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紫宸回头看自己的道侣，他知道她的心思，但他并不在乎。
    他也知道其他散修的防备之心，他也不在乎。
    他已经是化神高手，只差不多就要飞升，这些人与他眼中不过是蝼蚁。蝼蚁的爱恨，哪怕是爱自己恨自己，也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一件事，飞升长生！
    “说！”紫宸道。
    “当日墨婳来凌云殿，于我和九霄论道一夜，她固然以为自己做的巧妙，但却也不知不觉中了我的追踪莲。”安采莲道。
    她是幻海宗的私生女，被丢弃在莲海之后，就自带异功，后来又认族幻海宗，便炼化得独门法宝。
    当日在凌云殿三人论道，安采莲边将一朵紫色的莲花印在墨婳身上。
    平时这莲花不见声响，只因为安采莲修为有限，根本无法追到十八岛去。也因为墨婳有几百个肉身，几百分之一的几率才会使用一次。
    但如今，安采莲再次感应到，自己的追踪莲重现。
    虽然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她坚信，只要紫宸出手，这一次墨婳是跑不了了！
    “她应该离我们很近。”安采莲道，“只是位置变幻不定……但总是脱不出这个空间！”
    安采莲的手朝着前方黑暗处一指，紫宸双目猛然睁开。
    那处是一道道淡淡的绿色光芒，若非运起神力根本难以看见，那一道道绿光缠绕，上面魔气森森，不是别的，正是传说中魔界圣主的十世轮回阵的外阵！
    紫宸上前两步，颇为犹豫。
    刚刚幻象之中，自己就差点迷失了心智，那还是魔界的普通幻术。
    若是到了十世轮回阵……
    紫宸将自己的十万元神分出大半，化作几万个紫宸，踏入阵中。
    还剩下的小半元神留在肉身，当作护法来用。
    十世轮回阵，再怎么厉害，终究有限。
    十万元神入阵，紫宸不信杀不死那个扰乱自己心性的徒弟！
    第77章 质能公式
    十世轮回阵，阵如其名，在其中仙法尽失，受尽苦楚，不辩敌友。就如同投胎十次一般。
    魔界圣主曾用此阵，杀过不知多少高手。
    他们入阵之后，虽有戒心但却始终不记得自己还在战斗中，更不记得谁是敌人。
    哪怕是对谁都不敢相信，魔界圣主也能够在阵中让其对自己掏心挖肺，最终将其击杀。
    紫宸这是第一次入阵，此阵虽然还在，但却已经没有了魔界圣主，他又一半元神在外加持，又是主动入阵，进入此阵竟能够心智不乱，神志不迷。
    十世轮回阵的阵眼在最中央，成圆环形，每经历一世，便离阵眼更近一步，要经历十世轮回，才能够抵达阵眼墨婳所在之处。
    紫宸轻松经历完第一世历练，第一世他在阵中乃是前去科举的才子，夺得探花享受皇恩，却遭遇叛乱国破之苦，最后在三十岁那年与乱兵之中践踏而死。
    第一世时，他与自己另外的一半元神联系紧密，得意淡然，失意也淡然，最后身死便进入了第二世。
    第二世生在水中，却是一只大鲸鱼，一开始的时候他有些恍惚，但在三个月的时候便醒悟过来自己是身在阵中，于是看淡一切，被人类捕杀也不恼恨，同类的血染红了海面也不惊惧，在活完二十多年之后就此身死。进入第三世。
    第三世还要更恍惚一些，他直到成年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于是心念微动，在自己元神处刻上三个字——杀墨婳！
    第三世是一名修罗，道场厮杀幻象万千，若不是他元神上的印刻，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经历这许多苦楚。
    第三世当他战死的时候，便入了第四世。
    第四世是农家小村的一棵树，他实在是忘了一切只记得修炼，只在自己树心处见到留下的印记，方才心有余悸。
    这魔界十世轮回阵着实厉害，魔主已死，无人在阵中引诱自己，也无人在阵中杀害自己，可哪怕就是这样，自己也差点被迷失了心智，几乎堕魔。
    若是魔界圣主也入阵，化为自己的父母，子女，亲人，想要击杀自己真是易如反掌。
    在穿过了四世，抵达第五世的时候，紫宸神君就觉得周围变化又不同，仿佛每穿越一世，自己的元神力量就要弱化一分，这一世竟恍恍惚惚，半分神通都使不出来。
    紫宸神君在第五世稍加思考，便明白自己已经化成了一粒尘埃，所见不过只是大尘埃，自然什么都没有。
    他将自己的元神都聚集在这尘埃之上，引发雷电横劈，生生进入第六世。
