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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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淳自然知道二房有两位公子,一嫡一庶。周铭宇是二房的长子,在周家排行第二,也是二房杨氏的命根子。鱼食赶忙将手里的鱼食全洒进池子里,夏淳学着小彩蝶屈膝行了一礼:“见过二公子。”
    “这位是?”
    “奴婢是玉明轩大公子屋里伺候的。”夏淳低眉顺眼地答道。
    “哎?大哥?”周铭宇原本只是见色起意,谁知问了方心中略吃一惊。
    他上下打量了夏淳,惊叹于夏淳身段诱人,但还是觉得十分讶异。周卿玉自幼不喜女子近身的怪脾气,那是在周家都出了名儿的。虽说周铭宇并不清楚为何他厌恶女子,但多少年了也没见周老夫人将他这毛病给扭过来。如今不过半年未见,兄长他居然不声不响的弄了个绝色养在身边?
    “你叫什么?”周铭宇跟看到什么新奇事物似的,真的对夏淳好奇了。
    夏淳:“……”
    她没有回答,周铭宇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
    顾不得还有两位友人在看着,他瞪着那双湿漉漉的下垂眼绕着夏淳走一圈,又走一圈。怎么想都还觉得不可置信:“你真的在玉明轩伺候?我大哥身边,贴身伺候?”
    “……”夏淳被他打量得有些发毛,严重怀疑这少年是不是颅内有疾?诚然她貌美如花,是大康少见的美人,但也不用这么惊奇吧?
    嘴巴翕了翕,夏淳将到嘴边的吐槽咽下去,面无表情点了下头:“贴身丫鬟。”
    顾城易和袁阳两人一听美人是周卿玉屋里人,面面相觑之后,袁阳低头咳嗽两声,连忙将眼睛挪开,看向池边一片火红的枫叶。不过眼睛虽移开了,耳朵却不自觉竖起来听。顾城易却半点不避讳,直勾勾地盯着美人。
    “哦……”周铭宇摩挲着下巴,一脸惆怅地点了头。
    这段时日一直在书院求学,对家中琐事一概不知。今儿是他头一回回来,他那人神勿近的兄长竟改了性子。兄长并非龙阳之好是好事,周铭宇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好生遗憾,他一度以为兄长会跟谢西楼那疯子走到一起呢。
    夏淳不懂他在遗憾个什么劲儿,鱼反正是喂完了,锦鲤运估计也蹭到了。她打算打道回府。虽说两辈子她对美色都没有什么抵抗力,但眼前三个人再好看,也不及少傅眉头轻蹙,一个清淡淡的眼神。
    摇摇头,夏淳心中感叹,果然遇到太好看的人不是件好事,她胃口都被养刁了呢……
    “二公子若无事,奴婢告退了。”
    周铭宇方意识到自己这番行径不妥,抬手让开,示意夏淳自去。
    夏淳冲三人颔了颔首,领着小彩蝶擦着三人走出凉亭。红裙被风吹得猎猎,顾城易摩挲了下唇,目光在夏淳过于纤细的腰肢上流连不去。
    须臾,他不知意味地感慨了一句:“少傅大人素来不近女色,原来是眼光太高。”
    周铭宇闻言一愣,瞥了他一眼后立即拉下了脸:“收起你的花花肠子顾城易,兄长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顾城易耸了耸肩,付之一笑。
    夏淳回到院子,主屋里多了几位不速之客。初春秋香暖冬几个人得了信儿知周卿玉今日在府上,巴巴地换了最时兴的衣裳赶来。此时三人正在外间儿,隔着珠帘小心伺候。奉茶的奉茶,剥橘子的剥橘子,期期艾艾地望着书桌后面的周卿玉。
    三人过了这段时日都明白了。周卿玉喜静是真,不喜人近身也是真。甚至于不喜人近身比不喜吵闹更甚。她们先前没轻没重地往主子跟前凑,就是犯了主子的忌讳。
    果不其然,今儿她们识相,凌云凌风果然没像之前那般拎起她们就往外扔。
    秋香一面小心翼翼地将做好的糕点递给凌风,一面偷摸瞧里头人的脸色。周卿玉低头正看着什么,眉头紧蹙,头也不抬。但即便是没分过来一个眼风,也足够秋香明白。先前她就说明明四个都过来,为何每回她们三个被丢出去,就单留下夏淳一个。
    怪自己迟钝,又怪夏淳心眼多。若非她明白的晚,又怎地叫夏淳那小贱人得意这么久!
