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翻遍所有关于邬承儒与凉都杂货铺之间关系的网络资料后，曾建成重又拾起信心。
    网络资料上显示，两人不过是普通买卖关系，想必邬承儒的点赞只是听信了那黄毛丫头的一面之词，误信而已，亦或是手滑。
    这会儿只要自己能稳住心态，表明态度，立场强势，以自己和邬老先生曾有过的几次交集的交情来看，都是同行，他定然能拉拢到邬承儒的好感，从而改变态度。
    只是这个态度如何表明的让人相信，也是需要拿捏好尺度的，这个尺度的掌握，还要看凉都杂货铺的反应了。
    又等了一会儿，见对方除了一条讽刺微博外，没再有其他动作，曾建成才是真正放下了心。
    他原本还想着对方会以监控录像回击，没想到那个凉柚竟然这么怂，连监控录像都不敢放。
    也是，就算放了监控录像又如何，从头到尾他都只动嘴没动手，就算监控录下经过，众人也只能看到他进店研究，双方聊了一会儿，最后他生气拂袖而去。
    这种监控录像放出来，不过是给自己的那个故事提供了有一有利证据而已。刚见凉柚时他态度良好，到最后的离开，也是因为对方的‘不听劝告’，一切都能用自己的那条叙事微博解释的通。
    胜券在握，曾建成自信的在微博上写下了一段话。
    【坞溪市收藏家协会-曾建成v：凉老板若有兴趣，曾某家里的珍品随时欢迎来借，只是凉老板对屏风的态度叫曾某有些却步，还请凉老板善待屏风，方能显示出对文物的态度@坞溪市-凉都杂货铺v：听闻曾老先生……倒打一耙的卑鄙之事@坞溪市收藏家协会-曾建成v】
    【这题我会，我来翻译：如果你能善待你家的屏风，我就把我家的茶杯借给你。】
    【曾老先生不愧是前辈，这份大度之气，就是某些小老板一辈子学不来的】
    【为了让杂货铺店主珍惜屏风，不惜出借自己的爱物，这种对文物的态度，我感动了】
    【曾老先生您也太暖了吧，那个女的不听劝还顶撞您，您都不计前嫌，还要借她东西。我要是某些人，我先羞愧死算了】
    【这么一看，邬老先生这次是真的信错人了，话不多说认栽吧，下次把眼睛擦亮点。】
    【凉都杂货铺是这样人品的店主在经营，我看趁早倒闭算了，打着手工名号不知道敛了多少财？给体育部捐了一点就全民夸赞，这下子阴沟里翻船，漏出本来面目了吧。】
    曾建成的微博和网友们的讨伐声，凉柚统统没有看见，她只看到邬承儒点赞后，就匆匆推出微博，打开了百度。
    无论是在学校还是毕业后，凉柚的印象里都没有过‘邬承儒’这个人，对方竟然会给自己点赞，且看网友评论其地位竟然甚高，这一举动就不得不让凉柚探究了。
    一度之后，凉柚开始在大堂里原地转圈，显然无法接受。
    ——邬承儒竟然是之前那个每天来店里买宣纸、行事说话古怪的太极服老头！
    ——是那个用墨宝换了十多张浣花笺的太极服老先生！
    推出百度资料上显示的邬老先生照片，凉柚再次看起对方各个作品的介绍。
    一串零从眼前划过，凉柚不淡定的转头看向手工纸货架旁的‘倾诉’和‘寄语’。
    这价值千万的墨宝，竟然是她用十一张浣花笺换来的？
    上前把这两幅字摘下来铺在桌子上，凉柚仔细查看它们有没有被下午的闹事者损坏到。
    凉柚反常的举动引起了不远处收银台后霍邢衍的注意。
    杂货铺今天提前落锁，但收银台的账目还需要暗示核对结账。
    霍邢衍把最后一张纸币清点好，放入一旁的小型可提式保险箱中锁好，拎着走过来放到凉柚面前的桌子上，字画旁边。
    凉柚：“诶慢点，小心别磕着这两幅字。”
    霍邢衍好奇：“这不是‘倾诉’和‘寄语’么，怎么突然这么宝贝上了？”
    指了指两幅字的右下角，凉柚回答：“看见这个落款没，邬承儒，邬大师，一副千金的邬老先生所作。”
    三言两语将自己如何得到这两幅字的过程说了一遍，凉柚感慨。
    凉柚：“原本我只当它价值三百余，现在才知道三千万都有多。”
    凉柚：“这太贵重了，我得做多少槽手工纸才能还的起这人情呀。”
    这价值千万的墨宝，自己只用了几张花笺就缓了过来，是不是有些过于占便宜？？
    看出她的焦虑，霍邢衍眼里带了笑意，“不用还，这是你善心送纸为老先生解了没带够钱困境的回礼，已经是两清了，又怎么要你再还人情？”
    “话是这么说，”凉柚也知道霍邢衍说的有道理，但道理她都懂，可这其中的价值差实在太大，实在让人心里不安。
    看了眼满眼笑意的霍邢衍，凉柚叹气：“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清，我还欠你一千万呢，再欠老先生一些也没什么，这叫债多不压身。”
    邬老先生的字画和点赞的人情欠下了，霍邢衍垫付的那一千万安保系统费用也始终还不上，凉柚感觉自己肩上的负债好多。
    可问题是，她有钱啊，有钱还欠钱，还钱还被拒，这种憋屈感谁能理解？
    难受。有钱花不出的那种难受。
    被怼了一句，霍邢衍的脸色不自在了一下，说起那一千万，就让他想到自己当初是为什么来到杂货铺的……
    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凉柚最近都把那一千万的事忙忘了，自己这么一提，又要开始每天斗智斗勇了。
    见不得凉老板这副唉声叹气的模样，霍邢衍提议：“你要是真想还我钱，咱俩就微信转账吧。”
    凉柚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他：“微信转账有限额。”
    霍邢衍：“可是我不缺钱，现金还要取存太麻烦，支票我也懒得去银行办理，思来想去还是微信转账最方便，限额就多转几次呗，总有能转完的时候。”
