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他安慰道：“吃点药，然后闷闷汗，很快就能好。”
    顾柒玖抬头看了他一眼，咬着唇，没说话。
    如果她跟他说，躺着的这个是他亲生儿子，她看他还能不能这么淡定，轻描淡写就来一句“很快就能好”。
    可惜目前为止她还没法说出实情。
    他们高中这一辈人，无论男女，都喜欢做别人的爸爸，但这并不代表真的希望冒出一个亲生儿子。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顾柒玖也不相信自己在十七岁时会有一个同龄儿子，将心比心，如果她跟陆言渊说他有一个跟他一样大的儿子，他没准会把她当成傻子。
    ——是个正常人就不会相信。
    她还是不要逆天而行去跟陆言渊剧透为好，等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她再想个容易让人接受的说法说给他听。
    ……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机会。
    有生之年系列。
    “三十九度三。“五分钟后，校医对着温度计读出数字，读完后甩了甩，皱着眉问：“怎么烧到这么高都没发现？他的症状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知道吗？”
    大胖他们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到一块儿，见顾柒玖心情不好，他们也没耍宝。听到校医这么问，他们只是摇了摇头。
    儿子身体状况怎么样，也只有顾柒玖这个当妈的最清楚，“前几天因为换季，他就有点咳嗽了，然后今天运动会开幕式又淋了雨……”
    “这位同学有点眼熟啊……”校医把温度计放回到盒子里，开药的时候回头看了眼病床，突然顿了顿，愕然道：“这不是那位先心病同学吗？”
    顾柒玖点了点头。
    “半年前他突然发病，我那时候还为他做过急救措施。”校医拧着眉，“那难怪了，身体底子这么虚，虽然一下子烧到三十九度也不是没可能，但大多数都是小孩子，这都快成年了……我先开点药吧，他的情况，最好回家养一养，你们回头跟班主任说一下，我给他打一个证明，如果今天晚上还是没好转，就去一趟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医生把配好的药递给顾柒玖，顺便把证明单也给了她。
    顾柒玖说了声谢谢，转过身时，看到儿子突然动了动，急急忙忙迎上去。
    陆言渊从听到校医说“先心病”开始，就一直缄默不语。他只知道谷林生真的很瘦，好像风一吹就能倒，比林黛玉还要弱不禁风。现在很多人都有病态的审美，他还以为谷林生的也以暴瘦为美。
    没想到竟然是先心病……
    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愧疚，来源于他对谷林生的误解。
    虽然谷林生并不是真正的白斩鸡，但娘炮总是真的吧……毕竟他亲眼看到过谷林生在玩女生才玩的换装小游戏。
    顾麟笙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被一群人围绕在中间，他妈在，大胖叔他们也在，就连他爸，也隔着人群看着自己。
    一见他醒来，他妈就着急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顾麟笙慢慢地坐起来，按了按太阳穴，“头有点晕……还有点热。”
    “还有呢？”顾柒玖追问。
    顾麟笙感受了会儿，“浑身无力，有点使不上劲。”
    上一次感觉这么难受，还是上小学那会儿，他妈那时候在外面拍戏，两个月没回过家，他听了同学的怂恿，说一旦生了病，妈妈肯定会赶回来，于是他半夜三更泡了个冷水浴，大冬天的开冷气不盖被子，活生生地把自己冻到发烧。
    他妈一听到保姆说他生病的消息，直接买了机票从大漠那边飞回来，大半夜还被媒体拍到，第二天一早，“当红女星顾柒玖的儿子已八岁”的新闻满天飞。
    满打满算，他已经十年没有这么难受过，虽然偶尔也会生病，但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浑身乏力，感觉自己随时会驾鹤西去一般。