    第六世又和其它几世不同，他化为一颗星辰，无悲无喜，无忧无怒，只是在天空中看着下方的一切，也不知过了多少万年，有另外一颗星辰升空，他接着星辰升空之力，传入第七世。
    第七世便是蜉蝣，紫宸在这一世差点乱了心智，想要走上长生之路，因为一日实在是太短，但幸好他能够见到元神之处刻的墨婳二字，从此在日暮破了第七世，穿入第八世。
    第八世竟又再次成人，又是念书，又是科举。
    紫宸直到再次夺得探花后才恍然醒悟，这怕不是已经进了轮回阵？？
    却错把第八世认作第一世，万幸临死前醒悟过来，再次引动雷电，穿入第九世。
    第九世也怪，他竟成了一名写书人，日日写书，一些故事全在笔尖，他竟沉迷于写书，差点被自己写的那些故事拉入更多的世界轮回，直到他最后在纸上写下杀墨婳，连写十八次以后，才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干什么的。
    最终他凝聚所有神力，击穿第九世的封印，来到第十世。
    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经历过，想也想不到的世界。
    在另外一面，墨婳跟随狄炎将这十世轮回阵的阵眼查看了一翻，又听了狄炎讲述曾经在其中历练的种种。
    “第一世我成了一个书生，而魔界圣主化为我的同窗好友，我对他全然没防备，跟他同榻而眠，在睡到最深的时候差点被他杀死，幸好我修为高深，死而不绝，直接穿过第一世来到第二世。第二世我为一条人鱼，他便化身成一个善人，在我被人类追捕的时候救了我。我也对他感恩毫无防备，又差点被他杀灭于水中。我和他争斗多时，终于来到第三世……直至第九世，我成了一名写书人，日日写书，他便化作我书中所写的一女子前来害我，幸好我有琉璃心，得知此刻时间不动，凝聚所有力量打杀了魔界圣主，突破障碍直接进入了阵眼，被困到现在。至于传说中的十世轮回阵中的第十世，我也不知是什么。”
    墨婳道：“如此说来，那十世轮回阵一世比一世厉害，第十世恐怕更加可怕。你既然进入过十世轮回阵，又在其中杀了魔界圣主，你知道这轮回阵到底是什么吗？”
    狄炎道：“我思索很长时间，也不知这十世轮回阵到底是如何构造的，若是得知其构造的方法，我们说不定便能够出去。”
    墨婳思索半晌，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于是眨眼笑：“我忽然有些想法。”
    狄炎见她笑的狡黠，忍不住想要去揉揉她脑袋，而且想了就伸手，却不了正恰好墨婳伸手拔发上银簪，两人指尖相碰，狄炎有些不好意思的缩回手，道：“刚刚有个蚊子飞过去，我帮你抓蚊子。”
    墨婳咬唇而笑，在黑暗中灿若明霞，她也没去戳破狄炎，只是道：“最后一世我们都没去过，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就前九世来看，魔界圣主能够出幻化出各种身份，并且对你进行谋害，那么就说明，前面九世并非没有时间，而是有时间的，只不过这个时间的流速和外面不一样。”
    狄炎一愣，说：“没听懂。”
    墨婳用银簪在地面上写了一个让大部分人都头疼，让狄炎也一样头疼的公式：e=mc^2
    “速度必须在时间中才有意义，否则它不存在。有时间，才能够称为四维空间，才能够有能量，质量，生和死。否则能量和质量都会坍缩为一点，也就是传说中的奇点，那里什么都没有。”墨婳曾经教过学生，她讲完了这一段就停下来，看着狄炎。
    狄炎：……终于明白秦奕飞为什么不当科学家吸引民众念力了！！！特么的被公式支配的恐惧深入骨髓好吗！
    秦奕飞是琉璃心，灵性高但智商却不见得够用。
    然而狄炎是天界战神，虽然听到质能公式的时候心脏没来由的抽搐了一下，可脑子一转便能够明白过来。
    “能明白，就比如我要打敌人一拳，若是没有了时间，我这一拳就不可能打出去，也就不存在我这一拳能够有多大的力量了。”狄炎道，“你的意思是说，十世轮回阵虽然看起来时间没有任何流逝，但实际上是有的，否则魔界圣主不可能在里面杀人，我也不可能杀了他！它只是时间流速不一样，所以引发的物理规律特别是能量规律就不一样！所以魔界圣主在其中能够威力大数十倍，而它人进去则会仙法都用不出来，就是因为没有办法在十世轮回阵中很好的掌握能量和质量，对吗？”
    墨婳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想，为何魔界圣主能够在此阵中大展神威，通杀四方，正是因为他掌握了此阵的时间能量转换的方程式！而那个方程式和我们这个世界的e=mc^2是不同的。若是我们能够推演出十世轮回阵的公式……”
