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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祸终有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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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1.2
    巴黎1区 杜伊乐丽花园附近
    17:10 (00:10)
    缓起缓落的路面呈现出波浪状,里出外进的街巷构成了拢音墙,胎躁的尖利和着引擎的混响,起起伏伏时短时长,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声浪,时而悦耳时而粗犷,时而高亢时而跌宕,戏剧性的渲染出一道既紧张又诡异的景象。
    被烟草熏得有些发黄的手指灵活的拨动着舵轮和排档,把这辆大头鞋一样的雷诺开得犹如f1赛艇一样,“烟鬼”冉让紧绷着脸,把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路况上,就见他一会儿急停一会儿转弯,短而窄的车身在街头巷口间疾进飘移顿挫流畅,真与外星球来的变形金刚有那么几分相仿。
    虽然,“烟鬼”把车技施展的有型有款,“大头鞋”也把性能表现得有模有样,但是,在他的身前身后却始终不见飙车的对象,这不免让人心存费解随意猜想,喔,是他被对手远远的抛在了脑后?还是他慌不择路的追错了方向?
    像是受到了这种情绪的感染,这时候刚刚冲过了一个巷口的冉让,突然眉头紧锁眼中现出迷茫,一种匪夷所思的神情随即挂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脚下猛一用力,疾速穿行中的“大头鞋”便戛然停在了小街的正中央。
    就见他闭目垂睑,侧耳朝向窗外,凝神倾听起来。原来,冉让始终追寻着的不是如他一般狂野疾驰的车辆,而是一种特殊的声响,那声音混杂在车行的噪音中间,虽不是十分的清晰却也是节奏铿锵激跃昂扬。
    冉让略微停顿了一下,即刻便从纷乱的声源当中捕捉到了那串疾走穿行的脚步声,从声音里他能够感受到奔跑者跃起和跳下时的轻盈,甚至还能够从中想象到那人腾身滞空时的身影。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双褐色胶底黑色帆布面的轻便跑鞋来,还有那一双穿着白色棉袜像弹簧般柔韧有力的脚踝。于是,他禁不住赞了句:哦,这个家伙,他还真的有两下子啊!
    冉让按下了心头的默想,抖了抖精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狠劲的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喉咙,甩头把堵着嗓子的一口粘痰吐出了窗外,跟着,便挂倒档踩油门,迫使“大头鞋”急速倒行了五六米之后,接着便一头扎进了巷子口。
    这时,头顶上传来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既清晰又响亮,好像键盘手击打出来的节奏,冉让心中有谱,他知道那是轻便的胶鞋底踏在铁皮屋顶上发出的特有声响,这一刻,那声音听起来竟犹如马赛曲一般的嘹亮,每一声都撞击着冉让的胸膛,让他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欲望。他止不住的在想,这是炫耀?还是较量?