    夏淳挎着她的小篮子进来,迎头就对上初春秋香等三人意味不明的眼神。秋香是来送吃食的,手里头有好几个糕点方子,特地拿出来秀一手。暖冬做不来糕点,则做了一双鹿皮靴。针脚密集,做工精湛,比外头绣娘都不差分毫。初春手艺不精,吃食衣裳鞋子一样都不会,今儿就单纯地厚着脸皮一道跟来。
    三人见夏淳拎个小篮子跟进自个儿屋似的,俱冷冷看着夏淳。
    夏淳直接翻了一对白眼甩过去,掀了珠帘就进了内室。
    凌云凌风没拦,少傅抬眸扫了一眼,并未开口,复又专注于手中公务。夏淳只将一小篮子剥好的橘子放在他跟前,默默搬了个铺垫去窗边,往墙上一靠就打算睡觉。
    周卿玉凌风凌云还没怎么呢,外头春秋冬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夏淳这贱人,竟然如此放肆?
    大人还在看着呢,她竟然敢在大人眼皮子底下打瞌睡?秋香心神震动,不可思议地看向书桌后头眉目沉静犹如玉山将崩的周卿玉,震惊到表情都扭曲了:原来少傅大人喜欢这种调调?少傅大人他,居然是喜欢这种行迹粗莽不守规矩的女子?
    不知秋香震惊,就是初春暖冬也觉得不可思议。
    三人送完东西恍惚地被凌云凌风委婉地赶出主屋,秋香低下头心里就琢磨开了。
    若是少傅大人当真欢喜不规矩的女子,她也不是不可以效仿……
    夏淳不知小楼三个心中盘算,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再醒来天都黑了。屋里没人在,周卿玉主仆三不知去哪儿了就剩她一个人在睡。夏淳浑浑噩噩从软榻上爬下来,完全没印象谁把她弄上榻。她揉了揉脸,半边脸都是睡觉压出来的褶子,有点疼。
    一直守在主屋外的小彩蝶似乎听到屋里动静,从外间儿冒了个头唤了一声。
    夏淳应了一声,趿着鞋子随她出去。想想,她回头看了一眼。周卿玉的书桌上书籍手札凌乱中有序地摆放着,笔墨搁置,桌角的小篮子里头黄橙橙的橘子肉已经被吃光了。
    夏淳混沌的大脑动了动,忽地咧嘴一笑,欢欢喜喜地去用膳。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已经放微博了,你们懂的。微博搜作者名,爱你们!!
    第三十六章
    一晃儿就到了杨秀娥及笄礼的这天。周卿玉果然不在府上。原本说好会带夏淳一道进宫,不过恰巧少傅有事需离京几日, 如此姑且作罢。不过他也知夏淳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人多恐她闹什么幺蛾子,特地留下凌云看顾一二。
    及笄宴在二房的院子办, 由二房主母杨氏亲自操办。
    二房的院子在西南边,但杨氏跟周老夫人打过招呼, 将外院也借来使。杨氏显然打着借此机会替杨秀娥攀一门好亲的算盘, 宴请得都是京中世家,操办起来也格外隆重。公中拨了份例,她本人也贴了不少银两。一时间周家门前车马云集, 客盈满门。
    夏淳如今的身份, 是没这个面子和体面去掺和一脚的。不过虽不能出去见识,却不妨她听小彩蝶说外头的动静。
    听说杨氏借周家的名头将京中的名流子弟能邀的都邀了个遍,京城四大家顾家和谢家都来了人。顾家大公子顾城易前几日便到了, 如今就在周铭宇的院子里住着。一同住的还有户部尚书家的公子袁阳。三人是同窗好友, 看在周铭宇的份上来给杨秀娥观礼不意外。令人意外的是,谢家的公子姑娘也来了。
    “谢家怎么了?”夏淳自穿越到这地方, 被陷在狭窄的后宅,小彩蝶一说起京城勋贵她都两眼一抹黑,“谢家门第很高吗?”
