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周围丫鬟婆子的脸开始动容了起来。
    是啊，她只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女，三岁时便送了出去，一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就当成一个山间野女子来养，本该高床暖枕的却要吃糠咽菜过着苦巴巴的日子，这要是没个怨，她们还真不信。
    大小姐的这份真，比那些个高尚的说自己不怨不恨的小姐要更让人打动。
    叶老夫人，叶显明脸色青白交加，他们更没想到，这个女人又将“十年的往事”给说了出来，还当着这些丫鬟婆子的面说，这让他们的老脸往哪里搁？
    “……不过，我打心眼里还是高兴的，因为你们的身子都硬郎着的活着，当看到你们这样，我又感觉这十年的埋怨顿时烟消云散，感觉这十年的苦换来你们的身体健康又是值得的。
    而且，最最高我感动的是，你们居然给我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婆家，刚接我回来不过三天就让我去参加十一皇子的选妃，给了我这么一个大富大贵的机会……”
    啪啪。
    这最后一句又暗暗的两巴掌狠狠的打在这两个人脸上。
    那真叫一个厚颜无耻了，他们这哪里是想给她富贵啊，分明就是被皇上的圣旨逼得没有办法了才派人去找的，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们也不会将她从那个深山老林里接回来啊。
    不知怎的，叶老夫人和叶显明极为尴尬，背后似有千万根看不见的针往他们身上刺，坐立难安。
    叶琉璃冷笑的看着他们的表情黑白相间，非常养眼，再看看他们让人恶心的德性，丑陋的面容着实是大快人心。
    看吧，这就是叶府中最高端的两个人，在这个时候他们就是这样的嘴脸，丫鬟婆子人，尽情的用你们的鄙夷，嘲讽将他们砸死，埋葬吧。
    “……呃，大小姐，你是不是会错意了，老爷他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为什么会与太仆寺余小姐发生矛盾，以至于影响到两家的友好关系。”
    这个时候，一道柔软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琉璃侧头一看，只见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模样的柔美女子坐在下首的角落里，只见她五官秀丽，雪白的手腕交错，一对水种极好的翡翠手镯戴在手上，更显其腕间肌肤的白嫩，举手投足间尽显南方女子的温婉，要不是眸子里闪过一道凌厉，她还真的以为是个好的。
    根据消息，此女姓苏，是叶显明来京后不久抬的新姨娘，长得柔美深得叶显明的喜爱。
    “敢问这位丫鬟是在哪个房当差的？”
    此话一出，众人如被点了穴般的惊住，哪个房里的？这可是老爷的姨娘啊，丫鬟会长得这么好看，手上还戴着名贵的翡翠手镯吗？
    苏姨娘脸色尴尬无比，心中竟有一口浊气涌入，吞不下，吐不出。
    一边的庄姑暗暗的给小姐竖起个大母指，干得漂亮，叶府就得这样虐……
    第六十六章 卖府的贼人
    叶琉璃冷哼，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不会？
    明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却看破不点破，不仅不点破，而且还要将糊涂一装到底，这就是她叶琉璃本事之一。
    苏姨娘原本是想在这里露个脸的，毕竟她也听了连日来这个大小姐将叶府闹得鸡犬不宁，要是她在这里将大小姐给降住了，那么她的女儿也就有可能更加的得到重视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大小姐还真是个难对付的，一开口就叫她吃了个暗亏。
    “大小姐，婢妾是老爷的姨娘，你叫我苏姨娘就可以了，我虽只不过是区区的姨娘，可是就连我这个姨娘都知道外头的祸事不好惹也不要惹，你是刚从底下上来的不清楚京都之事这可以理解，可是你在行动之前就不能行想想叶府吗？
    太仆寺少卿余府与兵部程府可是姻亲，惹怒了一个府，可就相当于惹了两个府了，老爷在朝为官，虽说官拜尚书比他们高了几个品阶，可是朝中大臣们无一不是相互扶持的，大小姐这般岂不是要让老爷难看？
    还有，恕婢妾多句嘴，虽说大小姐被送到乡下十年，可也不能老是将这种事情挂在嘴边吧，这让老爷的脸往哪里搁？更何况，老爷他也不是有意的，再者说了，这不是已经将你弄上来了么？而且一来就参了十一皇子的选妃，这等荣耀只怕不是人人都可以享受得有到的吧。”
