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节

    “嗯。”她闷闷的应了一声，尾音微微拉长，好像在撒娇一般。
    赵国年笑笑，拂去他脸上的泪痕，“明天，我陪你去一趟！”
    “你说什么呢？我不想去看她……”
    “我想去看，行不行？你不是说陈立秋的孩子找到了吗？我好奇那个孩子长什么样，行不行？”赵国年果决地搂着她倒在床上，按住她的头靠在自己肩窝，“好了，什么都别想，好好地睡一觉！”
    陈立夏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却始终安定不下来，总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昏昏沉沉，到了半夜才睡着。第二天也是大一早就醒了。
    赵国年看她精神不济，强迫她补个回笼觉，自己给小美美收拾完送去了幼儿园。
    两个人说好，赵国年从幼儿园回来，就和陈立夏一起去县医院，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赵国年刚走，陈立春就来敲响了家里的门。
    陈立夏开门，就看他满脸的汗，“二姐，妈快不行了，你快跟我去看看！”
    “什么？”昨天不是还好好的？陈立夏有些恍惚，被立春一拉，差点摔倒了。
    她飞快地跑到县医院，只见急诊室的灯亮着，几个护士推着血浆急匆匆地跑进了手术室。
    陈立夏腿都要软了，还真是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张萍的病也突然了！
    她虚弱地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忽然，旁边一道沙哑的童音传过来，“你也是来看姥姥的吗？”
    陈立夏一扭头，就看到了一张可怜巴巴的小脸。圆嘟嘟的脸蛋那上，一双眼睛乌黑透亮。看五官，浓眉大眼的，跟陈立秋有些相似。
    这孩子就是陈立秋的儿子吧？他脖子上隐约能看到几道疤痕，手上也有大大小小的烫伤，想来被卖的人家不好，他小时候受了不少的苦！
    陈立夏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朱小鹏！”
    朱小鹏嗫嚅地问：“姥姥会好吗？”
    “会的！”陈立夏再次点点头，虽说她自己很没有底气，可是朱小鹏听了，却高兴的笑了出来，“那就好！姥姥是对我最好的人！要是她出事了，就再也没有人对我好了！”
    小孩子难过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陈立夏看着一阵心酸，伸手将他抱了过来。
    朱小鹏一愣，“你是谁？你也是姥姥的亲人吗？”
    “我是你二姨！”
    “二姨？”朱小鹏还没有被年轻的女人抱过，看着陈立夏精致的容颜，和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恍惚间觉得，这就是他的母亲！
    虽然姥姥带他见过自己的母亲，那个女人瘦骨嶙峋，面黄肌瘦，一看就是皮影戏里那种坏婆娘的样子！
    他的妈妈，才不会那个德行！而应该是像这个二姨一样！
    朱小鹏眷恋地抱紧了陈立夏的胳膊，靠在她的肩膀上，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幸福的笑。
    陈立春看着这情景，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三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等着手术书的结果，走廊上寂静无声。
    良久，手术室的，门忽然开了，大夫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
    陈立夏赶紧松开朱小鹏迎上去，“大夫，她……怎么样了？”
    “病人情况很不乐观，这一次勉强抢救回来了，但是……”大夫看着这三个年轻的脸庞，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句最残忍的话：“也就是这一两天了！你们有什么话，就尽快跟她说吧！”
    陈立夏和陈立春听了这话，当时就都傻眼了，手术不是很成功吗？为什么还会这样呢？
    陈立夏昨晚上没睡好，今天本来就很恍惚，听这个消息，要不是陈立春扶着她，她就要栽倒过去了。
    “二姐……我们进去吧！”
    护士正从将张萍从手术室推出来，张萍被麻醉了，还在昏睡着。陈立春拉了拉立夏的袖子跟了上去。
    两个人带着朱小鹏一直进了张萍的病房，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张萍一醒来，看到陈立夏，还以为自己做梦，惊讶地喊道：“老二，你来了？老二？是你吗？”
    “妈，是二姐，二姐来看你了！”陈立春在旁边笑着。
    张萍眨眨眼，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陈立夏，也扬起嘴角笑了一下。
    她一脸苍白，身体孱弱，好像一个笑也要耗尽她的力量。
    “老二啊，你……你来了真好！你现在过得好吗？赵国年对你好不好啊？赵家人有没有为难你的？”
    陈立夏还没从她嘴里听过这么多的关怀，眼眶红了。
    “我一切都好！”
    “啊……那就好，那就好啊！”张萍又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勉强的样子让人十分揪心。
    陈立夏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别扭地转过头擦拭眼泪，可是那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完似的。
    忽然，一个脏兮兮的小手帕递到她面前，陈立夏顺着满是老茧的小手看过去，朱小鹏关切地看着她。
    张萍欣慰地笑了一声，“小鹏乖！这是你二姨！快叫二姨！”
    “二姨！”朱小鹏甜甜地叫了一声，虎头虎脑的样子，倒有几分可爱。
    陈立夏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就见张萍明显地松了口气。
    “春儿啊，你带着小鹏出去玩儿，我跟你二姐有话要说！”
    陈立春好像知道张萍要说什么，不想出去，被张萍瞪了一眼，没好气地冲着朱小鹏伸出手，“走！”
    朱小鹏跟着他走出去了，屋里就剩下陈立夏和张萍两个人。
    张萍忽然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动作艰难地对着陈立夏跪下了。