    宋嬷嬷一听就自知又有事儿要做了, 于是立即将京城贵族关系分析给夏淳听。
    说来大康建朝两百多年, 到隆德帝这一代其实才传承了四代。京中真正鼎盛的世家最少也有四五百年的底蕴,面上随朝代更替沉浮,实际上势力盘根错节, 真正掌控着大康命脉。其中又以四个大宗族屹立不倒,就是周,谢,顾,王四大家族。
    “周家是咱们这个周家吗?居然排在首位?”夏淳惊了,周家看起来不像啊。
    宋嬷嬷点点头:“周家原籍洛阳,嫡支一脉正是京中太师这一支,分支遍布大康地界内外,甚至于大辽境内都有周家人在。明面上子嗣不丰,盖因周家素来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轻易不生养,且教养极为严格,周家子弟长成各个是人中龙凤。”
    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这种家规,夏淳还是头一回听说:“那咱们公子是怎么回事儿?他还没娶妻呢,怎地就有我了?哦不对,我只是公子的通房而已,不是妾。”
    老实说她从未想过当个妾,但真的得知没提升为妾的可能,夏淳顿时感觉有点微妙。她如今这算什么?被白嫖?感觉好生气怎么回事!
    “姑娘,”宋嬷嬷想到这一层心情也略微复杂,“每回伺候过公子,可有人送过汤药于你?”
    “没有啊。”她每次醒来都第二天大中午了,周卿玉的身边又没丫鬟婆子,凌风凌云两人根本不会靠近她三尺以内。等等,也不是没有,“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把汤药放到饭菜里一起煮?我每回起来都有好吃的垫肚子……”
    宋嬷嬷:“……这应该不会。”主母未进门之前,男主人屋里伺候的事后务必赐避子汤,谨防庶长子出生坏了规矩。这是京中惯例,没必要遮遮掩掩。
    “那我现如今这状况算怎么一回事儿?”
    “……”这个宋嬷嬷也说不清。按理说少傅一个年轻公子哥儿想不起来这一茬,温氏和周老夫人不该忘。但似乎她这主子伺候少傅大半年,蒹葭院和松和院都没动静。宋嬷嬷打量着夏淳不由地迷起了眼睛,总觉得别有用意。
    周家人清正端方虽说是京城出了名儿的,但事无绝对,总是有例外的。比如周家如今的二房,夫妻关系就不睦。五个子女,只有一个周铭宇是杨氏嫡出,其余一子三女都是从妾室的肚子里爬出来。周二爷明面上就养了三个娇妾,私下里红颜知己不知凡几。
    “姑娘莫顾忌太多,如今公子身边就您一个,主母进门还早。”宋嬷嬷安抚道,“这人与人之间的情分都是处出来的。且不管未来主母如何,您只要不犯错,公子必定不会叫您吃亏。”
    吃不吃亏到不是很在意,夏淳自问长这么大,从来只有叫别人吃亏的份儿,从未自己吃过亏。摆摆手,她也懒得想那么多。反正快乐的日子就那么多,过一天是一天。只要周卿玉开始议亲,她就要银子要身契麻溜儿地滚蛋。保准不碍眼!