    苏姨娘不仅人长得美，而且还有一副好嘴。
    这话里话外的无一不是指着她叶琉璃的错处，惹事生非，忤逆不孝，到最后她还要让她将这十年的苦给放下对叶显明他们感恩戴德。
    叶琉璃气笑了，见过这么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不挂嘴边？呵，十年前父亲在蓟州六品文书，十二年前我母亲赵氏为一品将军府嫡女，身份高贵无比，苏姨娘，你不觉得你的身份根本不配与我说话吗？”
    一个姨娘也敢在嫡小姐面前开口指问嫡小姐的不是，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不顶她个肺还真对不起这个叶府大小姐的名头。
    “你？大小姐，这不是身份不身分的事。”
    “错，这就是身份与身份之事，苏姨娘，你说得这般轻松，那我问你，如果是将你的女儿三岁时便扔到那样一个地方你又会如何？哼，我就不信十年之后你还会像我这样的不计较。”
    卟。
    此话一出，众人又要喷血。
    她这还不叫计较吗，她计较得多了好吧，这几日来她所做的事，所说的话哪一件哪一句不是在说十年前的事情，虽然嘴上说不怪，可是说到最后就是在责怪。
    “你？”
    苏姨娘脸色突然白了起来。若是艺儿在外头十年，她一定不会就此松口的，非得要老爷拿出个说法来，别说是十年了，就是一年也受不了。
    叶琉璃冷哼，一副鄙夷之色，“所以，你还是乖乖的闭嘴吧，不要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这？苏姨娘被骂脸色由白转红，好殚她是一个得宠的姨娘啊，就这么被她给讽刺了，这脸面全都没了。可是，这还没完。
    “……也难怪你只是个姨娘了，就你这样的目光短浅，上不得台面，也只有靠脸蛋得个恩宠而活。我是刚进京不久，可是我又不是个傻子会故意去惹了那太仆寺的余小姐，这分明就是那们余小姐紧纠着不放，我这才正常的回了句嘴而已。
    不过，我真是没有想到，我这个叶府大小姐在外头给叶府争了脸面，回来之后却遭到你们的质疑，甚至是还要说我的不是，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看了笑话也让我这个叶府女儿心寒？”
    叶琉璃的话直戳他们的心脏，叫他们疼痛不已。
    他们就是质疑，就是责问，因为她与余小姐产生了摩擦，就如苏姨娘所说的，一得罪就得罪了两家，相对于底子比较薄弱的叶府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大小姐你也可以忍耐一二啊。”
    “忍耐？苏姨娘，你是真蠢还是假蠢？那里可是皇宫啊，所有的小姐都在那里，还有众太监宫女，甚至还有定伯侯的世子也在，你这是让我这个一品大员的叶府嫡小姐去忍让一个故意挑衅四品太仆寺的小姐吗？要是我真的忍了，明儿个那些上朝的大臣们就要一个个嘲讽的目光看着父亲了，到时候，这到底是谁才比较没脸？
    如果苏姨娘你真的是想我那么做的话，那么下次我就那么做好了，我就让父亲上朝的时候以为父亲是好欺负的，是任人而踩的。再者说了，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出自情，止之礼，公公不让我入内，我总得问个理由吧，要是没半个理由，她们也就该怀疑我这个叶府的大小姐是不是有暗疾了。”
    叶琉璃冷笑着，她是那种让人留下诟病的人吗？
    显然，不是。
    “还有……定伯侯的世子说，我是因为容颜有损而被打出来的，父亲，祖母，你们最好再问上一问，到底是泄露出去我容颜有损的？”
    她要是所记不错，十年前老夫人就将这事给压了下去，而且当年府里的下人全都换了，唯一留下的只有沈嬷嬷而已。
    再者，这府里的人以为她额间的是眉间妆，根本就不会知道它其实是一道伤疤。
    叶老夫人和叶显明抽口气。是啊，他们怎么偏偏就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呢？难不成，这叶府，还有向外勾结的贼人？要是这样，那可就真的留不得了。母子二人互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凌厉。
    叶府里什么人都可以出就是不可以出卖府的贼人。
    “呃……琉璃啊，让你受委屈了，一会儿叫厨房给你做碗莲子羹压压惊。”
    叶老夫人开口，一副心疼的模样说道。
    叶琉璃暗自冷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最后居然就是以一碗莲子羹给打发了？这叶府的莲子羹可还真是精贵啊。
