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陈希梦停下自行车，走进一家饭馆。
    老板还以为是客人，笑着说道，“小姑娘，你一个人来吃饭？不过这个点儿，有些尴尬了，早餐店关门了，餐馆还没到开张的点儿。”
    “哦不是的，”陈希梦将臂弯里小木桶取下，放在地上，同时蹲下了身，从里头拿出几个塑料袋，递给老板，说道，“我自己做了卤味，您尝尝，要不要。”
    老板吃了一惊，问道，“你不是来吃饭，是来卖菜的？”
    陈希梦笑着点了点头。
    老板见小姑娘模样水灵，看着还满讨喜，换作别人，估计早就赶人了，老板笑道，“小姑娘，我自个儿开饭馆，哪会缺菜，不过你这卤味闻着倒是蛮香，这才打开，我就闻到了。”
    “不单闻着香，还好吃，”陈希梦摊开塑料袋，托着手，递给老板，说道，“我做的量不多，但是种类也不少，还分了几种口味，不辣，微辣，麻辣，还有香甜的，您肯定没有尝过，您试试？”
    老板本想拒绝，但是闻着确实很像，看着也不错，老板笑道，“那我就尝一尝，不然只咽口水，有些不甘心哩！”
    “嘻嘻”陈希梦笑着点了点头。
    老板不尝不知道，一尝有些停不了嘴，老板感慨道，“小姑娘，你手艺不错啊！酱料也不错，哪买的？”
    陈希梦说道，“自己配的酱料，都是自家种的朝天椒和花椒，香油也是自家榨的。”
    “不错不错”老板赞不绝口，还连吃了几个鸡翅，笑道，“我都吃了你这么多，怕是不买的话，你要跟我着急了！”
    老板这么说，其实认可了陈希梦的卤味，但是答应要买的话，老板还是有些犹豫，自己开饭馆就是为了赚钱，还花钱买别人的菜，总觉得哪里不妥。
    陈希梦看出了老板的意思，笑着说道，“老板，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可是今年的中考状元哦”
    “噢哟？！”老板吃了一惊。
    但是陈希梦并不是为此炫耀和显摆自己，而是为了说服老板买自己的卤味。
    陈希梦说道，“老板，你想啊，如果客人们知道这卤味是出自中考状元之手，会不会凑个热闹，顺手买一点尝尝？”
    老板一听，觉得有点道理。
    陈希梦接着又道，“当然啦，我哪能跟老板相提并论，老板做的菜，自然比我的好，我也就卤个味儿，赚点零花钱，但是老板若是打着中考状元的名号，说不定还能吸引不少客人呢”
    “中考状元的名号……”老板开始蠢蠢欲动，越听越带劲。
    “这名声也没什么，不过昙花一现，也就这个暑假还能趁个热度，每年都会有状元，也没啥稀罕的，但是老板不一样啊，吸引了人，大伙儿就有机会尝到老板的手艺，那么客人自然而然地就留住了，对吧？”
    陈希梦一边笑着问道，一边将小木桶拎起，又道，“再说了，我这卤味也不菜啊，留下帮老板添点香味，也不错啊”
    “你这个小丫头，伶牙俐齿的，还真是会说话！”老板笑着接过小木桶，走到餐桌边，将里头的卤味一袋袋地取出，继续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卖？”
    陈希梦快步跟上，说道，“价格绝对公道，我就是想赚些零花钱罢了，不贪。”
    老板将卤味都拿出，把腾空的小木桶还给了陈希梦，说道，“那这卤味我要了，以后你可得按时供货，还有啊，我得给你一些小小的建议。”
    “啥？”
    “客人们比较喜欢吃……”老板的话题展开，根据自己开饭馆的经验，知道客人们都偏爱吃什么菜，所以建议陈希梦多做些什么。
    陈希梦一一记下，决定以后照着客人们爱吃的几样做。
    就这样，第一单生意顺利完成，老板付了陈希梦钱，并且还预定了接下去的几次，一来因为卤味很好吃，二来中考状元的噱头确实可以吹一吹，有利于吸引客人。
    老板目送陈希梦离开，还直夸陈希梦年纪小小会做生意。
    陈希梦暗自记下了这家饭馆的地址，即便自己不方便来，还能让母亲送货来。
    “糟糕！”陈希梦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她竟然忘记了许文文的事。
    陈希梦一个急刹车，连忙调了头，往辛南小学的方向骑去。
    辛南小学的门口，司机老张已经等候多时，见到骑着自行车赶来的陈希梦，这才开了门，下了车。
