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醉卧沙场

    山风，硝烟，空气，还有惊险地从身边擦过的飞翔子弹，江海的心在瞬间忘记了战争，忘记了死亡，忘记了危险的存在，他急停，他抬头毅然抬枪射击，瞄准扣动板击，只看到鬼子的枪火肆虐，无法判断鬼子在阵地上出了多少身形，在强烈的信念驱使之下，江海对着三米外的目标开出了砰的一声枪响。
    鬼子的机枪瞬间哑火，江海似乎在那一刻看到了敌人死亡时的最后垂死挣扎，机枪突突变得毫无目标乱射，但也几乎是在同时，阵地上陡然异变产生……
    “咚咚咚”
    随着一种刹那就在山岭间引起天撼浪般回响的射击声骤然而至，一长串可怕的锋利的尖锐的弹丸拖着金属的颤音，划破空气犀利地撞击过来，在高地表面在坑道口周仅存的一截战壕被复层上掠起无数道死亡的青烟。
    战士们还没为连长射杀鬼子的机枪手而喜悦，陡然飞来的数炮弹突地落在了无名高地的阵地前沿，强烈的爆炸有着瞬间山崩地裂地威慑，所有攻击的侦察连战士都象一群炸了窝的耗子，被这突然而来的炮弹吓得迅速隐蔽了身形。
    没人可以抵挡飞机扔下炸弹的袭击，震撼大地的爆炸挟着的弹片在四周肆虐，无论是防御在阵地上的侦察连将士，还是在进攻中的伪军汉奸全部都惊呆得不知所措。
    相对的来讲，因为江海的及时提醒，所以侦察连防御阵地上的战士做出了准备，绝大多数的战士被江海命令进入了防空洞，只有一部分散开的战士们暴露在炮弹攻击下，而下面进攻的伪军可就完全惨了，暴露在炮火下的他们简直如同身置地狱，一个个全部都吓得魂飞魄散。
    没有人想被炮火撕成碎片，没有人想就此死去！
    江海都隐约听伪军在阵地下方惊恐而变调的干嚎音：“甘死的鬼子！不……这些狗杂种在向我们进行炮袭！畜生……”
    鬼子根本不有在乎伪军生死，炮弹啸叫着扎在高地上方，剧烈地爆炸声掀起了死亡的浪潮；还没进攻和防御地双方缓过劲来，又有……不，应该是一排，一排拖着清亮啸音的炮弹夹风带火地落在前沿不远处，整个山体都在震动，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江海他们近距离地感觉到鬼子飞机‘拉屎’的肆虐，更是体会到了群袭炮弹让人心惊胆寒的超级威力，掀起的泥土纷纷落在他们潜伏在阵地下方的身体上，几乎瞬间就能将他们掩埋！他们很多都还是新兵，却要经历难以想像的战斗洗礼！
    “进入防空掩体，快！”
    “同志们，保存实力，快进掩体！”
    “快！”
    “快！”
    二排和三排的战士们不得不庆幸江海晚上要他们加班挖出来的防空洞，这个时候终于起了重要的作用，战士们在整个摇晃的阵地上快速向隐蔽点前进。
    “小绍，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江海深一步浅一步地借着炮火冲进了连部的防空掩体，在恐怖的炮火攻击下，无名高地就像大海中的小船，在风雨的催残下人在高地上甚至都无法站稳，还好江海动作迅速三步作二步几乎擦着一枚呼啸的弹片进了防空掩体之中。
    “连……长，有……有消……”
    外机的炮声是如此的激烈，江海觉得耳中嗡嗡作响，都听不到小绍的话，小绍似乎也在防空掩体中站不住，不过他死死地扶着电台，生怕它掉到了地上，就与刘世杰失去联系了。
    “什么消息？”这也许是今天听到的最好消息，江海急切地追问着。
    小绍喜悦的大喊着：“刘……刘副连长说，今日国军已经派出飞机对万家岭地区进行了侦察，说的确看到有日军近一个师团兵力在万家岭集结，他们已经派出74军向我们方向进行移动！”
