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他嫂子的人生真是坎坷，他也曾是她人生路上的一颗拦路石。
    -
    坐在二楼咖啡馆的谢麟能透过玻璃看到坐在滑雪场边上的闻羡，他自然也收到了偷偷摸摸躲在闻羡不远处又尽心尽责的助理发来的短信。
    [助理：先生，闻小姐不去滑雪。]
    [助理：先生，闻小姐很喜欢吃关东煮。]
    [助理：先生，闻小姐说想去打球。]
    ...
    [助理：先生，闻小姐说您是变态坏老头。]
    谢麟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这行字，他摘了脸上的墨镜打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相机里映出脸带着岁月的风霜，眉目间仍有散不开的阴郁。
    他老了。
    时间一直在凌迟着每一个人，无人能幸免。
    谢麟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再躲在这里看着闻羡。他今日来只是有些话想告诉闻羡，如果再不说恐怕就不来及了，沈氏的动作很快。
    但真当这样的结局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谢麟却越来越平静了。
    这世上，本就没有他值得为之活下的人了。从他的父母死去，再到常霜结婚，最后是常霜的死亡。
    常霜的死讯传来的时候谢麟的心也死了。
    闻羡并不能代替常霜，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
    闻羡被江心景护在身后，江心景一脸防备地看着那个被保镖拦下来的男人。他侧头问了一句：“嫂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变态坏老头吗？”
    闻羡探头瞄了一眼，点点头。
    谢麟转了转手里的戒指，提声喊道：“羡羡，我来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话，我说完就走。你的人不用离开，我也不带任何人过来。”
    闻羡抿了抿唇，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谢麟沉声道：“四年前，我曾见过你母亲。”
    江心景蹙着眉刚想说什么，就听闻羡道轻声道：“你们让他过来。”
    “嫂子。”江心景隐隐觉得被沈临戈知道后他又会挨打，他劝道：“要是被沈哥知道了，他一定又要担心了。”
    闻羡直直地看向谢麟：“五分钟，说完你说的话。”
    保镖搜了谢麟的身才敢放他走近闻羡，但他和闻羡仍然保持了三米的距离。一旁的江心景臭着一张脸盯着他瞧。
    谢麟很久没看到这么无礼的小子了，他抬眸扫了江心景一眼，碍于闻羡他没说话。
    谢麟的视线从闻羡的眉眼间滑过，但不过片刻他便移开了视线，他微微仰起头看向这一片无际的青空，流云缓慢，阳光灿烂。
    他叹息着道：“四年前我从国外回来，我在越城躲了很久才敢回到明城，我一直不敢回来，也一直不敢去见你母亲。”
    “直到立谷给我打电话。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回来的消息，他很高兴，并且邀请我去黎城玩。他说，他把常霜喊出来一起聚聚。”
    “我没能逃过这样的诱惑。”
    “那时候，我已经有十七年没有见过她了。我也是那时才知道，我那年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她有了你。”
    “她不知道，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执念。”
    “我在她面前跪下，我告诉她这二十年我的挣扎和我的求而不得。我愿意为她付出我的一切，我甚至不介意她有你。”
    他仓惶地笑了笑：“可是她却告诉我，她从未喜欢过我。”
    谢麟的语气骤然一转，变得狠厉又狂躁：“我恨！我恨这个世界，恨我的父母，我恨她，我恨他们为什么抛弃我。”
    “明明...明明之前我是那样地爱着他们啊。”
    “为什么？”
    “前二十年，我未曾做过半件错事，命运为何待我不公？”
    江心景看了一眼情绪渐渐失控的谢麟，他压低声音问闻羡：“嫂子，这人是不是有病？”
    闻羡抿抿唇：“你以后谈恋爱的时候也要注意，现在男孩子也很危险。你看最近的新闻了吗？到处有人当街杀人。”
    江心景拍拍胸脯保证：“小爷我谈恋爱很认真的，分手了绝不纠缠。”
    江心景一直注意着腕表上的时间，等五分钟一到他就侧头道：“嫂子，五分钟到了。我们中午吃什么，这里的火锅还不错。”
    闻羡点点头：“吃火锅吧，把你哥喊来。”
    江心景听了“你哥”两字怔了一下，随即就开始傻笑：“对，把我哥叫来。”
    两人一边说一边绕过谢麟往顶上的餐馆走去，而谢麟依旧仰头看着天空，诉说着他心里的愤恨和不满。他的言语间没有一点悔意。
    闻羡并不认为他爱常霜，这样的人，只爱自己。
    -
    半个月后，明城全城通报追捕犯罪嫌疑人谢麟。但他们找了整整一周都没能找到谢麟，警方收到消息在黎城发现了他的踪迹后又匆匆赶去。
    沈宅。
    沈临戈拿过遥控器在播放谢麟有关的早间新闻，闻羡正竖着耳朵听得认真，见他关了电视还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她嘟囔道：“我还没看完呢，你干什么！”
    沈临戈扫了一眼她绷着的小脸，淡声道：“怎么什么都好奇？不出一个星期警方就抓到他，这些新闻没什么好看的。”
    闻羡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道：“沈临戈，我知道谢麟在什么地方。”
    沈临戈动作一顿，他抬眸看向满脸都写认真的闻羡：“你为什么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闻羡抬了抬小下巴，自豪道：“因为羡羡大魔王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说完她又瞅了他一眼补充道：“比你厉害多了。”
    沈临戈：“......”
