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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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头把食盒放在他面前,就带着她走了出去。
    卫瑶卿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李修缘。
    大抵是她这动作太明显了,以至于牢头瞪了她一眼,却也解释了一句:“看什么啊!大天师心气高着呢,不屑于同我们说话呢!”
    怪不得李修缘一声不响,牢头也不觉意外。卫瑶卿目光从那两个神色郑重肃然的狱卒身上扫过,便跟着牢头走了出去。
    待到出了吏部,她便疾步往之前同裴宗之和张解见面的夜食铺走去,好在她到时,裴宗之和张解还未离开,那老板正抓了一把瓜子,磕着同那两人说话,壳都堆的老高了。
    眼见她去而复返,众人皆是一愣。
    不过卫瑶卿可没工夫等他们问话,开口便叫众人吓了一跳:“想办法通知狄方行,吏部对李修缘用刑了,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什么?裴宗之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大步离开了。
    卫瑶卿这才松了口气,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张解递过来一杯茶水,她一饮而尽。
    老板惊奇的看着她喝完茶水,如梦方醒:“卫天师,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原来嗑个瓜子的功夫,你都去了一趟吏部衙门了啊!当时怎么不说?偏要回来找狄方行去?”
    卫瑶卿白了他一眼,起身:“临时易容的。我又不知道那个狱卒的声音,况且,真要当场拆穿了,我还走得了么?自然是先走了再说。”
    她可没忘记还得回宫呢,不然枣糕那里就露馅了。
    老板吐了个瓜子壳,皱着一张脸看着她:“卫天师,你还真不容易。”
    躺着的人比他们这些站着的还累。
    “废话真多!”卫瑶卿手随意的摆了摆,“解哥儿暂且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哦。”老板茫然的点了点头,待她离开,这才如回头看向身边神色镇定自若、若有所思的小小少年,伸手抓了把瓜子放到他面前,“他们大人办完事回来还早得很呢!傻小子,我请客,你慢慢磕。”
    他可不傻!张解心道,沉默了片刻之后抓起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不过有些事情,他如今确实害做不了。
    第932章 差池
    争执声在吏部衙门中响了起来。
    王栩将桌上的一叠卷宗竖了起来,挡了半张脸,摸到对面的崔璟一旁坐了下来。
    “快看!”他道。
    崔璟放下手中的笔,看向他,道:“我又不聋,听得到!”
    带着人闯进来的是大理寺卿狄方行,站在他面前的是吏部尚书蒋忠泽,一旁是两个刑部的官吏。这几个人如今正站在堂前争执。
    虽是“给了面子”没有进这屋里来,但争执声这么大,只要他们这些官员不聋不瞎,都能看得到和猜得到。
    “姓蒋的,我将李修缘放在这里是信你这吏部不会出什么差池!结果我前脚刚走,后脚刑部的人就来了?”比起“人多势众”又在自家地盘的蒋忠泽,狄方行倒也气势十足。
    “他居然把林立阳给带来了。”王栩摸了摸下巴,“这可是个一根筋不讲道理的货色。”
    崔璟的目光落在蒋忠泽和他身边两个刑部官员的身上:“林立阳一根筋,狄方行可不是,他敢带着人过来闹,必然是知道了什么。”
    “才一天都不到就闹了好几次了,这件事真棘手。”王栩低声道。
    蒋忠泽闻言只是犹豫的看了眼身边那两个刑部官吏,倒是刑部那两个官吏自己跳了出来:“你大理寺与吏部收押了如此重犯,自作主张不通知我刑部倒也罢了,难道还不准我刑部知道消息自己过来不成?”
    “刑部摆明着就是想插一脚,说到底还是为了政绩,六部相争罢了。”崔璟道,“不管是张家这件事还是李修缘这个人眼下在他们眼中都是一块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如此不足为奇!”
    “只是掺和的人越多,若是出了什么事怕就更说不清楚查不清楚了吧!”王栩随意感慨了一句,见崔璟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耸耸肩,“我随便说说的,不要当真!”
    “蒋大人也阻止了我们,我们可并未动李修缘,只是将他锁起来罢了。”那两个刑部的官吏也不是好惹的,说罢,便是一句嘲讽,“你狄方行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这句嘲讽傻子也听的出来,不过狄方行也不是省油的灯,世故圆滑如他,早练就了一张厚脸皮,闻言只翻了个白眼道:“灵通不灵通我的人就在这里盯着呢,怎么可能看不到?李修缘这样的重犯不容闪失,你们刑部的人来一趟,谁知道人还会不会好好的?”
