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孙导新剧的试镜会是在早上十点的利兴酒店组织举办，这家酒店是b市的五星级酒店，孙导每次试镜会都在这里，导致车子还未驶近，远远地望见路旁蹲着不少粉丝和记者。
    酒店方对此已见惯不惯，隐蔽地引导参加试镜会的演员们前往特殊通道进入。
    这一次的试镜会规模和人数比以往在这里办的都要大，因为孙导的这部新剧将全部启用新人，得到试镜会邀请的人粗略地估计也有个四五十个，所以当程燃她们抵达等候会场的时候，瞬间被吓了一跳。
    偌大的宴会厅熙熙攘攘，如同早上热闹非凡的菜市场，化妆的、背稿的、练形体的……还有聊天嗑瓜子的，不太像个试镜会，倒像是个茶话会。
    一个工作人员如疾风般穿梭在人群之中，在一片嘈杂声中突出重围，响亮地叫出个名字，会场顿时安静一秒，那个被叫到名字的人立刻挤过人群跟了出去。
    宴会厅继而又恢复了原来的嘈杂。
    穿过人群，唐少欣找了三把椅子靠墙边坐着，程燃恍恍惚惚，脑子里还在思考着车上收到的那套题。
    有人时常在她们面前走过，停下脚步，皱着眉问道：“程燃？你是那个刚签约褚江的程燃？”
    程燃抬起头，一个带着精致妆容的年轻女子站在面前，脸上带着几分惊诧、鄙夷和难以掩藏的怒气。
    她有些莫名其妙，没有理睬这人。
    “你怎么会来这里？孙导不是说只招新人吗？”这新人的说话语气特冲，音量不轻不重，这一声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旁观。
    前些日子程燃的热搜并没有完全过去，有些新人认出了她，酸唧唧地小声低语评论起来：“女主肯定被她预定了吧？”
    “听说这部电视剧最大的投资方是褚江，这人就是来过过场的吧？”
    “啧，真没想到孙导也是那种会为钱折腰的人。”
    ……
    小周听得怒气冲冲，想要过去好好理论一番，一旁的唐少欣淡定地拉住了她：“在外面别惹事。”她顿了顿，视线朝四周扫了一圈，饶有兴致地说，“在这个圈子里，有些人凭实力，有些人靠背景，还有些靠运气那些没背景又没实力还没运气的，估计也是浪费时间。”
    她的声音不算高，但周围一圈注意她们这儿的人全都听见了，脸上露出忿忿的表情。
    “程燃在吗？程燃在吗？”工作人员挥着纸喊道。
    “走了。”程燃目不斜视地直直走出宴会厅，落在那些人眼里，就是猖狂到无视所有人，越发笃定了她背后有金主。
    被无视的一个新人忍不住开口酸道： “有什么了不起的，等金主厌弃了她，她还能这么目中无人？”
    小周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
    金主是没有的，厌弃也是不可能的。单纯的新人们，被不能发散思维往别的方面多想想？
    程燃刚到房间的时候，上一场才刚结束，房间里陆陆续续出来几个人，其中为首的一个女生是个新面孔，歪着头和旁边的小男生，似乎是她的经纪人。
    程燃听见她在向那小男生抱怨：“那三个人好凶，面无表情地问这问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竞选学生会主席呢！”
    “孙导不在场，他们自然要凶一点才能镇住场面，你再忍忍啊。”
    女生撅嘴不乐意地哼了声，“那我就再忍第二轮，孙导也真是的，这么油盐不进。”
    “小姑奶奶！”她的声音很低，还是吓得经纪人捂住了她的嘴，往周围瞧了瞧，正好对上程燃的视线，小男生立刻板着个冷脸，凶巴巴地瞪着她。
    程燃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休息时间已过，工作人员从里面出来喊人，她和另外三个人被叫进去参加试镜。
    孙导没有出现在房间，只有两男一女一脸严肃地端坐在桌前，旁边还有一个摄像师跟着拍摄他们。
    四个人两男两女，按照考官的要求随意分成了两对，程燃和一名叫做任羿的男生搭档，男生长得高高帅帅，眼角下还生了颗泪痣，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柔柔弱弱的模样，后来一问，发现他确实只有二十岁，还比她小两岁。
    两组搭档各自拿到了不同的试镜剧本，剧本上都只有一个片段，男女两个角色，程燃认真地看了看内容，和小说不大一样，估计是编剧改编的新内容，不过对有演戏经验的程燃来说，难度不高。
    程燃扮演的是一个爱而不得悲惨兮兮的角色。这个片段讲的是女生被周围朋友知道喜欢男主角，索性破罐子破摔向人表白继而被拒，在男主角离开前上去纠缠，强抱住他甚至还想强吻，不过没能得逞。
    试个镜就演得这么激烈，程燃有些不太好意思，和搭档的男生笑了笑后，准备开始。