    陈立夏惊讶地后退一步，“妈，你这是干什么？”
    “你还能叫我一声妈，我真高兴！就算是进棺材了，我也觉得值了！”张萍凄然地说道。她缓缓地抬起头，露出自己久病缠身苍老的脸。
    “立夏，妈有一件事求你。立春还小，我死了，他根本没办法自己照顾小鹏！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家里也不差这一口饭！你把小鹏接到你身边，好不好？等到立秋出来了，你就把孩子交给她就行了！她在里面表现很好，已经减刑了，还有两年就能出来了！就两年，求求你照顾小鹏，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
    第427章 陈柏兰
    “妈……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你起来啊！”
    陈立夏扶着张萍的胳膊，让她安安稳稳地躺回去。其实张萍说要留下她，她就猜到了，会不会是关于这个朱小鹏的事情。
    毕竟陈家，已经没有别人了！
    可是，让她养陈立秋的孩子，这怎么可能呢？
    张萍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咬咬牙，“立夏，你要是能照顾小鹏，我就把你的身世告诉你！”
    这辈子，如果说她最不想让人知道的，就是那一段过往。可是为了朱小鹏，张萍也豁出去了。
    显然，这个筹码对于陈立夏来说十分有用，陈立夏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皱着眉看过来。
    张萍虚弱地笑笑，慢慢地坐下来，“立夏，你不是我和陈柏青的孩子，这你是知道的！但是，你也不是我们从外面捡回来的！你是……陈柏兰的孩子！”
    陈柏兰？这个名字陈立夏从来没有听说过，在陈家也没有别人提起过。
    张萍见她疑惑，慢慢地说起了二十五年前的事情。
    二十五年前的陈家，还不是现在的样子。陈柏青是县剧团在职的演艺人员，而陈柏兰是他的妹妹，县剧团的台柱子。
    而她，张萍，刚生下陈立秋，儿女双全老公又有能力，认识的没有不羡慕的！那是她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候了！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陈柏兰忽然有一天跟她说，自己怀孕了！
    未婚先孕，这放到现在都是天大的丑闻，何况那个年代？
    陈柏兰可是台柱子啊！若是让人知道这种丑事，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张萍逼问了无数次，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却怎么都不肯说，不肯去找他。
    这样的情景，张萍自然就懂了，那个男人不想负责，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能负责！
    于是，她当机立断，就让陈柏兰趁早打掉，不要给自己留下累赘！
    甚至连药都偷偷地找人买好了，随时准备着！
    陈柏兰一开始也是答应的，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死都不肯打掉了，非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张萍和陈柏青磨破了嘴，说什么都没有用。最后，见陈柏兰坚持，陈柏青也豁出去了，让她假装摔断腿请了半年的假，躲在家里待产。
    回头孩子生了，就说是他和张萍的！
    陈柏兰要演戏，张萍就得陪着演，否则十月之后，她凭空冒出一个孩子，怎么让人信服？
    于是，她弄了个枕头，揣到衣服里，让街坊邻居都以为她怀孕了。
    本来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可是，总有一些意外的事情，会打乱原本的计划。
    张萍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人，打小学画画的她，身上带着一股文艺气息。虽说那个困难的年代，她的房间里都要摆着鲜花的，活得相当的精致。
    这样一个女人，若是真的怀孕了也罢，只是个假怀孕，看着镜子里圆滚滚的自己，就觉得气恼，一来二去，忍不住在家发了几次脾气。
    陈柏兰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格，打小就特别有主意。张萍的也是牙尖嘴利，两个女人经常吵起来，而且不分时间，经常半夜起夜撞见了，也要吵起来。
    张萍觉得，自己本来就是帮忙，发几句牢骚，陈柏兰也得受着，还敢还嘴？这么不识抬举，她凭什么帮她？
    于是，这天张萍故意没带枕头就出去逛了一圈，结果如她所料，所到之处都引起一阵惊讶。
    “哎呦，萍儿啊，你那大肚子咋没了？”
    “流产了？也不像啊！咋回事啊？”
    昨天还听着肚子，看着快临盆的样儿，怎么今天就没了？
    张萍不搭声，众人就自己猜测，议论纷纷，没多久，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那一片熟识的居民。
    陈柏青一下班，就听到街道上把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脸都气歪了，跟张萍大吵了一架。
    那时候住的都是小平方，院子也不大，两家离得都特别近，他们嗓门大，邻居就都听到了。
    本来大家都是好意，想来劝劝假，谁成想，却听到张萍清晰的那几句，“你妹妹怀了不知道谁的孩子，让我假装怀孕了替她遮掩，凭啥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咋想的，现在让我遮掩，以后那孩子就咱俩养了呗？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俩孩子都要养不起了，还要再别人家的！”
    陈柏青气的抬手一巴掌就打在了张萍脸上，张萍先是一愣，而后“哇”地哭出声，收拾了几件衣服，抱着尚在襁褓的陈立秋，拉着陈立东就回了娘家。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只是等她再回来的时候，陈柏兰已经不在了。问陈柏青，陈柏青什么都不说。
    邻居也不知道个准信儿，有说陈柏兰未婚先孕，乱搞男女关系，被抓起来的；还有说陈柏兰没脸继续在城阳带着，离家出去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