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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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们没有成为妃子之前,哪一个不是府中的闺阁小姐,哪一个不是受着父母的教导?她们也知道自己的命运是出嫁,披上正红的嫁衣嫁给王孙贵胄,她们哪一个又会想到自己的将来是进宫为妃?是来伺候皇上的?
    她们也年轻过,听闻某个公子才情绝绝,偶然看到某个公子让人心动的身影,她们也是多么的希望可以嫁给这样的公子为妻?
    更甚至者,她们还有些已经快议亲了,除了这庚贴没有交换,男方女方都有这个意思在,可谁成想着,天降颐旨,入了这深宫后院?
    难道,她们就要说若是没有皇上的这道颐旨,她们就与某某公子过着快活的生活了吗?若是没有了皇上的这道颐旨,她们的生活就不是这般水深火热了吗?难道她们就要说是皇上“挡”了她们的姻缘了吗?
    不,她们不能说,就算是再给她们一千个一万个胆子她们也不敢说,因为,她们没有一千个一万个胆子只有一个脑袋。
    而她们更不敢说的是,身为一个闺阁小姐在没有入宫之前就想着要入宫成为皇上的妃子,因为那样,不是爱慕,而是居心叵测。
    众人心尖发颤,好你个叶琉璃,你可当真是让人愤恨啊,这不是推她们于万劫不复吗?
    叶琉璃给了她们足够的思虑空间,而后又缓缓说道。
    “所以,贵妃娘娘还是不要说是世子挡了十一皇子的什么姻缘了吧,这姻缘天注定,臣女与十一皇子注定无缘的,再者说了,人家世子当时也是按规矩办事,可没有半点寻私,虽然现在看起来是有点像是‘寻私’。”
    这话,就当是一个结束发言词了,若是有要再在这上面说什么东西,那就是与皇上过不去了,因为皇上不止“挡”了一个女人的姻缘,他挡了好多,要真算账,就找皇上去。
    惠妃又深深的看了眼叶琉璃,心中除了震惊之外,就真的只剩下佩服了,一个宫外的小姐居然也能有本事将慕贵妃顶得哑口无言,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这种女人,厉害。
    慕贵妃不说话了,因为她无话可说,能做的只是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掌,紧紧的将胸口中的这口恶气给吞下去。
    这里唯一没有损失的,只怕就只有皇后了,她只不过是个推波的,叶琉璃的火还不至于发到她的身上来,虽然,她很想将叶琉璃给撕了,可是她的脑子比慕贵妃更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因为她有儿子有大皇子,而慕贵妃没有,她的目的是将自己的儿子扶上太子之位而后顺利成皇。
    “好了,话就说到这里,叶琉璃,朕问你,你与世子之亲,可否退让?”
    皇上终于开了口,也毫不客气的将自己的龙威压了过去。
    叶琉璃心头猛的一紧,这才是皇上的真正目的,这也是这里气氛的最高点,也是她被诏进宫来的原因所在。
    皇上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为什么好好的赐婚到最后居然还出现这种变故?叶琉璃有些想不通,对于宗政九来说她身后的叶府不会给他任何助力,相反,还会拉下后退还差不多,可是,为什么,皇上到底在害怕什么?
    叶琉璃手指紧了又紧,握了又握。
    皇上开口,其他三位高贵的后宫妃子们则紧紧的闭嘴,只待下文,一时间这里的空气瞬间达到至高点,前所未有的安静,众人皆是屏住呼吸,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看她如何回答,因为她再也不能像回答慕贵妃那样的轻松了,只要一个不慎,只怕就会万劫不复甚至丢掉性命。
    这就是,伴君如伴虎,这就是,权利至上,一个人拥有着绝对的生杀大权,而且不问为什么,没错,皇上,就是这样的霸道不讲理,就是这样的无情之极如同暴君。
    叶琉璃顶住背脊上那道沉重的压力,而后慢慢开口,清冷的朱唇里坚定的吐出一句。
    “不能。”
    众人倒抽口气。
    叶琉璃,你疯了不成,居然这般回答皇上?你就不怕掉脑袋吗,就算是“不能”你也可以委婉的说出来啊,何必这般直接?
