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春天(60珠加更)

    李泽言说的回家是回尹涵的家。
    “今天先回去收拾一些常用的，”男人一边开车，一边跟她嘱咐，“然后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爸。”
    他说得无比自然，尹涵都差点以为李云松也来恋语住了院。后来终于想通，才极小声地应了一声：“……嗯。”
    她不知道李泽言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是契约婚姻，他们之间只是领了结婚证的普通朋友，他没必要在两人独处时都这般入戏。
    或许是因为他这个人太严谨了?什么事都想做得完美无缺吗?
    “小涵?”
    尹涵刚才那个“嗯”比蚊子嗡嗡的声音还小，李泽言没听到，又见她一脸出神的样子，问她：“我刚才说的安排，可以吗?”
    “可、可以的，”尹涵回过神来，赶紧点头，“我都听你的。”
    小姑娘这样子没主见，若是以前，李泽言只会觉得太没个人见地，现在结合她的表情，倒是觉得憨态可掬。
    他似乎，最擅长的就是做决定。
    决定读哪所学校，决定独立创业，决定做每个选择，在每个关键时刻，他好像并没有选错任何路。
    当然，也包括现在的这条路。
    他会走到底。
    “饿了吗?”到了尹家楼下，李泽言停好车问她。
    “嗯……”尹涵不好意思地点头，又为了面子补充，“一点点。”
    李泽言笑她的言不由衷，下车绕到后备箱提了个袋子下来。
    “借用一下你家厨房，”他勾了勾唇，对上女孩一脸期待的表情，想起她上次在souvenir里的表现，又补了一句，“不需要你打下手，把想带着的东西收拾好就行。”
    才冒出来的小心思被他看得干干净净，尹涵怂巴巴地低下头，看清手提袋里绿油油的蔬菜时，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菜是不是太多了呀?”
    她一语双关。
    一是觉得菜的分量多了，两个人吃过于奢侈二是觉得蔬菜的比例太高，好像没看到肉。
    李泽言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神色如常地走在她前面，走了两步，才提醒了她一句：“待会儿我们要去医院。”
    尹涵懂了。
    原来他要给尹刚做病人餐，自己只是个蹭饭的。
    莫名的开心和失落……是怎么回事。
    李泽言说到做到，进了家门，换好上次他穿过的拖鞋就熟门熟路地往厨房走，尹涵悄悄跟在他后面，却被突然转身去冰箱里拿鸡蛋的男人打了个照面，尴尬得低下了头。
    “不是去收拾东西的吗?”李泽言问。
    尹涵不敢说自己想偷看他做饭的样子，只能绕过他去冰箱里拿了瓶酸奶：“我、我有点渴，找东西喝。”
    李泽言看她手中那瓶外面冒着冷气的酸奶，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开手掌包住了她的手。
    他在认真地看瓶盖上的保质期，忽略了掌心下冰冷与灼热的交织。
    “过期两天了，”确认清楚，李泽言从尹涵手里把那瓶冰冰凉凉的酸奶抽走，丢进了垃圾桶，“喝了会不舒服。”
    他转过身从直饮水机那边接了杯水，递到尹涵手上，看她脸红红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说教又软了口气：“下次喝之前，要看下保质期。”
    他本来想说，一周在家里待不了几天，就不要买这些容易过期的食品。结果面前的小姑娘还在委屈巴巴地看垃圾桶里的酸奶瓶，嘴里念叨着：“超市半价的时候买的呢……”
    那难怪过期了。
    李泽言有些无奈地笑。
    他的岳父似乎养了一个特别的小姑娘，耿直又坚强，明明出身还算不错，却懂得节约和珍惜每一个物件儿，可爱又可贵。
    “好了，”他松了口，“晚上回家前，再去超市买，嗯?”
    他将回他家说得亲昵自然，尹涵差点有了一种他们真的结婚好久的错觉，羞涩之余又有些遗憾，点了点头就捧着水杯往房间走，到了房间关上门，她才觉得手背隐隐发烫。
    她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那片皮肤，整个人恍恍惚惚似是在梦中。
    他会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他会有一点点喜欢我吧。
    要给尹刚做病人餐，李泽言比之前下厨花了更久的时间，等把热气腾腾的饭菜装进保温桶，才看到尹涵拖着一个半大不小的行李箱从卧室出来。他把碗筷也在里面放好，随口问她：“带了些什么?”
    “春装、睡衣、书、笔记本、充电器、护肤品、化妆品……”尹涵点了点，笑盈盈地补上一句，“还有我自己!”
    小丫头卖乖，李泽言跟着她笑：“看来还没笨到把自己忘了。”
    难得在李泽言面前孩子气，尹涵还以为他会不喜欢，刚刚心里还在打鼓，现在看他这样的反应，反而自然了些。她深吸了口气，感叹道：“好香啊，你做了什么呀?”
    知道她饿，李泽言一手拎保温盒，一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走吧，到了医院，你就知道了。”
    看着他的背影，尹涵垂下头，眼底的光芒一点点散去，手抓皱了裙摆。
    她只带了几件春装。
    她不知道父亲能撑到什么时候，但她永远记得上次见医生时，对方脸上的无奈神情。
    这是她人生中最好的春天，也是最坏的春天了。
    李泽言中午跟尹刚打过电话，一口一个“爸”把尹刚叫得别扭又开心，又从他口中得知今晚尹涵也会过来，尹刚早早地打完点滴，在病房等着，等到太阳快落山，病房门才被人敲响。
    “将将将将~”尹涵笑眯眯地探了个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来看你啦!”
