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节

    六年前的刺杀，就最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从那以后的六年里，他一直与大王女相争，女王态度暧·昧，不温不火，一时也争不出什么结果。
    而唐娜的到来，显然有可能成为打破一切僵局的契机。
    三王子的悲痛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收敛起自己的气息，再次望向唐娜的眼中多了一分坚定：“你应该能猜到母亲引我们过来的意思。”
    唐娜听完方才的一切，发出轻轻的叹息。
    她当然明白，女王让她见到三王子和四王子，就是想利用这份亲情让她动摇，试图左右她的内心。
    “但是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
    三王子顿了顿，他清澈的眼睛中倒映出唐娜的容颜，六年来，她从未变过的容颜，证明了一切女王意图的痕迹，他面前的这个姐姐，是女王计划的牺牲品，她没有犯任何错，却要被迫承担可能面临的不幸。
    所以三王子并没有迁怒于她，也许对于这个姐姐，他的心中除了一份陌生感，更存在着一分不忍。
    他和四弟也不是任由女王操纵的道具，不该被她随便利用。
    “我并不想干涉你的决定，如果你想要选择帝国那一方，就选吧，只是，再一次相见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三王子的语气没有多重，每一个词句，清晰而决绝。
    他不会要求唐娜留下来，但再一次相见时，如果他们是敌人，他也不会犹豫不决。
    唐娜平静地点头，她用不言不语的方式回应了他话中的一切，他足够坦诚了，将一切摆在她面前，不像女王一样试图欺骗她。
    所以她也会付出更多的坦诚，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在未来刀剑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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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4章
    女王没有再拖太久, 几天后, 她又召见了唐娜。
    算算时间，离唐娜来到远古联盟也过去一个星期了，唐娜很担心猎神军团的情况, 但是她没有办法直接去问女王。
    因为她不能让女王看出自己的在意, 哪怕只能掩饰一下也是好的，被女王抓住越多的把柄, 就会对唐娜越不利。
    “母亲。”唐娜走到女王面前行礼，她没有让夜森出来，在女王召见唐娜的那一刻，唐娜的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她今天不是来和女王硬碰硬的，稍微放软态度也能让女王更加相信她。
    “女儿, ”女王笑盈盈地点头，“你应该已经见过老三老四他们了吧？”
    “见过了。”唐娜轻巧地把头抬起一些, 但并没有太冒犯，视线落在比女王视野水平线稍低的地方。
    “他们有没有和你说起十七年前的事情？”女王略带哀伤地问道。
    “说起过一些，他们说我们的父亲在十七年前去世了，母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娜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这么多年来, 联盟和帝国之间虽然没有全面开战过，但也并非没有摩擦，十七年前帝国派人潜入我联盟境内，当时我怀有身孕, 便让你的父亲率兵前去探查，谁知道这竟然是一个针对光精灵的陷阱，你的父亲也在那次帝国安排的围剿中丧生了，你的四弟也……因而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女王的声音中有数不尽的哀伤，还有一份决心。
    “从那以后，我便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帝国绝非善类，就算我们委曲求全，帝国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所以我们必须要反击，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我的女儿，你明白吗？”
    唐娜听完这一切，隐隐觉得事情没有女王说得那么简单，她眸色微沉。
    就算如女王所说的，她的丈夫被帝国围攻而死，所以她才想要复仇，但早在那七年之前，唐娜就被送走了。
    女王之心从未变过，唐娜父亲的死去，可能只是让女王又多了一个借口。
    唐娜不想怀疑自己的母亲，但她也并非傻瓜，这么多年下来她既能在军中身处高位，便能分辨出一个人的真话和谎言。
