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海的泡沫－5（完）

    週五顾晓渝便请假回到小镇，当她回到小镇时，因未事先支会余芳，因此余芳看到顾晓渝在非假日时出现在小镇而感到非常讶异。
    「晓渝！你这个时间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的吗？」
    余芳打量着顾晓渝，除了随身小包之外，顾晓渝是空手而来，模样看来也不像回来放假一般。
    顾晓渝偏头一笑，坦然告诉余芳她跟学校请假，就为了回来跟余芳谈谈。
    「跟我谈谈？晓渝想问我什么都可以啊！不过，怎么会挑在平日呢？」余芳问。
    顾晓渝没有任何回应，于是余芳牵起她的手带她回家，等回到了家，她拉着她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了下来，「晓渝，你告诉我，是不是书琪欺负你所以你才跑回家的？」余芳担忧的问。
    她直觉认为顾晓渝这次回家的目的并不单纯，而她想到安书琪对顾晓渝的态度，很直觉的猜测安书琪欺负顾晓渝。
    「妈，你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顾晓渝单刀直入的问了。
    余芳先是一楞，对顾晓渝提出的问题感到震惊，「晓、晓渝，你怎么会这么问？我当然是......」
    顾晓渝摇了摇头，「我已经听安书琪说过了，我不是妈的女儿。」顾晓渝如此比手画脚。
    余芳不可能会忘记当时捡到顾晓渝时的场景。
    那日她只不过到海边散心，却看到一个被白巾包裹着的顾晓渝。仍是婴儿的顾晓渝，眼角泛泪，即使她张大嘴，模样看来就是在哭泣，余芳却听不到她的声音，由此可知，顾晓渝是个哑巴，她心疼她，所以便把她带回家。
    余芳想要否认顾晓渝说的话，但她坚持了许久，最终她的肩膀垂落，一脸沮丧的说：「对，就像书琪说的，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倏忽，她转过身，双手搭在顾晓渝的肩膀，激动的说：「即使你不是我亲生的，但你依然是我的女儿，晓渝，妈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疼爱，你要相信我！」
    顾晓渝微微頷首。余芳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在她仍未知道真相前，她真的觉得妈妈对她很好，让她过得幸福且自在。
    如今，她即将远行，她也只是想听到余芳亲口说出真相，她并没有要责怪余芳，毕竟余芳照顾她这个没血缘关係的孩子是那么的辛苦。
    「妈，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了，我想我差不多该走了。」
    「走？你要走去哪？」余芳开始紧张，她害怕看到顾晓渝此刻的眼神，那种好像已经放弃一切的眼神令她恐惧。
    顾晓渝逕自起身，起身后才比出手势。
    先比出一个模拟电话的手势摆在脸旁，接着将手放下，掌心朝上，划出波浪的样子。
    海，她告诉余芳她要到海边去。
    余芳不懂她为何到海边去，但她知道顾晓渝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海边，她甚至十分擅长游泳，她以为顾晓渝只是想去海堤边看海，因此她没有阻止她，任由她离去。
    顾晓渝在离开前，抱住了余芳，将脸埋在她的肩膀，她不想忘记余芳温暖的怀抱，更不想忘记她住了十几年的家。
    「晓渝，别太晚回来，妈在家等你，你一定要回来哦！」余芳松开顾晓渝并谨慎的叮嚀她。
    顾晓渝用力点头回应余芳。
    往海边走去，顾晓渝刻意放慢脚步，沿途欣赏这个小镇的景色。
    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存在着她满满的回忆。顾晓渝不捨离开这里，不捨余芳，不捨唐夕和顏宇妃，不捨冯诚。
    依照现在的时间，仍是上课时间，但也快下课了，就快到球队练习的时间。
    如果他们知道她今天没有去学校，是不是要开始胡思乱想，认为她是因为生病所以才会请假的呢？
    她脑中有太多猜测，但......现在也已经为时已晚。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沙滩上，将鞋子脱在一旁，光着赤脚走在微微发烫的沙滩上。
    一步步走向大海，海浪打在沙滩上，而顾晓渝的双脚也浸泡在水中。
    一望无际的大海，那是顾晓渝最熟悉的家乡，海底的世界很自在，但来到陆地后，她发现她更喜欢陆地上的一切。
    夕阳打在她的身上，顾晓渝低头一看，看到光芒穿透她的身驱，落在她身后的沙滩，她抿着下唇，心里很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她迈步向前，走进海中，让海水淹没她的身驱，直到她整个人没入水中。
    顾晓渝的身躯缓缓下沉，她闭着眼，在身体逐渐化作泡沫之时，她依然想起了这一世她所爱以及珍视之人。
    「言成，能够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也谢谢上天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再次和言成......」顾晓渝心想。
    有许多小气泡都浮上水面，从脚开始，顾晓渝的身体逐渐化作气泡，最终蔓延至头顶，直至她的身影全然化作大海中的泡沫，消失在海中......
