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0章 一滩浑水

    沐秋雁第二日就醒了过来，秦凌看着沐秋雁苍白而虚弱的脸庞，心里就跟针扎一样。诸葛云乐替沐秋雁把完脉，说道:“引线蛊阴毒无比，沐伯母想必……一直都在跟蛊虫抗衡吧？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恢复神智。”
    引线蛊及其阴寒，进入人体之后的发作时间也很快速。如此霸道的蛊毒，根本不会给人一点反应和求救的时间，直接将人的理智蚕食殆尽，然后沦为母蛊的傀儡。沐秋雁本身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到了她这个级别的武林高手，心志坚定远非一般人能比。
    在沐秋雁昏厥之后，诸葛云乐替沐秋雁把了脉。沐秋雁内力空虚，几乎没有。逼出部分蛊虫之后沐秋雁又极其迅速地恢复了神智，可见哪怕是中蛊之后，沐秋雁都没有放弃过夺回自己的神智。
    沐秋雁靠在床头，看着秦凌温柔笑道：“我等江湖儿女，可以站着死，不能跪着生。我技不如人，遭人陷害，但是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沦为他人傀儡。现在这样挺好的。”秦凌转过脸去，不想让沐秋你看到自己脸上脆弱和痛苦。
    “沐伯母，你还记得您到底是那么中蛊的吗？”诸葛云乐感觉到秦凌的情绪不对，赶紧问道。
    被问起自己中蛊的事情，沐秋雁严肃了起来，“我记得，那日我房间里莫名出现一封书信，让我去冷宫，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我去到冷宫，就见到了一个女人。”沐秋雁想起了那夜清冷的月色，想起了月色下，美颜却又妖异的年轻女人。
    “果然是她！”秦凌忍不住说道，能在宫里自有行动的年轻女人，除了娜雅还能是谁！
    “沐伯母，以你的武功，娜雅应该没办法制住你。可是她使了什么别的手段？”诸葛云乐追问道。
    沐秋雁点点头，“她提前在冷宫附近施了迷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无色无味，毫无异样。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有说什么吗？”秦凌看着沐秋雁问道，娜雅将沐秋雁引到冷宫，若是什么都没说，沐秋雁早就发觉不对了。也不会身中迷药还不自知。被秦凌问到这里，沐秋雁眉心皱了起来。她想起了昏迷之前听到娜雅说的那些事情。
    桩桩件件，骇人听闻。如果娜雅说的是真的，打从一开始盛无为跟她一起回到京城，就是有预谋的。如今盛无为身居高位，一手掌控京畿防卫。若是他有什么歹心或者异动……简直不堪设想。
    更何况，盛无为还是诸葛云乐的义父。若是戳破了盛无为的真面目，让诸葛云乐如何自处呢？盛无为如常虽然不算诸葛云乐一手推动，可若盛无为不是诸葛云乐的义父，皇帝又哪里会多看盛无为一眼？
    沐秋雁面容严肃，看上去仿佛是因为中毒太久记忆流失，正在努力的回想。实际上沐秋雁心中却很清楚，她记得娜雅对她说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记得盛无为在她相伴的十余年间，还躲藏在太后的身后，操纵风雨。
    她记得娜雅说的，盛无为因为行迹败漏，所以还打伤了秦凌。她更记得盛无为以为自己支持他，所以向她袒露的野心和谋划。
    可是沐秋雁却选择隐瞒，她伸手揉了揉额头，歉意地看向秦凌和诸葛云乐，“抱歉，我只要一去想那个娜雅当时到底给我说了什么，脑子里就朦朦胧胧地不甚清晰。她跟我说了什么……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沐秋雁都这样说了，诸葛云乐跟秦凌也不会再追问。能在引线蛊下恢复神智的人原本就是少数，诸葛云乐也没办法判断沐秋雁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凌儿，你陪云乐先下去休息吧。我有些累了，想歇会儿。”沐秋雁看着秦凌微笑着说道。
    秦凌一听沐秋雁累了，连忙点头，拉着诸葛云乐从房间里出去了。沐秋雁看着秦凌跟诸葛云乐走出房间，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冷硬起来。这两个孩子走到今天不容易，秦凌更是花了比常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她不可能看着秦凌和诸葛云乐的前途，这两人之间的情分被盛无为毁掉。秦凌虽然没有跟她说过，可她这些时日对皇宫中的变化也是有感觉的。秦凌跟诸葛云乐已经是千斤重担一肩挑了，她不能再给他们增添负担。
    不仅不能，她还要帮他们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沐秋雁躺了下来，一直以来她对盛无为都是感激和愧疚的。盛无为对她的好不掺假，沐秋雁曾经感动过，也不是没有想过，未来剩下的日子，是不是就这样跟盛无为相伴走下去算了。
    可沐秋雁从前是觉得自己不能辜负盛无为的一片深情，不能明明自己还忘不掉心中的那个人还要勉强答应盛无为，这样对谁都不公平。如今沐秋雁确实庆幸自己没有松过这个口。得知了这十几年相伴的真相之后，沐秋雁一想起盛无为在她面前做出的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她就觉得恶心。
    她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诸葛云乐跟秦凌虽然都没有说，可沐秋雁不是一般人，武人对自己身体的感知程度远超凡人，为了抵抗蛊毒，她一身内力全部耗尽。引线蛊阴寒毒辣，蛊毒已经顺着她的血脉游走全身。
    诸葛云乐为了安慰秦凌，只说蛊毒尚未入心脉，还有时间。可沐秋雁却知道，就算还有时间，也不过就是月余。不过她已经很满足了，她认回了女儿，重整了沐家。她已经在这世间多活了十几年，如今也该到日子，去赴当初同生共死的约定了。
    沐秋雁缓缓闭上眼睛，眼角似乎有泪水滑落，只是不知道，九泉之下奈何桥旁，还有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等她？当初说好了生同衾死同穴，可他却抛下她先走了十多年。等了结完盛无为的事情，她就去寻他，这样，他应该不会责怪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