    冉让忽然觉得自己被某种力量鞭策着,浑身的热血沸腾起来,它们汹涌着直奔脑袋顶上不停的冲撞,他的心也开始变得亢奋,手上即刻充满了力量,而油门的踏板也因此被他踩得更加的踏实了一些。
    其实,“大头鞋”的优势并不在速度上,但它操控的可靠性却使它在这片狭街窄巷当中穿梭的跟奔跑中灵活的兔子相仿,无论是急停折返,还是掉头转弯,甚至,当把这些动作捏合在一起的时候,它也能做得一气呵成连贯流畅。此刻的这只“大头鞋”就跟一头发了情的驴子一样,它尥着蹶子撒着欢儿,翻着蹄儿亮着掌儿的一路直奔下去,激动得难以自制。
    说到“跑酷”很自然就会联想到“轻功”,这二者之间的共同点极其清楚,它们都体现在一个“快”字上,但它们的区别也同样明显,就像红心黑桃两张牌清晰的摆在眼前,即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一个犹如锣鼓喧天,一个则似微风扑面。所以,冉让追来追去都只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他孤单寂寞的好似天马行空一般,隐隐的折射着这场追逐的艰难。
    从13区追到1区,全靠着冉让和他的这辆“大头鞋”,但是,当一深入到卢浮宫附近的老街旧巷里的时候,冉让就不得不从领路人的角色退居为追随者的身份了,因为,高来高去的“跑酷”高手已经粉墨登场了。
    原来,跳下了冉让的“大头鞋”之后,皮埃尔便一路蹿房越脊的奔着目标急追而去,在他的脚下时轻时重的脚步声像鼓老儿手中的键子,一路敲打着急促的鼓点儿,引导着冉让在杜伊乐丽花园外的街巷中穿行。这是皮埃尔第一次在同事面前施展自己的“跑酷”绝技,更是他以国家情报局准情报人员的身份追踪目标的处女秀,为了答谢“探长”阿兰的知遇之恩,皮埃尔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以求博得老板的好感,从而能够让自己尽快跻身于国家情报局正式特工的行列,为此,他不惜孤注一掷。
    在皮埃尔这粒金子被“探长”阿兰.杜瓦尔发现之前,他还只是咖啡馆里的一名临时侍者,每天领取小时工的微薄薪筹,希望契此帮他完成余下的大学课程。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结识了国家情报局的高人,“探长”阿兰,并且开始兼职做起了收集情报的密探。
    皮埃尔的“活儿”干得很出色,没过多久,他的卓越表现就深深的打动了“探长”阿兰,所以,不等他把大学念完,阿兰便将“侍者”悄悄的纳入了自己的麾下,成为他秘密行动的杀手锏。
    皮埃尔的优势在于他能够很好的掩饰自己,他的学生外表以及他的平民气质很容易博得人们的好感,迫使人们不由自主的放松警惕,进而敞开心扉不加防范。但他自身的强势却在单纯的掩护下得以藏匿起来,不到时候绝不轻易的显现。正如他的“跑酷”特长一样,也只有遇到今天的这种情况他才会展露出来,但就这一手足而言,已经足以让他的新搭档“烟鬼”冉让惊艳不已的了。
    “探长”碍于“侍者”的年纪太轻资历太浅,所以没有直接把他调入到人人艳羡的国家情报局,而是暂时把他放到了13区的警局里,旨在让他好好的历练一番,为此,他还特意安排了13区警局里的资深老干探“烟鬼”冉让做他的搭档,好让这个警界的“老混混”好好的折磨一下这个年轻人,也好借机看一看,这个皮埃尔到底是根横踢不断竖踩不烂的门槛?还是扇风吹不透雨打不朽的门板。所以,当他接到“学者”埃德蒙.兰斯的通风报信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侍者”和“烟鬼”这对搭档,“烟鬼”自然只是个陪衬,他真正想要一试身手的却是“侍者”,于是,他把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让给了这个年轻人。
    皮埃尔的身材不算高并且很瘦,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多余的肉,扁平的胸肌被下缘的线条清晰的勾勒出两个倒梯形的轮廓来,这是最难成型的肌肉,比起六粒装的腹肌来还难练成。它必须是在减重的同时还要加大运动量才能形成,因为,通常负重越大,肌肉的纤维就会越粗壮,外观就会变得越厚重,如果想使之相反,就只有减少食物摄入这一条路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在大运动量下饿肚子,那滋味儿可想而知啦!所以,这不是常人可以达到的境界。
    “跑酷”不仅需要速度,而且还需要力量,但同时更要降低重量。“跑酷”者在楼道门廊中折返急转需快如闪电,在楼顶屋檐上窜蹦跳跃要爆发力惊人,尤其在两房之间腾空飞跃时则必须身轻似燕,皮埃尔掩在他时尚潮装之内的精瘦强健之躯恰恰满足了这苛刻的几点,所以,当他施展开奔跑跳跃和腾空之术的时候,他的内心里是充满了自信的,不错,年轻的皮埃尔因为踌躇满志而让他勇气倍增。
