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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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上想知道,长沂峰一共有多少只人参精。”
    南栖和阿雀都被这个问题问得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了对方:“一共三只。”
    “多谢。”
    三人走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南栖见前面引路的孩子年幼,不禁问道:“你小小年纪就在魔君身边做事了吗?”
    “是。”
    “那你很厉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夸几句。
    那孩子笑了笑,一双眸子明亮,感激道:“三年前,君上在贺生府邸救了我。这还要多亏阿啾公子与四殿下,若不是要给你们殿下解毒,君上也不会逗留那么久,便也不会带我离开那个牢笼之地。”
    “原是这样,你叫什么名字?”
    话音刚落,瘴气散去,他们已经走到了阵法的出口处。南栖一个踉跄,没走稳,耳边是那孩子温声一句:“我叫季云鹤。”
    一个凡人的名字。
    而他擅用术法,是南栖所不知的凡胎。
    季云鹤说完,就伸手去扶南栖。唐突间,他抓住了南栖的手腕。经脉连心,自又连着内丹。季云鹤身有异能,会不自觉地探知对方的原身。仅一刹那,南栖体内突然燃起一阵大火,灼烧心脉,像是作势要融化些什么禁锢一般。
    “啊——”
    南栖痛苦地甩开了季云鹤的手,朝后倒去,被阿雀手疾眼快地接在怀里:“南栖!”
    片刻,南栖清醒过来,喘着粗气朝季云鹤望去,却见季云鹤也傻傻地跌坐在泥地上,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眼睛里并无光亮,口中喃喃两字:“凤凰?”
    “什么凤凰?”阿雀以为是季云鹤做了什么,装作凶狠的模样保护南栖,“你搞什么鬼!”
    季云鹤喃喃:“是……在冰棺里的凤凰……”
    南栖突然咳出了半口血,吓坏了阿雀。同时,季云鹤恢复了神志,眼中的光又回来了,他抱肩打了个寒战,完全不记得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起身想去看看南栖时,却被阿雀用力拍开了手。
    “滚开!”阿雀吼道。
    “对不起,我,我经常会失神……”他万分落寞且深怀歉意地退后一步,也不再多做解释,指着前方说,“前面就是天界的军营,我不能再送你们过去了。”
    他匆匆隐入瘴气中,失了身影。
    南栖接连咳出两口血,吓得阿雀直掉眼泪。可南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躺在阿雀怀里稍作歇息,便自顾自撑着站起了身。
    阿雀吸了吸鼻子:“南栖,你没事吧?”
    “不知怎么的,方才还疼得要命……咳了几口血出来后,倒是舒服不少。”他抹了嘴角的血迹,用术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带着阿雀走出阵法。
    外头月高夜深,阿雀感叹:“明明是交界地,居然还能看到月亮。”
    南栖正想说什么,眼前顿时闪过无数道黑影。这影子距离他们很远,像是预备许久后蹿出的妖魔,一齐朝着静谧的军营冲去。漆黑的夜里,有冷风刮过耳畔的声音,飕飕如刀剐。
    军营里的天兵随即拉开了布置好的陷阱,等待这些妖魔入网。
    可南栖没有打过仗,自是不懂什么兵法策略,也看不懂他们布置的陷阱。
    他只单纯地想到,是苍玦伤了,所以周遭的妖魔鬼怪才伺机偷袭!他也没有在混战中见到苍玦的身影,便更是深信他受伤的传闻。
    “阿雀!赶紧准备一下,我们一起用新学的仙术帮帮苍玦!”
    “啾!”阿雀第一次打仗,紧张地盘腿坐起,严肃得不得了。
    两人屏气,聚集元气,从指尖生出一缕清风,挥向天际。天地许久未动,苍穹伴随着黑色的妖魔蹿过的划痕,乍露天光。风静了,远方山川震动,是千万鸟雀挥动翅膀的声音。只一片羽毛带动的风,就可形成一个小小的风穴。
    它们来势汹汹,却皆听南栖号令。
    南栖和阿雀深吸一口气:“啾啾弹——发射——”
    顿时,所有鸟雀都如弹石般冲向黑影,气势汹汹,直至把黑影嚼碎吞入腹中为止。
    原先这招仙术叫“归雀来袭”,阿雀觉得难记,就揪着南栖给这招仙术取了个新的名字,就叫“啾啾弹”!简单好记,用着也似是更方便了。
    南栖和阿雀站在悬崖上,手忙脚乱地指挥,时不时地还发出惊呼声——
    “不行不行,这批鸟乱了!”
    “我天!南栖!!!有几只还朝天兵冲过去了!”