    就在唐娜迟疑之际，夜森的身影忽然出现，他站在唐娜身边，隐隐与女王对峙：
    “恐怕真相和你所说的不太一样吧？”
    “夜森，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女王危险地眯起眼睛，她是远古联盟的王者，不会容忍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己，不管那个人是谁。
    她发出极其迫人的气势，普通人恐怕在她面前站立都难。
    但夜森不为所动，继续说下去：
    “当年，你将二王女送走，引起你丈夫的不满，此后二王女的失踪更让他的态度隐隐倒向主和派，他一直在努力寻找二王女，想要将她找回，甚至不惜和帝国的人接触，而他的这种行为无疑引起了你的警惕，你开始把他当做你的障碍。”
    “十七年前的那场偷袭，确实是帝国设下的阴谋，但却是你将计就计，见死不救，你明知道哪里很可能有陷阱，还下令让你的丈夫前去查探，并事后下令销毁求救的证据。”
    “你狠心，在四王子还为孕育完全时，强行将他生下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赢得世人的同情，同时四王子成为一种证据，时刻提醒联盟的领主帝国的野心，为你以后倒向主战党埋下伏笔。”
    “你还需要一个□□，引燃联盟的群众对帝国的愤怒，而那个□□又会是谁呢？是心智尚未成熟的四王子，还是前途无量的三王子，是寄托主战党希望的大王女，亦或是，一个从一出生就被舍弃，如今仍可以为你的大业作出牺牲的……二王女殿下？”
    夜森的声音越来越轻，女王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如果不是那天她早已试探过夜森的实力，她很可能选择在他将这一切说出口之前将他击毙。
    但她现在没办法直接杀死夜森，那就暂时不能轻举妄动，以免证实他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夜森说得对女王很不利，但她还有机会取得唐娜的信任。
    女王阴沉的脸色忽然柔和下来，带着一种如同大海深处连光线也无法透入的悲伤，她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疲惫，似乎并不想反驳，也不想争取，只是嗫嚅地道出一句：“不，不是这样的。”
    “唐娜，就算我真的是这样想的，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女王用非常恳求的眼神看着唐娜，她的目光真诚无比。
    “因为当初，事后替你消除求救记录的人就是我，伟大的女王陛下也许不记得这一点点小事情？”
    夜森的眼底逐渐浮现出嘲讽。
    “一个无依无靠的暗精灵少年，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他所说的话，替你完成这些事情再适合不过了，不是吗？”
    女王发出一声叹息，似乎在追忆，她的声音穿过遥远的时光，回到了那个时候：“我当然记得，十七年前，你才十岁，那时你的血脉刚觉醒一年，连你的父母都畏惧你、嫌弃你，是我将你带回来，让你拥有正经的身份，让你有了栖身之地。”
    “但我从来没有让你做过那些事情，我对你就算没有生之恩，也有养之恩，你怎么可以为了一己私欲说出那样的谎话污蔑于我？”
    女王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色衣裙，光线从殿外透进来，落在她的身上，让她华贵而脆弱，连皮肤都白皙到有些透明，隐隐能看出血管在细腻的皮肤下流动的景象。
    她是那么地生动，富有情感，绝不可能和夜森口中无情的上位者联系起来。
    夜森听到这些话，紧抿的嘴角竟硬生生扯出一丝笑容，只是那冰冷的眸中藏着无尽深渊，坚硬的指甲刺入手心的肉里，但他此时毫无察觉。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也为她所骗，直到后来一次又一次，他意识到这个女人有多么可怕。
    他如今已拥有与她抗衡的力量，但儿时的那份恐惧还残留在他的心底，让他第一时间不愿意与这个人为敌。
    她的演技毫无破绽，她颠倒是非的能力让他喉咙中隐隐泛出腥味，怒到极致便是无比冷静，此时情绪死于与身体抽离，他一时间竟然没有开口反驳，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还想说什么。
    女王见到他的沉默，心底有一分得意，小鬼就是小鬼，他永远不可能在她面前占上风。
    她最懂得，如何动摇一个人的心神，就算是彼此信任的两个人，再怎么坚不可摧的一扇门，只要找准两瓣结合的裂缝，再一个用力，就能让它们分离破碎。
    “唐娜，这样一个连养育也不知道感恩的人，你要如何相信他是真心帮助你的呢？”
    “如今看来他一直对我心怀怨恨，不满于我赋予他的地位，想要爬得更高，你是我的女儿，你又怎么知道这样的人不会利用你呢？”
