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这话一出，殿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还是杜爵爷打破的平静，“止战是我龙族的庇佑战神，他护着的东西，必定不能对龙族有所伤害了。更何况，祠堂门口那两尊玉龙，也能帮我们分辨敌我。为了找回止战，还有多年前大长老的失踪的线索，也只能破例一回了！”
    凌父点了点头，“那可就破例这么一回吧，不过事关重大，两位爵爷，这事情可得悄声进行，不得让族里人知晓了，不然容易引起波澜。”
    巫爵爷道，“族长放心，我们知道轻重。”
    凌墨却有些担心起夏绾来，带她来这里，本不过是说着来见见父母，可如若进了祠堂，她将面临的，是自己的身世之谜。这样会不会太过突兀了，夏绾怕是还没有准备。“父亲，两位爵爷，我有些担心绾绾还没有准备好，可不可以，给我些时间，让她有些心理准备？”
    凌父和两位爵爷到是答应了，进祠堂也是要备着些礼仪和贡品的，也要些时间。
    白郡则暗戳戳里计较，自己这儿子不争气，为了那女孩儿，什么事情都考虑完了。
    大家这么商议好了，便也散了开来，各自分头去准备了。
    躲在一旁听了许久的灵公主，便也明白了大概。虽是不知道夏绾的身份，可那止战如今正在夏绾身体里呢！如果再发现了她和大长老有什么关系，跟龙族扯上了关系，那她的墨哥哥可就要彻底没了。可现在父亲和两位爵爷都站去了夏绾那边，她唯有去求求刚才被赶走的丹姨和凌寻了。
    从殿堂里出来，凌墨琢磨着夏绾该在厨房，便来找。一边忖度着，该怎么和她说说，今天晚上进祠堂的打算。她的身世，她自己又清楚多少？凌墨记起来夏绾妈妈的那些画作，如果要开口，那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凌墨果真在厨房里找着了抱着小三百岁吃蜜糖的夏绾，“来了两天了，都没工夫带你好好逛逛秘境。我们出去走走？”
    秘境里灵气鼎茂，夏绾挺愿意多出去走走的。凌墨回忆着夏绾妈妈画里的情景，那些石像，还有河流森林，应该就是树林里那座神庙。带着夏绾进了林子，见到熟悉的场景，凌墨便有意无意提起夏绾的妈妈来，“我记得你妈妈留给你的画本里，有个地方，跟这里很像。”
    一开始，夏绾只是觉得熟悉，被他这么一点醒了，回想起来妈妈的画作，原来不止是在梦境里，妈妈的画里，也有相似的场景。夏绾仔细看着沿途的小河，还有树林里乖巧的蘑菇，神庙门口，那座残缺的石像。妈妈的画，夏绾看过不下百变，那些细节，几乎和以前的场景一模一样。
    妈妈是在这秘境里被食龙兽捉走的，可妈妈对这里却又那么熟悉…一个念头在夏绾脑子里回旋着…妈妈是秘境里面的人？
    凌墨见夏绾陷入深思，悄声提醒道，“你想起来什么了么？”
    夏绾抬眼看了一眼凌墨，有些话在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她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那些猜想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那些是真的，便会有更多的疑团等待自己去解开。
    却听凌墨道，“第一次看到你妈妈的画作的时候，我便开始怀疑了。你妈妈应该来过秘境。”
    夏绾没想到，心里的话被他说了出来，“你还猜到什么了？”
    “你身体里的止战，应该也和你妈妈有关系。如果没猜错，你妈妈该就是我们失踪了的大长老。大长老和止战守卫龙族多年，当年也是和我一样，带着任务，去了人间，而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我们在人间守卫龙族一族的人，也没有再找到他，这才成了我的任务。去人间，找到大长老，找回止战。”
    “妈妈是…大长老？”