    “好样的！”
    江海一听大喜，74军是中央军的王牌，也是机动作战部队，第一兵团的薛岳一旦想发动大战，张灵甫所在第74军必然是要调动的主力尖刀，看样子他们的战斗终于让这帮官僚注意到了，于是他兴奋地继续问道：“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刘副连长说估计要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尽量在催促305团，让他们快一点到，但最快也得明天凌晨！”
    “好，你继续跟他们联系！将咱们的情况和伤亡报过去！”
    江海皱了皱眉头道：“我估计下午可能就会有鬼子的增援部队过来，我们不能肯定能守到那个时候！”
    “是！”鬼子似乎只出动了约六架轰炸机，来回二三轮轰炸后，外面的爆炸声已经渐平静，此时两人说话已经能相互听到了。
    “鬼子开始向我们阵地进攻，准备战斗！”
    说完这些江海转身向连部外冲去，并且对防空前的战士们大声地招呼：“快点占领阵地，鬼子一定冲上来了！”
    江海只能幸运鬼子没有大批的炮火在下面，开战之前将鬼子的辎重全部炸掉是个极好的主意，不过……这种好事只能想现在，一旦鬼子的增援到了后，那依然还得面对啊。
    “我们的阵地……”
    “修筑战壕……”
    销烟终于渐渐散去了，借着微白的太阳光，冲上阵地战士们惊呆了！眼前呈现的真的是无名高的前沿吗？
    昨天还依稀存在地阵地战壕不见了，炮火改变了一切，甚至连地貌也改变了，坑洼的前沿阵地上到处都是焦油和弹痕，叫就挖好的战壕甚至都被炸起了焦土填平，但一次面对恐怖炮火战士们却并没有紧张，在老战士们的招呼下他们立即重新上了阵地，并且其中的一部分还在主官们的带领下，重新将阵进行构筑。
    “注意，鬼子要上来了！”
    “准备射击，放近了再大，隐蔽好！”
    十五分钟后，鬼子终于出现了，这次进攻是有预谋的进攻，面对狡猾的鬼子，江海回头看着战士们眼里渴求的目光，仇恨的目光一直瞪着鬼子，这让他感觉到欣慰，那怕是很多人才初次与鬼子作战，但铁一样的战士，铁铸的阵地没有那么好征服！
    “一排也遭受到鬼子的攻击了！”
    “鬼子的飞机也同时扔了一些炸弹在那里！”
    “但我们这里是鬼子的主攻方向，兄弟们保持镇定，我们是不可战胜的！”
    “……”
    二排长毛头在阵地上来回大声鼓舞着士气，侧面一排那里明显刚才也遭遇到了轰炸，但程度要轻，他们下面也有一队鬼子在向阵地接近，但是相对于二排前面的阵地，那人数要少三倍不止，看样子鬼子也意识到一排的阵地太险峻，不好攻破，把二排这里当主攻方向了。
    战斗要开始了，战士们的血沸腾起来，大家脸上泛着酒烫似的红潮，透过灰白的烟雾光亮依稀可以看到，阵地前沿人影倥惚。
    敌人一步步地靠近了，战士们还没有开枪。
    鬼子伏着身体慢慢地逼了过来，视力好一点的甚至可以看到鬼子面上的狰狞，这些鬼子曾经无数次欺凌了父老乡亲，战士们看着这些鬼子个个眼中喷火，但是严守纪律的战士们还在等着最佳的射击时机。
    “打！”
    “轰！”
    三十米的距离，当第一个鬼子露出了恶心的双布条土黄军帽，一枚手榴弹从空而降终于出了怒吼，轰隆的爆炸让这名一脸阴霾的鬼子发出了杀猪般惨嚎扑到了地上，随后如同狂沙一般的弹雨就光临了鬼子的阵形。
    “打得好，节约子弹！”
    “让鬼子们去见他们的地下天皇，为乡亲们报仇！”
