兄身边站起来,飘到台上,娴静平和的接过书。
    诸葛丞相有些怅然,抚了抚胡须:“这是哪家的神童?”看起来就很聪明。
    神童这个物种因其稀少,只要出现一个就是天下闻名,有关系的没关系的都要为其扬名,还以借以坿驥名彰。
    鬼差又看了两眼,虽然不认得这美貌女童是什么人,可是看她身上的环绕的气,看她足下和裙裾:“那可是一位神鬼呢。可不是普通的小女鬼。”
    新鬼的脚的半透明的,有些心神不安稳,心里不坚定的人,脚都看不见。新鬼裙裾的边缘也微微透明,随着在地府生活的时间长了,颜色会渐渐变深,有些鬼还会有实体的脚。但这东西不绝对,完全是看鬼本身的心智来决定的,非常相信自己的鬼,脚的透明度就很低。神鬼不一样,身上有微光的就是神鬼。
    “原来如此。”诸葛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啊,她身上有一点微微的萤光,刚以为是小童皮肤洁白,又穿了月白衣裳和白袜珠履,显得晶莹夺目,原来是这样。我若求购周文王的文集,还有这次的讲稿,应该能买到。弟子为师父扬名是很多的,也可以去找这三个人,探听一番,周文王所赐的书大概是什么内容,或是看看这三个人的才德。
    张嫣拿了书塞在袖子里,揪住姬昌的袖子,更高的地方她抓不到:“当年遗履的黄石公莫非也是您老人家么?”
    姬昌笑而不答,低头看她,一马平川的看到脚尖,皱眉:“你鞋上缀了珍珠?”太奢靡了!这种行为是不对的!衣服上都不该有纹绣,鞋子上更不能,耗费大量的钱财做无意义的事,于国于家都没有益处。现在她所穿的虽然不是民脂民膏,可是现在这样铺张浪费,将来如果在地府掀起这样的风尚,人人都跟着学,跟着攀比,要把千金穿在身上,钱财总有花干净的时候,穷了之后怎么办?穷人也想要怎么办?就只能去偷去抢。不若从上而下,统一节俭朴素,可以减少很多犯罪问题。
    曲裾会盖住脚面,要穿翘头履才能避免踩到衣服平地摔跤。
    张嫣没想到治国和犯罪率这个层面的事,只是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我,我祖母给我的。”
    她这个复杂的家庭关系,对外称呼吕后都不知道该按照什么辈分来称呼。
    姬昌打算给她讲讲道理,衣服干净舒服即可,鞋子轻便适足即可,用珠玉来装饰,用纹绣来勾勒,虽然好看,但是没有好处啊。这可不是他双标,他自己穿的衣服虽然是紫色的丝绸,却没有刺绣,上面的大片的花纹都是蜡染的。蜡染好啊,简单方便,染完的蜡还能刮下来煮融了再用一次。
    扶苏对此有话说,镇长有自己的俸禄,还有陪葬品,母亲也在经营家业,两个男人不会打扮,给唯一的小姑娘打扮打扮怎么了?张嫣从头上到脚下,就这双鞋上有些装饰,她还不常出门。
    诸葛丞相怅然若失的看带着儿女的男子和周文王说话,六百年前有,这突然一打岔,到让他想起来一些事:“差人,请问地府打仗么?”
    从是否打仗问到朝廷和军事划分,从军政大权问到鬼不吃饭会饿死吗?
    从诸多大事小节入手,还没走到阎君殿前,就把大致上的情况问的清清楚楚。
    最后才问:“那路旁在挖河渠吗?”
    他从鬼门下来,要去主城,走在路上走过交叉街口时,看到路边有沟渠河流,很宽阔,看起来就是人工河。那自然的河道边缘大多是平缓的,人工修造的痕迹非常明显。刚刚看到的河道已经完工,灌满了水,还有雾蒙蒙的小船在上面来回往复。进了主城门时,看到几千个鬼在挖河沟,这才知道,是正在修建的河道工程。
    “是啊,河渠修好的地方,他们运送魂魄可容易多了。”
    “你差一点就赶上好时候能坐船了。”
    到了判官面前,判官看了一半就累了,从罐子里掏出一块酸角糕不动声色的扔在嘴里,心中暗暗的埋怨:主要负责审理这些超可怕能人的嬴判官请假回家和妻子缠绵去了,他温柔乖巧的漂亮妻子真是令人羡慕啊,隔壁的刘判官不能审理这种事,另外两位厉害的判官现在也在审别人。
    就是说,又单身又废物的我,要审查诸葛亮的功过?我生前就是个普通人啊。
    “诸葛丞相,你可真能干。有兴趣留下来当差吗?我们阎君很喜欢你。”之前阎君说过,如果他愿意当差,就不用审了。我还差两个人就能兑换三天休假了,我看你一个人抵得上四五个人的能力,不知道算休假时会怎么算?