    “说了只是锁了他而已!”那两个吏部官员也怒了,“狄方行,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你上下嘴皮一碰说锁了就锁了?”狄方行冷哼,“谁信?本官要看一看李修缘是不是被你们私刑弄死在牢里了!”
    “看狄方行如此笃定的样子,怕是要被你说中了。”崔璟说着看着那边几人离开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吧!趁人多,我们也过去看看。”
    狄方行在这里一通胡搅蛮缠的怒喝,蒋忠泽自然不会任由他闹下去,若是执意不让他看不是坐实了他们滥用私刑么?如此,不若让他看个清楚了事。
    是以蒋忠泽和吏部那两个官员还是带着狄方行一行人过去了。人多混杂,还有跟过去看热闹的吏部官员,那么多两个看看也不要紧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踏进了吏部大牢的大门,虽说大牢修建的宽敞,可这么一群人乌啦啦的走进去,却是也够呛的。·
    王栩和崔尽早挤到了前面,大牢的门也在此时打开了。
    吏部官员看了眼里头的样子,不由甩袖冷哼一声:“姓狄的,你想看就看吧!说了没碰他,你这是不信?”
    确实,除了手脚上烤着锁链之外,李修缘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也不理会众人突然出现的慌乱。
    林立阳跟在狄方行的身后也挤了过来,一眼便看到了他身边未动一口的食盒,不由叹道:“哟,看起来大天师挑食的很,看不上这吏部的饭菜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有个跟过来凑热闹的吏部官员闻言便笑了,“这群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往日里锦衣玉食的伺候着,这寻常百姓的一日三餐自然吃不惯。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刚关进来几天都是这样的,往后饿了,就什么都吃了。”
    闹了这一场,蒋忠泽也是介意的。是以看向脸色不善的狄方行,问:“看完了?可以走了?”
    狄方行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有一道声音先他一步响了起来:“大天师怎么一动不动?”
    是个年轻人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看到摇着折扇微笑的人时,原本想训斥的话语也咽了回去。
    王栩。
    算了,不过就是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句话,没必要跟年轻人计较这种不懂事的事情。
    两个守门的狱卒也在此时开口解释了:“大天师从进来之后就是如此,谁也不理,坐在床上一声不吭。”
    狄方行有些怀疑的目光从蒋忠泽和两个吏部官员脸上略过,蒋忠泽还是一如既往的神情淡然,那两个吏部的官员却是明显的不耐烦,显然对他今日所行已经极为不满了。
    “你们这群人,说话真是累得慌。”正在犹豫间,林立阳已经大步走到了李修缘身边,伸手推了推李修缘,“有什么事问他不就好了……”
    “啪嗒”一声,李修缘闭着的脑袋晃了晃掉了下去。
    圆圆的像个西瓜一样滚落在他的脚边。
    与那个脑袋对视了一刻,林立阳发出了一声惊叫:“妈呀,脑袋掉了!”
    身后那些围观跟过来的人群中也发出了一阵惊叫慌乱。
    管不得门口的哄乱,林立阳拔腿就往狄方行身后躲。
    狄方行也被吓的不轻,双腿打颤,如他们这样的人不是没见过刽子手砍人脑袋,甚至做监斩官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没有一回,像现在这样,生生叫他吓出一身冷汗的。
    大抵是前一刻还看着好端端的,下一刻突然就掉了下来,这种前后巨大的落差,就是他这样的人都被吓到了。
    待到回过神来,顾不上身后乱哄哄惊慌失措的官员与狱卒,他指向屋内吼向脸色发白的蒋忠泽:“蒋忠泽,这就是你的没有差池?”
    第933章 争论
    这还叫没有差池的话什么才叫有差池?
    这一刻,虽然在场大多数人都对狄方行带人来吏部撒野十分不满,可道理还是在狄方行那一边了。脑袋掉下来都叫没有差池的话什么才叫有差池?
    狄方行指着屋内那具尸体,手指发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我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个人,一天不到的功夫成这样了?蒋忠泽,此事不是你要给我个说法了,而是要给陛下一个交待!”
    蒋忠泽一张脸也是苍白如纸,比起两个额头直冒冷汗的刑部官吏要好一些,不过也仅仅是一些而已。他道:“我与两位大人过来时,李修缘还活着,所以定然是之后出的事。”
    算起来从他们离开到进来,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而已,谁想到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狱卒道:“大人们走后,只除了送过一次饭,我们也是在一旁看着的,饭放完就出来了。”
    “怎么?你难道还要说是狱卒下的毒不成?”狄方行指着一口未动的食盒,“什么毒这般厉害,连脑袋都能掉?少拿几个不重要的人出来挡祸!蒋忠泽,此事你难辞其咎!”
