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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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凝神听着,不由慢慢松开掌心。胥筠的手掌却狠狠蜷起,凉声问:“有活口吗?”
    “有一个。”
    “带过来。”
    胥筠的手下应一声,不多时,押着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出来。
    看到那张盖着血污的脸时,我几乎晕倒。
    胥筠也很惊诧,眉心旋即紧皱:“怎会是你?”
    紧身的夜行服上满是血迹,却不妨将女子曼妙的身姿勾勒出来。她眉宇间透出的狠劲看上去像红拂、像越女、像聂隐娘,就是不像眉如素。
    我怔怔看着她,以为自己活在梦里。
    如素淡漠地扫过胥筠,把目光转到我身上,冷冷笑开:“他刚被关起来,你就迫不及待同别人双宿双栖了,真是对得起他!”
    她的眼中,是一种说不出的怨毒。
    艾鸣照着她的小腹打了一拳,“嘴巴放干净点!”
    伤重的女子闷哼一声,身子虾子一样弯下去。
    “住手!”我被如素的冷笑刺得心里发寒,转头对胥筠道:“这个人我保下了,我要把她带回容宸宫。”
    “这不可能。”胥筠摇头,“我要审她,问出逃犯的下落。”
    “做梦!”如素抬脸冷笑:“只要他从这里逃出去,你就再也抓不住他了。胥大人,你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艾鸣照着如素流血的肩膀又是一拳。
    我凶狠地瞪过去,口气不善:“如胥大人所见,她这个样子,什么也不会说,你把她带走,无非是让她死前多受些折磨!我知道,你不会忍心如此。”
    “事关重大,复尘没法做主。”
    “不是说刑部的事不归你管吗?”
    胥筠脸色微一变换,我接着道:“如果没记错,目前本宫还是皇后娘娘,而云靖还只是亲王——没错吧?有什么事,让云靖自己来找我。人,我要定了。”
    胥筠沉默一番,轻轻说了一声“是”,看起来没有很为难的样子。倒是他的手下急了:“公子不可,这——”
    “还有,”我截断此人的话,“以后选下属便要方唐那般的,否则一个照管不到,小心坏了你胥公子的名声!”
    胥筠应一声,嘴边竟似露出笑意。
    如素伤重,经不起路上奔波,在颠簸的马车里昏了过去。回宫后,我立刻着人给如素清洗伤口。
    秋水这段时间已被接二连三的事变故磨练到处变不惊,二话没问便做起事来。我要了一碗参汤,逼着自己喝下去,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倒下。
    尽管这个曾经信以为真的世界,已变得面目全非。
    就连那柔弱洒脱,淡然避世的女子,也如那人一样,并非是我以为的面目……
    如素在黄昏时苏醒,当她眼中的薄雾退去,看见头顶床帐,头一句问:“这里是容宸宫?”
    我点头。
    如素忽地露出少女的微笑,轻柔道:“你知道吗,我好几次梦见自己在容宸宫里醒来,牧舟就在我的身边,对我百般温柔。他唤着我的名字,告诉我,我不画眉的样子很好看……”
    我鼻子发酸,“所以,你早就知道他是谁。”
    “我早就知道,比你早得多。”如素挣扎着想要坐起,我伸手扶她,被冷漠地推开。
    她咬牙慢慢站起来,举目四顾,凄凉一笑:“没了牧舟的容宸宫,也没什么了不起。”
    一句说罢,她吐出一口鲜血,再度昏倒在我怀里。
    碍于如素的身份,不会有太医来医治,只能自行抓药在宫里煎煮。如素肩膀处的伤口最深,血一直止不住,整整一夜过去,她依旧没醒。
    小厨房里,我用帕子捏起壶盖察看药汤,不想躲得慢些,被热气灼了手背。秋水进来时看见,连忙抢过蒲扇,“这等事情,娘娘如何不吩咐奴婢来?”
    我对她道:“不用在这里忙,一会儿你和小航去瑾贵人那里,这几日便留在文杏馆照顾她。最近宫中忙乱,我怕那里人手不足。”
    秋水应了一声,我接着道:“来往饮食都要你们自己经手,旁的东西,不论是谁送来的,都不要给她吃。记住,要像服侍我一般地照顾她,事事留心,务必顾好她的胎儿。”
    秋水拿不准地看着我,迟疑问道:“娘娘,是不是皇上的病……不大好?”
    我淡淡点了下头。阮氏腹中孩儿流着未国皇室的血,云靖若想名正言顺地即位,必容不下这个孩子。即使不信那少年会行狠毒之事,但有些事情不可不防。
    从前那样介意这个孩子的存在,如今,却想尽力保住他的唯一骨血……
    第72章 至毒如影
    端药走进寝殿时, 如素已经醒来,身上罩一件我的小衫, 斜倚在小几旁,气色诡异地好。
    我把药端给她,“趁热喝了吧。”
    如素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神色比之前柔和许多,只是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暼一眼汤药, 静静问:“有酒么?”
    我道:“等你好了, 我请你喝酒。”
    如素漠然一笑, “今日不喝,以后喝不到了。我睡了多久?上次我们说到哪了?”
    “你睡了一夜, 我们说到——”我想了想, “没了牧舟的皇后寝宫, 也没什么了不起。”
    如素注视我良久, 赞叹点头,“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还能沉得住气。”目光流落到我的腰带, 她眼神变了变,“你还戴着?”