    心里掰算得一清二楚,她这闲心又拐到杨秀娥的及笄礼上去。宋嬷嬷话说到这里都已经歪得掰不回来,夏淳干脆脱了鞋去榻上睡个回笼觉。
    宋嬷嬷见她这般没心没肺,叹息的同时又十分好笑,心大总比拗着强。
    夏淳眼一闭,再睁眼就快要午时了。
    秋日的太阳不如夏日炙热,但也晒得人脑门儿发汗。用罢了午膳的夏淳睡不着,握着一只画扇蹲在墙角偷听外头的热闹。素来清净的周家今日人声鼎沸,隔着一道院墙都能听到外头公子姑娘嬉笑的声音。
    小彩蝶蹲另一边看着她家主子觉得特别心酸特别可怜巴巴:“姑娘若真想看就去看看吧!咱们也不闹事,就溜边儿瞅一眼,应当不会碍着什么事儿。”
    夏淳一想也是,她就看一眼,杨秀娥能把她吃了?今儿是杨秀娥的大日子,就算想收拾她,估计也腾不开手。于是她回屋换了身新衣裳,想着外面都是府外的人在,用了十层的功力特意收拾自己。不仅如此,夏淳还精心上了桃花妆。
    妆容一成,小彩蝶和宋嬷嬷就倒吸一口凉气。她们自来知晓夏淳容色绝艳,但夏淳从未仔细拾掇自个儿,陡然瞧见从头到脚都精致的夏淳,着实惊艳。
    宋嬷嬷觉得有些不妥,这幅模样走出去,想不惹眼都难。
    但是夏淳领着小彩蝶早已欢欢喜喜地跑了。
    出了院子才穿过竹林,老远就看到几个姑娘相携在小路往西南边走去。领头的人不知是周家的几姑娘,夏淳看了一眼小彩蝶,主仆两默默跟在了后头。
    她们跟的不远不近,模模糊糊听到前面那群姑娘在聊京中近来时兴的首饰。那些拗口的名称听得夏淳云里雾里的,主仆两走到半路,就被墙角斗蛐蛐的一伙人给吸引住了。也不知道谁这么不规矩,在杨秀娥的及笄礼上聚众斗蛐蛐,但,干得好!
    夏淳伸长了脖子凑过去,里头围着的那一伙人已经斗到如火如荼。
    最里头的是两个年岁不大的公子,十二三岁的模样。一个男生女相,衣裳穿得花花绿绿的,年岁不大一股子浪荡子的味道;另一个衣冠齐整,唇红齿白。若非表情凶狠得恨不得亲自上场,长得倒是一副乖巧模样。
    回头看向小彩蝶,夏淳眉头一挑:认识吗?
    小彩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哦,不认得啊,那算了!夏淳好奇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过了一道就没兴趣了。天底下少傅第一好看!别人再好看,都比不上少傅一根手指头!
    夏淳挤开了热火朝天的少年郎,强势挤到了第一线,瞪大了眼看两蛐蛐相斗。
    小彩蝶紧随其后,蹲在了夏淳的旁边。
    也怪这群少年斗蛐蛐斗的眼红脑热,被推开了也没分出心神去关心谁挤进来,嘟嘟囔囔地嘀咕了几句‘谁啊,这么没礼貌’,转头换个地方,继续给自己下注的蛐蛐呐喊助威起来。没礼貌的夏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啪一下压给了男生女相。
    男生女相得意一笑,捏着拳头,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冲着钵里大吼:“咬它!咬死它!”
    一众少年之中,红裙子的夏淳主仆简直是黑夜里的一盏灯。
    然而这‘明灯’丝毫没有自觉,一撸袖子,拍着膝盖就比谁都叫得起劲儿。周铭宇领着一众在二楼远眺的公子哥儿将下头的情景进入眼底。谢西楼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他摩挲了下巴,撞了一下周铭宇:“底下那姑娘谁家的?”
    顾城易斜靠着栏杆也瞥了一眼,眼尾挑起来:“唔,不可说。”
    周铭宇也瞥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收起来:“那是内眷。”
    “哦?”谢西楼满头的青丝用一根很长红丝带绑着,掩映在发丝中也垂落到小腿。轻轻一动,有种轻舞飞扬的隽美。红衣外罩着白纱,诚如他这个人一般,潇洒得仿佛秋日的凉风,“谁的内眷?真真儿是好艳福……”
    这话说得轻佻,周铭宇脸色都难看起来。
    人群中夏淳还不知不远处楼上有人在瞧,她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钵里的两只蛐蛐儿,咬得腮帮子都鼓起来。小彩蝶也是一样,主仆俩一模一样的表情,直到男生女相的蟋蟀一口咬掉了金冠小公子的大将军的脑袋,方一声欢呼,抱在一起。
    不止谢西楼笑了,顾城易袁阳都笑出来。
    谢西楼自来就是个放浪形骸之人,此时毫不掩饰他感兴趣。他小指挑了一下发带,身子伸出围栏,低沉如美酒的嗓音里都是醉人的兴味儿:“看这神态,似乎赢了不少呢。”
    周铭宇脸立即挂下来:“谢公子自重。”
    作者有话要说:  男配出来了。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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