    众人的脸色也跟异样了起来，老夫人的心也太偏了吧。
    “只要你们清楚了就好，孙女儿无所谓的，那，要是这里没什么事，我就先回院子。”
    “去吧，去吧。”
    叶琉璃转身，继而优雅而从容的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第六十七章 早晚有一天收拾了
    她一离开，这里的气氛变得越发的沉闷起来，主位上的叶老夫人和叶显明的脸色重得可怕，二人低声交谈。
    苏姨娘看到这样的画面猛的一怔，这场对话原本是想让大小姐吃吃苦头的，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将架式端了起来，而且他们也是按照想的来做的，可是到头来，大小姐半点事情没有从头至尾淡定从容，而他们却气得半死，甚至在这里商量着是不是要找出是谁暗害了叶府贼人来。
    “秦香，你说，我是不是不该这么早的做决定？”决定站在哪一方。
    秦香是她的贴身大丫鬟，值得信任。
    “姨娘，起先时奴婢觉得是不早，而且很合事宜，可是现在看来，的确过早了，就凭着大小姐能从老夫人和老爷的强威这中抽出身来，而且还能祸水东引的本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苏姨娘点头，“你说得不错，而且，自从大小姐来了，罗氏那边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几日都借口着身子不适，避而不见。”
    当真是棋高一着啊。
    老夫人和夫人之间暗斗了不下十年，本以为来了个大小姐就可以将扭转了，却没想到似乎更乱了。
    苏姨娘精明的眼睛一闪，或许，老夫人和罗氏两个人加起来都不是这个大小姐的对手。
    “走吧，我累了。”
    “那以后？”
    “没有以后，以后我们就在院子里不出来，艺儿还没学会绣花，得仔细的教上一教了。”
    苏姨娘没有给这二人打招呼，便自行离了正厅而去，想必他们也不会在意一个姨娘了。
    ……
    叶琉璃踩着优雅的步子回到院子里，脸上的表情即没有欢快也没有幽怨，周嬷嬷一路盯着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庄姑冷哼，一群卖院的贼人，早晚有一天收拾了。
    一入屋，便见小姐坐在罗汉床上，万分豪气的喝着壶子里的白开水，那模样哪儿有半点的大小姐气质，方才的优雅从容全都喂狗了。
    “哼，一群老货，居然对我兴师问罪？我没找他们算账就算是阿弥陀佛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出招？好啊，一会儿便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头痛，什么叫惹祸。”
    “小姐，不必生气，叶府如此眼界只怕也走不远了，若不是曲州罗氏的帮衬，只怕他们连个侍郎都弄不到吧。”
    一个靠妻子娘家升的官，有什么可以值得骄傲的？看看现在，居然被一个不过四品的官职给吓在这副德性，真是个怂包蛋。
    “卖身求荣，这世间也只有叶显明能做得出来了。不过，我这口气很快就会出出来了。”
    她抬头看了看这天，天色不早了，那些个小姐就要回府了，尤其是那个余小姐，她的马车她可是下了双倍的药量，要不是那个向天出现阻止，她还会再加一个软筋散过去，让那个余小姐如同死猪一般的扔出马车。
    想想那个画面叶琉璃感觉十分惬意，立时冲淡了叶府带来的气闷。
    “大小姐，厨房里的人端来了莲子羹。”
    此时，周嬷嬷端了托盘，一副恭敬的脸走了过来。
    房门没有关，她就这样径直的撩了珠帘进来，珠子是上好的珍珠，再加上粉蓝色的纱帘，将闺在房弄得雅致而又不失青春之气。
    叶琉璃清冷的笑容升了起来，可是笑却不达眼底，“周嬷嬷辛苦了，嬷嬷可知这莲子羹是老夫人亲赏下来的？”
    周嬷嬷一怔，她当然知道，还是老夫人身边的画春让她去端的呢，顺便二人互换了一下情报，不过，这时她绝对不会承认她知道。
    “是吗？看来老夫人对大小姐极好啊。”
    “我也是这么想，老夫人说是让我受委屈了才赏下的。”叶琉璃一边说一边用着小银勺的慢慢搅动，莲子羹晶莹剔透散发着香气，“所以，为了报答老夫人对我的恩情，周嬷嬷你腿脚不利，不如就回去休息两日吧。”
    娘的，她的屋子也是她随便能闯的吗？真当她死人呢，暗下手指，掩在袖中，对着发愣的周嬷嬷无声轻弹，一道极快的粉沫撞在她的身上，随而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