    从一开始翻身上墙的那一刻起,皮埃尔的身份就发生了变化,他把自己从一个警探转变成了一个职业的“跑酷”高手,所以,令人炫目的高难动作里难免不带有几分表演的成分,这让透过车窗盯着他看的冉让不由得啧啧称赞,而争强好胜之心也由此而生,与之较量一番的冲动折磨着冉让,但他也不得不耐着性子看着皮埃尔把首轮秀表演完。因为,没有皮埃尔的指引,冉让不知道所以然。
    就见皮埃尔借着腾空之力做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横身旋转动作,然后探出双臂反手抓住了墙头,跟着双腿上举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轻松的越过了墙头。紧接着,他便穿门破窗的蹿上了屋顶,跟着,一串急促的助跑来到了屋檐,马上又借着助力使出一个空手翻,玩儿出一个高空降落来,从六米高度上轻盈的落下地来,接下来一又是一个tic-tac避开了脚下的障碍,继续奔着下一个巷口冲去。仅这几个动作就帮他越过了半个街区,而冉让则需驾着他的“大头鞋”走街串巷的绕上好一阵子了。
    然而,皮埃尔的“跑酷”技艺并没有在眼下的追逐当中发挥到极致,这是与这项技能的内在因素密切相关的,这也正是它与“轻功”存在的本质上的不同。“轻功”是中国武术的一种,是模拟搏杀的技艺,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在与假象之敌进行的较量。而“跑酷”模拟的则是逃脱,它的每一个技法都是以甩掉追踪之敌而设计的,所以,它尊崇的原则是自由,方向自由、路线自由、手法自由,他可以借助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因势利导随机应变的调整自己的跑动方案,只要能够逃脱追逐便是胜者!因此,他是追逃中的主动方,决定着追逐的方向。
    但是,皮埃尔现在扮演的角色却不是个脱逃者,相反,他是个追逐者。因此,他必须紧盯着前方的追逐信号,一步不落的跟定对手,伺机超越封堵住对手的去路,这样才算得上是取得了胜利,于是,皮埃尔的自由因此被限制了,他的主动权易手,预判的前端性被剥夺了。所以,他的动作总是比对手要晚上半拍,如此一来,能够跟上对手的节奏就已经很不错了,若要再想超越可就难上加难了。新手上路的皮埃尔咬牙坚持着,年轻充沛的体力和初生之犊的勇气让他一时没有感到半点的挫折,相反却给了他志在必得的刺激,皮埃尔跑得越来越好了,他的心念和动作愈发变得协调,“跑酷”者的状态渐入佳境了。
    如果说后面追的辛苦,那么前面逃的可就更加的艰难了。从13区开往1区的地铁车厢里,“中间人”在不长的车程当中,他敏锐的感觉到了某种威胁正在迫近。这是种很奇特的现象,如果深究其中原因的话,的确很难简简单单的说清楚,唯一靠谱的解释就是,这全赖于他常年特情工作的自然养成,就像是一条老寒腿,又好比是一道旧伤疤,每逢阴天下雨都会提前有所反应,有什么道理可以解释得清楚吗?暂时还没有,但“中间人”就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这隐隐藏在周围的危险。
    所以,当车一到站,车厢门一打开,借着卡位之利,“中间人”便像只笼中鸟一样的飞了出去。他使出的神行之法在拥挤的地铁站中极其适用,虽然比肩接踵的人群限制了速度,但依靠着收腹缩骨之术,“中间人”却能够在人丛里自由穿行,好像空气一样的透过人缝儿,眨眼间便挤出了地铁站。
    脚一触到地面“中间人”的心里便踏实了许多,他知道,只要是脚踏实地就如“甲马”在身,无论是谁没个三两下子是别想靠前的。看看时间已经迫在眉睫,“唐笛”所托谍情还没有传达给“大师”本人,若是拖延下去,恐怕会贻误战机的。这二者原因加在一起,令“中间人”不免心急如焚起来,就见他一抹身,便上了一辆刚好擦身而过的公交车,投了车资之后便顺着车厢朝车尾走去,那里刚好有几个空着的位子。然而,“中间人”看中的不是空位,而是空位旁的车窗,那里是他的下车通道。
    就在“中间人”刚一落座的当口,在马路对面的另一个地铁出口处刚巧钻出一个人来,那人不是依靠“瘦身”术而是借着地利之便几乎脚跟脚的出了地铁站,他刚巧透过车窗看见了正要离去的目标。于是随手招来了一辆计程车,一哈腰便钻了进去,计程车在前方路口上拐了个弯,依照公交线路,很快便绕道赶了上去。
    当公交车驶近卢浮宫附近的杜伊乐丽花园时,“中间人”不等车停靠站便越窗而走了,他快步穿过了街道来到把角的一家小书店前停下脚,借着橱窗的反光观察身后的情况。“中间人”的心中有一点点紧张,不是害怕自己被跟踪,而是为没有及时的发现跟踪者而感到心虚。他确信自己被某个有心人看住了,而那个人…他,此刻究竟是躲在哪儿呢?