    顿了顿,他又指向那两个刑部官吏:“还有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进宫禀明陛下!”
    这话说的,若放在平时,他们一定要冷嘲热讽一般,狄方行这句话听起来就像个孩子一样出了事就回去告状。可这一次,还真是不得不告状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上奏都说不过去了。
    “不用你进宫禀明,蒋某这就随你一同进宫领罪。”蒋忠泽道。
    那两个刑部官吏也跟着说道:“我二人也同你一道进宫领罪。”
    对着这三人的反应,狄方行冷笑:“以为领罪就好了?没那么容易!李修缘又不是自杀的,况且本也是个武功十分厉害的人物,莫名其妙的死了,连个声响都没有?诳谁呢你们?”他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指了一圈,“你们吏部……一个个的都有嫌疑!”
    这句话一出,随即引来一阵骚动。狄方行这一指可说将整个吏部得罪了一大半。
    “狄方行,我看你是疯了,这种事与我们有什么干系?”几个跟着过来凑热闹的吏部官员当即便嚷了起来,“人死在我们这里就是我们的错不成?”
    “人死在吏部就是吏部的错?”狄方行讲这句话复述了一遍,冷笑,“这话还真没说错!”眼看骚动又起,他扬高声音道,“要怪就怪你们蒋尚书偏要将李修缘留在这里,若是留在我那大理寺保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说到底还是为了争权。”王栩压低声音对一旁的崔璟道,“这次蒋大人麻烦了。”
    “那也与我们无关。”崔璟的视线从狄方行再次回到蒋忠泽身上,“从头至尾你我未参与不是正好?”
    “当然是正好。”虽然压低了声音,却也能听出王栩声音中的几分幸灾乐祸,“不过,我以为狄方行与蒋忠泽二人之间,还是蒋忠泽更胜一筹。哪知道一天都没到,蒋忠泽就惹上了这样的麻烦!”
    “办事不利罢了,又不是什么死罪。”崔璟道,“现在说蒋忠泽输了还言之甚早。”
    “这倒是。”王栩说着跟一干人等退到一旁,狄方行蒋忠泽他们走了,这件事必须给陛下一个交待,自然该进宫面圣。至于这里,则留下了林立阳等人以及几个吏部的狱卒在这边守着。
    眼看狄方行他们已经离开了,林立阳手搭在腰间的佩刀上,皱着眉不耐烦的挥手赶人了:“好了,走吧走吧!别都挤在这里,会有叫你们的时候的。”
    王栩再次回头看了眼牢房中的状况,这才收回了目光。
    这牢房中的状况虽然诡异、古怪却又出奇的简单。
    走在他与崔璟前面的两个吏部官员已经按捺不住小声说了起来。
    “你说这阴阳司的人是不是跟那种东西打交道打的多了?怎么就连那什么了,都比一般人来的吓人?”两个官吏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阴森森的。”
    阴森?这话还真没说错。王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想起门内的情形:正中一只木桩,木桩上钉着锁扣,长长的锁链锁着李修缘的四肢,微微一碰,脑袋就掉下来了。没有喷涌的鲜血,显然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看那两个狱卒的样子不似说谎,如果他们没说错,那就更古怪了。要知道李修缘虽说比起最顶尖的阴阳术高手、江湖高手还有些距离,但也属一流之内,什么人才能在他不发出一点声响之时解决了他?
    就是寻常的江湖高手也不可能让他不发出一点声响吧!莫非动手的人也是个阴阳术士?一时脑中浮想联翩,想到阴阳术士就莫名其妙的跳出一个女子的模样,随即又失笑,她人都躺着呢,而且就在皇城之中,几时皇城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了?
    “你说李修缘怎么死的?”王栩胳膊碰了碰一旁的崔璟。
    崔璟沉默了片刻,道:“被人杀死的吧!总不可能是自己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还安在原处等着吓人吧!”
    这不是废话么?几时崔璟也会说这种冷的人发抖的玩笑话了?王栩瞥了他一眼,心道。
    大概是看出了王栩的意思,崔璟想了想,又道:“我不知道,李修缘的尸体要找仵作验一下才知怎么死的。现在我们知道的东西太少了,而且……”
    崔璟视线与王栩对视了一刻,剩下的话不再说了,而且狄方行与蒋忠泽争权夺利,谁知道此事最后会闹成什么样子。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不会善了的,尤其是在李修缘以这种离奇的死状死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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