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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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蕙观察他的神色,试探道:“听说今儿个朝堂上变了天,杜衡被圣上下令处以极刑,株连九族……圣上行事,果真赶尽杀绝。不过不管怎么说,杜衡就此倒台,也不失为一桩喜事,怎么王爷看上去反倒闷闷不乐的?”
    段尧欢将手中的匣子举到眼前,苦笑道:“这么多人遭受牵连,因此丧命,我又怎么开心的起来?”
    摇蕙也顺着段尧欢的目光去看那木匣子,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段尧欢哀叹道:“杜莞的一对眼珠子。”
    摇蕙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杜莞?杜衡的长女杜莞?这……这是圣上命人给剜下来的?”
    段尧欢神情痛苦道:“是。”
    摇蕙不忍道:“我听说杜府内眷大多被乱箭射死,只因杜衡最宝贝杜莞这个女儿,平日里便派许多护卫随身看护,倒是在这危急关头救了她一条性命。幸存者不久前才刚刚被拖去刑场与其他乱党一同处死,这杜莞的眼睛显是在她未死之前活生生从她眼眶中挖出来的,却不知圣上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下此狠手……”
    段尧欢摇头道:“她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总之……总之都是我不好。”
    第15章 拒绝
    摇蕙对他这等言论早已见怪不怪,只是不明白王爷为何对其这般袒护。从前她听了这话,即便心中并不赞同,也大多不发一词,听过便罢,可这次却忍不住道:“王爷倒又把罪过揽到自个儿头上了,这岂能怪得了王爷,想来圣上天性如此,即便孔孟在世,怕也无能为力。”
    段尧欢连忙分辨道:“你这是什么话?圣上本性不坏,她之所以变成今天这副样子,全因……”到底还是住了口。
    摇蕙看出段尧欢已然动气,不禁有些懊恼,忙说道:“王爷莫气,是摇蕙多嘴了。”
    段尧欢叹气道:“不怪你这样想她,她如今的作为,的确过了些。”
    摇蕙轻轻“嗯”了声,趁机说道:“杜衡既死,圣上也该安心了,那王爷也就无谓在留在朝堂上了……依摇蕙看,圣上喜怒无常,又生性多疑,王爷虽如今圣眷正隆,但就这样一直留在圣上身边,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趁这个机会跟圣上请辞,王爷不是偏爱江南水乡的风光柔美,一直心向往之么?我们离开京城之后可以去那儿啊,从此远离朝堂纷扰,清静度日,这样不是很好么?”
    段尧欢苦笑道:“是很好,可我一个人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摇蕙喜道:“如蒙王爷不弃,摇蕙愿同王爷前往。”低头羞怯道:“这一生一世,我自当陪伴王爷左右,永不离弃。”
    段尧欢叹息道:“摇蕙,你对我的心意,我知道。可我的心意,想必你也明白。以后这种话就不必再说了。江南虽好,我此时却必定不会前往。只因这再美的地方,若是没有她,那也是徒然——总之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她眼下既然在这儿,我便哪里都不会去。”
    段尧欢的这一番话,于摇蕙而言,不啻于大冬天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将她的一腔情热灭了个干净,她强自笑道:“是……是因为鸾凤公主么?因为她的陵墓在这儿,所以王爷哪里都不肯去?”见段尧欢静默不语,她只当他默认,神情愈发凄楚:“可……可她已经死了啊,她死了整整有四年了,你还能守着她的陵墓过一辈子?”
    “够了!”段尧欢沉声道:“总之不管她是死是活,我这辈子是认定了她。你我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我待你便如同亲姊一般,再多的,便没有了。你也不必再费心思,她就是我的命,我这一头栽进去,便再出不来了,恐怕到死也不能悔悟,因此不管她是死是活,你我都绝无可能——我今日就把话撂在这儿了,早日说清,也是为你好。”正说话间,一名小厮从旁经过,段尧欢便招手道:“过来。”及至人走近了,将手中木匣交与他道:“寻个僻静场所,将此物埋了。”小厮仔细接过匣子,应道:“是。”抬眼看向段尧欢,仿佛欲言又止:“王爷……”
    段尧欢看他一眼,道:“有话就直说。”
    那小厮道:“是。是李公子……他不肯走,嚷着非要见王爷……”
    段尧欢冷笑道:“他不肯走,你们不会撵他出去么?这等事难道还要来请示我?”
