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传说中的收据

    只见那欠条第一行写着：
    “今收到粮货，精米三百斤，糙米一千斤，麦子三百斤，白面三百斤，黄面六百斤，黄豆三百斤，糯米一百斤，芝麻一百斤，共计一百五十六两，未付，特签此条。”
    看起来像是个很正常的收货欠条。
    但下面还有一行字。
    “欠款计利，日息一分，彼此皆明，双方自愿，赴官无究。”
    嘿嘿，这就有意思了，明摆着放高利贷，还“赴官无究”，怕不都是傻子吧？
    但是就是这么明显不公平的欠条下面，偏偏还签着元身的名字，而且那字迹，还像极了元身的手笔。
    秦凌在心里呵呵冷笑，这是谁的手笔，不用想，肯定是刘姨娘没跑了，只有她每天跟元身同住一个屋檐下，才能弄得到元身的签名来造假。
    如果秦凌猜得不错，之前秦家的那七家铺子，恐怕也是刘姨娘这样卖给葛庆的，铺子转接都需要到衙门去做“公证”，还有交接手续，就算葛庆在衙门有人，那也是需要秦凌签名的。
    可恨这葛庆，拿走了她七家铺子还不够，还要把她赖以生存的最后一家铺子，也吞进嘴里！
    “这欠条，还真挺有意思的……”秦凌微微冷笑，“我记得，铺子里的事，一直都是万掌柜管着的啊，怎么这欠条上，签的却是我的名字呢？”
    葛庆丝毫不变色，似乎是早就想到了秦凌会有此一问，哼了一声道：“万大松再管事，不过也是个掌柜的，这银钱的事，怎么会不让你这个东家做主？小丫头，怎么着，你该不会是真想赖账吧？不行就让两位捕快大人好好验验，这上面的名字，到底是不是你签的！”
    秦凌还真不敢验。
    刘姨娘和葛庆的这造假手段可谓十分高明，基本上就和拓印下来的一样，而偏偏见鬼的是，她穿到这具身体之后，旧日的生活习惯也从元身那里继承了，此时此刻，她写出来的字，就跟元身之前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但是，这字迹虽然不能验，可秦凌手里还有另外一个杀手锏呢。
    听了葛庆的话，对面的那些壮汉都兴奋了，一起起哄喊道“验啊”“你怕是不敢验吧”“还狂不狂了”，两个捕快也露出一副认定了就是秦凌作妖的神情，开口道：
    “小丫头，欠条都拿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今天这事我们既然管了，你就老老实实地把钱还了，少让我们哥俩儿再费劲！”
    秦凌勾起嘴角：“我要是没钱呢？”
    “没钱，那你就用这铺子抵押吧！”
    “倘若铺子也不够呢？”
    捕快们还没接话，秦凌就抢着接到：“我知道，那就用我家的宅子抵呗。到时候我人财两空，还没了栖身之处，孤苦伶仃一个孤女，恐怕活不了多久，就会横死街头吧？”
    这回没有人接话了。
    因为在他们眼里，秦凌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只关心自己的银子能不能到手。
    半晌，两个捕快听得围观群众的议论声实在太大，担心待会儿压不下去，便厉声喝问：“说这些废话做什么，小丫头，你到底有没有钱还债，痛快点说！”
    “没有。”秦凌一摊手，“我的钱，早已经都还给葛庆了，这会儿拿什么再来还第二遍？还没听说过，这天下间，还有一份债还两遍的规矩呢！”
    葛庆这回炸了：“小丫头，你胡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还我的钱了？你要是还了钱，我能不把欠条给你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别信口雌黄！这欠条上白纸黑字可都写着呢！”
    “你当初说欠条没在身上，先给我开了一个收据，让我回头拿着收据去换欠条，怎么，这过了还没多久，葛老板你就全忘了？还想拿着欠条，再来敲诈我一次？”
    秦凌说的煞有其事，吃瓜群众们也都懵了，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一时议论声更甚。
    葛庆自打经了商赚了钱，生活越过越体面，再也未曾经历过这种被人围观的情形，从前有什么事，他也都是派管家吴青，或者手下的打手去的，从来也没有失手过，但是今天的这个小丫头却格外难缠，害得他这么一个大富商，在大街上被人这么指指点点，丢人现眼——实在太有失身份了！
    “好个胡搅蛮缠的小丫头，怪不得三番五次地被你拖欠了银钱收不回来，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说的收据到底在哪呢，你要是拿不出来，那可就得跟我回衙门，我要告你个诽谤之罪！”葛庆吹胡子瞪眼，一脸凶相。
    他是认定了根本不存在什么收据，所以敢放这样的大话，敢这么胸有成竹地跟秦凌叫板。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秦凌在下一秒钟，就打了他的脸。
    “收据，这不就在这呢么。”秦凌慢悠悠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她刚从葛府拿来的那张，有林氏和吴青共同签名的收据。
    两个捕快也傻了眼睛，不约而同地瞪了葛庆一眼。
    葛庆也愣在当场，随即猛地摆手：“不，不可能，我是绝对没有给她签过什么收据的，也没收到她的银子！绝对没有！”
    见鬼了，他怎么会收到她的银子，他要的明明是她的铺子，再者说了，这小丫头哪里来的银子还债？
    然而，两个捕快走过去，拿了秦凌手里的收据一看，顿时同时皱起了眉头。
    “葛老板，你且来瞧瞧，这可是你家夫人，和你家管家，共同签的字。”
    葛庆连忙跑上来，低头一看，可不是么，那欠条上明晃晃地写着债银已清，底下还有两个真的不能再真的签名，而且这收据上的墨迹还没干，明显是刚刚写了不久的。
    刚刚写了不久？
    葛庆顿时恼了，忽然直起腰来，指着秦凌的鼻子开骂：“好你个小丫头，狼心狗肺啊！竟然敢写这样的玩意儿来骗我，还骗两位捕快大人！这是什么收据，啊？这明明就是刚写的，你蒙谁呢！”
    秦凌笑着点点头，但她却没回话，反而转头看向自己来时的那条路。
    围观群众顿时起了好奇心，也都纷纷跟着她转头望去：这姑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到底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