    我垂目抚上腰间锦囊, 双鹤灵动犹如昨日绣成,“姐姐送的,舍不得摘。”
    “可惜。”
    “是可惜。”我怅然接口,“能在宫中蛰伏这么久, 姐姐与我想象的很不一样。如此很多事情也能解释了,比如,太后寿宴时那瓶下了毒的蜂蜜,比如,我在宫里以及后来连歌对我的行刺。”
    “不错。”如素欣然承认,“你一直以为那是应绿做的是不是?”
    我苦笑:“是,因为我如何也想不到,一心要取我性命的人会是你。”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如素淡眉蹙起,无可奈何地一叹:“我暗地里对你发了疯地嫉妒,及至见了你的面,却又当真把你当作姐妹……”
    “我信。”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没有争驰惊讶的力气了。我疲惫地低下头,“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辅助李牧舟。”
    “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啊。”如素叹息着摇头,“我并不是来帮他的,相反,我是大皇子派来监视他的。”
    此言大出我意料之外,“监视?”
    “不错,除了接替宫中的未国内应,我还要随时监视李牧舟,以防他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我头皮一麻:“什么意思?”
    “比如——”如素闲挑眉头,“自己当了褚国的皇帝,不帮着哥哥灭褚,反而想着灭未。”
    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我反应了好久,才理清她的意思,怔怔问:“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如素眼中闪过一丝危险,一字字道:“毕竟,大皇子给他下了十几年的毒,他心中怎会不恨?”
    毒!
    我失神地看着她。
    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如素脸上露出大仇得报的快意,端起药碗抿了一口,皱眉,又将碗放下。
    她并不急于开口,仿佛享受着折磨对方带来的快乐。
    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不受控制地想起李牧舟苍白的脸、摇晃的身躯、还有他吐出的血,心里一阵接一阵地恐慌。
    他中了毒。
    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什么毒?”我听着不似自己的声音发问。
    如素微微一笑:“如影。天下最烈的毒。”
    我颤着声,方寸尽失:“……天下至毒不是摄魂香吗?”
    “所以我才说你什么都不明白。”如素疲惫地回答。她不激不厉,偏偏每一句都像刀子戳我的心:“能解的毒算什么至毒?他的毒,除了李弈城手里唯一的那颗药,天下无解。”
    从李牧舟成为司徒鄞那一刻开始,这毒就在他身上种下了。李弈城会每月派来一颗潜梦丹,暂时压制如影的毒性。就是用这种方法,他像摆布傀儡一样,控制了自己的亲弟弟十七年。
    如影随行。
    为何要把如素留在身边?因为她出身杏林世家,李牧舟需要一个人为自己炼制解药。
    为何在暗中偷偷习武?是为有朝一日以内力拖延毒性发作的日期,留出丹药研究配方。
    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忍辱图谋至此。
    李牧舟联合钟辰夺了未国的于衡,那时李弈城便觉察出弟弟的异心。来褚国贺寿,实则是一次警告,求娶银筝是第二次警告,可李牧舟一再罔顾,从那时起,潜梦丹便断了。
    听如素说完这些,我只觉得喘不上气。
    如素凄笑:“他是不是已经开始吐血了?”
    冰凉的液体从我眼中滑落,“还有救么,你、你制出解药没有……”
    她只是摇头,自顾自说起旁的话:“纳你为妃,本不是为了□□,而是乱邦。你以为他忌讳镇远将军手里的兵权?不,他巴不得钟辰犯上作乱。只消苛待镇远大将军的妹妹,王将相疑,边防必溃。”
    是啊,所以他会把兵符放在应绿手里保管三年,兵符——呵,褚国的兵符是否安全,他根本不会在意。可是,当他把兵符交给我时,却明明白白地说:丢了钟了,损失何止千军万马。
    我闭上眼睛,如素的寒声如影随形:“为山九仞啊,毁在的一篑,是他自己也没想到,对你动了真情。
    “钟了你知道吗,他本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他其实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褚国内乱——解下钟辰的兵权、布下未国的细作、昭告天下云靖与胥筠勾结想要谋反,无论做了哪一件,此时他都不会是这个结果。你以为凭他的智谋,就那么容易被人擒住?”
    “他是故意的……”我霍然睁眼,突然间心灰意冷,“为什么……”
    “这是你的家、你的国,你说他为了什么?”如素说着便笑了,笑着笑着流下泪来。
    “你罚跪德政祠当晚,可知他在冷地里站了一夜,只为等你回头!第二天,他灌了自己一壶烈酒,那酒会催发毒性,稍有不慎就会要了他的命!”
    “别说了……”
    如素脸上的红晕迅速退去,眼中有无数把刀子掷来,“我为什么不说!他为了你命都舍得,你却一再折磨他——他是北褚天子还是西未皇子,是司徒鄞还是李牧舟,究竟有什么关系!如果他肯用万分之一的心思对我,我死也甘愿!”
    “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说!”如素分毫不让:“你现在还觉得那一巴掌挨得冤吗!”
    “别说了!”我尖叫。
    如素静静看着我。
    “还有一件事,你既不愿听,好,便不说了。”她轻轻拭掉眼泪,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左右我这一生,已经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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