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离他远一点

    第二天早起上班，达安果然准时等在楼下，我调整了一下表情走了出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是为我付出那么多，让我那么感激的人现在却让我这么害怕见到。
    达安看见我，眼睛里有一种平淡的光芒，我看见了他的喜欢，只能目光空洞，假装不懂。真的很难，我现在还做不到，但是我在努力，刚刚和他坚持对视了一秒，我想再多努力一下就好了。
    刚坐上车，我看见了达安给我准备的早餐，我想起了纪尚把早餐递给我的温柔神情。我的心像是开始变成两半，一半是感动，一边是爱情。它们争斗着，企图把我的心撕成碎玻璃。我很想纪尚，也很想报答达安。
    第一次那痛恨自己是孤儿，在这么纠结的时候连个说话解忧的人都没有。
    “想什么呢，包子快冷了，快吃吧！”达安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听他说包子，我打开袋子，发现是蟹黄包。
    达安从后视镜中看着我，笑道：“以后想吃包子，不用早起，和我说一声就好，我去买，你多睡一会。”
    “嗯。”他那么认真，谢谢两个字我说不出口。
    “到了公司，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给我打电话，我接你走。”
    “好，我知道了。”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刚进公司，许多同事便和我争先恐后地打招呼，热情的过头倒是有点用力过猛了。
    我礼貌地回应每一个人，脸上的笑容一直挂着，即使我知道是纪尚的原因。
    一抹靓丽的身影走了过来，我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
    庄心妍却像是没有看见我似的，摆出了副总的架势跟员工打招呼，到我的时候，她只是冷笑了一下，大概这冷笑只有我看得懂，我却不能问心无愧地回敬她。
    苏无言，你别丢了自己的尊严。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庄心妍停下了脚步，轻轻跟我说到：“离纪尚远一点。”
    在别人的眼里，看起来像是领导对下属的窃窃私语，向我投来羡慕嫉妒的眼光。
    我苦笑了一下，出于恋旧之情，淡淡提醒道：“不属于我的东西也不一定属于你。”
    “走着瞧。”说完她自信地笑着离开了，留下一个强势的背影，这一刻我却突然释然了，不再想和她计较。
    因为在我看来，那个背影，爱而不得，孤独又在自我欺骗。
    我不明白她拿我手机做什么用只是单纯的整我吗？
    走进办公室，把昨晚整理好的计划表拿进去。
    纪尚正在专注地记着什么，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他的半边脸庞被照的温柔自若，脸上细小的一层绒毛也清晰可见。
    纪尚抬头看见我站在那，笑了一下：“来啦！”
    不像一个老板对下属说的话，像是在等待爱人的到来。
    下辈子我一定要足够幸运一点，那样就可以站在你的身边，不用把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这样藏起来，假装从没有过动摇。
    “嗯，昨晚的计划表我做好了。”我眨了一下眼睛掩饰住所有想法。
    放下东西我准备离开，那个诱惑我的声音又响起来：“我好想你。”
    我停住的脚步只会让我更加愧疚，于是加快了步伐，关上门地那一刻我还听到了那个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称呼：“梦妮...”
    看着被她关上的门，纪尚还是完整的说完了那一句：“梦妮，没关系。”
    纪尚，你的计划表我做好了，我很开心能和你一起工作，但是我们不要越界。我很想你，比你想我还要多的想你，在你眼里，把我当成个普通员工就好了。
    这几日，我一滴酒未沾，却像醉生梦死之后又清醒过来。我的纪尚他真的回来了，这不是梦，是血淋淋的现实。
    然而这种心痛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热情，仿佛冬日里的茶花突然从雪地被转移到温室，再回到雪地，冻得浑身发抖也不能安心的接受温室的温暖，心甘情愿地回到那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达安就像雪地里一颗大树，陪我在风雪中守候阳光。我贪恋温室却不能抛弃那棵树独自离开。
    纪尚就像是园丁，他在夏日的绿地上培育出了茶花，半途离开，教会了茶花成长和呼吸又放自郊外。当他回头找寻茶花时，一心只想将它接回去细心呵护，却忘了茶花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使命。
    茶花在外头的大地上，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天，十年光阴过去，它已经放弃等待，却依然爱着那个用爱浇灌它的园丁。
    我听过最好的故事就是开花结果。
    我打开了纪尚还给我的手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鬼使神差的我打开了近期短信恢复功能。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确认和取消，我犹疑了一下，慢慢地抬手点击了确认键。
    接下来，眼前的这一幕简直让我目瞪口呆。
    近期被删除的短信只有一条，这绝不是我发的！
    “纪尚，今晚的欢送会很愉快，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让我回安城，我累了，不想在面对你。”
    短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在触怒我的情绪，我并不想离开北京去安城。