    “你怎么来了?”尹刚演技一流地装傻，“我还以为是查房的护士呢。”
    尹涵还真以为自己制造了个惊喜，索性推开门，一把挽住身后男人的手臂，正打算摆出一副亲密姿态时，才发现李泽言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她这才发现自己做得过了些，打算松开，却被李泽言用另一只手拉到他怀里，反而变成了更亲密的姿势。
    他比她高太多，似乎只要这样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就可以把身材娇小的她彻底揽进怀里，像是被他全身心爱着的那个人。
    尹涵脸红红的，落在尹刚眼里更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他一开始担心女婿对女儿不好的担忧，这会儿全部烟消云散，只是觉得两人腻歪得慌，看得人眼热。
    “泽言也来了?”尹刚继续演，“进来吧。”
    尹涵给尹刚的病床上支起吃饭用的小桌子，又钻进卫生间洗了个手才从保温桶里端饭菜：“爸，你猜猜今天是谁做的饭?”
    尹刚扫了一眼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心下推断是两人从餐厅打包带来的，果断道：“反正不是你，你煎蛋都能煎糊的手艺我又不是不知道。”
    当着李泽言的面被自家老爸揭老底，尹涵脸上有点挂不住，立马反击：“你不也是嘛，没比我强到哪里去!”
    “咳咳，”意识到女婿也在场，尹刚决定维护自己高大的岳父形象，正了神色问李泽言，“泽言，你说说看，涵涵的厨艺到底怎么样?”
    一直淡淡笑着看两人斗嘴的男人，似乎是想了想，回道：“不算太差。”
    这下尹涵被连环打击，评价她的人又正好是她一个字都不敢反驳的男人，只能涨红了脸，“我”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话：“吃饭吃饭!”
    但在吃饭前，尹涵还是没有抢功，热心地给尹刚介绍，这是李泽言在家花了一个多小时做出来的饭菜。
    尹刚抬头看了李泽言一眼，沉声道谢，三人才开始了迟来的晚餐。
    晚餐结束，尹涵抢着去洗碗，去了病房外面，剩下尹刚和李泽言两人呆在病房里，一时无言。
    尹刚烟瘾犯了，问李泽言带烟没，却没想到他的好女婿摇了摇头说他不抽烟，然后皱起眉，反而开始语重心长地跟他谈起心来：“爸，您现在的情况，肯定是不能抽烟的。”
    “我知道，”尹刚讪讪的，“涵涵不在的时候，偶尔抽抽而已。”
    他想了想，叹了口气：“你不抽烟也好，对自己身体好，对涵涵也好。她啊，最闻不得烟味，远远闻到都不舒服呢。”
    李泽言突然像是找到了话题，问了尹刚好几个尹涵的喜好、生活习惯，最后反倒是让尹刚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问我这么多涵涵的事?”
    他觉得不太妙：“难道你们之间……”
    “我们之间很好，您放心，”李泽言笑道，“只是小涵太害羞了，每次想跟她多聊一会儿，都会找借口跑掉。实在没办法，只能找您取取经。”
    说到哄老婆，尹刚心得就多了，拉着李泽言传授不少老掉牙的撩妹技能，李泽言边听边笑，还点着头，翁婿俩其乐融融，尹涵洗完碗回来，正好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她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打扰了什么，甚至敲了敲门：“爸，泽、泽言，你们在聊什么呀?”
    她从未见李泽言那样笑过，尹刚也是一脸放松的状态，都是难得的惬意。
    “没什么，”尹刚要替女婿保密，顺便制造点新婚小夫妻独处的机会，“吃也吃完了，你们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我这几天还好，医生也这么说，”他劝道，“放心吧。”
    尹涵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两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出门时她又被身侧的丈夫揽住了肩膀。她跟触电似的微微颤抖了一下，回头冲尹刚笑了笑，挥手告别。
    病房的门关上，在尹涵以为李泽言会松开手的时候，他却继续揽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尹涵小声叫他：“那个，李泽言……”
    “嗯?”李泽言垂眸看她泛红的耳根，“怎么换了个称呼?”
    刚才是他第一次听到小姑娘那样叫他，软乎乎的嗓音念出那两个字，就连他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她在叫他。
    “刚刚是在爸爸面前嘛，”尹涵轻声解释，“对不起呀，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还得让你陪我爸爸聊天。”
    她吐了吐舌：“他话很多的。”
    小姑娘俏皮又可爱，李泽言喉头滚动，停顿片刻，哑声回她：“没事的。”
    他的手收拢了些：“不在爸面前的时候，也可以那样叫我。”
    尹涵被他嗓音里的沙哑迷得一塌糊涂，晕晕乎乎地点了头，甚至在他的“引导”下，叫了一声“泽言哥哥”。
    直到上车，她都这样亲昵地靠在他怀里，脸色坨红，羞答答地看他弯下了腰。
    李泽言松开她，把洗干净的保温桶放进了后备箱。
    “上车，带你去……”他勾起嘴角，笑了，“买酸奶。”
    这下尹涵不害羞了。
    总觉得，被他当女儿养了。
    阿流的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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