    ...
    闻山。
    闻山的最东边有一处悬崖，崖边便是大海。因着常霜很喜欢来这样看朝霞或是晚霞，闻天霖在崖顶建了一幢小木屋。
    这些日子谢麟都住在这里。
    警察找到谢麟的时候他正坐在崖边望着远处的海面，海浪不断冲打着崖壁，浪声和风声也没能掩盖他们的声音。
    谢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戒指。
    上面的这颗香槟色宝石是四年前他打算送给常霜的，他在国外参加过无数的拍卖会才找到这样完美无瑕的宝石。
    相传是某个皇室公主皇冠上的宝石。
    只可惜，常霜不喜欢。
    谢麟明白，她只是不喜欢这颗宝石是他送的，如果换了闻天霖她一定会喜欢的。
    所以不是宝石，是人。
    谢麟也是在那一刻才意识到他永远都得不到常霜了。他抑制不住自己翻涌的恨意，于是他找到了常立谷，他们制定了计划。
    将闻天霖和常霜一起送上了绝路。
    谢麟从没有后悔过，他心中的常霜已经死了。
    风将他的发吹得凌乱，警察拿着枪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
    谢麟不会让自己变成像他父母的那样的人，他起身缓缓走近了崖边。他没有垂眸看深沉且波涛汹涌的海面，他只是仰着头看着天空。
    他张开了双臂，黑色的大衣如骤然升起的幕布一般晃了人的眼。
    “谢麟！”
    离谢麟最近的警察猛然扑向他，企图将他抓回来，可是他最终只抓到一片衣角。
    风声呼啸，海面汹涌。
    谢麟跳崖了。
    消息传到明城的时候沈临戈正带着闻羡在外面吃饭，自从圣诞节以后她的情绪就逐渐恢复了，常立谷的事她也不再提起。
    沈临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消息便放下了手机。
    他掀开眼皮看向正和龙虾做纠缠的闻羡，而另一边的江心景看着闻羡的动作欲言又止。江心景看了半天干脆对着沈临戈挤眉弄眼。
    眼神里的意思写的明明白白：哥你帮帮我嫂子！
    沈临戈瞥了他一眼，没有动作。
    不是他不想帮闻羡，而是这小丫头昨晚和他吵架了，她一上午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吵架的原因还是因为家里几个小东西，昨晚他抱着她在房间里乱来的时候闻仙仙一直在外面挠门，挠到最后叫声愈发凄厉。
    于是他就被赶去了书房。
    他出门前和瘫在门口耍赖皮的闻仙仙对视一眼，狗子无辜地和他对视一眼，见他出来闻仙仙立即就钻进了房内。
    还不忘用嘴顶上门。
    沈临戈都要气笑了，白对着狗东西这么好。
    今天早上还是池砚与和江心景轮番打电话才把闻羡喊出来的。沈临戈最近觉得他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沈临戈淡声喊道：“阿景，最近澳洲有个项目，你有没有兴趣？”
    江心景一怔，随即摆了摆手笑道：“哥，连我爷爷都不敢让我碰家里的生意。我天生不是这块料，我不行的。”
    沈临戈加重筹码：“我让小宋和你一起去。”
    另一边的池砚与开始不满：“哥，你怎么不让我去？我最近也有时间，过完年我有两个月的假期，公司那个项目忙了大半年总算忙完了。”
    沈临戈点头：“那你们一起去。”
    池砚与：“......”
    江心景：“.......”
    正在往嘴里塞龙虾的闻羡动作一顿，她隐隐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但她一时又说不出上来。她的直觉告诉她沈临戈在打什么坏主意。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