    一想到庄心妍为了和纪尚在一起，撒的那些谎，这条短信简直是爆炸的导火索，我思念了十年，没有了亲人，没有了爱情，这十年，我过得有多痛苦，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怒火中烧，我想去找春子理论，但是又忍住了，作为达安的未婚妻，我不能再因为曾经的感情去伤害达安。
    天哪，这简直是折磨。
    “离纪尚远一点。”我的耳畔又响起了她的话。
    眼前浮起的是她那不屑一顾的眼神和得逞的表情。
    春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从来不理解我的难处，也明白，爱情不可以分享。你用尽了手段和他换来一纸婚约，到头来也得不到真心。
    我同情你，但是更可怜自己。
    爱而不得，说服自己，可以潇洒地放手；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说服了自己，也只是得过且过。
    如果不是因为达安，我真的想为自己疯一次，可我不能，达安需要我，纪尚可以没有我，但达安不能没有我。
    我很想他，他说想我的时候，我的心都在跟着疼。我还要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你爱的人是达安，不是纪尚。
    好像只有牺牲自己的爱情，才能换来一切顺利。
    我恨过，却还是爱着。
    以前我恨纪尚，现在我恨我自己。纪尚的离开不是有预谋，是迫不得已，达安照顾我也是出于真心。达安总归有理由，人在爱情里会被冲昏头脑，他错在欺骗达安，向我隐瞒事实，却完全出于一颗爱我的心。
    决定忘记纪尚的人是我，答应达安的人也是我，和春子说的那些信誓旦旦的话的人也是我。却因为睁开眼纪尚的一个背影，我就开始动摇。他那么真真切切地站在我跟前，跟我忏悔，甚至吻我，这些出格的行为我并没有用心去阻止。我溃不成军，无法拒绝，甚至想伸出手狠狠地抱住他，虽然我忍住了，内心却渴望着一切。
    现实是我们相爱也不能在一起。
    我们不能牵手，不能拥抱，不能亲密。春子的警告让我一瞬间发怒，却没有底气同她理论，况且我也不想找她理论手机的事。纪尚以这件事为借口要和她取消婚约，这个惩罚对她来说，已经太大了，她爱了十多年，不惜用上各种手段，脏了自己还是换不来爱情。这一闹怕是和我之间永远都不会回头，回到我们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
    我和春子真的有好过的时候。
    “苏秘书，庄总让你把李总明日的行程表复印一份带给她。”
    副总需要过目总经理的行程表吗？大概是私人关系吧，我心已了然。
    我回头看了看纪尚的办公室，他正在伏案看文件。
    转头笑道：“好的，告诉庄总，我马上就到。”
    “苏秘书，这是庄总历来的规矩。”眼前的女生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对李总保密，每个月有额外的提成。”
    我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庄心妍这些年都是这么看着纪尚的吗？可我这些年连纪尚的面都见不到，我收住了笑容。
    那个女生以为我是听懂了，便留下一句尽量快点，匆匆离开。
    我起身去复印了一份行程表。
    看着上面从早到晚满满的行程，感慨纪尚的忙碌和压力，心中蓦然又想起他教我作业时的认真模样。
    “当当——”
    “进。”传来庄心妍有丝敌意的声音。
    ...
    “庄总”，对视了一会我还是先出声打破了这个僵局。
    庄心妍冷笑了一下。
    我若视无睹，把行程表放到她的桌子上，笑道:“您要的行程表，请问还有其他事情吗？”
    “苏梦妮，你真的长本事了。”她还是敌意地看着我。
    “庄总，我的本事不大，我会在工作上继续努力。”我继续微笑看着她。
    “你不恨我？”她反问道。
    “恨什么？”我问道。
    “你知道纪尚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找你吗？你知道那天你喝醉发生了什么吗？”她看着我，没有悔改的样子。
    “知道，不恨。”我收回笑容，淡淡答道。
    “我最讨厌你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你以为全世界都是你的吗？不可能，你争不过我的。”庄心妍站了起来，对我趾高气昂地说道，仿佛有多么看不起我。
    “全世界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我没有你那么幸福的成长环境，没有你那么富裕充足的生活，我连普普通通的父母都没有。我最一无所有的时候，连温饱都困难，我靠着别人的接济活下去，只要有一点点关心我就会满足，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会去抢，我不会和你争的。”
    “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像你这种挣扎在生活里的人，不配站在他身边。”
    我被戳痛了心事，转身想走，被她一把拉住了手腕，像是恨极了我，极其用力。
    “但是我配。”她挑衅地说道。
    手腕被她的手指狠狠抓住，她中指上刺眼的订婚戒指已经镶进了我的肉里。吃痛的我使劲甩开了她的手。
    她得意的笑了一下：“你出去吧！”背过身去不再看我。
    我皱着眉头，压下所有的情绪，离开了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我假装开心的离开，偷偷捂住了受伤的手腕。
    看到刚刚那个女生，和她打了个招呼。
    苏梦妮从来不是欺软怕硬的主，可是和纪尚有关的所有事情，都能让她忍气吞声。
    况且，我应该和纪尚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