    那小厮忙道:“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段尧欢冷哼一声,拂袖离去了。
    摇蕙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见其渐行渐远,只觉心如刀绞,挥手将一干针线箧盒一齐扫落在地,慢慢蹲了下去,环臂抱住身子,先时还能强忍,及至周围无人,终于绝望地呜咽出声。
    朝露殿内,宋卿鸾正在翻看奏折,小全子走近禀报道:“圣上,派去的人已将小皇子接来了。”话音刚落,便听一个稚嫩的童声叫道:“姑姑!”只见一个五六岁上下的孩童匆匆跑来,及至走近,一头栽进宋卿鸾的怀里,撒娇道:“姑姑,姑姑,我们许久没见了呢。”
    宋卿鸾笑着去抚他的发髻,道:“是,前段时间姑姑太忙了,一直不得闲,这才没去瞧承瑾。”宋承瑾年幼,总改不了对宋卿鸾的称呼,宋卿鸾曾多次教他改口,总不见成效,只得作罢。幸好他一向与宋卿鸾关系亲厚,旁人只道他年幼无知,不明事理,因对其姑姑过分思念,这才将宋卿鸾‘错认’成她,因此并未生疑。
    宋承瑾靠在宋卿鸾怀中,听了这话便委屈道:“岂止是不来瞧承瑾,就是承瑾自己来了,姑姑也闭门不见。”
    宋卿鸾微笑道:“今日不是见了?”
    宋承瑾笑道:“我就猜到如此——我听说那个总爱跟姑姑作对的杜衡前些日子死了,既然如此,那姑姑不必再忙着对付他,一定轻松许多,自然就有空见承瑾了。”
    宋卿鸾笑着去点他的额头:“就你聪明,人小鬼大。”
    宋承瑾笑道:“姑姑,我带了一样东西给你看。”一面转头高声唤道:“云韶姐姐。”
    便有一名宫女抱着一只白狗儿走入殿内,行礼道:“见过圣上,小皇子。”
    宋卿鸾恍然道:“哦,承瑾要给我看的,就是这只白狗儿啊。”
    宋承瑾笑道:“是,这白狗儿是云韶姐姐替我从宫外寻来的,姑姑你瞧它全身雪白,卧在云韶姐姐的怀里,那般小小的,毛茸茸的一团,是不是可爱得紧啊?”
    宋卿鸾笑道:“是,就跟承瑾一般可爱呢。”
    宋承瑾闻言拍手道:“好啊,那就请姑姑为它取个名字吧!它还没有名字呢!”
    “取名?”宋卿鸾不禁有些犯难:“我可不太会,改日太傅过来,请他帮着取个名字吧。”
    宋承瑾却道:“不,不要太傅,承瑾偏要姑姑取。”
    宋卿鸾只得道:“好好,我取就我取。”蹙眉想了一会道:“那就叫‘欢欢’吧,怎么样?”说完自个儿倒先乐了。
    宋承瑾长叹一声道:“为什么叫这个呀……”转念一想,又笑道:“其实也不错,欢欢喜喜,挺好!”笑着对那白狗儿说道:“喂,欢欢,你听到了么?你从此就有名字啦!”那白狗儿也汪汪叫了两声,似是回应。
    宋承瑾便令云韶先行退下了,转而与宋卿鸾道:“姑姑,你前一阵子事情多,一直没来看承瑾,今日好不容易得闲了,可一定要好好陪陪承瑾啊。”
    宋卿鸾笑道:“好,我这一整日都陪你,好不好,不知此刻承瑾想玩些什么呢?”
    宋承瑾想了一会道:“那姑姑就陪承瑾下会儿棋吧。”他天资聪颖,此时年纪虽小,却已略通棋理。
    小全子便去取了棋盘棋罐过来,两人对案而坐,各执黑白二子,先后落下。
    等下到半场,宋卿鸾望着棋盘上那些黑白交错的棋子,忽然有些晃神,不知怎的,眼前竟浮现出段尧欢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来。他是极典型的一双桃花眼,眼含春水,形似桃花,眼波流转间,仿佛脉脉含情,令人心神为之荡漾。她不由靠近看了,却见那眸子中倒映的单只是自己的容颜,天大地大再无旁物,不由得心神一荡,喃喃道:“不知太傅此时在做些甚么?”
