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季淮心中失望，面上却还是平静温和道：“那下次吧。”
    “你放假要回京市吗？”
    季淮嗯了声：“回去看我爷爷。”
    “你还有爷爷？”话一出口，宋莎莎就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你们过年都不回京市，我还以为……”
    “没事。”季淮道，“我爷爷过年一般都在国外，所以回不回去都无所谓。”
    宋莎莎有些不太理解，中国的老爷子不是都很传统吗，过年应该在国内才对，怎么跑到国外去了？
    不过那是人家的家事，不好多问，所以她也没再提。
    五一假期，学校放了三天假，宋莎莎回到自己家。当天晚上就被父母拘着，上了好一会儿的思想教育课。
    末了，徐老师一脸郑重道：“前几天期中考试，我和你爸不想打扰你。现在放假了，有件事，我们都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什么啊？”宋莎莎有些紧张。
    徐老师打开宋爸爸的手机，给她看那段医院里的监控视频。
    看到偷拍照片那一段的时候，她张大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宋爸爸沉声道：“偷拍你照片的那个女生，你认识吧？”
    “是梁络羽。”宋莎莎看着手机，脸色有些发白。
    “你和她有什么过节？她为什么要偷拍你照片，发帖子整你？”
    “没有过节啊？”宋莎莎一脸茫然和不解，“我和她平时关系挺好的，她对我挺热情的？”
    宋爸爸和徐老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担忧和无奈。
    “你觉得热情，未必是真的热情。”徐老师本想讲一下人心险恶，可是又不忍心打破她那份单纯的心思，斟酌半晌道，“你以后交朋友，一定要慎重一些。做人做事都要低调，学会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谨言慎行。”
    宋莎莎听得似懂非懂的，默默点头。
    宋爸爸咳了一下，又问道：“你和那个章继艳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运动会摔倒以后，也是她扶的你？你们俩什么时候和解的？”
    宋莎莎感觉不太舒服：“什么都要告诉你吗？我就不能有点小秘密吗？”
    “还敢顶嘴了？我们这是帮你纠正错误，看你最近的表现，离挨揍不远了。”宋爸爸瞪她一眼。
    宋莎莎撇了撇嘴，没说话。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想说就算了。”徐老师打圆场，朝宋莎莎使了个眼色，“自己回房间反省去，别在这儿惹你爸生气了。”
    宋莎莎回到自己房间以后，关上门，趴到床上把脸埋了起来。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泼她脏水的帖子竟然是梁络羽发的。平时见到梁络羽，她总是笑容和善，十分亲切的样子，为什么转身就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来？难道是因为那次元旦晚会，自己的独舞和她的独舞撞了，她的舞蹈被取缔以后，心存暗恨？
    忽然间感觉周身发冷，宋莎莎也不知道梁络羽说的那些话，还有她的笑容，到底哪一次是真心的？
    没想到当面笑脸背后捅刀这种事，竟然真的落到自己身上。她一时间产生了怀疑，夏紫和尹甜她们会不会也对她心存不满，只是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还有季淮，他对她那么好，是真心的吗？
    然而刚冒出这个念头，她又连忙掐灭掉。夏紫和尹甜绝不可能像梁络羽那样，季淮更不可能。他们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还能怀疑他们，简直是不知好歹了。
    五一假期回来以后，又要调座位了。
    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宋莎莎也觉得自己太冒尖，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去求班主任继续让她和季淮坐同桌。所以新座次表出来以后，她和季淮毫无疑问地分开了。