    在顾晓渝消失的那一瞬间，所有有关于她的记忆都被人所遗忘。
    她的存在消失在每个人的记忆当中，唯独某人的记忆，却在这时被唤醒－－
    五年后－－
    熙来攘往的街上，两个女孩揽着手臂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她们边走边笑，聊得很起劲。
    因碰上红灯她们停下脚步，从对面咖啡厅的位置，有个人正看着她们，看到她们笑得开心，她也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绿灯了，两个女孩朝她的方向走来，她们并没有走进咖啡厅，但她能够近距离看到她们已经很满足了。
    等到两个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她也从咖啡厅的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出咖啡厅的时候，不小心碰撞到正打算进入咖啡厅的人，「不好意思。」她立刻向对方道歉。
    对方也向她道歉，毕竟他也没注意到，不能将过错全然推到女孩身上。
    双方都道歉后，各自离开。
    女孩往对面的方向走去。她走着走着，来到一间大学门口前方，接着迈步走了进去。
    她走到体育馆，只是站在外头，便可听到吹哨声以及球队的欢呼声。
    抬头看着高掛在体育馆外的旗帜，上头写着「大专排球联赛」六个大字。
    「好久没看排球了呢！」她喃喃自语着。
    就在此时，有队伍从体育馆内走出，当她看到带头的男生时，眼睛不自觉瞪大。
    「钟灝然！」她轻唤一声。
    对方正和队友有说有笑，完全没注意到她，甚至直接和她擦肩而过。
    女孩在对方经过她身边时垂下头，心里害怕被对方认出来，但想了想，对方已经忘了她，她又何必闪躲呢？
    「灝然学长。」女孩轻唤他一声。
    钟灝然转过头，看向女孩，「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孩摇了摇头，朝他浅浅一笑，「祝学长比赛顺利。」
    钟灝然在看到女孩的笑顏时有一瞬间恍惚，因为女孩的模样以及她的笑容实在过于熟悉，但他的记忆中却没有女孩的任何资料。
    「谢谢你。」钟灝然中规中矩的回答她。
    语毕，他又转回身，和队友一同离开。
    「顾晓渝。」
    久违的听到有人这么呼唤她，女孩愣在原地，根本不敢回头看。
    她听到脚步声，而原先站在她后方的那一人走到她的面前，和她对视着。
    「晓渝，我终于找到你了。」
    是的，她是顾晓渝，那个一度消失在大海中的人鱼公主。
    她看着前方的人，举起双手摀着嘴，激动到说不出话。
    对方伸出手放到她的头上，轻拍几下，并温柔的说：「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了，晓渝，我们交往吧！」
    顾晓渝当场落泪，她放任自己的眼泪不停流下，停顿几秒后，直接扑进对方怀里，「冯诚、冯诚......」
    「我在这，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冯诚柔声安抚她。
    「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顾晓渝哽咽说道。
    老天爷因同情她的付出及牺牲而给予她復活的机会，使她再次回到陆地上。
    今天，她原本没有料到能跟冯诚见到面，可是他们终究还是遇到了。
    她虽然不明白冯诚为何会记得她，但此时，她只想依偎在冯诚怀里，不想再次和他分开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