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夏绾确是知道，这方阿姨的事情，并不简单。安慰老爸睡下，夏绾才出来了病房，打算再上去宿舍看看。却被凌墨拉住了，“诶，我们睡哪儿？”
    他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了，“医院有空出来的病房，交个床位钱，就能住。而且不是我们…是你睡你的，我在爸爸身边打地铺！”
    “哦！时间不早了，我帮你问马小姐打地铺？”
    夏绾有些看出来了，凌墨是在阻止自己去找吴大嫂。夏绾指了指宿舍楼顶，那间还亮着灯的房间，“她真的很可疑…”
    凌墨拉着夏绾，便往夏院长的病房里走，“哪里可疑了，人家刚生了孩子，需要好好静养，你就别去打扰了。”
    “可是…”夏绾想要争辩。
    “没有可是，这么晚了，让人家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也是明早再去看看？”凌墨像个唠叨的大妈，一套一套地把夏绾哄进了病房，“那个，我去找马小姐要地铺和被窝。”
    没多久地铺打好，他看着夏绾睡下，才自己去找马小姐要空闲病房睡觉了。
    **
    第二天一早，夏绾早起便去了厨房，打算给爸爸打了早饭上来。吴大嫂负责病院的一日三餐，可刚刚生完孩子，该是不能下地干活的。夏绾果然没在厨房见到她，早饭是病院里其他工作人员帮忙准备的。夏绾拿好三份早餐，便上来爸爸这里，跟他和李叔叔一起享用早餐。
    凌墨倒是没有出现，这让夏绾颇为奇怪。夏爸也问起凌墨，“昨天的小凌怎么不见了？他回去市里了？”
    “应该在楼下吃早饭吧？”夏绾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过去，问了问他：起来了么？爸爸问你呢~
    凌墨刚刚爬起来，肚子空空如也饿得很，洗漱完就跑来了食堂，找东西吃。病院的早餐，是按人分的，凌墨给多了一份钱，要了两份。病院的伙食还算不错，早前病院真正的院长是英国人，早餐早就席承了英式早餐的习惯。吃的是培根鸡蛋，配着面包和酸奶。接到夏绾信息的时候，凌墨正吃的两腮鼓鼓的。见到信息，凌墨秒回了过去：我在楼下吃饭，马上就吃完了，来找你们！
    夏绾见到信息，给夏爸读了出来，“他说，他在楼下吃饭呢，吃完了就上来。”
    夏爸却悄咪咪凑来夏绾耳边，“绾绾啊，是不是男朋友啊？”夏爸嘿嘿笑了起来，“我觉得挺不错的，别看看起来傻愣傻愣的，其实机灵得很！”
    “不是啊…”夏绾辩解，“就是业务上的往来关系。还有，他哪里机灵了？就四肢发达一点儿。”
    “那也不错了！”夏爸嘿嘿笑着，“四肢发达，我女儿就不会被别人欺负。牢靠！”
    “爸爸，你快吃饭吧。”夏绾用勺子给老爸喂了一口炒鸡蛋，试着岔开话题，“我觉得你的星象研究，还可以拓宽一下方向，比如，星象变动对未来科学发展的影响，以及是否可以从星象观察，预测是否有比人类更高一等的文明存在等等问题。”
    提到研究，夏爸就兴奋了起来，“绾绾不愧是我女儿啊，继承了我身上优良的科研基因。这两个都是不错的方向，等我拿纸笔记录下来！”
    夏爸正找着纸笔，凌墨从门外进来。给夏爸问了好，夏爸这才觉得安稳了。
    两人陪着老人家聊了会儿天，便听到楼下方家的儿女，一早来了病院，要将方阿姨带回去。方阿姨走得急，可也算是没什么痛苦，病友们自发进行了欢送仪式，跟方阿姨道别。
    夏绾在欢送会上，看到了马小姐，便过去问了问吴大嫂的情况，“吴大嫂昨天夜里好像生了，身体还好吧？”
    马小姐答应得很是爽快，“放心吧，吴大嫂这都第二胎了，轻车熟路，精神好得很，今天一早就带着娃娃回家去了。这不，还介绍了个接班的厨子给病院。”马小姐指了指人群末尾的一个年轻女孩儿，“人家把事情交代得妥妥帖帖的，这林小婉今天一早就来了。”
    第32章
    那新来的姑娘, 看上去，年纪要比吴大嫂小些。长得秀气可人，和吴大嫂一样，眉间一点媚气。夏绾起了警戒之心，她那腹中也是一团阴气, 只不过月份没有吴大嫂那么大。
    夏爸过去跟方阿姨的儿女聊了两句, 送上几句惋惜慰问的话。大家便目送着方家的人离开了。
    夏爸和李叔叔结着伴儿, 去了活动室，下把象棋打发时间。夏绾和凌墨陪着。