    宋莎莎坐在中间倒数第三排，新同桌是一个小虎牙戴眼镜的男生，话多又爱笑，名字叫林子昊。季淮从最南边调到最北边，坐在倒数第二排的靠墙位置，同桌是邹玉涛。
    晚自习的时候，林子昊有道数学题不会做，向宋莎莎请教。宋莎莎刚把数学作业写完，顺手就抽出自己的作业本，给他讲了一遍。
    只见他们头对着头，一个讲得仔细，一个听得认真，两人坐在一起十分和谐。季淮垂下眼帘，桌上的书好半天都未翻过一页，心情有些烦躁。
    宋莎莎给林子昊讲完题，一边收拾作业本，一边忍不住回头看了季淮一眼。只见他正低着头学习，学得认真。
    心中莫名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宋莎莎感觉调位以后，哪哪儿都别扭，哪哪儿都不对劲儿。虽然林子昊也很好，但她还是更喜欢和季淮坐同桌。
    上了一晚上的晚自习，好不容易把作业都写完了，宋莎莎又打开英语课本，准备预习新单词。可是盯着课本看了十多分钟，她却一个单词都没记住。看到什么都有种排斥感，完全找不到学习的状态。
    看看周围的同学们，大家都在安安静静地上自习。宋莎莎悄悄摸出手机，确认过是静音状态，她找到季淮的微信，犹豫着打了几个字：我好想你啊。
    盯着那五个字看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妥，怎么好像小孩子撒娇一样？默默叹了口气，她把那一行字删掉，然后关掉手机，继续背英语单词。
    下了晚自习，宋莎莎去操场跑步，一圈又一圈，直到累得再也拔不动腿。她坐在跑道旁边的草坪上，感觉心情压抑得难受，不知道该怎么纾解了。
    正低着头拨弄地上的草梢，忽然一双男式板鞋停到她面前。宋莎莎抬头一看……啊，是个陌生的男生。
    “你……你是宋莎莎吧？”男生个头挺高，面色在夜里看不清晰，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明显很紧张，“能不能、能不能把你的手机号给我？”
    “啊……”宋莎莎连忙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有些迟疑道，“你要我的手机号干什么？”
    “就……就是和你联系一下。”男生挠挠头，有些尴尬，“打个电话，发个消息什么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宋莎莎更诧异了，她好像不认识这个男生，有什么可联系的？
    高大的男生又羞又窘，默了半晌，憋出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
    丢下那句话，他撒腿就跑了。
    宋莎莎愣在原地，莫名其妙的。
    不过让他那一打岔，原本郁闷的心情倒是消散许多，宋莎莎提上她的包，走出操场，回宿舍去了。
    月影清辉，夜色如银，她没有看到操场边的樱花树下站着的清俊少年，一直在默默地看着她。
    转眼过去一个多周，宋莎莎渐渐适应了新环境，一到课间就和林子昊下五子棋下得不亦乐乎。这种和同桌在同一个智力水平上的感觉太好了，但凡她赢了棋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那没心没肺的欢乐劲儿，也是没谁了。
    相比于他们那边的欢乐气氛，北边后墙这一块儿却天天像冰窖一样，冷得令邹玉涛怀疑人生——当初那个会说会笑，会一脸温柔地给同桌讲题的季淮是真实存在的吗？
    同样都是同桌，差距要不要这么大啊……
    邹玉涛默默在心里批判某些人重色轻友的时候，班长陆瑶走到讲台上边敲黑板，笑眯眯地问大家：“这周日就是母亲节了，正好明天休周末可以回家。同学们有没有需要买康乃馨的，我们可以一起团购，价格更便宜一些。我发一张表，大家需要的自己报名。”
    说着，她把一张表格递到第一排的同学手里，耐心地告诉他们怎样填写花朵数量之类的。
    自从和宋莎莎在学生餐厅里大吵一架之后，大约是为了挽回形象，陆瑶这个班长当得越发尽职尽责，不管大事小事，都替同学们想到前面。不管如何挑剔，她这个班长还是当得比较称职的。