    凌墨点了点头，夏绾觉得身体有些虚弱，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她有些接受不过来。凌墨将她一把接住了，揽进自己怀里，“绾绾，不管你是谁，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夏绾的头被蒙在他怀里，吸吮了几口他胸前的气息，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些，她告诉凌墨，“妈妈被他们捉走了。”
    “谁？”凌墨推开夏绾，“你记得什么？”
    “食龙兽！我从小到大都做同一个梦，就是妈妈被他们捉走的那一天，在北溪森林里！”
    “你来过秘境？”凌墨有些意外。
    夏绾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没有办法救她？”
    凌墨这回十分坚定，“绾绾，我们带你去龙族的祠堂，找到真相才能找到大长老。”
    “祠堂？”
    “嗯，祠堂里的见魂石，能帮你记回所有的事情！”
    凌墨解释完，夏绾也点头，“就能找到妈妈了！”
    **
    天色落了幕，晚饭随意用了些斋菜，而后白郡照顾着，让夏绾在后宅里沐了浴，换上了白郡准备好的白色素衣，算是做好了进祠堂的准备。龙族的素衣，很是仙气，夏绾这么一打扮，全然换了个样子。长相本就清澈，趁着这身衣服，便更仙气飘飘了。
    凌墨也沐浴，换上了素衣，便在大殿里等着夏绾。见着这个样子的夏绾，凌墨猛地顿住了，就算是龙族的女孩，常穿这样的素衣，也从未见到过这么好看的。天族的仙女怕是也比不过了。
    夏绾走来他面前，见他看着自己发呆，敲了敲他手背，“该走了！”
    凌墨这才回了神儿，“哦，是！”拉着夏绾的手，便从凌宅里出来。往在深处些的祠堂里走。
    凌父和两位族长早早等在了祠堂门口。两尊巨大的玉龙雕像立在了祠堂外的广场上，在月光下，通体晶莹剔透，看着夏绾走过来，两对紫色的目光突然燃了起来…
    第65章
    凌墨和夏绾走了过来, 先给凌父和两位爵爷作了礼。
    祠堂前的水晶神龙, 里面两尊龙魂, 年岁虽不及止战, 可也是守护龙族许久的神灵。两位爵爷都恭敬作了礼。夏绾和凌墨便也学着他们, 给两尊水晶龙魂作了揖。
    两双龙目却突然由紫色变成了红色, 其中一个龙魂声音浑厚，“她不是我们龙族的人。”
    凌父也作了一揖, 解释道，“两位前辈，这女孩的确不算是我们龙族的人，可她身上却存着止战的龙魂，你们可能看出来？”
    两双红色的龙目，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才继续由刚才说话的那人开了口, “既是要找止战, 唯有祠堂里那可见魂石可看清楚，有凌乾和两位爵爷看着, 便进去吧！有需要的话, 随时喊我们。”
    凌父抱拳再作一揖, “多谢两位前辈。”
    凌父走去了前面，对夏绾道，“姑娘，这边走吧！”
    凌墨拉着夏绾跟了上去, 两位爵爷则跟在最后。一行人缓缓往不远处的大殿里走去。
    祠堂是森森的白色，并不夏绾在秘境见到的其他建筑，似是奇怪的材料建成的。见夏绾看出了些门道，凌墨小声对她道，“祠堂是龙族历代族长的龙骨堆砌而成，与其他的殿堂不一样。”
    眼见的东西，都是皑皑白骨，夏绾本该害怕才对，可这些白骨泛着浓厚的紫气，倒是一点也不阴森，反倒是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正气。
    殿堂之中本一片黑暗，可等凌父一跨过了门槛，偌大的殿堂，一瞬之间亮起了火光，将眼前照得通亮。白墙被火光照得有些耀眼，夏绾下意识地伸手挡在了眼前，半晌才适应了光线，放下手来，见到面前的一堆紫火。
    凌父一手掀起一阵风，紫火更旺了几分。
    夏绾隐隐觉得有些灼热，往凌墨身后躲了躲。两位爵爷也一挥衣袖，刚才的被点亮的烛火，一瞬间又被他们灭了去。
    凌父这才转身，对凌墨道，“墨儿，让姑娘独自面对见魂石吧！”
    凌墨应了凌父，转身过来看着被紫火照亮着半边脸的夏绾，抚了抚夏绾额角的碎发，“透过见魂石能看到你的三个魂魄，找到止战。不会有痛苦，我就在旁边！”
