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少年似乎觉得他这幅模样有趣，嘴角勾了勾：“你不是说一天不做菜就浑身不舒服么？昨天没做，今天也不做了？”
    庄衡面不改色心不跳：“确实不舒服啊，你看我现在真的从头到脚都不舒服，不过这两天我不能做菜，头发刚长出来，修为刚跃一级，这种关键时期是需要静下心来调整的，欲速则不达嘛。”
    ai：［主人！论忽悠人，我对你是很服气的！］
    庄衡：［……不要崇拜哥，谢谢！］
    少年果然不再追问，看他懒散地躺着不动，便问：“午饭做好了，是让人送过来还是你随我一同过去？或是我背你过去？”
    庄衡莫名心动，不过还是挣扎着从榻上起来：“不用不用，哪儿能让你背啊，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少年看他起得艰难，伸手扶了一把，微扬的眉梢下，眼底尽是疑惑，他干脆让庄衡先坐一会儿，扭头对旁边的宫侍吩咐道：“叫人抬个软轿过来。”说着又看庄衡，“可要找个医者给你看看？”
    庄衡连连摇头：“不用不用。”
    开玩笑！我堂堂仙君，怎么能沦落到让医生给我看病的地步！那我还要不要面子啦！再说我根本没有生病好吗！
    没多久，宫人抬着软轿过来，少年扶庄衡起来，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身下的竹榻，愣了愣，弯腰从竹榻上捡起一根黑色羽毛：“这是……”
    庄衡扭头看去，吓一大跳：［卧槽！我的毛！我翅膀尖尖上的羽毛！］
    ai：［咦？］
    躺椅上还有两根黑色羽毛、七八根白色羽毛，显然都是从庄衡身上掉下来的，庄衡在惊恐之下忽然爆发体力，弯腰飞快地将那些羽毛都收集起来捧在手心，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左看右看：“怎么回事？难道我的修为还不够，有了浓密的头发就要掉羽毛？”
    少年神色古怪：“你……不知道自己会掉毛么？”
    庄衡抬起头，瞪着两只蚊香圈一样的眼睛看他：“？？？”
    少年道：“入夏了，你也该换羽了。”
    庄衡：“？？？”
    ai：［哦！主人，我想起来了，丹顶鹤每年夏冬两季都要换羽毛的！你这个是正常现象，毕竟天热了嘛，你身上的羽毛太厚，不换会热得受不了哒，所以不用惊慌！对了，友情提醒，换羽毛这段时间，丹顶鹤都是不能飞的，要等完全换好才能恢复飞行能力，注意安全呀！］
    庄衡：［……］
    ai继续道：［你忽然变得这么累，应该和换羽毛有关系，虽然这种事对丹顶鹤来说再正常不过，但你不是普通丹顶鹤嘛，同时拥有两种体形，对能量的需求比较大，感觉到累也正常。］
    庄衡感觉一言难尽，不过知道掉羽毛是正常现象，高高提起的心还是放心地落了回去，他对上少年疑惑的眼神，心里慌得一批，只好继续扯谎：“你不说我都忘了，原来已经到夏天啦……哎，我修炼日久，常常忘记寒暑更迭，多亏你提醒。”
    说完赶紧转身坐上软轿，闭眼假寐，看起来一点都不心虚。
    软轿抬着他一路往宫门口走，那里停着一辆马车，几名抬软轿的宫人将他在马车旁边放下，少年看他有气无力的，干脆将他打横抱起。
    庄衡瞬间清醒：“！！！”
    少年抱着他跳上马车，他赶紧挣扎着下来坐坐好，耳中听着车轮碾压青石板路的声音，他掀开旁边的帘子往外看。
    街道上能看到不少百姓，精神面貌和他上次来时看到的完全不一样，虽然仍穿着破旧的衣服、面黄肌瘦，但个个都喜笑颜开，就连脸上皱纹都填满喜悦，不少人手里还抱着缺口的陶土容器，这些百姓看到马车都纷纷退避，但脸上不再麻木惧怕，反而会恭恭敬敬地跪下来磕头，等马车走远再爬起来继续走，彼此说说笑笑。
    庄衡看他们都在往一个方向走，问道：“米粮还没分完？”
    少年道：“快分完了。”
    废都与别的城池区别很大，当年这里有多繁华，如今这里就有多萧条，实力稍强的世卿家族与实力一般的土地主都早已在迁都时搬走，留下来的都是些没多少生存能力的底层百姓，这些百姓原本也能靠着勤恳勉强度日，奈何每年种出来的粮多数都被叶统领剥削走，以致于百姓的日子越来越过不下去，眼看都快要饿死。
    进城后，少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季大石从叶统领身上找到钥匙，开仓放粮，因此这两天城里非常热闹，百姓们也都欢欣鼓舞，一个个拿着家中破烂陈旧的家伙什过来领取米粮，负责此事的季大石在民众中竖立起极大的威望，不少人已经开始自动自发地管他叫“季统领”。
    看到少年与庄衡从马车上出来，在官府门口排队的百姓纷纷下跪磕头，口中直呼“仙君”、“公子”，季大石看剩下的人已经不多，就将事情交给手下弟兄们，自己满面笑容地大步跑过来迎接二人：“仙君、公子，饭菜已经做好了！”