    惠妃又替她担心了起来,可是这个时候她偏偏什么也不能说。
    皇上的脸色明显的不高兴了,脸上阴沉得可以,“你,再说一遍?”
    威压再度压过去,皇上怒了,真的怒了,一边的宫婢宫嬷嬷的心肝都开始发起颤来,就算是慕贵妃也不由的本能一紧,可同时又带着欢喜,叶琉璃就该用这种极致的威压对付。
    叶琉璃的心反而松了,这是一种被逼到了极致而反应出来的反效果,就有点像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也没什么好挣扎一样。
    “皇上,臣女再说多少遍都一样,不能,就是不能。臣女是赐给宗政世子的未来世子妃,是当着众朝臣赐下的,若是其中有变,别人又会怎么想呢?皇上,臣女如果犯了大错,或许还有理由如同孙小姐一般废了当初的旨意,可是臣女并没有犯下大错啊,难道就因为臣女是那个早就死去了的赵府赵月娘的女儿?”
    嘶。
    她疯了,真的疯了,哪壶不该提哪壶?
    赵府是这样轻易的提出来的吗,当年赵府抄家流放,难道她们不知道皇上的真正想法吗?一品将军府,赵老将军忠心耿耿,若是还活着现在已经是护国大侯,说是一品爵爷那都是小的了,说句不好听的,要是赵府还在,若大的海上区家在他面前就是只跳梁小丑,捏死他就像是捏死一只跳蚤那么简单。
    可纵然是如此,叶琉璃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及啊,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皇,皇上,请皇上恕罪,叶大小姐年轻不懂事,不懂规矩,还请皇上饶恕她。”
    不知怎的惠妃想也没想便卟嗵一声跪到池内脸色惨白的求起情来,她知道,叶琉璃这般说话结果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比死还要狠的下场,或许,皇上此时的心里已经容不下她了呀。
    颤抖,惠妃身子隐隐的颤抖着。
    第三百二十九章 死咬不放
    这世间,什么人死得最快?
    就是得罪了皇上的人。
    而皇上就像是来大姨妈的女人一样,情绪极其不稳时喜时怒,有时就算是呆在身边的资深的林公公也抓不住皇上的情绪,不敢确切的说不会让龙颜大怒。
    可是,叶琉璃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惹皇上不高兴,让皇上如此的不喜,这……,这就算是再多人的求情也压不下来。
    皇上的头顶此时已然是乌云罩顶,皇后和慕贵妃还有跪在地上的惠妃都知道皇上为什么会这般。
    要真的说起来,赵府并没有犯下什么罪大恶及之事,就算是有,那也不至于抄家这么严重,赵老将军的脾气耿直却又是实打实的忠于皇室毫不动摇,这是一个典型的大老粗式武将的忠心,若是皇上说要取他的脑袋,他一定会当下毫不犹豫的给割了,再加上当年楚王叛乱,老将军可是一马当先的拼死相护啊。
    唉,只可惜……树大招风,功高盖主。直到现在有人私底下谈起赵府时,都是一阵的婉叹,唏嘘不已。
    叶琉璃暗暗咬牙,却死不改口,她为什么要改,凭什么要改,事情都罩到她头上了,她若是退一步出去以后又将会是如何?
