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和谐社会【七】

    紫夜盘腿坐在地上, 脑子里不停回放那个男人的详细动作，反复回放，快速分析，化解难度。
    猛然闪过一点灵光！
    他，紫夜, 顿悟了！
    众人只见他眼睛里陡然划过一丝光亮！
    然后霸气地站了起来。
    丧尸王紫夜！又重新加入舞场！
    两人面对面跳, 每一个动作都很有力度, 该扭腰就扭腰，该跺脚就跺脚。
    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有些惊艳，看久了就不由自主瞄准了细节处……
    丧尸王上面穿了件小猪佩琪的t恤，已经看不出原色，下面穿的是一条非常时尚的破洞牛仔裤，腰上扎了条破皮带, 脚上是脱了皮的皮鞋, 因为过于剧烈的舞蹈动作，已经张开了嘴, 露出五个脚趾头。
    原来居住的城市大多都变成了废墟，工业生产链完全断裂, 物资极度匮乏。
    如果是在大型基地里, 还有些小型的简陋制衣厂, 但小型基地，是没有衣物的, 也没有日用品。
    能储物的空间异能根本不存在, 除了樱梦雪, 没听说过谁有这种异能。
    就算紫夜是丧尸王，也只能自己小弟身上扒衣服穿。
    嫌弃或不穿。
    紫夜选择了穿自己嫌弃的衣服。
    每换一次衣服，就意味着一个小弟要光着身子。
    为此紫夜把衣服穿得不能再穿才会换衣服……
    再看那位从朝阳基地里走出来的男子，身上穿的东西更不用说。
    身上穿着一套宽松的校服，已经看不出原色，大洞小窟窿。
    长裤被撕成了及膝短裤，露出下面颜色销魂的雨靴，仿佛被魔鬼亲吻过，红色褪得十分不均匀，丑得很有艺术感。
    两人对着斗舞，互相眼里只有对方的肢体。
    紫夜跳得越来越燃，越来越骚气，整个人都化身成为舞王，冷酷舞蹈，用撩人眼神去与在场麻木的观众互动。
    而朝阳基地里走出的男子却因为体力限制，慢慢地力不从心，被紫夜赶超。
    然而他和他最后的倔强并不愿意放弃。
    那是他的青春年少啊……
    是他的故人。
    泪眼朦胧间依稀可见当年旧友。
    呜呜呜……
    紫夜也回忆起昔年开演唱会的情景，台下山呼海啸的尖叫声。
    粉丝们亮晶晶的眼睛重新在记忆里清晰起来。
    “紫夜，我爱你啊，请一直这样闪耀下去——”
    “啊——”
    正在斗舞的紫夜突然发出一声大叫，加快了舞蹈动作，又迷幻地踩在了鼓点之上，却在中间加入了更多陌生的情绪。
    那是一种自信明亮的光辉，像盛夏的骄阳，轻易无法触及锋芒——
    可恶，竟然突破到了新境界！
    朝阳基地的男子重新完成了一个巨大的动作，紫夜以为他又要再度开跳了，却看见他慢慢躺倒在地上，呜呜呜哭了起来……
    “我想你们……我想你们……”
    所珍爱的一切，所身处的盛世，如一场大梦，让人从深崖中坠醒，既怀念又痛苦。
    我要好好活下去，即使身处幽夜，也坚信光明一定会到来……
    要替逝去的人好好看着这个世界，直到生命尽头。
    紫夜虽然赢了，心里却很难受。
    他还是过去的紫夜吗？
    刚出道就红遍大江南北的少年偶像……
    就算紫夜依然是紫夜，那些喜欢他的人都不在了。
    极乐净土反复播放。
    刚开始看得目不转睛的人渐渐麻木起来。
    渐渐呆滞。
    良久，舞终于停了，收音机也被姜萝关掉了。
    姜萝率先鼓掌。
    朝阳基地的人也开始鼓掌。
    他们已经站了两个多小时了，被收音机轰炸后思维都有些混沌，但脸上依然面无表情，跟随着那个萝卜而鼓掌。
    秦霏队长已经说过那个大萝卜非常强大，俘虏了丧尸王，所有人都要跟随大萝卜的指令做事。
    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丧尸王跳舞，但跟着鼓掌就对了吧……
    “你，的名字是？”
    紫夜突然叫住了那个背影萧索的男子。
    “我是朝阳基地的一员，你可以叫我朝阳群众。”
    他回头笑了笑，脸上胡子拉碴，却莫名多了一种神秘的气质。
    朝阳基地并没有姜萝急缺的精密仪器，研究所倒是有，没有电量供应，很多东西都不能用了。
    发电是不可能发电的。
    朝阳基地的穷鬼没有发电厂，也没有发电机。
    还好姜萝有收音机。
    一代大帝开始研究电路了……
    从朝阳基地扒拉一下，还是有不少能人。
    只是那些学习过专业知识的人，年纪都大了，平时也派不上用场。频繁的迁移和劳作，使他们回忆起那些复杂公式的时候生疏了很多。
    他们大多都四十多岁了，年纪更大的学者都长眠地底，不知道便宜了哪只变异兽。
    残酷的天气使人类的死亡率大幅度升高。
    姜萝带着几个老伙伴儿研究太阳能发电，没多久就弄出了小型的太阳能发电机。
    多亏了收音机包修，它的电极板，运作原理，电子线路被拆坏了无数次。