    “中间人”推开书店的门走了进去,这是个危险的举动,他对这家店的地理构成非常陌生,一但被堵在里面那可就是自投罗网啊!“中间人”非是不懂得其中的利害,但他非要这么做不可,因为,如果不冒险引出那个阴险的跟踪者,一但把他引到了跟“大师”接头的地点,那可就糟了!“中间人”边往里走边仔细观察着小店的布局,心说:至少,它该有个进货出货的后门才对啊!
    果然,他在书店的尽头发现了一扇小门,那是个进门时看不到的死角,被一排排的书架遮挡着,“中间人”在小门的旁边站定,甩头朝着店门口望去,透过玻璃窗他没有看到任何跟踪而至的人影,他忍不住在心头暗自问道:难道?是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错觉吗?不会!稍等个三五分钟看看再说。
    “中间人”沉下心来,他左翻翻右看看,在书架间徘徊起来,但注意力始终关注着街面上,但是,二分钟过去了,仍不见有人走进来,而玻璃窗外的街面上也不见有可疑的行人驻足,“中间人”等得心慌,一时没了主张。可就在这个时候,从他身后的小门里窸窸窣窣的传来了一丝可疑的声响,一种超自然的反应立时在“中间人”的心头引起的反响,他意识到了天敌已在不知不觉当中抄了自己的后路。
    一场真正的追逐就是从这里正式拉开序幕的,“中间人”始终都没有发现追踪者的身影,直到皮埃尔的加入才使得这一场速度的较量有了名义上的对手,但真正的猎手却始终都躲在幕后,甚至连“中间人”这样的高手都难以见到他的真面目。所以,这不能不说是场巅峰角逐。如果,以“中间人”的老辣仍就感觉自己如堕五里雾中,那么还有什么样的人物堪与那位神秘的追逐者对阵交手呢?难道,是老迈的“大师”吗?哦,但愿不要陷那老人于如此境地啊!“中间人”无奈的想着,他暗自打定了主意。
    是的,这是个超一流的追踪者,是个特立独行的反间老手,是个神秘莫测的特情专家,是迄今为止少数几个顶级谍首之一。由这几个人组成的团队,是一个号称“无间走天下,黑幕任我行”的组织,是一个威震谍海的超级联盟,只有这个组织的成员才有资格拥有这样一份至高无上的荣誉。
    而这个人当之无愧的承受得起这一分荣誉,他就是法国国家情报局的扛鼎之人,有“探长”之称的阿兰.杜瓦尔。他在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当中始终扮演的都是猫头鹰的角色,居高临下的看着追与被追的人们在他的眼皮底下跑得筋疲力尽,不到决胜之时他是绝不出手的。
    阿兰.杜瓦尔,始终都是暗夜中的捕手,如果没有这点城府和能耐,他如何担得起《黑幕四眼罩》中“黑眼罩”之职,这样一个与“职员”阿瑟.麦肯奇,“蜘蛛”凯恩.斯坦利,“商人”希伦.瑟曼齐名的人物,让今天的这场角逐变得充满了玄机和不确定性。
    这在无间道场的较量当中实属罕见,堪称《黑幕四眼罩》中首位接敌近战的开创者,也是这个无间高端组织首次浮出水面的揭幕人。通过他,让世人见识了当今特情界里由顶尖人物构成的联合体《黑幕四眼罩》他们是:
    “左眼罩”-“职员”阿瑟.麦肯奇;
    “右眼罩”-“蜘蛛”凯恩.斯坦利;
    “白眼罩”-“商人”希伦.瑟曼;
    “黑眼罩”-“探长”阿兰.杜瓦尔。
