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 永夜之下人不如狗

    那一天，老苏头走出了村庄，他没有带着吴小溪，而是让她在村子里继续修炼，等到了长大，才走出去。
    少女虽然失落，却也拗不过这个老头，为老头准备了许多干粮，在离别的时候，吴小溪鼓着勇气问老苏头的名字。
    三年多了，她只知道，他姓苏，却不知道叫做苏什么。
    那一刻，老苏头明显呆了一下，他叹息了一声，拍了拍少女的头:“我叫做，苏阳！”
    他，就是苏阳！
    三年来，若不是眼前的这个少女的照顾，恐怕他不会坚持到今天，那一次天山登上祭台，他自爆了没错，可是在关键时刻，青龙界里，青龙老爷子撼动了青龙界，让九个神界的结界出现了一丝缝隙，而他正是在那个关键时刻，毅然自爆！他捏碎了天辰子给他的令牌，传送到了这个小山村。
    虽然逃出来了，但是那些大道的伤痕，早已经让他的身体变得腐朽不堪，他的寿元没了，修为没有了，血脉也没有了，最指令单的是，药神鼎也没了。
    他逃出来了却和死了没多少区别。
    因为他的修为都没有了。
    而他，也将要油尽灯枯！
    苏阳看着哭了起来不舍的少女，叮嘱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该告诉你的，该教你的，我都教了，有些东西，都要靠你领悟，如果我把你后面的路上的风景全部一股脑的告诉你，你的修炼也便没了意义，所以接下来的路，还得靠你自己走，这山，也得你自己爬。”
    “我在这小山村躲了三年，我想要出去看看了，我怕我再不去看看，我就再也看不到了，所以你不必跟着我，流浪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有家，你就要好好的守护。”
    少女已经泣不成声了。
    “可是苏爷爷......你走了没人照顾你，你怎么办啊！三年了，你现在这么老了，怎么活下去。”
    她对于这个老人，早已经有了亲情一样的感情，她不忍心他这一把年纪就死在外面。
    “早死晚死都是死，死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区别，人闭上眼睛以后，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无论是爱恨还是情仇，无论是美色还是名利，都终将尘归尘，土归土。”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必定化作山下的一粒尘埃，山上落尘，复为山，一切，都是定数。”
    苏阳挤出来了一抹笑容，想了想，伸出来手替吴小溪擦干了眼泪:“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凡人篇，你可以给你的同伴你的父母修炼，今后的造化如何，都靠自己。
    “天黑了，如果实在找不到了光明，那就学萤火一样照亮自己，最起码，那一刻的光明，来得温暖感动。”
    终于，他与这个从来没有承认的弟子，分别。
    之所以不承认，是因为他怕害了她。
    他的仇家太多太多了。
    想要他死去的人太多。
    苏阳从来没有教过吴小溪关于他标志性的东西，而他对她的叮嘱就是，永生都别说是他的徒弟，否则恩断义绝！
    苏阳走了，吴小溪哭得很厉害，她拿着他写了三年多的书，那本汇集他一生智慧的修炼功法，珍重的对着苏阳鞠躬。
    “苏爷爷，你的嘱托，我会做到的........”
    这本书，苏阳对她说过，要传承下去，要传遍天下，因为这一本书，是苏阳为众生写的。
    他为那些蝼蚁写功法。
    他为了那些蝼蚁写书。
    他要让这天下的蝼蚁，全部点亮自己！
    找不到光明，那就试图点亮自己！
    这是他在这个小山村停留三年的感悟。
    他从来都是蝼蚁之一，可他从来没有认过命。
    这天黑了，但是光明从来没有熄灭，只是很可惜，他可能再也看不到了，他把这一切，交给了吴小溪。
    他想要去走走，去看看这个世界，去以前离开的地方看看。
    .............
    永夜的降临，让这天下越来越乱了，烧杀抢掠，饥荒，战乱，厮杀，犯罪，各种各样的乱，无论是以前多么富庶的地方，没了阳光，隐藏在黑暗里的人们都会被这黑暗染黑，变成了心黑手辣的魔。
    苏阳走出了小山村，这个小山村，并不是天辰子说的传送到了十万大山，而是传送到了西漠与十万大山的中间。
    他在战乱中，找到了一匹瘦马，牵着这瘦马，他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十万大山方向，一咬牙，没有去十万大山，而是转身去了西漠。
    十万大山里，有他不敢去见的人，有他不愿意去揭开的秘密。
    既然如此，那就当苏阳这个人死了吧。
    他终究没有勇气去寻找苏灵，虽然很想很想再见她最后一面，可是终究，他不敢去。
    苏阳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敢面对的人，大概就是苏灵了。
    “只要知道你还活着，那就一切都好。”
    苏阳心里有些惆怅，他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最近天越来越冷了。
    苏阳一路上，看到了许多枯骨，看到了许多死人， 有皮包骨的小孩，有等死的老人，有绝望大骂的青年，还有牡丹花下死的享乐者。
    人们都在黑夜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的卑微。
    终究是一些蝼蚁，终究是一些可怜人。
    每到一个地方，苏阳就把自己准备好的书，给了他看起来没有那么离谱的人，他走了许多地方，写下来了许多书，大多数都是散播下去。
    这些书，都有一个名字，“绝世仙经”，这些举动，他并不介意，所以即使这些随手馈赠的书，成为了地摊货，被人看不起，他依旧不在乎。
    他只是在做他想坐的事情。
    行走在西漠，他看到了许多和尚，看到了许多尼姑， 逃命的有，接济天下的也有，他第一次真正的去看这一片佛土。
    这一片香火之地。
    有好有坏，这是这个世界的本质，因为需要平衡，自然就有正反与好坏，坏人是永远杀不完的，因为杀着杀着，有部分好人，也变成了坏人，这是天道至理。
    苏阳不知道自己既然融合了万道，为什么没有获得天道一样的永生，这是他的疑惑，思考了三年，都没有思考出来。
    他的道，并没有完美，他的天道其实并没有完成最后的一步。
    只是最后的一步，究竟是什么，他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