    女王说得真切，真情实意地为唐娜着想，她的声音轻柔而充满蛊惑。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告诉你真相吗？他不让你知道你是尊贵的王女，只想让你在帝国以为自己势单力薄，借此取得你的信任。”
    夜森倾心于她的女儿，如果唐娜也信任夜森，他们加起来的力量就会超出她的掌控。
    而只要唐娜对夜森起疑，夜森便自顾不暇，而唐娜没了可以倚靠的对象，必定会投入她的怀抱。
    只要唐娜信任她，如果夜森再想要获得唐娜的爱意，就必须听从她的话，她可以蒙骗他，只要他为她做事，她就替他在唐娜面前说好话，到时候她就可以同时利用他们两个人。
    女王承认自己有一点贪心，但优秀的棋手从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枚棋子，夜森拥有如此力量，又青睐她的女儿，直接铲除他那是消耗远古联盟内部的力量，她觉得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利用他。
    以前他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如今也不行。
    而夜森听到一半就半垂下眼睛，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既没有看女王，也没有看唐娜，更没有选择离开，如同一块飓风之中沉默的山石，矗立在原地。
    唐娜则注视着女王，深深地凝视她。
    女王的说辞毫无破绽，她差一点就要相信她了。
    如果不是契约顺着感应的地方传来丝丝凉意，也许她会就这样为女王所骗。
    唐娜并没有相信女王的说辞，但是她想快点回到帝国，所以她微微蹙起眉头，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夜森的方向，隐约之间向左前方迈出一步，靠女王更近一些，离夜森更远一些。
    她的神情之中带着略微的迟疑，问道：“母亲，您说的，都是真的对吗？如果我回来，就能得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对吗？”
    她的行动与她的心背道而驰。
    但就如同她能够感知夜森的心情一样，她相信，夜森也一定能明白她现在所做的一切。
    不需要怀疑，无论他们此时做了什么，只要相信彼此的内心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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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5章
    女王见唐娜态度松动, 紧跟着神情也软下来：“当然，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会补偿你这些年失去的一切。但是在此之前, 我需要你先回到帝国, 完成我接下来的嘱托。”
    “我明白的。”唐娜低下头表示顺从。
    女王的神色更加欣慰了：“你能这么快明白真是太好了, 猎神军团那边, 第三领主也帮你拖延快一个星期了, 时间拖得越久, 帝国察觉到你真实身份的几率就越大，我真不愿意让你冒这种风险。”
    女王伸出一只手, 轻轻地放在唐娜的耳侧，她的面上流露出温柔的笑意，带着丝丝不舍。
    “我明白，如果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母亲, 六年前您不是曾派大王女和三王子前去参加争霸赛吗？那场比赛最终胜利的是我, 那时您就该明白了吧，我才是真正能够帮助您的人。”
    唐娜同样微笑，眼神中带着一抹眷恋, 她更凑近了一些。
    女王的眸光闪了闪，笑容更深：“你说得对，这同样是你立功的大好机会，等到你完成这一切, 我会将你接回来，公布你的功绩，让你成为远古联盟的下一任女王，如何？”
    唐娜有些动容，却后退了一步，拉开一些距离，行了一礼：“女儿定然不负您的嘱托。”
    女王笑得如同月色一般朦胧：“我知道你在帝国还有一些不舍的人，比如那个养大你的老妇人，还有当年争霸赛和你一起的那三个人，你放心，我不会对他们出手的，等到消灭帝国，我依然可以让他们好好活着。”
    唐娜的睫毛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她又行了一礼，这一次，比刚才更诚恳些，更深一些：
    “多谢母亲。“
    女王欣慰地点点头，她注视了唐娜一会儿，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想不想知道你原来的名字？”
    “我的名字？”唐娜困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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