    如果说“侍者”的“跑酷”靠的是速度,而“中间人”的“轻功”靠的是匿形,那么“探长”的“捕手”则靠的是捷径。有过二十年警探经历的阿兰熟悉巴黎的大街小巷,他对街头巷尾的里弄胡同了如指掌,为此他才不需翻墙过院蹿房越脊的耗费体力,那样也有失他“黑眼罩”的身份。所以,当皮埃尔一加入到追逐中来的时候,他便依靠自己的地利之便不断的给皮埃尔提供追逐的方位,而他自己则跃身事外,处处都抢在了目标的前头,以逸待劳的旁观起这场追逐来。
    由街角的这家小书店开始,阿兰便一直在推测着目标此行的目的地是哪里,一来,他需要据此抢占先机给皮埃尔提供追踪的方向,二来,他也需要据此揣摩目标冒险前来的目的。“学者”提供的讯息很笼统,只是告知了他接听到的一通电话,是从克里参议员家里打给一家知名的慈善机构的,而电话的另一端碰巧就在巴黎。阿兰迅速的浏览了与那家慈善机构有过往来的慈善团体和民间组织,他发现了位于13区里的一所华人补习学校很是特别,于是,他命令皮埃尔和冉让一道对那家华人学校进行一次突然检查,借口是检查学校的消防设备和设施,看是否符合标准。不想,这一查不要紧,却碰巧遇到了那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募捐人。
    阿兰照旧躲在暗处,凭着感觉一路追踪着目标,但他的心里却在做着大胆的推断:这个人从13区急匆匆的赶到这里来,要么是有一个既定的目标,要么就是临时选定了一个碰头的地点。哦,他到底是为何而来?又是想到何处而去呢?他有什么人要见?有什么情报要传?阿兰快步的在街上走着,每到一处都能抢在对手的前头,但他的心里却很担忧,或许,对手的下一步,自己就未必能够看得透,哦,要不要就此将其拿下,唯恐夜长梦多啊!
    即使是脚踏实地,但“中间人”仍旧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心虚,那个影子一样的跟踪者一刻不跳出来现身,他就一刻也不能够放心大胆的去会“大师”,可是,这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啦!
    “中间人”的心下里急躁,一个破釜沉舟之策却悄然浮上心头,他想,如果舍不得孩子,无论渗到多晚也套不着狼,不如,为了“唐笛”和“大师”就冒上一次险吧!
    只是那么一闪念,“中间人”便已经做出了决定。就见他在疾走之中掂了下步子,跟着两脚并拢,然后,他的双腿微曲两臂往上一举,丹田之中提起一口气来,带领着两腿像只弹簧一样的弹了起来,借着这口气,他的腰间一用力,整个人便蹿了起来,他在不使用手臂力量的情况下,竟然平地里拔起三米多高来,眨眼之间人便上了墙头。
    骑着墙走看似简单,实则比走钢丝还要困难,钢丝绳柔软抓得住脚面,而墙脊尖滑难以粘连,所以,步伐必须快过摩擦,人才不会失足跌下墙来。“中间人”的气悬半空,体重就减轻了一半,加之细碎步快倒,人便像片树叶飘过墙头落到了屋顶,整个过程没发出一丝声响。
    “中间人”在屋顶上站定,虽不算身处制高点,但也足以暴露给想要追踪他的人了。很快,皮埃尔便在据此两幢屋子的顶上露面了,他迟疑的举动表明了他诧异的表情,显然,“中间人”的意外举动令他很是吃惊。“中间人”注意到那个年轻的“跑酷”者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便毫不犹豫的朝着这边疾奔过来,那速度显然比起刚才要快了许多,想必是因为目标标定方向明确的缘故吧!
