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赤穹霞落

    第二天，宿雅从午睡中醒来，
    在花园里胡乱倒腾，脸上沾了小泥巴。
    宿风走上前，用大拇指轻轻帮她擦去脸颊上的花土。
    此时是午后叁四点，天光正好。
    四野开阔，
    小院里花香怡人，
    清风醉人，
    眼前的宿风也帅得迷人。
    他看着宿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宿雅微笑着，看着哥哥，无声地给他鼓励。
    宿风终于找回自己的语言系统，低着嗓，轻轻说：
    “要不要一起出去骑车？”
    “好啊。”
    宿雅欢喜地答应。
    宿风只叫了她，而没有叫宿颂，宿雅已大约明白此行的含义。
    两兄妹一起骑车，从山脚一路骑到山顶。
    山色葱茏，花团锦簇。
    鼻尖呼吸的是清新的青草味和泥土的芬芳，以及大自然中最不缺乏的氧气的气息。
    吸足了氧气的身体，轻盈舒畅，通体灵活，神思清明。
    两人骑到山顶之后，将自行车停靠在专门的地方。
    步行到一处欣赏落日的景台。
    此时临近傍晚，太阳红彤彤的，悬挂在半空之中。
    周围的云如同被火烧了一般，红得热烈烈。
    太阳金黄的光芒外裹了瑰丽的红。
    遍天晚霞彤云，像极了赤红嵌金的鲤鱼，肆意霸道地游荡在这片天空海洋上。
    从山顶往下看，还可以看到大海，
    夕阳的光芒，毫不吝啬地洒落在水面上，
    金灿灿，波光粼粼，
    海面随风波动，被吹出褶皱，
    如同被轻轻揉皱的金箔。
    偶尔还有回巢的小鸟从天空飞过，
    这天地间的万物，所有生灵，都有独属于他们自己的归处，
    让人感到无比宁静，祥和从容。
    宿雅很少看见天空像火海一般的红丽，她沉迷地欣赏着眼前的晚霞美景。
    日光与霞辉彼此呼应，好似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火焰也不再是灼热伤人的存在，
    而是温柔包容的慰藉。
    她笑着转头去看宿风，
    在那样火红灿烂的晚霞之下，
    他原本浓粹的黑发仿佛也被染上了一层焰色，
    幻作热情如火的红发，
    像那桀骜不驯的少年，
    肆意张扬着他的青春。
    在宿雅转头看他的那一刻，宿风也微低头，回应妹妹的眼神。
    在他的眼中，
    宿雅的瞳孔倒映出漫天赤霞，
    灼灼盛烧着她的热情，
    她就似那将火海化作红绫挥舞的天神，
    又仿佛是池塘中胜跃龙门的金红鲤鱼，
    她是这世间所有美好的具象体现，
    是牵动他心弦的唯一存在。
    他的胸膛里如同有一团火在烧，
    正如此刻的光景，
    傍晚的天空，
    火烧云毫无限制地四处蔓延，
    将整个天际染成一片焰红。
    霞海滔天，人们站在这火云红辉之下，
    仿佛已周身染足了热情的朱、激烈的赤、不可自拔的丹砂红。
    宿风从不曾否认过宿雅的美，
    可是在这个傍晚，
    于他眼中，
    宿雅的美又迎天突破，
    升达到一种新的境界。
    她的美又张扬又柔和，
    就像此时天上的晚霞，
    明明是最热烈、最狂张、最盛情的红焰，
    却也是最亲和、最温暖、最袭人的彤云，
    像海纳百川，承载着、包容着他的一切。
    宿雅动了下脑袋，朝宿风眨眨眼，
    眸子里那束赤霞的红朱，
    也灵动得仿佛火芒最里的焰心，
    在调皮地抖动着。
    他知道她在等他。
    她温柔又期待地看着他，用足了一生的耐心。
    山风混杂着海风，
    山草的清新与海水的湿咸融合在一起，
    那气息在他们身边旋转紧贴，
    来了又走，去了又归，
    缠缠绵绵，清爽黏人。
    宿风的睫毛迎风轻抖，极为认真和珍视地望着宿雅，
    但他开口说的话却断断续续，
    一时有些结巴：
    “我……”
    “我……”
    宿雅的眼睛慢慢弯成一道月牙，
    对宿风宠爱的笑意，从那一弯月牙中，如月光一般倾泻出来。
    她的笑容蔓延，最后咧了嘴，开朗地笑起来，
    宿雅往前一步，
    踮脚凑到哥哥眼眸下，
    微仰头，
    直视他的眼睛，
    她说话的气息喷在宿风的唇上，
    她吟吟笑，温柔说：
    “强吻我的气势，去哪了？”
    说罢宿雅往后退，又站回方才的位置，
    背着手，安安静静，含笑等待。
    宿风被她这么一打岔，原本的紧张也被妹妹的笑容一并带走，
    他从胸腔中长舒一口气，那些忐忑与不安、焦灼与担忧，都随着那流息被山海之风带走，
    被晚霞当做燃料燃烧，弥散在了天地之间。
    宿风也笑了起来，轻松自在，
    他牵起宿雅的手，
    宿雅用手指回握他。
    他们站在山巅，
    头顶是漫天火红的晚霞，
    脚下是金波粼粼的海洋。
    山风听见宿风的告白，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吐出清晰的一句四字：
    “我喜欢你。”
    这是她期盼已久的告白，宿雅情不自禁往前，
    一步跃进哥哥怀里，
    双手揽住他的脖子，
    差点就要吻了上去。
    在两人的脸庞无限贴近的时候，理智将她拉回到现实，
    骤想起他们身处户外，周遭还有稀稀少少的往来行人。
    宿雅为自己的一时失态感到羞怯，
    埋头躲进宿风肩窝，
    闷闷俏俏的声音从他怀内传出：
    “嗯，我也喜欢你。”
    才说完有些害羞的回应告白，宿雅又变回娇顽的赤霞仙子，
    抬起头，“嘻嘻”，冲宿风得意地笑。
    宿风凝着宿雅，很是情深，明朗回笑，
    耳边泛着一圈红光，不知是他耳红，还是那晚霞将他染上了朱砂羞色。
    他揽着宿雅的肩膀，两人紧紧相拥，
    下一刻，
    他将脑袋埋进宿雅肩颈，
    把激动的神色藏起。
    此间世，天海赤漫，霞光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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