    “嗯！”夏绾点了点头，看他走开，才独自面对那团紫色的火焰。
    凌父再一挥衣袖，火苗更加鲜艳，渐渐将夏绾吞灭了去。
    夏绾眼前的紫火摇曳，却越来越光明，身体越来越轻飘，夏绾在紫火之中看到了自己。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可气息却全然不同的两个自己。如果用气息来区分，一个是人类，一个是…夏绾转眼看了看身后的凌墨和凌父，这一个魂魄的气息竟然和他们是一样的。夏绾正吃惊，虽然早知道妈妈很有可能跟龙族有关系，可这还是夏绾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自己。正往后退了两步，背上却撞上一了什么东西。
    回过头来，那东西周身白色的灵气，比夏绾高出许多，一双凌厉的眼睛，低垂着看着夏绾，第一次直面他，可夏绾却下意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就像一个没见过面的的挚友，“止战？是你么？”
    那东西冲着夏绾点了点头，声音沉厚，“初次见面！你好！”
    如果刚刚看到的，是自己的两个魂魄，那么面前的止战…在止战面前，夏绾的声音有些微弱，“你…是我的…”
    止战点头，“受主人托付，让止战作你的一魂，保护主人的女儿。”
    夏绾模糊的记忆，清晰了起来，原来妈妈那天拿着龙骨，放进自己身体里的止战，做了自己的一个魂魄。“可是为什么？”夏绾不明白，“别人都有三魂，为什么妈妈要让止战当我的第三魂？”
    止战摇了摇头，“别人都有三魂，可小主人你，生下来就只有两个魂魄。是因为你的父亲。”
    夏绾突然记了起来，上一回去蓝山精神病院看爸爸的时候，爸爸也只有两个魂魄？“是爸爸？”
    止战接着道，“你的父亲，体质特殊，也只有两魂。”
    “爸爸…”
    “可这并不是缺陷，因为少了一魂，他更能看清那些多了一魂的人的意图，也是他在心理学上颇有天赋的原因。可惜，只有两魂，魂魄是不稳定的。受到刺激，便容易有隐患。所以你的母亲，才会想了这个办法，让我做你的一魂，这样你才能成为一个普通人。”止战说着顿了顿，“主人去人间，本是为了寻找能破那瘴气的方法，好一举攻下食龙兽的领地，为秘境换取永久的和平。可却在人间遇到了你爸爸，然后有了你。因为你魂魄与别人不同，从小便能看到别人见不到的东西，主人倾尽心血庇佑你。才带你回来秘境，瞒着族长和两位爵爷，施法将我放进了你的体内，并封印了你以前的记忆。她自己却因为这一场施法，元气大伤，才让食龙兽有了可乘之机。”
    夏绾眼眶里泪光晶莹，“那妈妈还活着么？”
    止战摇了摇头，“我和你一样，只看到她被食龙兽捉走。她…生死未卜。”
    “妈妈…”
    止战大手一伸，将夏绾抱入自己宽敞的怀抱，夏绾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在他怀里哭了起来。止战的身体却开始变得透明，“见魂石不能使用太久，小主人，我会陪在你身边。去人间找到青乌秘境，那里面有能破瘴气的东西…才能走进食龙兽的领地，找回主人。”
    夏绾在他怀里点头，可再一睁眼，止战已经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两个自己。紫火的火焰已经渐渐变小。夏绾身体有些虚弱，凌墨已经走了过来，扶住夏绾的手臂。
    凌父和两位族长也了了一桩心事。自从大长老失踪，他们便在寻找。凌父也是为了这个，才让凌墨去人间寻找。如今夏绾的身份确认，的确是大长老和人类的孩子。凌父更加珍惜了，“见魂石会夺走些许灵力，墨儿带她回去，先休息吧。”
    凌墨在夏绾身前蹲了下来，“我背你回去。”
    夏绾摇了摇头，对凌父和两位爵爷道，“族长，两位爵爷，刚刚止战让我去青乌秘境，找到能破瘴气的东西，我妈妈可能还没死，你们听到了么？”