    精神病人们的医学诊断多样, 有些是因为情绪刺激, 有些则是因为脑部损伤, 这些在夏绾看来, 都是精魂受损。爸爸的三魂，现在看来也只剩了两个, 也不知道当年是出了什么事情。李叔叔的情况，稍微好一些, 只是精气不足, 有的时候总忘记事情。
    两人下棋的时候，秉着友好竞赛的原则，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面子，规则什么的不存在的。李叔叔想吃夏爸的车，夏爸同意。拿你的炮来换。双方各赢了一场，谁都没较真儿。凌墨在旁边端茶送水，十分自在。
    下到第三局的时候, 李叔叔申请休息十五分钟再战，先去个洗手间。夏绾也趁着空档，去厨房倒些温水来，给爸爸和李叔叔冲个桂花蜜。
    林小婉初来乍到，本该在厨房准备病人们的中饭的。可吴雪媚让她来，便是想用这病院的病人们的精魂，来给她补补身子。自己肚子里这个恶鬼，刚刚四个月，精魂滋补自然越多越好。今早赶路赶得急，体力有些消耗。正不巧，让她在厕所旁边撞见了李大叔，好不容易遇见个三魂都齐全的，吸食一点，别人也看不出来。鬼娘一族，眉心一点媚气就是用来勾人的。
    “李大叔！”林小婉在李大叔背后喊道。
    “啊？找我吗？”李大叔一回头，两只眼睛便不自觉地发起晕来，行为好像不受自己控制，向林小婉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小碗正打算饱食一顿，可背后一股阳气，正朝着自己的肚子过来。她身形还算轻便，还好躲了过去。手上放开了李大叔，转身过来护着自己的肚子，才看清楚了眼前的拿着桃木剑的女孩儿，“你是谁？”
    夏绾刚刚随在李大叔身后出来，便看见林小婉鬼鬼祟祟跟上了李大叔的脚步。还好随身在包里放着那把桃木剑，正好对付她肚子里这阴邪。“你在害人，还敢问我是谁？”
    “我的事，你管得了么？”林小婉冷笑了两声，李大叔在她身后，被她放晕倒了过去，又朝着夏绾走了过来。她双眼之中，闪过一道红光。
    夏绾的意识有些恍惚，“你…”
    “我…正好饿着呢…”林小婉欢快笑了起来。
    夏绾见到她腹中恶鬼的模样，正在对着自己张牙舞爪。桃木剑朝着她刺了过去，半途中，夏绾便失去了意识。身体倒进一片绵软里。
    凌墨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将夏绾放进自己怀里，对红着双眼的林小婉道，“司徒夫人可还好么？”
    听到司徒夫人的名讳，林小婉往后退了两步，“我们夫人的名讳你怎么知道？”
    凌墨道，“司徒夫人与我祖上有些往来，这个你回去问问你们夫人便知道了。”
    林小婉这才礼貌了几分，给凌墨点头拜礼，“大人的名讳能否告诉我，我回去好请示夫人。”
    “姑娘可以回去和夫人说说，这病院，有北溪秘境在人间的朋友，可否请司徒夫人放过这家病院的人？”
    “原来是北溪秘境的龙族。”林小婉说着，将身后的李大叔也给凌墨送了过来，“是夫人的朋友，我们自然不好为难。这病院就先让给大人，我先走了。”林小婉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夏绾醒来的时候，凌墨正在床边守着，老爸也叼着铅笔，盯着夏绾看，“绾绾醒了呀？你是怎么晕倒的？”
    夏绾被凌墨扶着坐起来，看着老爸一脸的疑惑，还有旁边病床上，还在睡着的李大叔，“我…是怎么回来病房的。”
    “那个…”凌墨道，“还好我也去上厕所，看到你和李大叔都晕倒了，才叫人把你们都送回来病房。医生来检查过了，还好没什么问题，大概只是一时…低血糖。”
    “低血糖？”夏绾有些不明白，凌墨好像有什么东西瞒着自己，“我和李大叔都刚刚吃过早饭，怎么会是低血糖呢？是那个新来的厨子！”
    “新来的厨子？”凌墨道，“人家今天上午觉得不适应，已经收拾东西回家了。马小姐正在厨房忙活着给大家张罗午饭呢。”
    “她跑了？”夏绾奇怪，“刚刚在厕所门口，明明是她…”
    “是谁啊？”夏爸突然严肃起来，“绾绾你发现什么了？”
    夏绾顿住了，她不想让老爸牵连进去。
    凌墨咳嗽，“咳咳咳，我说你，李大叔晕倒在了男厕门口还情有可原。你一个妹子，没事跑去男厕做什么？”凌墨说着，对夏绾挤眉弄眼，示意着自己正是在帮着岔开话题。
    “额，对，我就是看李大叔走去厕所的时候，身体好像不大舒服，准备去扶一扶的，谁知道自己也晕倒了。”