    狄炎眼睛一亮，墨婳这句话仿佛一束光照亮他的灵台，让他多年来的疑惑茅塞顿开，他双臂一伸抱住对方，忍不住高兴的抱着她转了一个圈子，然后又在她面颊上吻了一吻，不等对方反对，便立刻盘膝打坐，开始以强大的元神和记忆，回忆轮回阵中的种种。
    每一次出拳的力量，每一次魔界圣主的攻击力量，以及琉璃心在其中的时间流速。
    狄炎将时间和质量在记忆中竟能够测量的精确，丝毫不差，一点一滴的推演者十世轮回阵的质能公式。
    而墨婳本来被他亲了一口，心中暗恨，想要找他算账却见到此刻狄炎正入定思索，只得算了，蹲在一旁左右无事，顺手写了两行关于质量能量的公式推演，却在此时，不远处一道紫气冉冉升起，墨婳抬头看去，不是别个，竟是紫宸神君凭借十万元神，穿过十世轮回阵，最终竟抵达此处！
    第78章 两仪电子剑
    墨婳一见到紫宸神君，就凝神戒备，死死的盯着对方。
    却不料抵达此处的紫宸神君，元神已经耗损不少，竟一时间没有发现墨婳，他只是觉得自己浑浑噩噩，飘飘荡荡，想到刚刚在第十世的经历，竟背后微微发寒。
    此刻重新找回元神和身躯，一时半会还没有能够适应这一切，只是脑海中模模糊糊的有些念头，但那些念头却并不十分明确。
    他低头，看到地面上有着一些特殊的符号，那些符号似乎对刚刚所经历的第十世有点帮助，但到底是什么，却不甚明白。
    他刚想要多看两眼的时候，却不了一道红光闪过，地面上的那些符号也被人抹去，紫宸抬头，这才看清，原来此处不止自己一人，墨婳也在此处。
    而在墨婳身后，那个盘膝坐在地上的男人，竟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片刻之后紫宸蓦然惊觉，那是——战神狄炎！
    “徒弟！你原来在此……”紫宸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被墨婳打断。
    墨婳冷冷的看着紫宸，手中清光闪动，两仪电子剑便在她手中。
    “你我早已没有任何师徒情分！”墨婳矍然道，“你不要在喊我徒弟！”
    她手中长剑挥动，一束电子朝着紫宸而去。
    紫宸双掌合拢，那一束电子便被他收入掌中。
    紫宸在进入十世轮回阵之前，在元神中刻上了杀墨婳三个字，然而在历经十世后，那个杀字已经隐然不见，只剩下墨婳二字。
    此刻他又穿过轮回阵找到了本心，见到墨婳后，往日种种皆浮现心头。
    当日墨婳在凌云门，对自己何等恭敬，又是何等崇拜？若说墨婳心中没有自己，紫宸都是不信的。
    如今紫宸知她心中对自己有恨，不过是因为倚靠被辜负，信任被背叛，她尚且不明白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若是她明白了，自然恨就此消解。
    紫宸迟疑片刻，决意坦然相告：“为师知道你恨我，但你可知为师因何那样对你？”
    墨婳冷笑：“不重要！”
    紫宸道：“皆是因为，我见了你，便起了魔障，你是我的心魔！”
    心魔二字一出，紫宸仿佛轻松了不少，他的嘴角微微上翘，第一次觉得如此轻松。
    “为师想要飞升，想要踏破虚空，就不能流连于人间情爱。你可懂得？可明白？其实你当日身死，我也难过。这五百年，为师常常想起你。以前我不明白，可后来，在这十世轮回阵中，我终于明白了。心魔能起，皆因一个情字。”这句话说的竟荡气回肠，情深款款。
    墨婳微微一笑，若秋月皎洁，如春花灿烂，紫宸愣在当地。
    他忽然明白过来，当初自己何必一定要求大道，要长生？为何一定要杀墨婳，和她结为道侣不也很好么？或许那样的话，心魔便不会升起。
    墨婳笑道：“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你是因为贪图我元神炼器，可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缘故。如今我总算是明白了，也能够懂了！”
    紫宸见墨婳竟无嗔怒，心中不由的高兴起来，他上前半步，像当日在凌云门那样，朝着墨婳招手：“婳儿，过来！”
    墨婳道：“不过来！”
    紫宸道：“为师当日做错了很多，经过这十世轮回，也明白了很多。求证大道或许要先除心魔，也或许，长生大道也没那么重要。你跟为师回去，我日后定然会好好待你，若能结为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