    陈希梦穿过马路，在老张跟前停下了车，陈希梦踮着脚，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老张说着便将一个手提袋递给陈希梦，不再多言，随后上了车，离开。
    对老张来说，也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
    陈希梦打开了手提袋，里面确实有一封信，还是三年前发工钱的那一份，上头还写着陈希梦的名字，只不过被一个无聊的人给划去了，旁边纠正了三个字：小要饭。
    “幼稚。”陈希梦呢喃了一句，然后打开了信封，信封里的十五块钱已不在，反而是一张纸，因为隔了三年，纸张有些泛黄，但是上面的字，依然清晰可见。
    “小要饭，你脑子没毛病吧？十五块钱就想买我的品德了？你也太异想天开了！本少爷就是没品没德，而且你得罪了我，你完蛋了，要么准备好五百万，算是一点点精神损失费，本少爷还能勉强宽恕你的罪恶，否则后果自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受死吧！”
    这封不知道该称为战书还是警告的恐吓信，延迟了整整三年，但是作用似乎一点没变，当陈希梦读完信上的内容以后，脸立刻就黑了。
    虽然只是一封信，但是光凭这些字眼，陈希梦似乎可以看见一个傲慢无礼的家伙，站在自己面前，理直气壮地说些蛮不讲理的话，甚至颠倒是非，明明有过错的人是他许司若自己好吗？！
    “五百万？一点点精神损失费？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啊，混蛋！”陈希梦将信揉成一团，懊恼道。
    然而陈希梦说完这句话以后，不知为何，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
    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远吧。
    这一封信，随着主人的离开，变成一张不会说话的纸，多年以后，也只有陈希梦自己记得。
    许司若也忘记了曾写过这么幼稚的警告语，忘记了在出国留学前让妹妹转交，。
    抑或是离开的时候过于突然，那没有寄出去的信无处安置，便随手一交，甚至没有指望它真的会送出去，否则他也不会交给一个一年级的许文文。
    原来，许司若在三年前就离开了，而今，许家在辛南城投资的项目也已经结束，所以许文文今日来学校，也是为了告别。
    第26章卖女儿一样
    这个暑假，陈希梦光靠卤味就赚了不少零花钱，却遭到了两个姐姐的排斥。
    大姐陈佳梦不用说，因为陈希梦的威胁，陈佳梦不得不选择分手，因此怨恨上了陈希梦；二姐陈柳梦也认为陈希梦做法过分，也不再搭理陈希梦。
    父亲陈志培最终给陈希梦选择了阑郊中学，档次远远低于辛南中学，还是一所私立学校，说白了就是一些有钱的人去混日子的学校。
    这个年代，即便没能考上大学，光是高中的学历，依然也是蛮吃香的。
    阑郊中学的资质也不好，所以学校才更想要中考状元过去，一旦考上好的大学，就能给学校带来荣耀。
    而陈志培看上的，也不过是阑郊中学给的六万奖学金。
    王素娥没有念过书，但是坚持认定辛南中学才是女儿的前途所在，可是王素娥在这个家中没有决定的权利，就连爷爷陈国安，这个时候都插不上嘴，毕竟只是孙女，而不是亲身女儿。
    王素娥心里不舒服，接连几天都不愿说话，此举却激怒了陈志培。
    某日，陈志培大怒，在房中呵斥王素娥，“闺女是我的，我是她的亲爹，她去哪里念书，我这个当爹的说了算，你给我摆什么脸色？！”
    王素娥回道，“你不该为了六万块钱毁了小希的前途！”
    陈志培厉声道，“你一个娘们懂个屁！辛南中学只给免学费，住宿费和伙食费，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你可知道要多少？那种学校，岂是我们这种农村人承担得起的？！”
    王素娥起身道，“说白了，你就是贪财，你敢说你不是为了那六万块钱？”
    “咣当”一声，茶杯摔在地上，粉碎，陈志培此举，吓得王素娥不自觉地一跳，但王素娥并未退缩，继续说道，“你目光短浅，为了这六万，毁了小希一辈子，你根本不配当她的爹……”
