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5）

    言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人的手腕。他慌忙把手松开，摸了摸被敲的脑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上楼去了。
    刚刚，言叙的动作太大，宋一在挨上架子的那一瞬间，把自己的包和装饰架上的东西都碰掉了一些。宋一蹲下身捡起背包，把掉在地上的物品一一归位。收拾的过程中，她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信封，有张信纸从里面掉了出来。
    拿起信时，宋一不小心看到了纸上的内容，是短短几行打印出来的句子。
    『亲爱的梁同学：
    你心目中最好的朋友，她的真实想法也许超乎你想象。
    你需要一个揭开谎言的契机。而契机此刻已出现。
    check your email, good luck.  』
    这段话有些奇怪，宋一没有头绪，她把信装好，放回原位。
    收拾好一切，宋一揉揉被捏疼的手腕，给言叙发了条信息，告知了自己的离开。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她都不怎么开心。过去生活中，她喜欢与人保持泛泛之交的距离。无论对方奋发努力，还是一个劲儿作死，只要不牵扯到她，宋一都不会去管。
    但想要完成任务，就不能再这样置身事外。因此不可避免的，她来到书店，与言叙、与他周围各种各样的人有了纠葛。
    与人交往始终是一件复杂而难以预料的事，宋一自认为不是八面玲珑的社交达人，没遗传父母这方面的能力，她为人处世更偏向于随心所欲。面对状况外事件，心累在所难免。
    但自己做的选择，她不会有怨言。
    只是，两天过去，宋一开始怀疑，她真的有能力搞定这个任务吗？真的能让言叙喜欢上她，卸下心防，创造出能够收束异能的时间节点？
    宋一不会伪装，也不会刻意讨好，她只有尽可能的多听、多看、多主动接近异变者。见识了那团可怕的黑气后，她发自内心的想帮助言叙。在她看来，言叙不是坏人。
    她始终记得以前那个寡言少语，但提到喜欢的书就双眼发亮的书店老板……他不该是这幅一味迎合别人，又深深囿于仇恨的模样。
    兜里传来嘟嘟嘟的提示音，宋一翻出手机，时空复原系统app对言叙的情况进行了实时更新。
    异变者：言叙
    能力：读心术
    施展方式：注视双眼，读取内心
    特征：喜怒无常、性情怪异。常用言语、外表迷惑他人。
    负作用感染程度：45%（有大几率做出实质性伤人行为）
    收束进程：阶段一/进度20%
    蓝色进度条往前推动了两格，同时，界面上刷新出两栏新的信息。宋一骤然想起一件事，她当时同喵喵确定了做任务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没有详询任务失败的后果。她快步赶回家中，踢掉鞋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戳动那个小小的黑猫图标。
    屏幕上的小黑猫正趴着睡觉，宋一戳了半天才有反应。电流音刺啦刺啦几秒后接通，那边传来喵喵的回话。
    “协助者061号，你有什么事？”
    “之前没有问清，我想知道，任务成功或者失败后，具体会有什么表现？”宋一斟酌语句，提出这个她感到疑惑的问题，“你说过任务失败，会对我原本生活的时空造成不太好的影响，还会给我造成麻烦。那么到底是怎样的麻烦和影响？”
    “哦……你想问这个问题。确实，你是新任务者，我应该说得更明白些。”喵喵的语气没有波动，仍像初见那样慵懒而平缓，“你知道的，你此刻并不在你原来的时空。任务成功，你可以拿到酬金，回档继续你普通的生活，直到下一次任务；而任务失败，在异能影响下，异变者早晚会黑化的更严重。你失去最佳干预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情况越来越糟。即便回到原来的时空，你也会不受控制的和这位异变者发生交集。”
    “我明白了。”
    长久的沉默后，宋一轻声回应。这个结果，比她想象的要糟。
    答应委托的那一刻她过于冒险冲动，没有想清后果。但，收束异能的事总归需要人去做，她不可能看着言叙变糟而无动于衷。既然开始了任务，就要尽全力。
    宋一捋了捋目前得到的信息。言叙获得读心术后的言行浮夸而偏执，但换个角度，偏执有时也意味着单纯。他有很严重的心结，这个心结在拥有读心能力后产生。宋一不确定言叙痛恨的到底是什么，只能从两人的对话中猜测。
    之前他提到“我的一生都是丑恶的谎言构成”，症结也许和他的身世有关。
    宋一晃了晃脑袋驱赶困意。今天不早了，剩余部分还是明天再想。
    且走且看。
    *
    翌日。风平浪静的一天。
