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骨【八】

    姜弱水快死的时候, 一想到姜萝的境遇, 就强撑着活下来了。
    一口气死活不咽下去。
    若非他皮相生得好, 这样的倔强骨头早就被打折了。
    这样的年纪, 最受一些人的喜欢, 长大的反而不美。
    南风馆的老板若不是看姜弱水那张小脸越发出色, 怕是早就下毒手了。
    摧毁神智的药，南风馆不知道有多少。
    那时现在的魔宗宗主还只是一个半圣长老, 名为钦阴，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觉得那些乖巧驯服的男童没有意思，见了姜弱水，有两分心动。
    发现他资质绝佳后忍不住起了爱才之心。
    姜弱水虽然被收作弟子，却受了好些磋磨。
    原先姜弱水也是很爱笑的性子，未语先笑，像只小狐狸, 尤其欠扁。
    再后来就阴沉起来, 多看一眼就让人心里发凉。
    只有和姜萝说笑的时候, 那些阴霾之气才会散尽，是一个爱笑爱闹的普通人…嗯…武力值略强一些…
    这么看他像是苦尽甘来了。
    实际上姜弱水被钦阴半圣推荐给魔宗的老宗主收为弟子, 然后在钦阴半圣的威胁下, 里应外合，坑死了老宗主。
    姜弱水亲自动手, 杀了待他十分宽厚的老宗主。
    老宗主的尸骨被钦阴半圣用来突破。于是钦阴半圣变成了钦阴圣尊, 还继承了宗主之位。
    眼看着生死仇敌活得越来越滋润, 踩在自己亲手堆砌的尸骨上越走越高。
    其间煎熬，从未与任何人说起。
    虽然姜弱水现在是圣子，实际上在魔宗内地位堪忧……
    而且身家性命还受钦阴圣尊控制。
    最棘手的是，钦阴种了一个替身蛊在姜弱水身上。
    钦阴所受的伤，尽数归于姜弱水。
    钦阴要是死了，姜弱水替他送命。
    记仇小本本，第二行，钦阴圣尊，其他人往下顺延。
    迟早把这个鬼替身蛊弄出来，把钦阴打爆，手段和青崖一样令人作呕。
    姜萝捏紧拳头，一拳打爆幻境。
    说幻境也不太合适，它是根据来人身上的因果，推演过去未来，不说十成十是真相，至少也有七八分。
    怎么看这秘境都不像是用来考验心智的……
    完全是在给姜萝的记仇小本本加页码。
    第九关是小鲤鱼。
    原主被收入灭魂钉后，它不知原主去了何处，修炼千年，风雨交加，跃过龙门，蜕变成龙之际感知出原主气息，推算出原主已死，愤而卷起风雨，水漫流云圣地，被围攻至死，一身鳞片血肉皆被瓜分殆尽。
    手腕上的纹身滚烫，它化成巴掌大一尾鱼游出来，眼泪涟涟。
    “我不会让你死的，永远不会。”
    它不怕自己会死。
    它只怕姜萝会像幻境里那样化成一味药，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匆匆死在流云圣地那群人手里。
    受了好多苦，总怀揣希望，最后依然逃不过一死，魂魄都变成了由人驱策的器灵，只是看着就觉得好难过。
    “都是幻境。”姜萝摸了摸鱼，她不是幻境里的结局结局，怎么会让它落到这样的境地呢？
    既然是龙，就应该在风里云里雾里翱翔。
    一切都会改变。
    “我会好好修炼的，到时候和你一起去打坏人。”小鲤鱼擦擦眼泪，哭哭啼啼的，一定是个女孩子没错了。
    “好。”
    这一回出来，是一条星光大道。
    前面已经有不少人聚在一起。
    “我们大光明宫的圣子在前面，你们若想过去，就先打过我们。”
    一行白衣人英姿飒爽，闪闪发光，头上顶着一个天使光环，看起来十分华丽。
    “谁管你圣子在前面在后面啊！”
    “快点滚开让我们过去。”
    “圣道你家开的啊！”
    叫嚣的人都被天使战队的人逮住，暴打一顿堆成在一起。
    渐渐安静下来。
    有的人强一些，突破了重围。
    有的人还在危险边缘试探。
    一个虬髯大汉推开围观群众，抽出板斧。
    “狗贼休猖狂！让咱家来试试你的厉害！”
    姜萝皱眉，难不成这是一个隐藏的高手？
    “呔！”
    大汉举起板斧，一往无前冲上去！
    气势汹汹，须发飘飞，怒目圆睁，肌肉虬结！
    “呔——”
    一个大光明圣地的弟子伸出长腿，对着他下三路一脚……
    嘶——
    众人齐齐抽气，后背发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虬髯大汉仰倒在地，发出了一声悠长悠长绕梁三日的惨叫声。
    那弟子高傲一笑。
    “你们这些辣鸡散修，也想和我们圣地弟子比肩，进来了又如何？”
    “不如何。”
    姜萝一脚踢在他下三路。
    一声高亢的惨叫在姜萝飞来一脚之下戛然而止。
    那张俊脸一边高高肿起，多了一个脚印，五个脚趾的位置清晰可见。
    嗯…姜萝忘记穿鞋了……
    也不能怪她。
    从阴河出来她脚上就没有鞋子，那时候尚且想起来了，给自己弄了双鞋穿。
    从刀山出来，就彻底忘了这一茬。
    行走时自有轻风托举，又有饕餮吞天神功练就的护体神光，整个人怎么蹦哒都离地有一之远，不沾尘埃，如今……
    就有些尴尬了。
    在别人脸上留了个脚丫子印……
    也怪他脸皮太厚了，竟然冲破了护体神光，直接接触到了姜萝强度胜过圣器的脚丫子……
    “你…你…你……”
    那个脸肿了的弟子，怨毒地看着姜萝。
    “你为什么要用你的脸来撞我的脚？”
    姜萝一脸惊诧，甚至有些不适。
    他一时语塞，伸长的食指不停颤抖，怒火攻心，竟昏了过去。
    “贱妇！”
    其他弟子冲姜萝怒骂。
    “圣地弟子都是如此说话的么，今日可真长了见识。”
    姜萝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的，看起来十分和气。
    “哦，你是那流云圣地的弃徒姜萝是吧！”
    “听说你勾引青崖半圣不成，还偷了重宝，叛出山门，真是名副其实、自甘堕落的贱妇啊！”
    “师兄弟们，咱们一人一拳一脚的，就能打死这个贱妇，带出去了朝流云圣地那儿讨赏去！”
    “说得是哈哈哈哈哈哈……”
    “看她长得还挺好，怎么青崖半圣还舍得把她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