    “中间人”依旧站在原地,他动也没动的看着“跑酷”者的英姿在一起一落间靠近,心里暗自掐算着时间。的确,以对手蹿动跳跃的速度来看,冲到自己的面前也只在眨眼之间,“中间人”不由自主的曲了曲膝,弓了弓脚掌抓牢了地面,他的旋动也只在须臾之间。然而,“中间人”还是没有动,他按住心绪等待着最后一秒钟的到来,他期待那个潜伏着的追踪者能够在最后一刻浮出水面。
    “跑酷”者的体力果然充沛,他在飞跃两座屋顶间的最后一条小巷时居然滞空长达一点五秒钟,“中间人”不由得暗挑大指赞了一声好身手,但同时,他也看出了对手的功力还欠火候。
    原来,在“中间人”与对方相对的外檐上有很多个外飘的阳台,那无疑是“跑酷”借机攀上楼顶的“楼梯”。那年轻人腾跃时的冲劲虽大,但力量却使得不均匀,所以当他落地的时候身体不免前冲,肩头重重的撞在了露台的栏杆上面,发出了很大的声响,人也险一险便失手跌落下去。
    “中间人”不无遗憾的想,是时候离开了,看来,那个潜伏的指路人还是不肯露面呐!就在他的想法刚一出现的时候,“中间人”的心里不由得怦然一动,原本期待着那年轻的“跑酷”好手在屋顶露头的时刻,却不见有人上来。显然,他在楼梯的外檐上悄然抄了自己的后路!
    哦?那家伙竟然看出了我的下一步走向!想法一出,“中间人”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于此同时,他也从中悟出了一丝端倪,对啊!此刻那个指路人必然就在脚下!
    “中间人”身随心动,人影晃动间已然到了楼角边,从这里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南来北往和东西走向的十字交叉街面。哦,不错!他果然就躲在那边。“中间人”的敏锐眼神在一家小酒吧的旋转门旁看到了一个身影,只是那么一瞬,那人便闪身消失在了旋转门后,但是,“中间人”还是记住了他的外形特征:黑色的风衣、黑色的礼帽、黑色的布伞、黑色的眼罩。哦,果然是个阴险的家伙!
    “中间人”的心里顿时霍然开朗起来,他知道,接下来就该尽快摆脱身后的这个“跑酷”者,好赶去卢浮宫面见“大师”了。而首选的方法必须是能够有效的摆脱那个黑衣人的视线,如此才能够放心的直奔接头地点。心里想着,“中间人”迅疾回转身去,这时候,那个终于跑到了近前的年轻人如期出现在了屋顶的另一端。
    哦,你就是那个穷追不舍的家伙啊!“中间人”在心里叹了句,他开始为这个年轻人的身材而赞叹。深褐色的头发,瘦削的身材,紧衬的衣靠,轻便的跑鞋。嗯!是块“跑酷”的材料,不过,若要联系“轻功”的话,你还嫌太高,也太瘦,腿部力量明显不够。好吧!年轻人,让我给上一堂中国功夫的表演课吧!
    “中间人”的急冲真的好似平地而起的一股旋风,他迎着皮埃尔的正面直冲过去,十几米的助跑已然将时速提升到了九秒,速度之快力道之猛隔着三五米远的距离已能感到他身形而起的劲风。皮埃尔知道自己不能硬拼,他自恃无论追踪还是逃脱都是把好手,但论起角力搏杀来他却甘拜下风。皮埃尔想,先让过对手的这一招,然后便可寻机出枪,这么小的范围,这么短的距离,就算你的动作再快,身形再诡异,料定你也躲不过子弹。
    皮埃尔当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他不仅临危不乱,并且还能应对从容,也难怪阿兰对他倾心栽培如此器重,。当劲风扑面,人如炮弹般袭来的时候,他却向右虚晃了一下,跟着人往左去,以他的反应速度,他自恃自己是能够躲过这一击的。然而,当风至眼前的时候他才看清,这阵风是纵刮横卷而来的,对方攻击的目标不是上路正方,而是下盘低路。如此,无论是左闪还是右躲都已无用了,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那就是旱地拔葱!