    第16章 还魂香梗上线
    这一日段尧欢进宫去见宋卿鸾,两人缠绵过后,宋卿鸾伏在段尧欢的肩上,说道:“这么些天过去了,太傅怎么总是闷闷不乐的?难道还在生我的气不成?”
    段尧欢一面顺着她的长发,手指从她的发间穿插而过,一面微笑道:“怎么会呢,你多心了。”
    宋卿鸾歪着脑袋想了会道:“你不是一直想去江南么?不如我们这趟去苏州玩几天吧,权当给你散心了,你说好不好?”
    段尧欢闻言喜道:“当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宋卿鸾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那咱们可说好了,明天就动身,朝堂上的事,就暂时交给崔长生打理吧。我们出去好好玩上几天,就我们两人,你就别再不开心啦。”
    段尧欢伸手去抚摸她的发顶,温柔笑道:“好,都依你。”
    他二人从京城出发,坐马车前往苏州,一路观赏沿途风景,走走停停,七日后才抵达苏州。
    等到了苏州之后,他二人先在一家客栈落脚,一连歇息了几日,整日闭门不出,在房中厮混。数日后才开始上街游玩。
    一日他二人走在街上,迎面走来一支奔丧队伍,一路吹奏哀乐,遍洒纸钱,排场极大。宋卿鸾暗暗思量,想着这户人家该是苏州的望族。
    她原也不甚在意,正要牵着段尧欢的手离开,却发现周围许多妙龄女子不知何时已开始低声抽泣,显是在为这出丧之人伤心难过,她不由心中好奇,便就近与身旁一名女子打听道:“请问这位姑娘,不知前面那出丧的究竟是何人,竟惹得这么多姑娘为他伤心落泪?”
    那姑娘闻言擦拭了眼角泪水,看她一眼,叹息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前面出丧的,是苏家大公子苏星河,这苏公子长得一表人才,貌胜潘安,加之才华横溢,文采出众,更难得的是有副菩萨心肠,平日里时常救济穷苦人家,便有许多姑娘暗自倾慕于他,如今他英年早逝,如何不使她们伤心叹惋呢?因此见了这奔丧队伍经过,触景生情,便忍不住落泪了。”
    宋卿鸾道:“原来如此,这倒真是可惜了。不知这李公子何以这般英年早逝呢?可是身患恶疾,药石无灵,这才……”
    那姑娘闻言不禁又落下泪来,轻轻摇头道:“李公子身体一向康健,怎会因病去世?他……他是自尽……自尽身亡的……”
    宋卿鸾听后更觉诧异,不禁问道:“他人品、样貌、才华、家世样样都好,人生可谓是顺风顺水,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
    那姑娘叹气道:“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个‘情’字。他有个青梅竹马,自小与他一起长大,便是他的表妹,姓林,叫林惋之。他二人情投意合,年初刚刚完婚,本来呢,应该是人人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可这林惋之自小体弱,终年汤药不断,上个月不知怎的,感染了一场风寒,因此引发旧疾,突然发病,请了多少大夫都束手无策,没几天就过世了。林惋之死后,苏公子大受打击,始终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他不知从哪里听来一味香料,叫做‘返魂香’的,说是真如其名一般,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能令死人复生。这传闻中的‘返魂香’大家谁都没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究竟有没有这一种奇香,可这苏公子却是深信不疑,打定主意要找到这返魂香,令他的亡妻死而复生,然而却终究未能如愿——‘返魂香’遍寻不获,而他亡妻的尸首,即便置身冰棺,也终于避无可避地,开始腐烂了。于是这苏公子绝望之下,便服毒自尽,追随亡妻一道而去了。”说到此处不禁潸然泪下。
    段尧欢此前一直未有插话,此时听完这前因后果后,也不禁唏嘘道:“痴人,倒真应了那一句‘情深不寿’。”一旁宋卿鸾却颇为不屑,摇头说道:“这李公子空有一身学识,却如何不明白‘人死不能复生’这样显见的道理,这林惋之既死,又如何能死而复生呢?实在是痴人说梦,至于那虚无缥缈的‘返魂香’,更是无稽之谈。”看了那姑娘一眼,继续说道:“要我说,你们的这位李公子样样都好,只有一样不好——是个死心眼。其实凭他的条件,要什么姑娘没有,更别说你们这儿一个两个的,全都倾心于他,他再挑一个喜欢就是了,又何苦在这一棵树上吊死,舍了这身家性命去呢?”