    程燃调整好情绪，尝试着代入剧中角色的心理和动作，听到任羿说出那句“对不起”后，脸色微微发白，双手开始发颤，她低垂着眼，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握紧，余光瞥见他的球鞋，迅猛地抱住了他。
    “为什么？”她带着哭腔问了句，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然后她仰着头踮起脚尖，试图强吻任羿，却不料男生的手突然覆在臀部捏了一捏，身体不由得一僵，脚落回到地面。
    “可以了。”坐在桌前的一个女人出声打断了他们。
    程燃忙松开手，退到一旁，等着看另一组人表演。
    她扭过头去看肇事者，那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也转过头来，对她灿烂一笑。
    程燃的眉头皱得越紧，难道是她过于敏感了？
    两组人全部表演完毕之后，三个考官日常询问了些他们的个人信息，但没有评价他们的表演，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告诉他们，等通知，通过的话参加第二轮的试镜。
    旁边一个新人惊讶地反问了句：“还有第二轮？”
    “嗯，第二轮孙导会亲自过来。”
    行吧，第二轮就第二轮，她只要不要再碰上这个叫任羿的。
    出去的路上，程燃特意问了在场的唐少欣，有没有看到方才她被捏.臀的一幕，但因为唐少欣站的位置正好被那个任羿的背影挡住了视线，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异常。
    “那大概是我敏感了吧。”
    **
    试完镜三人回褚江，唐少欣和小周有一个培训要参加，程燃则是需要上一节形体课，老师是陆飞江请来的b市艺大的专业老师，娱乐圈不少演员都是这位老师的学生。
    第一节 课练习得比较基础，从正确的站姿开始。
    “头部自然摆正，平视前方，肩部自然下垂，不要耸肩缩脖，胸部舒展开来，不对，你不要刻意挺胸，仪态很奇怪……”
    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被老师拿教鞭指过，最后她的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老师的几个关键词——自然放松、挺胸直背。
    一堂课下来，程燃挨了老师不少的骂，肩部和背部被教鞭戳得最多，这个老师对她毫不留情面，态度也甚是冷漠。
    程燃的心中生出些许沮丧，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学习还不知道她有多少不专业，看来她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许多，真的是学无止境。
    懂得查漏补缺的程燃只休息放松了半小时，马不停蹄地又在休息室里做题，语数外和文综一共四套卷子，她随便抽了一套英语试卷，当自己在考试一般，上好闹钟正式开始。
    她做的是一套英语高考卷，除去二十分钟的听力，她定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做题。
    尽管这些年她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自学和做题，然而还是和以前上学那会儿有很大的差距，时间紧，难度大，程燃就算全神贯注做题仍有些吃力，尤其是阅读理解和完形填空，必须得沉下心仔仔细细读三四遍才能大致理解。
    所以做到后面，她基本没有检查的时间，开始不会做的更没时间做。
    闹铃按时响起，她伸懒腰动动脖子，一抬头差点吓了一跳，门口站着一人，目光沉沉地望着自己。
    这个霍书钦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你干嘛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很吓人的好不好？”程燃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被他吓了一跳语气不怎么好，“霍大导演，你来做什么？”
    霍书钦听了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解释道：“我开车路过褚江，和陆叔聊了聊，听他说你在休息室学习顺便过来瞧瞧你做得怎么样。”
    他走到桌子前，双手撑在两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刚做完的试卷。