    杜爵爷摸着白花花的长胡子，“没错，龙族祖先的典籍上提起过，青乌秘境中生长了一种树木，吃下它的果实，便能不惧食龙兽领地的瘴气。大长老当年也是为了这个任务，才去的人间。”
    巫爵爷也点头，“如果能找到那果实，在我北溪秘境种下，便能让我龙族子孙吃下那些果实，平定食龙兽一族。只可惜，青乌子乃仙人，他的秘境，不曾有典籍记载入口在哪里。大长老才花了许多时间，在人间寻找。”
    夏绾突然记起青乌这两个字，心里已然有了些线索，“我…”可身体却不听使唤起来，头有些沉重，脚下一软，便被凌墨拉进了怀里。
    一路从祠堂出来，夏绾意识有些模糊，只知道自己被凌墨背在背上，正往凌宅走。夏绾虚弱得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两位爵爷已经回去了。凌墨和白郡守在夏绾床前，见夏绾醒来，凌墨起来把她扶了起来。白郡也凑了过来，仔细看着夏绾，“我就说看着你面善舒服，原来是她的孩子。”
    “夫人认得我妈妈？”夏绾问道。
    “自幼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怎么会不认得。”白郡眼里有些星光在闪动，伸手抚摸着夏绾的长发，“这么些年你一个人在人间，苦了我的孩子了。不过以后你常呆在秘境里，姨母我定会好好补偿你！”
    听白郡这么称呼自己，夏绾抿了抿嘴，“姨母，绾绾不苦，人间日子过得挺好的，凌墨也很照顾我。可我还有个奶奶，她年纪大了，我得要好好照顾她。怕是也不能常呆在秘境里。”
    白郡拉过夏绾的手，拍了拍夏绾的手背，“那就常回来，我…炖人参给你吃，你有一半人族血统，寿命便也受了牵连，多吃些人参，养着能长寿！”
    夏绾嘻嘻笑了出来，“姨母你太客气了。”
    门外躲着偷听的小三百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惹得屋子里众人都惊动了。凌墨起了身，去了门外把她拉了进来，一见到白郡，小三百岁便往后躲。又巴拉着一双眼睛，定在床上的夏绾身上，口齿都还不伶俐，“姐姐不要吃三百岁…爷爷的手臂都要三百年才能长出来，三百岁都六百岁了才能长出来…呜呜呜呜…”
    夏绾噗嗤笑了出来，真是又可怜又可爱，从床上起了身，夏绾过去拉着她的销小手，捏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三百岁这么可爱，姐姐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吃你啊！”
    凌墨顺势把三百岁抱了起来，“夫人吃人参，都是那些不生灵根不争气的。你这么机灵，才三百岁就生了灵根，夫人才不舍得吃你呢！”
    三百岁这才止住了眼泪，拉着夏绾的手，“真的？”
    “真的！”夏绾认真看着她点了点头，才见她一把抱住夏绾的脖子，在夏绾脸上啵唧一口。凌墨将她递到夏绾怀里，她便再不放手了。
    哄好了小三百岁，出来大殿里，才见到一身便服的凌父，夏绾给他老人家也作了礼，昨天晚上没来得及道谢，这才赶上了。
    凌父也没说什么，只让夏绾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等身体好了，再作打算。
    第66章
    晚上, 凌父邀请了凌墨的二叔一家，来家里做客。好让夏绾也顺便见见亲戚。灵公主自然也在。
    这顿饭吃得颇有些酸臭味儿, 可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凌墨的二叔, 还挺正气的。吃饭的时候, 和凌父有商有量, 看来兄弟的情分还挺不错的。
    吃完饭, 凌墨才帮着夏绾跟他们二老辞行，出来也有几天了，夏绾得回去人间, 见见奶奶了。
    凌家父母念着夏绾孝心, 没多留着，凌母拿出一个玉镯子，赠给夏绾当做见面礼，以视对夏绾的重视。玉质冰灵精粹，可是万年前才有的品相。
    次日一早, 凌墨便带着夏绾从秘境出来，回来了青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