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现今，霍老太还不似上辈子那样力不从心，霍怀谦母子根本没能掌控霍氏。
    老太太清醒得很，之后的事根本无须霍放提醒，她自知怎样料理。
    至于苏西。
    早在她被霍怀谦蛊惑，再次献计拿霍放骗苏瓷过去时，苏瓷就已经联系了苏寻。
    杨婉晴在修养阶段，苏寻是独自来警局的。
    他面色冷静，看着警察递来的笔录，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寻久久不言，面色复杂难解，警察都以为他是不忍料理养女妹妹。
    连苏瓷也是，但她早已习惯，现在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恰是这时，旁边等霍放的霍老太居然开口了。
    她走到警察面前，神色严肃地说：“这是我未来孙媳妇，那个学生现实诱骗做了绑架杀人的从犯，后来又妄图纵火将所有人烧死，必须给我重罚！”
    霍老太开口说起苏西，警察解释：“罚肯定是要罚的，但有些事情还要确定。她虽年满十六岁，但小姑娘最近在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疗，还得确定是不是精神上有问题。”
    对于意识不清的精神病人，法律总是格外宽容。
    霍放听得眉目一敛，他盯苏寻一眼，淡淡说：“是不是精神病，当然得专业机构说了算，先验。”
    上辈子，苏瓷还没身死之时，他替她抱了仇。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那时的苏西所遭受的打击比现在更大，精神都正常得很，他根本不信苏西会精神错乱。
    一切都不过是，为了逃脱责罚的伪装。
    苏西这辈子也没少欺负苏瓷，霍放不会放过她。
    然而——
    他还没开口，苏寻终于说话了。
    “苏西今年十八岁。”
    他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苏瓷和霍老太都愣了一愣，而霍放却忽然轻笑出声。
    连警察都显然有些微惊讶，停顿片刻才说：“资料上不是显示十七岁吗？怎么又十八岁了，年满十八就不能从轻处理了，你确定吗？”
    苏瓷闻言讶异看向苏寻。
    只见这个总是令人失望的哥哥坚定颔首，言语中没有一丝温度：“她被收养那年，我亲妹妹刚好走丢。后来为了模糊被收养的事实，我爸把她的年龄改小了一岁，其实她和我亲妹妹同岁。”
    否则，与苏瓷年岁不一，又如何能稳定当初神志不清的杨婉晴。
    他们不知道苏寻是以何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只见到他整个人异常冷静。
    警察再三询问，他最后道：“苏西今年十八岁，她撒谎前科太多，所以精神状态究竟有没有问题，我也无法确定。年龄是托关系改的，肯定还能查到，别的需要配合我们都随叫随到。”
    苏西知道，现在她连最后的庇护都失去了。
    “哥哥，你不要我了么？你听我解释啊……”她哭得声嘶力竭，试图伸手去拉苏寻的袖子，“是霍怀谦蛊惑我的，他给我打了药，是他害我害姐姐！”
    苏寻身形一顿。
    苏西以为又有希望了，喜上眉梢。
    却不料，苏寻转头对警察说：“警官，她为自己逃脱的时候，思维挺清晰的，请你们务必彻查。”
    话毕，他签字笔录便转头走出警局。
    调查到最后，无一人相信苏西。
    当然也没有人来保释她出去，拘留不到一天，便又有新的发现。
    原来苏西已有毒|瘾。
    并非绑架那天的针剂所致，而是她先前投诚霍怀谦时，对方对她有疑并想控制她，早已在食物里混下毒|品。
    是以，她在见到苏瓷时，情绪看起来才会那样夸张。
    苏西毒|瘾发作之时，尊严与羞耻心全无，跪在拘留所里下跪祈求毒|品的事情很快传入了苏瓷耳中。
    她只微微叹一口气，又继续埋头绘画集训。
    吸|毒、绑架从犯、故意纵火未遂，苏西之后的人生，悲惨度可以预见。
    这是她上辈子就欠苏瓷的，而最后因其险恶用心，总归是引火自焚。
    一切皆是咎由自取，苏瓷并不同情。
    当苏西被送进戒毒所，而霍怀谦锒铛入狱之时，苏瓷与他们的恩怨彻底了解。
    而这也是苏瓷绘画集训结束的这天。
    她将离开北京，全力备考，进入最想去的学校。
    离开这天，苏瓷在集训院校的门口，又遇到了苏寻。
    他是特意来找她的。
    这次，苏瓷没有直接离开。
    “赤赤，我来送送你。”苏寻难得在她面前平和一次。
    她便点点头，将行李箱交到他手上，应允了。
    兄妹俩第一次并肩走在街道。
    “对不起，赤赤。”苏寻不知道第几回向她道歉，“是苏家配不上你，你的确值得更好的。”
    苏瓷脚步有一瞬的停滞。
    但她微不可查调整正常，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往地铁口前行。
    苏寻也不在意。
    一路与她走到地铁口，他停住了脚步。
    他说：“赤赤，祝你前程似锦，不再遇到我们。”
    面对苏家的人，苏瓷心中再次生出些酸酸涩涩的情绪。
    如果这番话早些，再早些该多好。
    只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果，所以她只微微颔首，再度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次，是真正地要和过去说再见了。
    苏瓷乘着电梯，不多时便消失于苏寻的视野，她被扶梯传送到地铁进口。
    刚一下扶梯，她就弯着眼笑了起来。
    说好要在机场等她的霍放，还是黏黏糊糊地跑到了地铁站来。
    他挥了挥手中的两片地铁卡，缓步走向她，朝她伸出只手：“女朋友，我来接你了。”
    苏瓷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握住霍放的手，飞扑到他怀中。
    “我男朋友真乖！”她嘻笑着刮他鼻子，“走吧，我想回家啦。”
    少年紧握住她的手，带她穿越层层障碍，踏上归程的地铁。
    咻地一声，窗外的光影飞速倒退。
    当地铁全然驶离站台，苏瓷偷偷瞄了眼身边之人。
    这个人曾爱她伤她，他曾偏执病态，心中魔鬼不知何时就会复苏。
    可现在的他，只是刚学会爱与放手的懵懂少年。
    少年为她而学习克制，那么，她也愿冒险伴于他身边。
    列车疾驰，走走停停。
    而它的终点，却是另一段旅程的起点。
    是苏瓷与霍放携手回家的起点，是苏瓷与霍放走向新世界的起点，是苏瓷与霍放彼此相爱的起点。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