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卢兰听说她怀孕以后，十分惊讶，劝她仔细考虑一下。
    因为过几个月就是国庆节, 到时候会有空前盛大的文艺表演。他们文工部的舞蹈团属于非常重要的中坚力量, 领导们正在考虑由她担纲这场表演盛会的主角, 卢兰劝她千万不要错失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听说这个消息, 宋莎莎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接下重担, 万分激动并荣幸地去努力完成这个任务。
    可是现在，她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莫名就感觉与她建立起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种当母亲的天性令她将保护自己的孩子放在第一位, 所以对于失去那么好的机会也并未有多心痛惋惜。
    “谢谢老师。”宋莎莎微微躬身, 向卢兰鞠了一躬，“感谢这么久以来，您对我的指点和帮助。只是这次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不能放弃我的孩子, 我很爱他，也很期待他的到来。”
    “你确定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吗？”卢兰打量着她，微微蹙起眉, 脸上难掩失望。
    “我知道。”宋莎莎低头道，“也许我以后都再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可我不后悔。”
    良久，卢兰默默叹息一声，伸手拍拍她的肩：“既然你主意已定，那好吧。”
    宋莎莎点点头，转身要去人事调岗。
    “莎莎。”卢兰忽然又叫住她，叹息道，“其实你很勇敢，有别人所没有的勇气，很难得。”
    “老师……”宋莎莎忍不住问道，“您是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我还没有孩子。”卢兰垂下眼帘，默了会儿，然后又抬眼看着她，露出一丝笑，“所以你比我强多了。”
    宋莎莎听出她的笑声和话语里的自嘲和苦涩，不由心下怅然，轻声道：“老师，您才是真正伟大的艺术家。为了舞蹈和艺术，牺牲了自己。”
    卢兰笑着摇摇头，朝她摆手：“快去吧，上楼梯慢点。”
    宋莎莎到了人事部以后，得知自己被派遣到服装道具科，帮忙筹办准备舞蹈演员们的各种服装和配饰之类的。
    她原本还希冀着能被分去做编舞，结果人事说他们科室不缺人。不过服道科也不错，事情简单又不忙，正好让她养身子。
    原本季淮不想让她上班，怕她磕了碰了，不放心。可是宋莎莎很坚持，她怕离开单位时间太久，到时侯想回去就更难了。另一方面，听妇幼保健师的讲课，孕期多走动比较好，天天在家里窝着休养未必就健康。
    季淮拗不过她，只好每天都亲自去接送她上下班，还要给她带着阿姨准备的各种水果和小零食，怕她饿着。下午的时候，只要不忙，他都会给宋莎莎打电话，询问她午饭吃的什么，午休睡得好不好，感觉怎么样，然后再叮嘱她几句。
    办公室的同事们被宋莎莎的狗粮塞得满满的，天天拿她打趣，询问她在哪里找的老公，这么贴心。
    宋莎莎只是笑笑，并不会多说什么。
    自从结婚以后，她就越来越低调，从未在外面说起过自己的婚姻和家事。所以舞蹈团这边的同事们只知道她已经结婚，经常有豪车来接送，似乎家境很不错。
    听说宋莎莎怀孕以后，原来和她一起跳舞的舞蹈演员们颇多惊喜。因为她走了以后，领舞的位置便空出来，其他人便有了机会。
    服道科的同事们替宋莎莎不值，觉得她肯定是傻了才会在这时候怀孕。宋莎莎依旧笑笑，并未多做解释。
    在服道科上班到七个月，宋莎莎的肚子已经不小了，坐的时间长了，两只脚就会水肿。去医院产检的时候，医生建议她不要坐时间长了，要多活动，多卧床休息。
    从医院出来，季淮就让宋莎莎去请产假，不能再拖了。宋莎莎自己也觉得上班有些吃力，于是也没再坚持，到单位去请了一年的产假。
    依照法定产假时间，人事部只给她批了半年假期，另半年做事假处理，没有工资。宋莎莎倒是不在意那几个钱，只是有同事半开玩笑似的说她娇气，生个孩子还要请一年假。
    宋莎莎也不知道生个孩子到底要请几天假，犹豫着要不要改成半年。结果季淮听说之后，坚决不许她改，没让她请两年假就已经很好了。