    “还有其他难受的地方吗？”顾柒玖又问。
    顾麟笙摇了摇头。
    “那就好……”顾柒玖扶着他站起来。
    一行人惊心动魄地走进来，又轰轰烈烈浩浩荡荡地离开。
    陆言渊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看到顾柒玖时不时抬起头，跟已经摘去了白斩鸡标签的娘炮说几句话。
    心里有点不太爽。
    也就生个病而已……虽然先心病再加高烧，的确有点严重，但顾柒玖为什么对娘炮这么关心？
    从娘炮在医务室醒来开始，她就对他嘘寒问暖的，生怕他有什么闪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他妈。
    娘炮就是娘炮，生个病都要嘤嘤嘤求关心！
    作者有话说：　　虚弱的笙笙大宝贝：我什么时候嘤嘤嘤了？您脑补能力是不是太强了点：）我妈关心我却不关心你，你这就是嫉妒！
    老陆：老婆求关心qaq
    79摸摸老陆牌小奶狗（？）狗头：乖~
    咳咳，那个……跟大家说个事，期末越来越近，大作业快把我压死了qaq，作业越写越多越写越多，今天上课听老师布置作业，心都在发抖
    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文随时可能会断更，如果真的断更，我会在文上挂请假条，如果真的请假了，那就会在1.16期末考结束回归
    当然，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绝对不会请假，能挤出时间更文就挤出时间更文
    感谢小天使们的理解，比心！
    第五十八章
    顾柒玖把校医开的证明单给了大胖, 让他们把证明单给李祥桦, 她负责送顾麟笙回家。
    三人疑惑了一会儿为什么是顾柒玖送顾麟笙回去, 明明他们男生送男生回家更方便一些。三狗刚想问出口, 突然被大胖拉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大胖给了他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等到顾柒玖走远了，三狗才不解地问：“你刚刚干嘛拦着我？柒姐一个女生送谷老师回家，能行吗？”
    “柒姐想送，就让她送吧。”大胖叹了口气，“谷老师难得比占了上风。”
    “什么占了上风？”三狗还是没懂。
    “傻逼！”二愣啐了他一口, “咱们医务室里的时候，你没看见姓陆的都快把谷老师给瞪死了吗？情敌同台竞争，谷老师终于靠高烧赢得柒姐多看他一眼，你还不让他跟柒姐多待一会儿？”
    “哦哦哦！”三狗恍然，“谷老师也太惨了吧，还要靠发烧才能赢得柒姐的心。”
    “女人啊……”大胖又叹了口气，“真是个难以捉摸的物种，我到现在都没瞧出来柒姐究竟喜欢谁, 说她喜欢姓陆的, 可她又跟谷老师形影不离，上学放学都一起走。可说她喜欢谷老师, 她又和姓陆的玩得这么好，而且姓陆的几乎不理女生，就只理柒姐……”
    “听你这么一说, 姓陆的似乎也挺惨的。”二愣顺着大胖的话说下去。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齐齐骂了句：“渣女！”
    此时，渣女顾柒玖正对着昏昏沉沉的谷老师碎碎念：“我都跟你说了不要逞强，身体不好就退出方阵，你的身体状况老师们都知道，不会因此多说什么的。现在倒好，三十九度三，你这是想急死我吗？回去吃了药你就乖乖躺床上睡觉，被子多盖两层，我把我房间里的被子也给你拿过去盖上……”
    顾麟笙实在没什么精神，他从来没这么难受过，他妈在自己身边不断的唠叨，他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听不进去什么东西。
    他妈平时看上去不是一个话痨，但一旦事情涉及到他，他妈就自动开启念叨模式，没说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根本停不下来。
    而且比普通的妈妈更能念叨。
    这可能跟他从小没爸有关。大胖叔在他叛逆期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他们怕他真的叛逆起来顶撞他妈，曾经跟他说过他是他妈唯一的精神支柱，是她所有的希望和信念。