    “皇上,十一年前,我母亲还在蓟州,叶府之人因为母亲未生下嫡子而被逼答应他们迎娶曲州望族罗氏,大雪寒天,滴水成冰的日子我母亲就是这样的跪在比外头雪还要冰冷的青石砖上请求他们不要这么做,可是,可是叶老夫人却死不开口,态度强硬之极,我母亲被逼得没有办法,为了,为了我和不满周岁的小月芽儿这才咬牙应了……”
    叶琉璃继续开口,尖长的手指紧紧的扣进肉里,十一年前之事又如同电影一般的浮现在她的面前。
    “……可是,还没过半个月,夜半夜深之时,就在这鹅毛般的大雪之中,我母亲和那个小小的人儿就这样被无情的吞入火海之中,她们死了,死得极惨,我母亲化为焦碳,我胞妹更是直接化为骨灰,而我侥幸逃脱可是却不幸的落入寒冰之中,额头被尖锐的寒冰扎出一个大洞来,至此容颜损去。”
    “……而叶府此时毫不客气的将我送去庄子上清修,虽为清修,可是却叫我一个只有三岁的娃儿受这非人之苦,十年,臣女在外十年,好不容易因为十一皇子选妃一事回到叶府,又好不容易的被皇上赐下不俗之婚约,臣女以为臣女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臣女的好日子终于来了,可是,可是现在皇上却要说有所改变?”
    叶琉璃猛的抬头,露出清冷而又绝美的脸庞,她是美的,极美的,比当年的赵月娘还要美上三分,不过,他们看到的不是她的美而是额间那道如火一般的伤痕,虽说过去了十一年,可是这伤痕却如同有灵性一般的还是红色,像是一道血染成的一般。
    刺目,刺心。
    众咬紧牙,就算是再铁石心肠之人也会软下来吧,就算是有再大的怒气也发不出来吧。
    这样的身世,这样的女子,他们要是再在这上头做什么,只怕就是真的在造孽了。
    叶琉璃依旧不停止,而是清冷的声音再度开口,而且语气十分坚定。
    “皇上,臣女的这番话以前说过,是在宗政世子求娶臣女之时说过的,皇上,这才多久难道您就忘了吗?就依慕贵妃所言,若说真是缘份,那也是臣女与世子有缘,臣女在最苦,最困难的时候遇上,臣女在最危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遇上,难道,这还不能算是天定其缘吗?
    臣女知道,在外头有人说世子定了娃娃亲,也知道当年所谓的娃娃亲定的是先太傅黎氏之孙女儿,或许,皇上会觉得臣女只不过是个从庄子上来的女子比不上黎太傅之孙女儿是大家闺秀,臣女的家世也不如黎太傅之孙女儿那般荣耀,甚至可以说是罪臣之后。
    可是,也不能因为这个而否定了一切,当年皇上只对外公一家做出惩罚却并未对母亲做出任何举动,这难道就不足以说明皇上的心吗?再者,若是真有这样的亲事,那为什么,为什么在世子丧母之时黎府并未出现,为什么世子被夺了凌宵阁时并未出现,为什么在世子身受重伤时并未出现?这,又算是哪门子的娃娃亲?”
    叶琉璃的话再一次回荡在这赏风亭,回荡在众人的心间。
    若论缘份,两次的救命之恩,他们有。
    若论身份,赵府嫡外孙女儿和侯府世子,他们也有。
    再论情意,宗政世子年时送了那般多的东西进去,再加上此时叶大小姐就算是明知道会惹怒皇上也要将亲事给咬死不放,从这两方面看来,他们,就更有了。
    还有,要真算起来,这算哪门子的娃娃亲,可有凭证,可有信物?再者说了,人家叶大小姐也没说错,宗政世子这十多二十年来经过多少事儿啊,那黎太傅府也没派个人出来啊,别说是摆明个立场,就是送件安慰的信件也是没有的,想来,这双方根本就没拿这当一回事呢。
    反倒是他们,似乎紧紧的纠着人家不当回事的事来说事,当真是……无聊,无趣。
    皇上唇角紧闭,原本是怒气的,在听到赵府之事时,他其实除了怒之外还有内疚,而这种内疚被人提出来之时,他身为皇上的表现,也只有怒。
    可是当听到叶琉璃往事再提之时,又轻叹,民间的疾苦,不是他所能想像的。
    “……唉……罢了,罢了,就这样吧。”许久,皇上才说出这几个字来。
    此话一出,惠妃娘娘显些瘫软在地,这是一种放松,一种大难不死的放松,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手脚有多么的冰凉。
    这里能做主的就只有皇上,皇上居然这样说了,那么,就算是有人再纠着什么“娃娃亲”和“第三者”那就是抗旨了。
    而这里的气氛,也因为皇上的这句话而放松了不少。
    只是……
    “叶大小姐,你说,你说的什么在世子受伤之时黎府中人并未出现,这又是怎么回事?世子,重伤了?你在身边照应了?”