    回家待产的日子，忽然间清闲下来，宋莎莎略微有些不习惯。
    白天的时候，她会听音乐、画画，看一些育儿方面的书籍。或者跟阿姨到附近的小公园去散步，顺路去超市买菜，然后学着做一些简单的小甜品。
    到了晚上，季淮只要没有应酬都会早早赶回来，陪她吃晚饭，和她一起看电视，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
    虽然到了孕晚期，胎儿发育比较稳定，妇幼保健师说夫妻之间可以适当进行房事，可是季淮却没敢碰宋莎莎，担心会伤到她，也怕伤到她肚里的孩子。
    “你会不会忍得很难受啊？”宋莎莎有时候使坏，会故意撩拨季淮，把手伸到他衣服里乱摸。
    季淮便会扣住她的手，若不在意道：“结婚之前那十年都忍了，这几个月算什么？”
    “原来你十年前就想睡我？”宋莎莎憋着笑，鄙视道，“我那时候才多小啊？你这个禽兽。”
    季淮：“……”
    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季淮伸手探入她的衣襟：“你都叫我禽兽了，那我若是不做点什么，真是对不起这个称呼。”
    宋莎莎连忙抓住他的手，笑着求饶。
    季淮捏捏她的鼻子，又给她把被子盖好，催着她赶紧睡。然后自己转过身来，关掉大灯，只开着他自己那边的床头灯，慢慢翻看一本书。
    宋莎莎向左边侧躺着，这样不会压迫到下腔静脉，以免胎儿供氧不足。不过这样躺时间长了，身体会很累。她翻到右侧躺了一会儿，然后又翻过来，腰间酸得怎么都睡不着。
    季淮察觉到她的难受，转过身来，一边看书，一边用温热的手掌帮她揉着后腰。
    “你在看什么书啊？”宋莎莎感觉有点舒服，闭上眼享受着。
    “辞海。”季淮道，“在给我儿子起名字。”
    宋莎莎睁开眼：“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女儿也起一个，两个备用。”季淮没告诉她，季老爷子等不及，已经悄悄找医生看过她的彩超，确认她怀的是个男孩。因为怕她担心重男轻女之类的，怕她多想，所以大家都假装还不知道。
    “那你取好了吗？”宋莎莎起了兴趣，“说给我听听？”
    “还没取好。”季淮放下书，揉揉眉心，“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嗯……”宋莎莎慢慢琢磨道，“季……季忆、季住、季续……季事本、季算器……季号笔？”
    季淮：“……”
    “你还是睡吧。”季淮拍拍她的头，“真是淘气。”
    三个月后，一个柳枝发芽，迎春花开的温暖春日，宋莎莎顺利诞下一子。小家伙胖乎乎的，模样很周正，一生下来就很漂亮。
    因为顺产会导致骨盆变宽，影响体形，所以宋莎莎一开始就定好要剖腹产。家人们体谅她的职业，也为了让她少受些苦，所以都很支持她。
    于是等到孩子月份长足，由季老爷子亲自择一良辰吉日，大家一起欢天喜地地迎来了季家这一代第一名小王子。
    家庭化产房里面，看着自己生出来的小娃娃，那样红彤彤的一小团，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身边，宋莎莎感觉十分神奇。
    她一眼不眨地盯着小家伙，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轻轻摸摸他的小手，小家伙也许是感觉到妈妈的存在，竟然握住她的手指，紧紧攥住。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那种深深的依赖，宋莎莎一瞬间泪盈于睫，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一种当母亲的感觉。他们不过才相遇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已经开始爱他了，视他如珍如宝。
    季淮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连忙过去扶着宋莎莎躺好。
    他刚去医生那边签了一大堆文件，确认过母子平安，一切都很好以后，这才放下心来。
    “你看他多可爱呀！”宋莎莎拉拉孩子的小手，开心道，“攥着我不放呢。”
    “莎莎，让你受苦了。”季淮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满是疼惜道，“是不是很疼？”
    “打了麻药的，不疼。”宋莎莎笑着摇头，没有提那麻药过后，刀口那边剧烈的疼痛。
