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什么是人

    在江流眼中，这个刘老先生只不过是一个穿着人类衣服的骷髅而已，可不知为何，当老先生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江流内心突然有了一种安定的感觉。
    他坚定不移的摇了摇头，然后这才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通州城当然不算大，既然父母让我前来念书，那么我就要见识最大的世界，只有这样才不算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刘老先生淡定的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望向满怀期待的夫妻二人，对他们缓缓的开口说道：“这小家伙胆子很大，既然如此，我也很想看看以后的他又能够见识多大的世界，你们把他留下来吧，不过别忘了学费。”
    就这样江流开始了自己的读书之旅，一开始的时候，坐在那些衣着华贵的孩子中间，这样的还觉得有些不适应，他在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异类。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江流慢慢的发现这些孩子虽然和自己出生在不同的环境，可他们每个人对自己都很友善，尽管有些人会调皮捣蛋，偶尔做些恶作剧，可是都没有坏心眼儿，就这样，江流慢慢的融入了他们，成为了这群人当中的一份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江流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小伙，而且这些年来，在刘老先生不断的教导知识下，他的学问也是有了很大的长进，各种历史典故几乎张口就来，就连家里这些年的对联都是他写的。
    至于那些同窗，这些年里每个人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他们有人同样饱读经书，一些人实在对读书没有任何的兴趣，虽然在老先生的学堂里也念了一些书，可那也只不过是完成家里人对他们的嘱托而已。
    刘老先生的年纪已经很大了，鬓角生满了白丝，尽管在江流看来，他仍旧只不过是一个徒有其表的骷髅，可是这些年的相处，也让江流对老先生没有了任何的畏惧。
    老先生的步履也变得越来越慢，甚至必须要借助着拐杖，才可以走到讲堂之上为他们讲解历史典故。
    周围的那些同窗又过了几年，有些人结婚生子，而有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也是离开了学堂，开始独自在这个世界上闯荡起来。
    原本济济一堂的学堂，可以说是人走茶凉，只剩下刘老先生一个人独守空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望着门前的街道。
    在江流离开学堂的时候，他看着自己这个最为得意的弟子，二人展开过一番谈话。
    “江流，在你看来人类都是什么样子的呢？还有你眼中的我又是什么样的？不要担心有什么说法，尽管说出来就是，先生不会怪罪你的。”
    刘老先生没有任何的犹豫，直言不讳的对江流说出了这些话，对此江流微微欠身，眼神当中会有一丝歉疚，尽管这些年来，他始终想要把刘老先生当做一个真正的人类来看待，可是当他望向老先生的身影的时候，眼里出现了真的只不过是骷髅而已。
    “先生，弟子愚昧，不知为何，每当望向先生的背影，好像根本看不到血肉。”
    最终江流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所见所闻，不过刘老先生并没有因此而动怒，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缓缓的摸了摸江流的头，然后挣扎着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背后，看着遥远的方向。
    “是人是骷髅，有什么不同吗？所谓的血肉只不过是装点内心的一层外表而已。只要内心有着自己的坚守，愿意为了这个世界付出努力，那么他就是真正的人，相反，如果一个人只知道满足内心的欲望，根本就不为他们着想，这样的人活在世界上才是最大的骷髅。”
    老先生声音中气十足，根本就不像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而且在这一刻，他原本佝偻着的背，也仿佛变得挺拔起来。
    看着面前的刘老先生，江流仿佛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认识这个先生。
    “一个人能够承担多重的责任，取决于他所拥有的力量，读书人之所以想要报效朝廷，就是因为这个，因为他们读过太多的书，懂得很多的历史典籍，如果遇到了和过往发生过的类似的事情，自然可以举一反三，避免错误的再次发生。”
    “当然有不少读书人，到了最后的时候，往往会被这个世界的繁华迷住眼睛，尽管他们还是学富五车，有着过人的学识，可已经忘了自己读书的初衷了。”
    老先生说到这里的时候，悠悠长叹了一声，然后突然把自己右手上的衣服掀了起来，江流此刻眼孔突然放大，因为目光所及之处，的确没有半点的血肉，分明就是骷髅。
    “其实我当年之所以会把你收入学堂当中，并非是因为你有多么聪明，而是能一眼就看出这个世界的本质，我的确不是真正的人类，我是一具白骨。”说出这话的时候，刘老先生似乎嘴角带着一丝自嘲。
    江流还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眼神当中根本就没有任何闪躲的意思，仿佛听到了这个惊人的秘密，也不会令他畏惧半分。
    “先生，你刚刚已经告诉过我，是人是骷髅并不取决于他的外表，而是看内心是否有这一颗真正属于人类的心。”江流静静的说出这番话，而刘老先生脸上绽放一丝笑容，然后把江流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江流，这个世界上除了读书人可以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之外，还有这一种人，他们同样拥有着惊人的力量。而你具备成为那种人的潜质。”回到房屋之后，只见刘老先生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原本有些昏暗的屋子瞬间变得无比光亮。
    “这些年来，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虽然你只是出生在一个贫苦的渔村，可是却能坚持读书，而且每每回到家里的时候，不顾父母的阻拦，也要帮他们分担压力。
    我觉得哪怕你真的成为那种拥有惊人力量的那类人，也不会对这个世界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所以我愿意帮你，你愿意成为那种人吗？”
    刘老先生说出这话之后，根本就没有再看江流一眼，而是右脚轻轻抬起跺了一下地面，瞬间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我口中所说的人，他们飞天遁地，移山排海，几乎无所不能，哪怕所谓的读书人能够出人头地治理国家，可是和他们相比，依旧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而这种人被称为修行者。”
    刘老先生对着江流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而此刻江流还在，因为周围环境所发生的变化，沉浸在巨大的震撼当中。
    他分明记得自己跟着刘老先生走入了一个略微有些昏暗的房间，怎么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是来到了一处郁郁葱葱的山林当中呢，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江流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刘老先生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学生，并没有出口说话，既然他能够一眼就看出自己乃是骷髅的事实，那么就说明江流具备修行的资质，而且资质恐怕还相当的高。
    “之所以现在才准备传授你修行的法门，是因为我也不确定，真正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之后，一个人是否会发生改变？可是当你进入学堂之后，哪怕明知我是骷髅，可却始终记着尊师重道的意义，这让我明白，你这种人，活该能够成为万人敬仰的大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