    “怎么不受控制了啊啊啊啊——”
    这场景,惹得众多天兵目瞪口呆,措手不及。鸢生作为领头的将领,方才去军帐内禀报苍玦,却发现苍玦早已离开帐内。
    周遭有寒风起,席卷了吞噬妖魔后“吃饱喝足”的鸟雀们。这道风并未伤害它们,而是控制了这群失去理智的鸟雀们,将它们一并驱赶了。
    阿雀被冷风吹得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喷嚏,风终于散了。
    南栖惊讶,才一回身,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那三年未曾听过的声音响起:“这些妖魔是吃人魂魄的湮兽,若食之,会暂且失去理智。”
    南栖听不进去,他迟疑地用双手碰到揽着自己腰身的手背。
    他弱弱地,微声地说:“苍玦……”
    苍玦沉声,声色并未有喜悦:“你不该来这里的。”
    南栖心想: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他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同三年前一样揪着苍玦的衣衫一角,抿着唇,双眸水汽氤氲地望着他。这模样似是在说我错了,也似是在求饶,想让苍玦不要生气。南栖想抱紧他,想哭着说我好想你。
    但苍玦却很冷静,他甚至没有看南栖一眼。
    南栖愣了愣,还是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我好想你。”他说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哭音,着实可怜。
    他还在想:太好了,苍玦看上去并未受伤。
    只是很快,南栖便被苍玦轻轻推开,离了半寸距离。一旁的阿雀见机变成了一只小麻雀,缩头缩脑地躲进了南栖的衣袖里,也许是怕被责罚。毕竟苍玦板着脸生气的时候,是真的很凶。
    南栖踌躇地站在原地,彻底闭了嘴。
    即便他再不懂,在看到苍玦没有受伤的样子后,也立刻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在做戏。他们放出苍玦无法领兵的消息,为的就是引湮兽偷袭军营,好一网打尽。
    南栖心底一凉,咽了口唾沫,他怕是又惹苍玦生气了……
    待苍玦吩咐完军令后,才踏起一片云,带着南栖回了军营。南栖跟不上苍玦的步子,小跑了几步,跟着苍玦往他的军帐走去。
    其间,苍玦稍用术法,就将南栖衣袖里的阿雀丢到了外头的鸢生手里。
    顿时,阿雀和鸢生面面相觑。然后阿雀为了避免被训,索性装晕过去。
    鸢生:……
    南栖小心翼翼地跟着,好声道:“他们说你被妖界伤了,我太担心就过来了。”
    苍玦没有回身,径自走着。一路上,天兵都向苍玦行礼。南栖见他不答话,特别伤心:“你不要生气,我明早就同阿雀回辰山。”
    依旧没被搭理。
    “……那,那我今晚就走?”南栖低下头,边走边从怀里拿出那包用油纸包着的小鱼干,犹豫着不知要不要给苍玦,“知道你没事就好,我给你带了很多仙丹。我……这个小鱼干你要吗,我试了好多种方法,比以前晒的好吃多了,辰山的仙君们都说好吃!真的,你尝尝吧……”他唠叨个不停,想掩盖自己的尴尬。
    结果进了军帐,还未点起一盏灯,南栖就被苍玦拥进了怀里。
    紧接着,喋喋不休的唇被狠狠吻住,带着侵略般的思念与苦涩,令南栖几乎要窒息在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中。可还未等他回味过来,苍玦已经喘着气松开了。
    他是刚毅之躯,却眼含深切的情意,一动不动地望着南栖:“让我好好看看你。”
    刚才当着众天兵的面,苍玦不好细看南栖,也不好亲近南栖。现在,他用术法点了数盏灯,终于可以仔仔细细将目光落到南栖的面颊上了。
    嗯,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
    三年不见,还是那么乖,还是那么容易哭。
    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像是心中那片柔软的棉絮终于被放回了掌心护着。苍玦皱紧了眉,在他耳边沉下温柔的声线:“你怎么总是那么不听话,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可是,他也知道南栖很乖的,唯有在他的事情上才会不听话。
    所以苍玦也说:“可我……十分思念你。”
    南栖一听,瞬间就哭了。
    他有好多好多话要同苍玦讲,也有好多好多问题要问苍玦。
    第二十九章 龙族-玖
    衡水河岸入夜后寒冷刺骨,好在南栖窝在苍玦怀中,并未被冷风吹着。
    军帐内用术法点起一盆暖炭,是专门为南栖准备的。苍玦是上仙,区区寒意奈何不了他,倒是南栖,因为一盆炭火而神色轻松不少。
    他揉了揉刚哭过一场的眼睛,傻笑着给苍玦讲在辰山的趣事:“然后啊,我就学会了仙术。道远上仙一直夸我,说我聪明,之前还说想收我做弟子。”他挠了挠脑袋,“不过,我没答应。”
    苍玦从后拥着他,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耳侧贴着南栖的脸颊,微微笑着听他的唠叨。
    “因为,做他的弟子就要一直住在辰山修炼了,可我还是想回琅奕阁的。毕竟……我们之后成婚了,总不能分开住。”
    南栖是话里带话。
    他期盼地等着苍玦的回答,唯等苍玦迟迟应道:“嗯。”他才肯放下心来,轻呼了一口气。
    “苍玦。”
    “嗯。”
    “即便我成不了仙,我也能和你成婚吗?”
    苍玦没想到南栖会问这个,一时之间没有回答。只是握住了南栖不安地攥紧衣袖的手,捏紧了,好一会儿才道:“为何这么问?”
    “道远上仙说我可能没有仙缘。”南栖低下头,苦笑道,“仙术都学会了,可就是成不了仙。按理说是不该,道远上仙也说可能是那些无法探知的封印……可谁会在我一只普普通通的麻雀体内设这种封印呢?”
    他笃定,自己就是没有仙缘罢了。
    若是如此,南栖要成仙,就必须历天雷劫。此劫旁人不可替代,大多数没有仙缘的妖都是九死一生。风险太大,苍玦压根不敢让南栖去尝试。
    “我还听说……龙妃要为你选妻室了。”
    “不必搭理她。”苍玦让南栖转过身来,一双手捧着他的脸,指腹的茧稍稍触碰着南栖的肌肤,轻声埋怨,“你已入住正居,再问这些,着实是跟我过不去。”
    苍玦话语甚少,诸多爱意都藏在他的眼眸中。此刻的他已暂且褪去战甲,就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袍同南栖腻在床榻上。
    红烛暖帐,今夜无战事,妖界那处也异常安静。
    他们亲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是缠绵缱绻的柔情蜜意。思念如潮涌,他们两人都在忍耐。
    “苍玦。”
    南栖微微喘着气,眼眶微红,首先败下阵来,一副被欺负了还傻傻不知的表情。他与苍玦对视,被吮到娇红的唇撩人心弦:“……我,我方才就想说了,就是……我这里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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