    皮埃尔果然是副好身手,就见他的双臂往上一扬,双腿一收一张,人便像只弹簧一样的腾身而起了,那阵一路横扫而来的劲风顷刻间在他的脚下刮过,扬起的灰尘遮住了那人的脸。但是,腾空翻滚中的皮埃尔仍能看得清,由于惯性的作用,急攻而来的那个人根本收不住手,人如滑沙一般的朝着屋顶的边沿冲去,皮埃尔站立的位置近距屋檐不足两米远,皮埃尔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像口沙袋一样的滚落下去,心中不免沾沾自喜,暗道:嘿嘿!果然是轻功,轻得你都刹不住脚啦!
    一个前空翻落地,皮埃尔稳稳的站住了脚,他扭项回头朝着那人滑落的屋檐一侧望了望,心中暗自惋惜,八九米的高度,猝不及防的坠落,那人就算不跌折了脖子也会摔断了腿,唉!要是摔死了人,回去怎么向“探长”交代!
    皮埃尔快走几步来到了屋檐,他慢慢伏下身悄悄探出头去,却只见空空的小巷中不见一个人,干净的街面上没有血迹更没有尸身,咦!那家伙…凭空蒸发了吗?皮埃尔的念头刚起,巷口处便传来了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大头鞋”一路喘息着冲了过来,冉让抬起头来,冲着皮埃尔大声的嚷嚷:
    “嗨!人呢?你那儿探头探脑的装的什么龟样?”
    皮埃尔一脸不知所措的神情摇了摇头,他猛然间在自己身下的墙壁上发现了一道划痕,那是一道人体擦过时留下来的痕迹,皮埃尔顿觉自己的脸上一红,感觉就像是给人重重的掴了一掌似的微微有些发烫。是的,那人本来就不想恋战,他只想脱身,接着急攻之势借机滑墙而过,因为惯性的缘故,速度自然是不慢,那可是比壁虎之功还要高出很多倍的能耐啊!哦,妈的!终于还是让他跑啦!
    坐在小酒吧里的阿兰.杜瓦尔隔着玻璃窗看着斜阳从对面的墙上褪去,他知道,没有了自己的引导,皮埃尔是跟不上那个人神行一般的速度的。既然自己暴露了,等同于追踪结束了。但是,下一步…该在哪里等他呢?
    阿兰皱着眉咽下了一小口龙舌兰酒,酸涩的酒香见缝插针的钻进了他的鼻腔,有那么一小会儿,这股刺激的气味让他屏住了呼吸,就好像生鱼片蘸了过多的芥末酱,不觉间勾引出了两行清鼻涕,阿兰感觉鼻腔内有点痒,连忙掏出了手帕捂在了口鼻上。
    哈欠!哈欠!哈…欠!
    连续打出了几个喷嚏,阿兰顿觉大脑清清爽爽,一杯龙舌兰叩开了他的智囊,他猛然间想道:这个人从13区跑到1区来,难道不是为了去赶着看那最后一场…
    阿兰抬起腕来看了眼时间,不觉间顿悟道:对啊!不是那里,还能是哪里呢?阿兰躲在黑色墨镜后面的眼神一闪,心中已然有了盘算,他稳稳的取出银包,掏出一张崭新的十法郎纸钞来,轻轻的压在了杯子的下面,那差不多是三倍的酒资了,但阿兰感谢那杯龙舌兰的提醒,所以,他自认为那杯酒值这个价钱。
    黑衣黑帽的“黑眼罩”出了酒吧的旋转门,阿兰.杜瓦尔快步的朝着小巷的深处走去了,西沉的斜阳慢慢逝去,巴黎渐渐融入了暮色茫茫的黄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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