    那姑娘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唉,李公子若能同这位公子一般想得通透,眼下也不会如此了。”说完又开始低声抽泣。
    宋卿鸾既已将事情打听全了,也就无谓再留在这儿,便与那姑娘作揖告辞,拉过段尧欢走了。
    一路上段尧欢不发一词,宋卿鸾观察他脸上神色,因笑道:“怎么?还在想方才苏星河的那一档子事?太傅是在为他惋惜么?”
    段尧欢道:“我只是在想,若是当初苏星河真找到了传闻中能令人起死回生的‘返魂香’,复生了他的亡妻,那么今日所见,大概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宋卿鸾闻言笑道:“太傅不会真的相信,这世上有什么能令人起死回生的‘返魂香’吧?这都是那些方士游道胡诌出来骗人的,目的不过为了敛财罢了,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段尧欢却停下脚步,煞有介事地道:“可我以前,的确在书上见到过有关‘返魂香’的记载,至于是真是假,究竟有无此香,那就不得而知了。”
    宋卿鸾也随之停下脚步,沉吟道:“其实要我说,生死有命,又何必太过执着呢?即便这世上真有什么‘返魂香’,也最好不要妄自尝试——令死者复生,乃是逆天之举,说不得便要遭天谴。再者说了,这天下间不舍亲友爱侣辞世的多了去了,若人人都图复生,这岂不是乱了套了?倒不如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来得更为实际——不让故人无辜枉死,这便是对他们最好的缅怀了。若是无冤仇可报,那么悼念过后,便就此放下,自去下一段人生历程——毕竟这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啊。”
    段尧欢自嘲笑道:“是了,你说的在理,是我作痴想了。”
    宋卿鸾见他是这样一种神色,仿佛怅然若失,便笑着宽慰他道:“好了,太傅你就别不开心了,总之咱们决不会跟他们一样,只能欢好一时,一定长长久久,白头到老。”她情之所至,说到‘一定长长久久,白头到老’两句时,声音稍显响亮,倒忘了此时身处街市,便引来周围许多路人侧目。
    此时愈来愈多的路人纷纷驻足,上下打量着她与段尧欢,间或交头接耳,偶有调笑之声。她从未遭逢过这等尬尴场面,一时又羞又窘,一张雪白面孔腾地变红,拉过段尧欢快步离去。段尧欢极少见到她这等情态,一时有些怔然,等回味过来后,也不禁有些好笑。那一幕尴尬场景,此时回想起来,心中居然莫名欢喜,方才心头的那一点怅然之情,便也随之消散了。
    第17章 怀素上线
    次日两人路过一处极为热闹的街口,宋卿鸾极目向里望去,但见街道两旁摆满了各色摊位,贩卖之物应有尽有,好不齐全,甚或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她此前从未见过,一时心痒难耐,便轻扯了一旁段尧欢的袖子,说道:“太傅,我们也到前面去看看吧。”
    段尧欢见那街上人头攒动,行人摩肩接踵,显是十分拥挤,便蹙眉道:“这不妥吧,这里人这么多,万一出了什么闪失……”但终究不忍拂了宋卿鸾的意,便道:“你若非要进去逛,那也由你,只一样,千万要跟紧我,可别到处乱跑,免得待会走散。”
    宋卿鸾不免好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么?好了,我心中自有分寸。”便拉着段尧欢一起挤入人群当中。
    宋卿鸾久居深宫,乍然间见到这许多民间玩意儿,只觉十分新鲜,从这家逛到那家,一门心思全系在上面,倒净往人多的地方挤,段尧欢在身后喊她,也全无答应。她素来爱吃甜,逛到一家捏糖人的摊位时,便指着上面的糖人道:“太傅,我要吃那个。”前几次她这样说,段尧欢早答应一声,付钱去替她取了,这次却迟迟未有回应。宋卿鸾不由回头去看,却哪里还有段尧欢的身影。她这一惊非同小可,那摊主笑盈盈地将糖人递与她,她却哪里还有这个心思去接,连忙回身复又挤入人潮当中,一遍遍喊着“太傅”,却始终未得回应。