    王素娥话音未落，只听见“啪”的一声，陈志培一个耳光打在王素娥的脸上。
    陈志培骂道，“你有脸说这种话，三个闺女不都是你生的吗？你生不出儿子给我养老，全是赔钱货，将来都是要嫁出去的，一点好处没有，还要老子不断地赔钱？这个时候不要一点，什么时候要？！”
    王素娥不服道，“那不都是你的骨肉，你咋能这么说话？当爹娘的，不应该盼着她们好吗？”
    陈志培问道，“子女指望不上，到时候全嫁出去，你给我养老吗？啊？我靠你吗？你能赚多少钱？”
    王素娥知道自己没有赚大钱的能力，为此经常被嫌弃，也是常有的事，但是王素娥从未偷过懒，就是不见钱到手，哪怕自己和家里的女工一样轮班干活，还要忙农活，一毛钱没有到过手。
    王素娥心里委屈，不是因为挨了一巴掌，而是委屈女儿的事，自己无能为力，王素娥说道，“我不跟你争，可是我不明白，家里袜子生意不好吗？为什么这种时候，你还会贪那六万块钱？”
    “你以为家里生意好，一直在赚钱？”
    “难道不是吗？季潭村，咱家袜机算是最多的，袜子的产量也最多，难道还不挣钱吗？”
    “那你也不看看咱家几口人，几张嘴？”陈志培指着屋外，继续说道，“除了爹娘，还有老大一家子，分到我们头上还剩下多少？做袜子不需要成本？袜机坏了，零部件不用买？电费和女工的工资不用付？做袜子的丝线免费捡的？”
    王素娥摇着头，不愿听陈志培的借口，王素娥心寒道，“说白了，你就是贪财，你这样跟卖女儿有啥区别，你压根就不配当个爹！”
    “我让你还嘴了？！”陈志培瞬间暴怒，砸完桌上的东西便开始动手打王素娥。
    车间袜机在运作，声音很响，但还是听到了房间里传出的“乒里乓拉”声，做袜子的蔡水萍和修机器的陈皓闻声，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快步要去。
    同一时间，陈国安和郑氏也赶了过去。
    父母的房间离陈希梦很远，陈希梦并未听见吵闹声，而是听到爷爷的声音，好像在说什么打起来了，陈希梦这才起身，冲了出去。
    房门打开的瞬间，陈希梦愣住，只见父亲陈志培骑在母亲王素娥的身上，那紧握的拳头，毫不犹豫地砸下，落在抱着头的母亲身上。
    刹那间，陈希梦的脑海里无数类似的画面快速闪过，皆是重生之前目睹的，家暴的父亲，还是没能改变。
    “不，不！不……”陈希梦慌张地跑去，喊道，“不要打，不要打了！不要……”
    其余家人也上前阻拦，试图将陈志培和王素娥拉开，可是随着王素娥的反击，抓伤了陈志培的脸，陈志培更加暴怒，下手更重。
    “混账东西，还不快助手？你要把自己媳妇打死吗？！”陈国安呵斥道。
    可是陈国安的话，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本是一家之主的陈国安，随着陈家袜子生意好起来，陈家两兄弟接手的活多起来，家中地位的比重在渐渐变大，加上陈国安逐渐老去，似乎在慢慢失去权利。
    陈佳梦和陈柳梦也闻声跑来，可是女儿们的劝说，陈志培压根就没有理会。
    一直在努力，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陈希梦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希望阻止悲剧的发生，本以为陈家会比之前和谐，父母的感情也不会破裂，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一旁的陈希梦哭着求道，“不要，求你了，不要这样，不要打了……”
    陈希梦在求父亲不要打了，也在求母亲不要反抗了。
    争吵声不断，王素娥非但还手，还一直怒骂陈志培，陈志培也是卯足了劲地打，仿佛忘记身下的女人是自己的妻子，甚至，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来看。
    不一会儿，就惊扰了到了邻居，三三两两的人跑进陈家的院子，目睹了打架的陈家老二两口子，劝说的人越多，引来看戏的人也越多。
    第27章姐妹内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