    季淮握住她的手，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和她一起看着那个熟睡的小娃娃。
    “他的眉毛和鼻子长得像你，很漂亮。”
    “我觉得嘴巴也像我啊，鼻子像你才对。”
    ……
    两人正轻声议论着，忽然小娃娃手脚胡乱一蹬，张开大口，哇哇地哭起来。
    宋莎莎和季淮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
    外面的月嫂听到孩子哭声，连忙跑进来，熟练地抱起奶娃娃，说他尿了，然后给他换尿不湿。
    小娃娃尿了以后就饿了，月嫂问宋莎莎，要不要给孩子喂奶？
    宋莎莎原本计划是想让孩子喝奶粉的，因为她要保持身材，早日恢复原来的体形。
    可是听着孩子幼小的哭声，她怎么都不忍心，连口母乳都不给他喝。
    将季淮赶到外面去，宋莎莎在月嫂的指导下给孩子喂奶。据说初乳很珍贵，对孩子的身体很好。
    宋莎莎的胸比较小，原本还担心自己会没有奶水，没想到小娃娃吸吮起来很用力，竟然真的把奶吸出来了。
    怀里搂着小娃娃，胖胖软软的一小只，可爱极了。初为人母的喜悦，令宋莎莎倍感满足。
    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宋莎莎终于出院回家了。
    除了保姆阿姨和一个月嫂，妈妈也特地请了一个月的假，过来京市这边照顾她和小宝宝。
    身边伺候的人太多，宋莎莎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坐完一个月子，体重比怀孕前整整胖了十五斤。
    虽然季家并不重男轻女，可是宋莎莎生了个男孩，季老爷子还是很开心的。大手一挥，要给宝贝重孙办一场热热闹闹的满月酒。
    然而季淮和宋莎莎都不愿张扬，最终不过是宴请了一些亲戚和朋友。说是简单朴素一些，可以给小宝贝攒福。
    不过虽说是简单朴素，夏紫、尹甜他们却都送了不小的礼，其他亲戚们更不用多说。
    最过分的是章继艳，直接送给宋莎莎一辆劳斯莱斯。说是没什么好车型，让她随便开着玩玩。
    宋莎莎忍不住抱怨她乱花钱：“我连个驾照都没有，你送我车干吗？”
    章继艳若不在意道：“你老公会开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干吗？”
    看着那辆炫酷又风骚的烟紫色超跑，向来低调内敛的季淮：“……”
    吃过外孙的满月酒，宋莎莎的妈妈便和家人一起回海城去了。妈妈走了以后，没人敢再逼着宋莎莎吃东西，她便把减肥大业提上日程。
    为了保障孩子能吃上高质量的奶水，她每天都会吃很多搭配过的有营养的食物，然后用更大强度、更长时间的运动量来把吃进去的热量消耗掉。
    跑步、瑜伽、游泳、舞蹈……宋莎莎每天都坚持不懈地运动，与自己的体重做斗争。减肥是痛苦的，但是看到孩子可爱的小脸，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刚出生的奶娃娃其实是十分无趣的，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哭和睡，醒的时间很少。
    渐渐的，随着娃娃长大，也变得越来越好玩。他会笑，会咿咿呀呀叫，会吃手指和啃脚丫……每每总把人逗得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九个月时间转眼便过去了。小娃娃已经掌握很多技能，会翻身、会坐起来、会满地爬，甚至还会模模糊糊地喊“妈妈”。而宋莎莎也减肥成功，甚至比怀孕之前还要瘦，体脂率更低。
    用一个周的时间断奶成功，宋莎莎打理好自己，准备上班了。
    临上班的前一天晚上，她略微有些紧张，在自己家的练功房里练了很长时间的舞蹈。
    季淮过去看她，也没打扰，悄悄站在门口看她跳舞。
    连翻带跳再接着旋转，宋莎莎伴着轻柔的音乐翩翩起舞，好像一只轻盈的蝴蝶一般翩跹柔美、纤丽多姿。
    一曲跳完，听到季淮的掌声，宋莎莎抬头看到他，有些不太自信地问：“我跳得怎么样？”
    季淮笑道：“看了你的舞蹈，我想做个昏君。”
    第57章 番外五：周年
    宋莎莎修完产假, 回单位报道的第一天, 大家见到她都很惊讶。看她那样纤瘦的体形，似乎比怀孕之前的状态还要好, 简直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