    庄衡说这两天不做菜，季大石倒也没想过询问原因，毕竟仙君做什么决定都是有道理的，轮不到他过问，不过这倒是给了他表衷肠的机会，他将热腾腾的饭菜送到庄衡面前，诚恳道：“前些日子一直吃仙君亲手做的美味佳肴，大石无以为报，只有一腔忠心双手奉上，这些菜都是大石和弟兄们自己做的，不能与仙君的山珍海味相比，仙君若吃不惯，就浅尝几口，大石再想法子去找个厨艺好的为仙君重做。”
    庄衡摆摆手，笑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对口腹之欲并不在意。”
    说着拿起筷子夹起碗里不知是野菜还是树叶的某样绿色植物送入口中，一瞬间苦得差点掉泪，赶紧忍住，面不改色地嚼碎了吃下去，之后在季大石忐忑期待的目光中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又因为缺少生姜料酒等调料而无法去除的腥味刺激得差点呕吐，再次调整面部表情，坚强地剔除鱼刺吃下去。
    季大石也是吃过珍馐的人了，怎么可能被他的淡定糊弄过去，一时间感动得热泪盈眶：“仙君——”
    庄衡看他又要跪下来的架势，头皮发麻，赶紧伸手拦住：“让我把饭吃完。”
    季大石赶紧老老实实站好，半句话都不敢再说。
    庄衡非常给面子地把饭菜都吃光，最后搁下碗筷，幽幽叹口气，一方面是全身乏力吃顿饭都累得慌，另一方面是饭菜真的太难吃，他忍得都快悟道升天了。
    季大石既惊喜又愧疚，双唇翕动着想说点什么，却嘴笨说不出来。
    庄衡看了眼大门外仍在排队的百姓：“他们平时也都吃这些？”
    季大石点点头，又摇摇头：“家里有青壮的，会打猎抓鱼的，偶尔能吃上几顿好的，家里没有青壮的就只能挖些野菜回来煮，还吃了上顿没下顿。”
    庄衡又问：“盐呢？”
    “盐也很少能吃上，买不起。”
    庄衡点点头，今天这顿是加了盐的他能吃出来，不过这时候的制盐技术很落后，上层社会用的精盐都比不上现代，更不用说底层老百姓，他们买的都是官府卖剩下的劣质盐，就这样的盐还吃不起，难怪一个个都面黄肌瘦、体弱多病。
    庄衡道：“我这里有些盐，还有菜蔬瓜果，你拿去每家每户分一点，肉也有，不过百姓们久未尝荤腥，要循序渐进，你先拿一点切碎了煮肉汤，把汤分给他们。”
    季大石张嘴愣在那里，愣着愣着开始疯狂飙泪，翕动着唇半个字都说不出，半晌后突然跪下来，“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转身飞奔而出。
    没多久，仙君要救济全城百姓的消息传播开来，民心震动可想而知。
    庄衡说到做到，一秒钟花光全部余额，考虑到普通百姓没吃过稻米一般都是吃的小米，他还分配了一部分资金买来少量大米给大家尝尝，另外除了少量猪肉，剩下的都是没有加工工序的蔬菜水果，也就是地里长的、树上结的，直接采摘后就可以煮了吃，没有远超时代的特征，最多算外地品种，不至于让百姓太过震惊。
    一夜之间，庄衡的声望已经高到百姓们要雕刻身像供奉在家里上香的地步。
    对这个结果，庄衡表示非常满意。
    不过他是个喜欢做实事的人，在少年问他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心思的时候，他想了想，如实说道：“我要想个办法让他们致富。”
    作者有话要说：　　鹤鹤：毛！我的毛！
    下一章是明天（周四）晚上23:45更新，之后就恢复到晚上九点啦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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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南：“我的工作任务是，给你们总裁快递金手指？”
    “是这样的，我们集团开发了快穿旅游业务，但总裁上线体验时出了bug，急需金手指救援才能顺利回来。”
    左南：“剧情线是怎样的？需要帮助大佬达成什么成就？”
    “本来是龙傲天主角剧情线，但我们总裁错穿到暗恋女主的炮灰身上了，所以你需要穿成他的好兄弟，帮助他获得爱情。”
    “可以。”
    接受工作的左南进入体验仓，看到躺在隔壁仓的大佬本尊，大吃一惊：“真是我好兄弟啊！你他妈不是说自己穷得叮当响吗？”
    一段时间后，左南抓狂：“错了错了！你该壁咚那个漂亮妹子！啊啊啊啊啊你不是记忆清除了吗为什么每次都咚我！”
    第30章
    说完这句话, 庄衡费力地站起身抖抖衣袍衣袖, 几片羽毛从袖口与衣摆处掉落下来, 少年已经见怪不怪，神色淡定地将那几片羽毛捡起来放到一边，同时口中咀嚼他的用词：“致富……这说法倒是别致。”
    庄衡重新瘫坐下去：“琅弟，你知道祁王在那穷山恶水又荒僻的地方是怎么招兵买马的吗？”