    当年的她万念俱灰，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他们根本不敢让她一个人待着，必须留一个人守在她身边，免得她突然从某个地方跳下去，并且所有的刀具和锐器也都被他们收了起来。
    她最终愿意活下来，就是因为发现了他的存在。
    她为了他重新振作起来，看似刀枪不入，却比平常人更加敏感脆弱。顾麟笙和他妈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从小就知道他妈究竟多么不容易，叛逆期那段时间他都没舍得和她起冲突，现在她只是在旁边念叨几句，他虽然不愿意听，但也不会多说什么。
    顾柒玖一路念叨到家门口，电梯门一开，看到平常寂静无声，今天却不断有人来来往往的楼道，她突然噤了声。
    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是了，没错了，差不多就是这几天。
    竟然这么快就到了这个时间点……
    在不知不觉中，她重生回来竟已这么久了，有些东西发生了改变，可更多的，则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原封不动地发展着。
    她的心颤了颤，握着手机的纤指紧得发白。
    赤红色的火光、纷乱吵杂的哭喊声和火警声，种种画面，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最终定格在串着红绳的弹壳项链落地的那一刻。
    “诶？隔壁有人搬进来了？”顾麟笙走出电梯，往他们家对面看了一眼。
    景苑花园的户型都是一层两户，他们家对面一直空着没人居住，今天对面的门竟然被打开了，里面不断传出说话声，似乎正在搬东西。
    “你怎么了？”顾麟笙突然发现他妈没再念叨，回过头奇怪地看一眼，却发现他妈脸色苍白，比他这个病人还要像个病人，顿时被吓了一跳，“你感觉哪里难受吗？”
    “没。”顾柒玖摇了摇头，向儿子示意自己没事，顺便把脑海中火红的画面甩出去。
    她勉强朝儿子笑了笑，“走吧，我给你煮点粥，家里还有一些皮蛋和肉，做皮蛋瘦肉粥给你喝吧，好久没喝了，我也想尝尝。”
    “行。”顾麟笙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把话咽了下去。
    她虽然脸色不对，但不像是身体不舒服，更像是心情不好。
    可能是看他生病了，怕他随时驾鹤西去。
    他几乎没发烧烧到这么高的温度，从学校走到家门口，走路时一直轻飘飘地踩在云上，自己都感觉自己随时都会一命呜呼，他妈担心他也正常。
    下次再也不逞能了。
    不仅让他妈担心，自己也头昏脑涨浑身难受。
    回到家里，顾柒玖先让儿子乖乖到床上躺着，然后熬了粥，等粥熟了就去把儿子叫醒。把粥当成午饭，两人一块吃完后，顾麟笙过了一会吃了药，就继续回床上发汗，迷迷瞪瞪地就睡着了。
    等到差不多到了时间点，顾柒玖起身回到学校。
    合上大门时，刚好碰上对面有人出来。
    和女人四目相对片刻，顾柒玖沉静地错开眼，转身离去，留下半抬着手，正打算打招呼的女人。
    电梯门还留着一条缝的时候，顾柒玖听到女人在外面骂了一句：“妈的，什么人啊，真他妈没教养！”
    顾柒玖缓缓靠到电梯墙壁上，校服很薄，她的后背一片冰凉。
    闭上眼时，仍然是那片火光，红色的火和黑色的夜交织在一起，成为她到现在都还胆战心惊的噩梦。
    外面那女人是纵火熊孩子的妈妈。正所谓每个熊孩子都有一对熊父母，这句话在这对家长身上得到了验证。
    为人蛮横无理，没有一点道德素质，顾柒玖还见过他们把缺了一条腿的残疾乞丐老人踹倒在地上，以暴发户的心态看不起世间万物。
    这样的父母，最终养废了自己家的孩子。
    熊孩子害人害己，不仅烧死了自己，还让她失去了陆言渊。
    她对教育出这只熊孩子的父母真的提不起一点好感，那女人还骂她没教养，她刚才忍住了没抽她一个耳光，已经是她拿出了有生之年所有的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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