    慕贵妃当真是,死咬不放啊。
    第三百三十章 活该
    很烦,特别烦,超级烦。
    这个慕贵妃到底有完没完了老是纠着她不放,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哪一点得罪了她,可是像这样的后宫贵妃实在是让人讨厌得很。
    她也不废话了,只重重的一句老老实实的交代过去。
    “贵妃娘娘,就算是臣女喜欢上了世子吧,就算是臣女对他的一举一动极为关心吧,当日世子与刑部中人查那什么公子被射一案,而他自己也不幸受了伤。这点伤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可是对于我来说却是最大的,所以,臣女厚着脸皮瞒着众人进了世子别苑进行照应。”
    这句话,够实在吧,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慕贵妃和某皇帝有些做不住。
    她又道:“当日世子真的重伤在身,那箭上有毒,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没有什么,可是实际上却会要人命,何神医说,幸好有他在,否则这毒便难了。贵妃娘娘,臣女说到这里你总该明白了吧,旁人想的是如何的害他,如何的利用他,哪怕是中了一箭也可以不管不理不闻不问,臣女虽对宗政世子了解不深,可听人家说七八年前他可是只身前往边疆小小年纪将西漠十万大军击退的,像这样的臣子,如今身受重伤危在但夕,却,却得不到应有的关心,这,这实在是让臣女有些寒心。”
    这哪里是有些寒心啊,明明就是很寒心,十分寒心。
    一个这么好的臣子,年轻有为,又十会忠心,对于皇上那可以说是让他往东他不往西,对于夺嫡他始终就只是一个句话:只忠心于皇上。
    像这样的臣子在身受这么重的伤的时候,皇宫里居然没有做出任何表现来?这不是让人寒心又是什么?平日里说得好听是宠臣宠臣可到着来呢,宠个屁啊。
    慕贵妃的脸色不好看了,皇上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这个叶琉璃哪里是在回答他们的话,明显的就是借机臭骂他们一顿,而他们呢,也无可否认只得随意的找个借口打发了叶琉璃。
    惠妃又偷偷的看了看皇上的脸色,心中又惊又好笑,原本是想利用皇族的威压让叶琉璃主动退了这婚的,可是却没想到到头来却被她一一破解,甚至到最后还“老实”的被她给数落了。
    唉,还是那句话,活该。
    “皇上,臣,可以离开了吗?”
    叶琉璃走了,而躲在这副日出泰山图的宗政九,也可以离开了。
    皇上脸色有些尴尬,又吱吱唔唔的说了几句,而后便让他离宫而去。
    “是,皇上。”
    宗政九什么话也不说,带着修长的身影迈着优雅的脚步缓缓而去。
    看着那个身影,皇上莫明的呼出口气,不知为何,他这是第一次面对底下的臣子感觉有一丝的愧疚,这种感觉很新鲜,可,也很不好受。
    惠妃长长的叹了口气,皇上这许是被叶琉璃的话给深深的影响到了吧。
    “皇上,依臣妾看,不如赐点东西下去吧,至于叶大小姐那里臣妾也想表达一下什么,不知皇上……”
    “准了准了,叶大小姐那处去办,至于世子那里,念其身体未恢复,让他休息一二。”
    “是,皇上,臣妾遵旨。”惠妃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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