    “生前未立功勋,阎君错爱。”诸葛亮果断拒绝,他现在只想见到主公,跟他说一说,自己已经尽力了。天险不如东吴,实力不如魏国,虽然宫中府中一心,但曹丕曹叡都有雄才。
    判官懒懒的叨叨了一会,当判官很好的,很快活的,真的。
    可是看他这副丧丧的姿态,就不觉得有多好。
    而且大部分当过高官的人,不会被人用高官厚禄搞到手,以前得给诸葛亮谈理想、人生抱负,现在谈这些都不好使,他只想静静的持续关注蜀汉的后续战况。
    孙策袁绍周瑜张飞隔壁又来了一位新邻居。
    虽然诸葛亮很想找一座山隐居起来,找找年轻时布衣躬耕的感觉,去过青石山之后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地府的唯一一座山实在是太远了,要是住在山里,消息闭塞,万事都很麻烦。
    “我家主公住在何处?”
    邻居们都来他这里聚会,提起这个话题,孙策惋惜极了:“玄德做了些事,现在帝镇中关禁闭,不能出入。大概在和曹操打架吧。”
    诸葛亮大怒:“出了什么事?”
    张飞讲了整件事的详细经过:“云长和楚霸王相约比武,本来没什么事,有家不长眼的三巿赌场开赌局赌胜负,还满大街的写‘翠翠’,主公一时气恼,约了楚霸王一起砸毁了赌场。赌场里几百个鬼,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是几百个鬼,被四个人一分,那真是砍瓜切菜一样简单,几个人包围了这几百人,几乎要和项羽抢人。最后各自拿了些珍宝回家,项羽运回家几车钱。
    诸葛亮沉思起来,赌场本不该是官府允许的产业,砸毁一个赌场怎么会导致这样严重的后果?莫非这是官员家的产业?可是一路行来,走过许多街区,有穷有富裕,看这里民风淳厚,接近于路不拾遗,看路上的百姓也都平静安宁,不贫穷也不惶恐,不像是官员私自开设赌场的地方,那种地方的状况与此不同。
    稍微一想就想明白了,不是因为砸毁了一个赌场,而是因为这四个人交了朋友,还是那种能一起行动的朋友。这阎君大概和曹操一样,只要那人不能为自己所用,就不能容。
    说来也是这道理,主公和关张二位将军,再加上项羽,若是吕布也在其内,千军万马也不能抵挡,现在黄忠赵云马超也在地府,若再拉拢上孙曹两家,这三家都有互相结盟的经验,只要有一个更强的对手,联合起来也不难,再加上粗略的招兵买马,看地府这些疏于操练的士兵,就连阎君殿的戒备也不够森严。懂了,是抽走主心骨。
    张飞还是挺高兴,没想的那么远,以为砸了别人的生意要被关几年,在镇子里出不来又不是坐牢,没关系:“曹操一下地府就被关了禁闭,一次都没出来过哈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诸葛丞相在新居中稍作停留,准确的说,是等自己的祭品都掉光。除了灵前的祭品之外,蜀地百姓也都很伤心,祭了许多肉饼、萝卜饼、菜包给他。
    袁绍在自己家房顶上欣然看着,虽然知道这些面饼、馅饼、饺子、包子、菜团子都是百姓的心意,可是落入冰雹的淹没了自己仍有些郁闷,淹没了别人,则颇为赏心悦目。
    鲁肃现在去工作了,周瑜倒是还在这里悠然自得的等新闻,他生前比诸葛亮年长,寿数却比他短,生前不熟悉,并未交锋,死后听了人间的许多消息,对诸葛亮倒是颇为欣赏。蜀地号称天府之国,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山多良田自然少,哪比得上江东鱼米之乡,大江大河沃田,能勉强经营到这种程度,就不错了。出祁山必然失败,曹魏地广人多又经营得法,实在是强,要是不强又何须练兵对付他呢。
    诸葛亮对周瑜也很敬佩,对于年少有为的英豪只有三种态度,第一是崇拜,第二是柠檬精,第三则是惺惺相惜。他当然是第三种。
    周瑜打听了一番人间的局势,要的是诸葛亮视角的看法,这比他从普通官吏口中打探到的消息更高远准确。又交换了一下关于地府的情报:“…就是如此,鲁子敬现在身为校尉,现在有些为难,要么补缺为都尉,要么是去做城门校尉。地位虽高,权力却不大,地府约束的较为严格。”简单的来说,很难掌握权力、培植党羽、笼络人心,别去。
    这是多么宝贵的消息,是鲁肃亲身经历的第一手资料,这里的校尉和人间的校尉权力差距太大,只能勤勤恳恳工作,摸鱼不易,做给自己拉起一支亲军更难。
    诸葛亮叹了口气,又问起:“周文王教授易经,我来的正是时候。”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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