    “做完了？”他一抬眼，笑意仿佛盛满了眼睛，把刚做完题思绪模糊的程燃看得一愣，都没反应过来。
    他靠得很近，气息仿佛拂在她的脸上，很轻很柔。
    不等她回答，霍书钦拿起她的试卷看，隔着薄薄的几张纸，她听见他在说话。
    “你的基础还可以，语法方面有些错误，不过这个可以练习。对了，”他掀开卷子看向她，“我有个朋友办了个教育机构，我打听了下，那家教育机构在b市口碑还不错，我拿了个vip账户，你到时候买几门网课听听。”
    程燃低下头，应了声。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怦怦怦”飞快地跳动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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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陆飞江下来看女儿，正好碰上程燃和霍书钦在休息室谈论卷子上的题目，他女儿听得认真，人家讲得认真，一口醇正的英式英语读着英语卷子上的大段文字，并给她一字一句地分析理解。
    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没走，微微眯了眯眼，伸手叩门，随即打断了他们的学习讨论。
    陆飞江仔细地观察着女儿和霍书钦的神色，没看出什么春心荡漾春意萌动，但因为不小心露出了八卦的神情，他还被女儿瞪了一眼。
    他拉着霍书钦，一定要请他吃饭，不为别的，单单是为了他如此殚精竭虑地为小程的学业费心，他也要好好犒劳一下这个小辈。
    程燃不知道陆飞江心中在打什么算盘，只得一起跟着吃日料。
    她这段时间在控制体重，陆飞江没给她点高热量的食物，一盘北极贝刺身，一盘北极虾刺身，再一碗文蛤清汤，一带三坐在角落的位置上慢吞吞地吃着，吃的时候她的目光不住地往同一桌的另一侧飘去。
    香甜软糯的蒲烧鳗鱼、松脆嫩口的炸猪排、敦实弹性的烤牛舌……还有个“咕噜咕噜” 煮得沸腾的寿喜锅，源源不断地飘来香味，程燃撇开视线，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在减肥？”霍书钦疑惑地问道。
    陆飞江抢过话头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上个礼拜称体重，她非说自己的体重不达标，吵着要减肥，还硬拉着我们监督她。”
    “吃一块？”陆飞江作为一个好父亲，说着夹了一块烤牛舌给她。
    她很有骨气地拒绝了这块牛舌：“谢谢，我不吃。”
    “小霍你看，她这个样子是不是很瘦？上镜刚刚好啊，干嘛非得学别的女明星一样减什么肥？”
    霍书钦闻言还真的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圈，煞有其事地点头评价道：“陆叔说的对，小程现在刚刚好，太瘦的话影响身体状况。”
    程燃的脑袋低了一低，差点儿埋进了那碗比她的脸大一半的汤碗中。
    “还是得找个运动营养师，给她定个每餐食谱，节食减肥总还是会反弹。”陆飞江幽幽地说，下一秒话题一转，拐过了一整个太平洋，“对了，听说你的新电影演员找了诚心的艺人？”
    陆飞江对诚心没什么好印象，光凭他们硬扯着程燃炒cp害她被一群脑残粉追着辱骂祖宗十八代一事，足够让他气得冒烟，更不用说谈程燃解约时闹得种种不开心，以至于他在别的地方抢生意才能消气。
    霍书钦在主动接近程燃的时候一不小心也知道了这些事，他毫不避讳接过这个话题，坦然地回道：“以前欠下一个人情，前段时间陈永生主动提出合作，想塞个人进来，不过我没答应，只是试镜看看合不合适。”
    陈永生是诚心的那个副总，平常公司的大小事务基本都由他管着，大老板早已不怎么管事。
    程燃闻言，突然抬头插了句话：“是冯少微吧？她的演技应该还可以。”语气不咸不淡令在场的另两人不由得一愣。
    陆飞江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是她啊，当初诚心扯着你和她男朋友炒绯闻，她也不说一声？”
    他早在知道程燃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时，偷偷调查程燃周围所有的事，发现这个冯少微的存在感挺强，后来又发生炒绯闻，他还奇怪诚心这家公司骚操作一波接着一波，敢情是正主默认了啊。
    陆飞江从注意到她之后，对她的印象就不好，但他也不会在小辈面前多说什么，只道：“小霍你好好斟酌，还是以自己的电影为重。”
    霍书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