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秦王薨

    甘泉宫外，大秦文武群臣齐聚。
    除了正在奔赴魏国战场的白启之外，整个秦国所有重要人物，全都到场了。
    如今距离秦王寿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当日魏王派周重前来羞辱秦王，秦王一时气急之下，暗疾复发，再加上强忍着一口精血没有吐出来，导致伤势恶化。
    寿宴之日结束后，整个人便陷入昏迷。
    朝中全部丹师药师，还有鬼谷这半个月时间几乎寸步不离，想了无数种方法治疗秦王，然而一切都收效甚微。
    今日一大早，所有人更是被通知秦王病情恶化，或许，活不过今日了。
    此时此刻，秦安的表情中充满了凝重之色。
    这半个月时间，他几乎每日都守候在甘泉宫外，期盼着能够得到一些好消息，但这一切终究只是徒劳。
    望着后方黑压压一片，沉默站立的官员们，秦安知道，会有事情即将发生。
    “吱呀——”
    甘泉宫的大门被推开，一身黑袍的鬼谷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向鬼谷，表情中的紧张已经不言而喻。
    然而鬼谷只是说了一句话。
    “大王醒了。”
    这句话，让秦安心中咯噔一声。
    鬼谷没有说秦王好了，反而只是说醒了，一切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只见秦安缓缓迈步，来到甘泉宫门前之际，一只手死死的攥住门框。
    他转头看向了鬼谷，然而鬼谷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回天乏术！
    “呼...”
    秦安深吸一口气，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走进甘泉宫。
    大手一挥，秦安挥退了在场所有人，此时此刻，整个寝宫中就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了。
    “来人啊，快来人，为什么不掌灯，天色为何如此昏暗！”
    秦王的声音传入秦安耳中。
    他快步迎了上去，抓住了秦王的手说道：“父亲，是我。”
    “安儿？”秦王稍微愣了片刻，而后死死抓住秦安的手道：“为何不掌灯，赵告去哪了，寡人要问他的罪！”
    秦安看了看四周，一座座烛台屹立，烛火摇曳之下映衬着秦王的脸色忽明忽暗。
    阳光顺着窗户均匀的洒落进寝宫之中，此地，哪有半点昏暗之感？
    “父亲，已经掌灯了，过一会你就能看见了。”
    在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秦安的声音有一抹压制不住的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过一会是什么时候，此时此刻，他只是想要让自己的父亲好过一些。
    来自于秦安的安慰，似乎让秦王好过了一些。
    脸上紧张的表情也舒展了几分。
    然后，父子俩陷入长久的沉默。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秦安只是感觉到秦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好像很着急，好像有很多话想要说。
    着急的情绪完全作用在是秦王的手上。
    他比之前更加用力的攥住了秦安的手掌，好像很害怕一脱手，秦安便会消失了。
    亦或者...是他消失了。
    “为父的时间不多了。”
    秦王逐渐冷静下来，经历了一开始的紧张，彷徨之后，他好像也感受到了自己大限将至，接受了一切的来临。
    “父亲。”
    秦安唤了一声，但却被秦王严厉的打断了。
    “你不要说话，听说我！”秦王的脸色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红润。
    只见他猛的从卧榻之上坐了起来，做穿着单薄的衬衣，整个人枯瘦如柴。
    秦王已经有些看不清四周的情况了，甚至就连近在咫尺的秦安，他都仅仅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个轮廓。
    “为父这一生，功过如何？”
    秦王像一个孩子一般，祈求着最后的评判。
    他很需要自己最亲最近的人给自己最后的安慰，也希望让自己离开的时候，能够体面一些。
    望着满脸苍老，行将就木的老父亲，秦安逐渐泪眼婆娑，一字一顿道：“功，大于过！”
    “父亲一生，起于民间，继位之后逼走公柏权，制约吕韦，抗衡匈奴，着眼于发展。”
    “国内，父亲厉兵秣马，一雪前耻，于诸国之中，逐渐崭露头角，书写大秦的传奇。”
    “大秦有你，方能有今日，大秦无你，今日又在何方？”
    最终，秦安给出了秦王很高的评价，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只是想让自己的父亲高兴。
    无论客观与否，无论说的是对是错，谁敢反对，他便杀谁！
    秦王的脸色变化的很快，阴晴不定中一声长叹。
    “功大于过，没想到我秦望东一生，竟然也只换来这样的结局。
    “安儿，为父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我做的不够好，也远远没有你好。”
    “但为父认为自己最大的功劳，便是选择了你！”
    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秦王站了起来，但整个身体，都几乎要坠在秦安身上。
    他似乎想要推开甘泉宫的大门，再看一眼他的大秦。
    他一边走，一边以虚弱的语气对秦安说道：“还记得为父曾经交代你的事情吗？”
    秦王双眸直勾勾的看向秦安。
    秦安嘴唇翕动，吐出四个字来。
    “勿忘东出！”
    “没错，就是勿忘东出！”秦王缓缓点头：“为父见不到那一天了，但我希望你能见到那一天。”
    “有朝一日，让我大秦的旗帜飘扬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有朝一日，让天元大陆每一寸土地，都受我秦时明月朗照！”
    秦王每说一句话，整个人便会往前迈上一步，当最后一句话说完之际。
    在秦安的搀扶之下，他已经站在甘泉宫门口。
    秦王的手此刻正触碰在甘泉宫大门之上，只要他稍稍用力，便可以将大门推开，最后看一眼他的大秦。
    只是最后一刻，秦王犹豫了。
    只见他自嘲一笑道：“穿着衬衣出门，君王威仪何在？”
    这句话，让秦安眼中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一滴一滴洒落而下。
    他就这样默默的看着秦王摆脱了自己的搀扶，一步一步往卧榻走去。
    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道：“算了，都算了吧，这大秦，已经不是我的大秦了。”
    “这大秦，是我家安儿的大秦了。”
    终于再一次躺在瓦卧榻之上，秦王仿佛梦呓一般，不断喃喃。
    “安儿，为何这天色又黑了，为何赵告没有来掌灯，为父感觉有点冷。”
    “为父好像看见了...你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