    少年摇头：“在你告诉我之前, 我都不知他在暗中蓄兵，他想成气候, 就要做到粮草不缺、金银不愁, 祁国靠海, 兴许是制盐, 也可能是出海, 或许二者皆有。”
    庄衡惊讶地瞪大眼，反手一拳砸向他胸口：“你行啊！被你猜中了！你一个小国的公子，懂得还挺多。”
    这动作对庄衡来说再正常不过, 属于朋友间比较亲近的互动，在前世就是“哥们儿你真牛逼”的意思，然而少年是个古人，还是个位高矜贵的古人，就算在军营里大老粗常这么干，也没人敢把拳头呼到他身上, 不过庄衡现在全身乏力，这一拳呼过去又轻又软，简直跟挠痒痒一样, 就……非常像打情骂俏。
    少年忽然耳根微红，面孔僵硬地板着，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庄衡并未发现他的异样，感慨道：“祁王真是太有魄力了！他花重金请了懂制盐的老匠人过去，靠私底下卖盐大赚特赚，另外海鲜也是一大收入，虽然存放不了多久，但他盐多啊，将海鲜腌制成干，再运到别处或卖或送，能换取不少好处，哦对了，还有珍珠、珊瑚……”
    少年面色沉冷下来，打断他的话：“你觉得祁王有魄力？”
    庄衡正在回顾原文情节，随口回道：“不光有魄力，还足智多谋，运筹帷幄。”
    少年脸色越发阴沉，简直立刻就能滴水：“当真？”
    庄衡顿了顿，察觉到他声音不对劲，扭头看过去，吓一大跳，同时又忍不住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唉，我也就随口说说，你这是什么脸色嘛，他想把你抓过去，显然不是个好东西，那就是我仇人了，以后我跟他势不两立！”
    少年：“……”
    庄衡看他脸色缓和许多，忍不住在心里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果然还是个孩子，这么好哄！］
    ai提醒他：［在古代，十六岁已经不算孩子了。］
    庄衡继续：［这么好看的弟弟，谁不想哄着他呢。］
    ai：［……］
    少年转头盯着庄衡，目光灼灼：“你对祁王这么了解，难道以前在他那里待过？你与他很熟？”
    庄衡生怕这孩子钻牛角尖，急忙正色：“那倒没有，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这些事都是我算出来的。”
    少年不依不饶：“我记得你说过你只算天下大势，不算小事。”
    庄衡：“……”
    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瞳孔深处隐隐藏着两簇火苗。
    庄衡心尖颤了颤，清清嗓子：“嗯……的确不是算出来的，是听来的。你也知道，我们丹顶鹤到冬天都要往南飞，祁国在南方，我家族群中大多数鹤都去过，我以前体弱多病，飞不动，只能找个地方窝冬，好几次差点冻死饿死，它们看我可怜，回来会把所见所闻都讲给我听……”
    将自己的悲惨经历大肆渲染一通之后，庄衡如愿看到少年脸上露出的担忧，心里美滋滋的，继续说道：“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自从我开始修炼，我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好了，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说祁王的厉害之处，不过是想知己知彼，他有盐，我们就打压他的盐价，他有海鲜，我们就跟他比谁更鲜，他有珍珠有珊瑚，那都是讨好贵族的玩意儿，我们有土豆、有玉米，我们可以在民心上取胜。”
    少年神色微微变化，心思从祁王身上转开：“如何打压他的盐价？如何与他比鲜？土豆、玉米，你有很多？”
    庄衡抬手指指自己的头：“不是我吹牛，我这里全是资源和办法，可惜你伏国都亡了，现在我们没人没地，说什么都是假大空，想跟祁王斗几乎不可能，目前我能做的就是帮废都百姓改善生活，但这里毕竟是天子的地盘，你一来就把人家粮仓全开，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一定。我觉得我们最好干完这一票就跑，换个地方占山为王……”
    ai听他喋喋不休，弱声弱气地提醒道：［主人，我记得你说要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来着……］
    庄衡：［……你看我弟弟是不是眼睛里面写着‘野心’俩字？我现在觉得吧……养弟弟不能穷养，搞基建不错。］
    ai：［他怎么就成你弟弟了？］
    庄衡：［我单方面决定的。］
    ai：［但是我觉得你搞基建搞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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