    每次姜萝把它拆开重组，零件装不进去了，姜帅哥都能让它恢复原样。
    那五百积分花得很划算。
    刚开始姜帅哥还抱怨几句，后来就很沉默了，任劳任怨，不停翻新收音机。
    如果有专门的工厂来生产太阳能发电板，他们遇见的大多数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没有电只能维持生存所需，很多事都做不了。
    大家每天靠着简陋的发电板得到的电只能在朝阳基地里点燃一个灯泡。
    姜萝把收音机里的电池装在朝阳基地里，勉强能维持研究所里几台仪器的运作。
    “我们这里比飞鱼基地多的东西就是当年关于丧尸病毒的研究档案。”
    “最开始丧尸病毒的定义是开发人体潜能的一种特殊元素，肉眼不可见。”
    “人体会自动接收这种元素，变异失败后直接死亡。身体状态会维持在死亡的瞬间，虽然有行动能力，但主观意识已经陷入了沉眠……”
    秦霏说起那些研究成果，头头是道。
    “我们推测异能者脑中也有脑核，但是当时基地所有人都不同意用异能者做实验。”
    “被飞鱼基地埋伏后，我们发现飞鱼基地的异能者会从死去的异能者头颅里掏走脑核……”
    “我们每一个异能者，头颅中应该也有脑核。”
    “当初我父亲还在的时候，他支持不杀丧尸，而是以监禁为主……”
    “如果能唤醒丧尸的神智，比杀光丧尸，用它们的脑核升级异能更有意义。”
    秦霏说着那些旧事，难免落泪。
    当年朝阳基地是亚洲最大的基地，因为不断支援可怜的飞鱼基地，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岌岌可危，不堪一击。
    “你后悔吗？”姜萝一边翻看那些研究报告，一边问。
    “我不后悔，大家都不后悔当初支援了飞鱼基地。”
    秦霏笑了笑，既觉得自己蠢，胸中又有些酸涩。
    “我们想建立好更好的世界，才会不遗余力支持别人。朝阳基地能撑到现在，多亏了其他基地的援助。”
    “我们的决定没有错，是自身不够强大，才落到了现在的下场。”
    “光明到来前，总有漫长的黑夜……”
    “我们只是在黑夜里为后人铺路，靠私欲建立的霸权迟早要被推翻。”
    秦霏还有别的事要做，交代了几句就把档案室里的钥匙交给姜萝了。
    世间总有些人倔强的要命，靠他们看似愚蠢的牺牲和奉献，撑住了民族的脊梁，让这个民族坚韧又温柔，让人从心底里想归附其中。
    至少朝阳基地的人留存着希望。
    他们都在努力活着，并且坚信会越来越好。
    那一个灯泡照亮的暖黄色圆形区域下，常常有人围坐在边上，忙完后唱歌跳舞说相声，还有人教基地里的小孩子认字。
    末世后新生儿能成功降生的极少，体质脆弱的孩子生而夭亡，能存活的孩子都有异能在身，从小就很懂事，会帮着大人做农活。
    为了维持生存所需，朝阳基地的大多数人都要做农活，种土豆、红薯及一些变异后生命力旺盛的可食用植物。
    异能者负责打猎，让普通人能吃上一点肉食。
    分工明确，纪律严明。
    姜萝花两天看完了朝阳基地的研究档案，大致有了方向，打算先出去抢点东西，改善一下朝阳群众们的伙食，再去研究丧尸病毒。
    紫夜这几天都在朝阳基地玩。
    刚开始那些人还有些惧怕，后来发现紫夜性子还不错，就和他说几句话。
    没多久姜萝甚至发现紫夜在教小孩子唱歌，唱什么老司机、沙里瓦……
    姜萝严辞教育了紫夜，让他教一点光明向上充满力量的歌，没多久就发现紫夜在教他们唱国歌。
    这首歌大多数人都会唱。
    刚开始是那些小孩子在唱，后来大人也加入其中，几万人的声音融合在一起，汇聚成一片令人震撼的汪洋，不少人捂住嘴，尽量避免自己哭出声。
    “用我们的血肉，筑成新的长城……”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樱梦雪突然被歌声吵醒，看着那些唱歌的人，依稀想起来幼时也有人教过她这首歌。
    好像是在幼儿园里……
    太久远了。
    一屋子的小朋友眼神清澈干净，懵懂地跟着老师唱国歌，唱得好就发一朵小红花。
    她那个时候有些害羞，不敢唱出声音，老师非常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说，在心里唱也是一样的。
    等以后长大了看见歌词的时候，心里也会跟着唱出来……
    那个老师后来怎么样了……
    樱梦雪突然升起这样的念头，很快又被她掐灭了。
    她只愣愣地看着那些眼含热泪的人，说不清心中的复杂感受。
    他们都是鲜活的生命。
    简单激烈的曲调太过好记，仅仅是几遍就深深烙在了心里。
    明明不想跟着唱，血液却随之奔涌。
    姜萝抱着胳膊站在樱梦雪边上，见她泪眼朦胧的样子，头上的萝卜叶抖了抖。
    早点醒过来吧少女。
    好好看看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