    言叙像是在刻意避着宋一，一整天都神龙见首不见尾。那本外国作者的推理小说已被摆上书架，放在言叙特意清出的一个新的书柜专区。
    周三白天，书店客人少之又少。除了宋一，没人注意到这小小的改变。她抚上新书的书脊，在标题“失踪”两个字上短暂停留。
    “喵呜——”
    玻璃门处传来一声猫叫。宋一往门口一看，发现一只橘白相间的小猫，侧躺在门口晒太阳。宋一悄悄走近门边，那只猫仰头看了她一眼，又叫了一声。
    这是一只流浪猫，看起来很瘦，身上的毛皮脏兮兮的，猫嘴边的白毛上沾了灰黑色的污渍。但它精神不错，两只眼睛圆溜溜的很有神。
    小猫并不怕人。看宋一过来，它舔舔毛，缓缓起身凑到她脚边，咪呜咪呜又叫了两句。
    宋一不懂猫语，店里此时除了她没有别人，她掏出手机戳了戳黑猫图标。
    “什么事？”喵喵打了个哈欠，甚至懒得多说几个字。宋一大概摸清了这位时空管理者的性格，果断向它求助，“我遇见一只流浪猫，它对着我叫，我不懂什么意思。你帮我听听它是不是饿了？”
    说话间，她试探着摸了摸小猫的毛，猫咪很配合的又叫了一声。
    “你把我当成猫语翻译器了么？”
    喵喵有些无语，它和真猫有很大区别，不过确实能听懂猫说的话。看在至少形态上是同一物种的份上，它帮了这个忙。
    “你猜得没错，这只流浪猫饿了。并且，她很喜欢这家书店，觉得你人很好。她观察了几天，找上你是希望你能给她一个家。”
    “喵呜~~”像是能感知到黑猫在为它“翻译”，流浪猫用脑袋蹭了蹭宋一的手背。
    “猫是很骄傲的，愿意主动来找你，代表了她对你很认可。”
    “啊，它喜欢这个书店，可我并不是书店的主人。”宋一有些迟疑，“我先给它弄点吃的吧。谢谢你了，喵喵。”
    “没关系，你和她普通相处就好。猫语翻译什么的，我只帮你这一次。下回遇到重要的事再找我，跨时空通话话费很贵的。”
    “好。”
    宋一撸了把猫毛，用手机购买了一份猫粮和一些猫咪用品外送上门。如果言叙愿意，书店里养只猫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果他不同意，她就把猫带回家。
    *
    放学后，昨天那几个女孩子陆陆续续到了书店里。
    “哇，小猫，好可爱。是书店收养的吗？”
    “不是，是今天自己找过来的小猫。言店长不在，还不知道他同不同意养。”
    宋一给小橘猫倒上猫粮和水，它趴在门口吃得很开心。几个女孩子围在跟前瞅了几分钟，怕吓到小猫，并没有靠太近。
    “给它洗洗澡，一定是只漂亮的小猫咪。”
    “啊，希望店长小哥哥同意，这样我每天过来写完作业就可以撸猫了！”
    “附议！！”
    几人激动的讨论了一会儿，背着书包跑去固定位置坐好。今天少了一个人，这些女孩并不在一个班级，在等了半天没见到那个叫张小小的女生后，有人好奇发问：“小小今天怎么没来？”
    “你们不知道吗？她和她5班那个闺蜜撕逼了。”
    “为什么呀，她俩不是挺好的么。我上次还看她俩一起去吃饭呢。”
    “不知道，好像说是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那个闺蜜知道了小小以前背后吐槽她的事，还翻到小小讲她坏话的小号微博，课间就气得跑去撕逼了。”
    “哇，我的天，没想到小小是这种人。”一个女生感慨，她觉得遇到这种事自己也会很生气。
    另一个女生不太同意：“我觉得这没什么啊，相处久了，谁不会在背后抱怨两句。我去那个微博看了，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就是吐槽而已。而且有什么话私下说不好么，闹大了多难堪。”
    “emm不说别的，我记得上次过来我们喝的奶茶还是小小请的……她还给我讲过题，我反正蛮喜欢她的。”
    “背后说人确实不好，可是……算了，不是当事人，不好说。”
    有个女生没怎么参与讨论，一边听大家说一边在刷手机。突然，她惊叫一声。
    “天呐，班群里说小小从楼梯上摔下来撞到脑袋昏迷了！好像是因为眼哭肿了，人犯浑没看清路。”
    “真假？？昏迷了这么严重？”其他女生慌忙凑过来询问。
    “在哪个医院啊，要不要去看看她？我记得她好像和她家里人关系不太好……”
    她们嘀咕着商议了一会儿，得知医院就在附近，决定趁天色还早，一起去探望张小小。
    “姐姐，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临走之前，女孩们没忘记同宋一打招呼。
    “嗯，我听到你们刚刚说的事情了，路上小心。顺便留个联系方式吧，等我下班了，我也想去看看她。”
    “啊，好的！那先谢谢姐姐了。”
    加了微信，宋一与几人挥手告别。回想起刚刚她们说的话，她的脸色凝重起来。
    宋一把昨天放回去，夹在书中的那个信封拿出来。那些奇怪的话突然有了解释。
    女孩们告诉她，张小小那位闺蜜，名字叫梁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