    这般胡乱找了一通,惊觉手心已是湿漉漉一片,宋卿鸾长吁一口气,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冷静过后,不禁好笑道:不过一时走散罢了,又不是永远分离,我何必这么着急。只怕此时此刻,太傅还要比我心焦百倍呢。我只要在先前入口处等他,还怕他不回来找我么?再不行,等天黑回了客栈,总能见上了罢!我真糊涂,倒害怕了这好一会。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段尧欢向来随叫随到,仿佛只要她一回头,必然能够见着他。而像方才,两人前一刻还在一起,这一回头却又不见他了,这样的经历,此前从未有过。
    这般想着,倒像是没了后顾之忧,宋卿鸾忖度一番,觉着守在那儿枯等未免太过无聊,不如再逛上一会儿,不定便碰上太傅了呢。一面伸手去摸钱袋,段尧欢给的满满一袋金叶子仍在,她于是收拾了心情,又接着逛去了。
    愈往前去,人倒愈发少了。街道两旁也不见摊子了,只有几家店面正开张做生意,但生意不是太好,门前稀稀落落得不见几个人,瞧着有些冷清。唯有一家,生意十分兴隆,小小一家店面挤满了人,甚至有些已经排到门外边去了。
    宋卿鸾上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家店是卖玉石的,这原也没什么,稀奇的是这家掌柜的有卖一种成对的玉佩,叫做鸳鸯石的,听说能令有情人恩爱一世,白头到老,十分灵验。因此许多男男女女慕名而来,以求得玉佩,与心上人厮守终身。
    宋卿鸾本来不太信这些,不过眼下左右无事,既然刚巧来到这个店面,不如就买上一对回去,回头自个儿留下一块,另一块拿去送给太傅,弄成个对儿,想想也挺有意思,这便也去乖乖地排队了。
    好容易挨上她了,她自从钱袋里抓了一把金叶子放在柜面上,说道:“这些可够了?”那掌柜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摇头笑道:“用不了这么多。”往里拨了几片金叶子,将余下的又退还给了宋卿鸾,另有伙计递给她一对玉佩:“公子收好。”
    宋卿鸾伸手接过玉佩,仔细打量了一番,见这玉佩色泽莹润,质地通透,瞧着果然好玉,便说道:“我看这玉模样不错,材质也好,只是不知是否真的有那么灵验?”
    那掌柜笑道:“公子是指这鸳鸯石于男女情爱上的功用吧?”
    宋卿鸾道:“不然呢,只羡鸳鸯不羡仙,它既然叫做‘鸳鸯石’,掌柜的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那掌柜道:“但请公子放心,我这些‘鸳鸯石’皆在月老庙里受过供奉,只要佩戴玉佩的两人,彼此间心意相通,则必定会得月老庇佑,恩爱一世,白头到老。”
    宋卿鸾摇头笑道:“若这两人原本就心意相通,恐怕不必月老庇佑也能白首偕老吧?这可没甚什么稀奇。”
    “那公子的意思,是要如何呢?”
    宋卿鸾笑道:“若是这两人原本貌合神离,同床异梦,戴上玉佩之后却能对彼此忠贞不渝,不离不弃,那才算稀罕呢。”
    那掌柜摇头道:“‘鸳鸯石’可不是‘迷魂汤’,没这么大本事,改变人心志这等事,还是做不来的。恕小人无能为力了。”
    宋卿鸾闻言冷笑道:“好笑,我不过随口一问,又没求你帮我什么,你这口气,倒像是认定我们之间有间隙似得。实话告诉你,我们好得很,你这什么‘鸳鸯石’,于我二人而言,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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