    ‘想找你借365块，然后一天还你一块，这样我就有理由天天找你每天说早安晚安’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霍邢衍的提议，凉柚的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前不久看过的一个网络段子。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凉柚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有人小跑过来的声音。
    没有顾客的大堂里空荡荡的，甚至能听到些回声，芮怜掀开帘子小跑过来，凑到凉柚身边。
    把手机递过去，芮怜有些着急：“老板你快看，那个曾老头又开始不要脸了。”
    就在凉柚为了‘倾诉’‘寄语’到底该不该挂在店里烦心的这一会儿功夫里，网上的风向已然瞬息万变。
    曾建成看似大度实则藏针的一段话，不止把凉都杂货铺再度推向风口浪尖，更是把为她点赞的邬承儒老先生卷入其中，名誉受损。
    又将曾建成的微博复读了一遍，凉柚气笑了。
    来店里工作这么久，芮怜从未见过凉柚脸色这么冰冷过，有些担心：“老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把‘倾诉’‘寄语’重新挂回墙上，凉柚带头往后院走去。
    “走，去监控室看看。”
    监控室里。
    听说杂货铺出事，无心工作的几位员工全都聚集在了这里。
    凉柚三人来的时候，童宁正坐在大屏幕前，反复观看着从曾建成进店到离开的那段监控视频。
    于兴言等人围坐一圈，聚精会神陪着童宁一起，试图找到对自家店铺有利的画面。
    然而从这个凝滞的气氛中，凉柚已经猜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
    没有，一点对杂货铺有利的画面都捕捉不到。
    这才是曾建成有恃无恐污蔑凉柚的底气之一。
    从监控画面中，大家只看到曾建成进店研究，跟凉柚交涉，最后生气带人离开的画面。就算把这段视频发布到网上，也不过是给曾建成又添一个攻击自己的砝码而已。
    听到身后有房门开合的声音，于兴言几人齐齐转头：“老板你来了。”
    大屏幕上，正播放着曾建成带人走出杂货铺监控范围，画面黑下来，出现了一个三角形透明的结束符号。
    童宁紧绷的肩膀落下，对自己非常失望，不敢转头看柚子姐的表情。
    走过去在背后拍了拍童宁的肩膀，凉柚笑他：“宁宁弟弟阳光向上，颓废不适合你，别快扮文艺小清念了，想开点，咱们还有别的办法。”
    肩膀被拍，童宁放在监控操作系统上的手抖了一下，移到了一个他完全没碰过的毽子。
    回过身，童宁有些好奇：“柚子姐你还有别的办法？”
    就这么一个转身的功夫，原本黑下去的大屏幕里，画面突然重新播放起来，还伴随着一阵让人耳熟的声音从屏幕侧面传出。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么？”
    “我想买这个屏风。”
    “看来你不能做主，让你家老板来跟我谈。”
    “这屏风在你店里保存不当，你就是历史的罪人。”
    “凉老板不愿让我们研究，看来只是个沽名钓誉之辈而已，抑或是看不起我们收藏家协会？”
    “孺子不可教也，你会后悔的！”
    这一句句陌生又傲慢的话语，间插着霍邢衍和凉柚的声音，就算众人当时没有在场，也都猜到了这段对话发生于何时。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都被这些声音弄晕了头。
    年纪最小的童宁反应也是最快，激动大喊：“这是柚子姐和那个坏老头的对话，咱们的监控系统竟然是声像的！”
    身为当事人之一，凉柚对这些话语在熟悉不过，心里一动，转头看向同样很惊讶的霍邢衍。
    一看到霍邢衍就想到欠下的那一千万……
    凉柚：“晚上给你微信转账。”
    这算是答应了霍邢衍刚刚在大堂的提议。
    对于凉柚来说，这三十多万一个的摄像头花的十分值得，必须立刻给债主打钱才能平复激动的心情。
    指了指大屏幕，凉柚笑了：“你看，办法这不是就来了么？”
    不愧是花了一千多万做出来的系统，画面和声音都无比清晰，音频同步无需剪辑，直接提取到了手机上。
    作为杂货铺雇佣的微博打理专人，芮怜义不容辞，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操作着，誓要给对方最为惨痛的一击！
    于兴言等人兴奋的凑了过来，期待芮怜会写出如何精彩的怼言怼语。
    今天下午他们本来在造纸坊沉迷造纸，却突然被接连不断的电话打扰。
    在晚上看到消息、知道他们在凉都杂货铺工作的亲朋好友纷纷来电，有人打探事情经过，有人想要只是想要跟他分享心得，还有人直接威胁他赶紧离职，不然就绝交。
    疲于应付电话，心力交瘁，不知发生何事的众人只得关上手机，找到芮怜询问情况。
    进不去实验室没见到芮怜，大家倒是碰到提前下班的夏璇，一番打探之下，这才知道始末。
    本想跟亲朋好友解释，却发现真有人被删了好友，心情低落之下，众人跟着童宁一起来监控室，想要帮杂货铺洗清冤名。
    有了这决定性的证据，这下看那曾老头还怎么扯谎下去，也看看那些说删好友就删好友的狐朋狗友看看，倒是谁是谁非！
    作为女孩子，许萍萍离芮怜最近，发现对方只敲了几个字，就要按下发送。
    许萍萍：“诶小怜你等等，就这么发出去不多说几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