    宋莎莎自从那次之后，再未跟陆瑶说过话，陆瑶也不搭理她，遇到她便绕过去，完全视而不见。两人完全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同学们也都习惯了，反正不需要他们站队，爱咋滴咋滴。
    团购花的表格传到宋莎莎这一排的时候，她没填，直接给了林子昊。因为宋爸爸是过敏体质，不仅对动物皮毛过敏，对花粉也过敏，所以他们家不管什么节日都不买花。
    表格全部填完之后，陆瑶看了看，全班只有两个人没定花，一个是宋莎莎，一个是季淮。
    宋莎莎被她直接忽略了，陆瑶走到季淮那边，笑道：“季淮，你怎么不定花？价格不贵，而且保证花朵新鲜，你也跟我们一起定一份吧。”
    宋莎莎闻声回头，母亲节让季淮买花，那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吗？
    只见季淮一脸淡漠道：“不用了，谢谢。”
    “那家花店真的很不错，康乃馨都是连夜从云南空运过来的，真的很好看。”陆瑶一脸真诚道，“而且颜色有多种，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定。”
    宋莎莎心中不忍，站起身道：“陆瑶，人家不想定，你就别勉强了。”
    陆瑶回头看她一眼，冷淡道：“我又没问你。”
    宋莎莎道：“你是没问我，不过没必要全班都要定吧？不想定就不定了，你就别卖安利了。”
    “我又没卖你安利，你这么多话干什么？”陆瑶转过身去，不想跟她多说话。
    季淮看她一眼，默然道：“我母亲已经去世了，花我就不定了。”
    陆瑶怔了一下，脸颊瞬间红到耳根，带着一丝羞愧道：“真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季淮淡淡说了一句，低下头，继续看他的书。
    宋莎莎悄悄看他一眼，看着他那紧蹙的眉，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上课铃已经响了，下午三四节都是自习课。宋莎莎悄悄摸出手机，给季淮发了一条微信：不要皱眉啊，会老得很快[吐舌头鬼脸]
    回头看看季淮没什么反应，大概是没看到她的消息，宋莎莎不禁有些泄气。
    她刚要回身坐好，忽然那边，季淮抬起头，正对上她的目光。
    宋莎莎连忙晃晃手机，给他示意。
    过了一会儿，季淮在微信上回复了：你还知道要跟我说话？
    第39章
    宋莎莎盯着那一行字, 没理解什么意思, 这是嫌她不跟他说话？又不是同桌, 怎么说？
    想了想, 她回了一条：离你太远了，说话不方便。
    季淮：微信也不方便？
    宋莎莎似乎有些理亏，咬着手指头又回了一条：怕打扰你学习。
    季淮：多亏你担心。
    宋莎莎纠结了，这个语气，难道是生气了？
    她想了想，又回了一条：那要不，我每天给你转发天气预报？
    季淮：……
    等了一会儿, 见他没再说话，宋莎莎便把手机关了，刚要塞回书包里，忽然屏幕又亮了。她打开一看，只见季淮又回了一条：我明天等你的天气预报。
    宋莎莎笑着回道：风雨无阻。
    于是从那天开始，宋莎莎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天的天气预报短信转发到季淮的微信上。
    ——2019年5月18日，海城气温17~25c, 晴转多云, 东南风3~4级，空气质量优。
    然后季淮便会回她一句：起了。
    有时候天气不好, 下雨了，宋莎莎会在后面加上一句：记得带伞。
    季淮便会回道：你也是。
    不知不觉到了夏天，校园里的树木都铺展开宽大的绿油油的叶片, 躲在树叶间的蝉也一天比一天聒噪起来。除了高三年级部整体比较焦虑以外，其他的校园都是慵懒的，闲适的。
    所以盛凯被章继艳废了下.体的事爆出来以后，整个学校都是懵的。
    那是一个白日灼灼的下午，一辆火红色的劳斯莱斯带着十几辆奔驰宝马冲进市一中大门，停到了高一级部的教学楼前。
    学校保卫处阻拦不及，连忙给领导打电话。不到五分钟，宋校长和林副校长就赶到了高一级部教导处那边。
    只见教导处那边的办公室闹泱泱的，已经吵起来了，不少学生都在教室门口探头围观，前面是气势汹汹的一群外来人士，打头的两个一男一女，通身的名牌打扮，似乎是一对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