    江海无比震撼，也极其兴奋，战争果然是最好的练兵场，虽然说因为才刚开始进行阵地争夺，所以江海先调上的是二排老兵带一半的新兵，但战斗愈久，战斗次数越多，战士们越沉着，他们现在已经知道如何在合适的时间给敌人最大的杀伤，二排正是飞速的成长起来。
    “射击，手榴弹！”
    鬼子被打晕了，没想开始一个枪声也没有，可是一旦阵地发出了攻击，却又是如此的火力猛列，不等他们回过神来，江海大吼一声，鬼子攻击队形前响起了数声爆炸之音，手榴弹不停地爆炸在敌人的阵群中！
    战斗从一开始就激烈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二排的机枪从一开始就没停过，这是真正的血腥攻防战，如飞的弹雨带起一片片死亡的浪潮，不时有子弹击中江海左近的壕壁以及射击台，甚至有几枚枪榴弹准确的砸在厚厚地掩体复层上，激起了满天地碎石泥块。
    战士们分不清敌人的面目，枪口的火焰严重影响了大家的视线，大家只能将子弹成片的扫向鬼子的进攻方向，江海都只能从身边战友的怒吼声中判断敌人的远近。
    敌人地突前阵群被打伤打死无数，向来目中无人的鬼子被二排将士狠狠地揍了一顿，当先冲上来的百余人被打得剩下不过半，再凶悍的鬼子也不敢向前冲击，仓皇地向阵地下方逃去，鬼子第一次强攻终于退却了，前沿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敌人尸体，还有一些负伤的敌军战士鬼哭狼嚎着往自已阵地方向挣扎着。
    高地被打得乱糟糟的，战士们的射击台上堆满了弹壳，毛头甩了一箱多手榴弹，手指上套满了拉环，他的手臂被越军枪榴弹的弹片炸伤了，幸好只是擦肉而过，江海木然的替他包扎着伤口。
    这时，江海听见右侧的战壕里传来了拉风箱似的呼吸声，一个声音在边上大叫着：“兄弟，你要坚持住！你不能死啊……给我睁开眼睛，你他妈地不能睡……”
    伤亡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听着这急切地声音江海甚至没有太大的震憾，战争让人变地麻木不仁，仿佛死亡不再具有威慑似的，只不过对这些新战士依然有些残酷。
    但是江海和毛头还是冲向了声音传来地方向，被击中的是二排一名新战士，鬼子的反击依然犀利，他运气不好被鬼子一发子弹击中了肺部，血如泉涌，旁边守着他的无助战友，那名战士看起来也不过十八岁，无奈地抱着自己亲如兄弟的战友，想去用手触摸他的伤口却被鲜血染红，唯有苍白的脸上流着心酸的泪水，心痛地看着战友在怀里拼命地吸气。
    “不要慌，快把他放平包扎！”
    江海已经迅速赶过来，他正和毛头手忙脚乱的撕着急救包替战士包扎伤口，江海其实知道这种包扎也只是一种无力的心理安慰，从那撕裂的巨大口子上看，这种伤根本就是致命的，包扎只能是尽尽人事而已。
    一分钟后，肺部中弹的士兵在喷出几口鲜血后永远闭上双眸，江海和毛头仍然没有放弃包扎，似乎只要包扎好他就能活过来似的，十八岁未满的战士出一种令人毛骨耷然的呜呜声，战场上的这种生离死别真是让人不忍目睹。
    江海无力的靠在壕壁上，他没有勇气再看下去，只无奈地拍了拍泪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新战士，他经历过这样的战斗，看着生死相依的战友倒在面前，纵是铁汉心中也无奈伤怀。
    醉卧沙场君莫笑，自苦征战几人回！
    战争！这就是战争！
    黑色的死亡成了生活地一部分，不知道下一个死亡会轮到那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