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好好用

    下午因为是校运会的开幕式，整个操场都特别的吵。
    高三楼因为刚好在操场旁边，所以听得特别明显。
    “从这个老人道德绑架这位孕妇，我们……”语文老师的声音在校运会开幕式的音乐声下显得断断续续的，不仅仅是学生听不进去，就连老师自己都讲不下去了。
    “太吵了。”语文老师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看着大家一个个使劲把脑袋往窗外伸的样子，也知道，这群学生的心思早就飘到外面去了。
    下课后，大家都像约好了似的，挤到了窗边，看着别的年级的热闹。
    但不巧，刚好轮到了领导发言，开幕式已经结束了，只剩下烈日狂晒加上枯燥乏味的官方演讲，很多人看了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庄映站过去看了一眼，这个时候整个窗都属于她了。
    她站过去的时候，被阳光照到了半边脸，就伸手挡了一下，半边脸上多了五个黑色的指印。
    她往下看，却很神奇的，在这么多人中一眼就看到了孟嘉彦。
    他几乎整个身子都沐浴在阳光里，仅剩半边优越的侧颜覆着阴影。
    大概是因为站了很久，他忍不住动了动站得快要麻木的右腿，然后转了一下僵硬的后颈，抬眼的瞬间，他看见了站在楼上的庄映。
    虽然每天晚上都会看见她，但和那种虚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真实的她。
    孟嘉彦看着她淡淡地转移视线，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窗户。
    他隐隐觉得庄映似乎不太想看见他。
    孟嘉彦突然想起这些天的晚上，她似乎都是带着怒火使劲地折腾他，两者突然重合在了一起。
    是巧合吗？
    自从那天被庄映撞倒后，他几乎每天都梦到了她。
    起初梦的内容一般都是做爱，很少会有对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梦里，庄映居然开口了，而且还是带有情绪的那种，而这段时间似乎也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更何况他最近因为要复习，还得分心去准备校运会，根本就没见过庄映，但他在梦里还是能梦到她。
    孟嘉彦觉得这整件事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有点神乎。
    放学后，他去了庄映他们班一趟，但还是晚了一步，庄映已经不在班里了。
    一个坐在靠窗的男生见他好像在找人，就顺口问了句：“你找谁？”
    孟嘉彦扫了一眼，觉得她应该走了，笑了笑，正准备开口说“不用了”，然后他就注意到了秦朵。
    她好像跟庄映关系挺好的。
    “同学，麻烦你帮我叫一下那个女生。”他弯腰指了指秦朵。
    “秦朵！有人找！”这个时候班里的人都在聊天，没有人注意到门外站着的是谁，只知道是来找人的，也没太注意。
    秦朵疑惑地走了出去，结果就看见了孟嘉彦。
    “你好，我是孟嘉彦。”他很有礼貌地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秦朵当然知道他是谁，点了点头：“秦朵。”
    她不知道像孟嘉彦这种好学生怎么会来找她，他们两个根本就没说过话，说不定孟嘉彦之前都没见过她。
    孟嘉彦觉得有点尴尬，但还是问了：“那个，庄映最近是不是在生气啊？”
    秦朵：？
    她被搞懵了，在她的印象中，庄映就是一个单恋未果的青春期少女，所以那天在电影院才这么肆无忌惮地赞美那个孟嘉彦的“女朋友”，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秦朵脑子短路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秦朵突然问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然后她又自言自语道：“难道电影院的那个不是你女朋友？”
    孟嘉彦瞬间明白了。
    ……
    庄映昨天晚上梦到了很奇怪的内容。
    “你这几天是不是生气了？”孟嘉彦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了她的肩上，轻声问。
    庄映挣开，嘴硬：“没有。”
    孟嘉彦拉住她的手，很软，像没有骨头一样。
    “那你这几天怎么都这样对我？”
    语气委屈的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
    庄映有些心虚，反正也是做梦，说什么他都不知道，就直接把火撒到他身上了：“你是不是对所有的女生都一样？你明明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亲我？我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吗？”
    她控诉着孟嘉彦每一个让她生气的点，越说越委屈。
    眼泪吧嗒吧嗒地就掉了下来。
    孟嘉彦好像是在笑，因为眼睛满是水雾，庄映看不太清楚，只看见他慢慢地向她靠近，手贴上她的脸，用指腹轻柔地擦干她脸上的泪痕。
    “我只对你一个人好。”他把她抱在怀里，一只手安抚性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样开心。
    她第一次做梦，内容是和性无关的。
    早上，她回教室的时候，没忍住看了眼一班，孟嘉彦似乎每天都起的很早，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预习复习刷题，桌角的那杯豆浆也不知道被放凉了没有。
    她突然有点可惜那杯豆浆。
    但当她进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桌面上也放了一杯豆浆。
    下面还垫了一张纸：
    “上周末我兄弟约我看电影，结果来了个女的，我也不认识，后来回去一问，才知道是他表妹，然后我就跟他撒了个谎，说我有女朋友了，要是以后有什么事可能会拿你当挡箭牌，我先用第二个愿望，这杯豆浆就当赔礼了。”
    庄映这才想起来她和孟嘉彦还有个三个愿望的约定。
    她也才发现，他们已经好久都没补过课了。
    今天就去看看吧，万一他还在呢。
    所以放学后，她在班里等了一下，看了眼时间，然后走进了一班。
    教室里只有孟嘉彦一个人，就像他们以往每一次补课前一样，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上拿着笔，在试卷上涂涂写写。
    庄映走了过去。
    孟嘉彦听到动静，把头抬起来，意料之中地看见了她。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庄映心虚地别开眼，坐了下来，小声地回了句：“怎么可能。”
    “我可还想高考考好点呢。”
    孟嘉彦听到了，这句话让他突然想到了未来，或许还剩下几个月，他们就有可能分道扬镳了，但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庄映未来想去哪。
    又或者说，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让他过分的沉溺于现下，而忘了还有未来。
    “你以后打算考去哪？”
    其实他问出口的时候挺忐忑的，毕竟他们两个的分数差距不是一点点，就算庄映一直在进步，也不可能跟他考上同一所学校。
    他抓笔的手突然用力，指节发白。
    庄映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她说不准。
    “看成绩吧，但我挺想去远一点的地方的。”
    远一点？是多远？北京还是上海   ？
    孟嘉彦没有继续问下去了，有时候他觉得未来是一个比过去更可怕的东西。
    他陷入了沉思。
    “对了。”庄映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现在，只剩下一个愿望了哦。”
    “要好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