    “嗯？”夏爸用铅笔头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老李身体不好哇，绾绾你也要注意营养！低血糖啊，可大可小。”
    夏绾见老爸注意力被分散，点了点头，“嗯，我会的爸爸。”
    好不容易找机会下了床，夏绾才将凌墨拉着出来，“那个厨子，她和吴大嫂一样，都是来这里捕食人精魂的。她们就这么走了，指不定去别的地方吃人。”
    凌墨边拉着夏绾去楼下找些东西喝，边不紧不慢道，“人都走了，应该害不到病院里的人了。嗯…你说的捕□□魂是什么情况？”
    夏绾把事情解释给了一遍给他听。
    凌墨才缓缓道，“你说吴大嫂和林小婉，她们怀着阴邪之物，要用人精来养？”
    “嗯！”
    走来了食堂，凌墨打了两杯绿茶，递给夏绾一杯，“其实…生态圈里弱肉强食，人类并不一定是食物链顶层。”
    夏绾有些懵，他是把鬼煞精怪和人类，都放在了同一个“生态圈”里，可想起来昨晚他一直阻碍自己去找吴大嫂，夏绾觉得凌墨这两天的举动十分反常，“我怎么觉得，你在帮着她们说话？你认识她们？”
    “哈哈哈哈！”凌墨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怎么可能…绾绾你别拿我开玩笑了…”
    他的瞳孔不是正常人的颜色，夏绾把手里的绿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往他面前凑近了些，透过那副黑框眼镜，想看看里面的气息。
    什么也没有…
    “你…你要干什么？”凌墨有种被壁咚的即视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我的初吻还在，不行！”
    “什么初吻？我在看你的眼睛，你肯定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夏绾自认为直觉很准，应该不会错。
    马小姐却从厨房里出来，吴大嫂刚走，新介绍来的林小婉还没做一顿饭菜，就辞了职，弄得自己现在焦头烂额。这小情侣还在饭堂谈恋爱？马小姐喊着夏绾，“小夏啊，那个能不能到厨房帮我准备一下病人们的午饭。林小婉辞职了，我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夏绾这才想起来，病院里没了厨子，中午饭怕是都堪忧。
    凌墨嘻笑着，“还不快去帮忙？不然中午整个医院都得挨饿。”
    马小姐得到凌墨的支持，声音也大了些，“就是啊，明天新厨子就到了，今天你无论如何得帮帮我！”
    “一会儿再和你算算！”夏绾对凌墨道，随后跟着马小姐，进了食堂后面的厨房。忙活起医院的午餐来。
    马小姐这根救命稻草来得真是时候，凌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鬼娘一族虽然极其阴邪，可在世上为数不多。她们那档子生意下.贱败坏，龙族本是不该容下的。只是这鬼娘一族，脚踩黑白两道，曾帮某位神仙重塑过仙身，积攒了些功德，上面才给她们留了这道口子，让她们在世间得以生存。
    夏绾要收拾鬼娘，可上面有人看着呢！人家也算是持牌经营，未免夏绾触怒了上头的领导们，凌墨才处处阻止，搬出自己老家的名号，帮她挡了这一劫。
    一整天下来，夏绾都在厨房忙着，准备整个医院的伙食，虽然有其他人帮忙，每一顿十几道菜，分量都很大，既要兼顾口味又要注意营养。两顿饭张罗下来，夏绾有些精疲力尽，也不知道吴大嫂每天是怎么做到的。
    昨晚出了事情，夏绾担心鬼娘再出来作怪，决定继续在病院呆一天晚上。夜里夏绾放了四鬼出来在院里巡逻，可四鬼回报，除了远处行刑场的游魂阴气重，病院里一切如常。看来那一双奇怪的女人，就这么消失了。
    睡前，夏绾把桃木剑挂在了爸爸床头的墙上，上面是妈妈一张笑得很甜的老照片。桃木剑阳气重，阴邪应该要退避。
    躺在被窝里，夏绾仔细想来今天发生的事情。下午和林小婉正面冲突的时候，林小婉还信誓旦旦要取她的精魂的，她们眉间那一点媚气，的确就是用来迷惑人的。夏绾毕竟是个普通人，才扛不住这样的媚气。
    可晕倒以后，夏绾是怎么回的病房？林小婉就这么放过了自己和李大叔了？凌墨说，是他在厕所门口捡到自己和李大叔，自己才回来了病房。这么看来，凌墨是不是应该也在那里见到了林小婉？他们说了什么？
    夏绾有些百思难得其解，凌墨该不会和那两个女人有什么联系吧？可他身上明明没有多余的气息…
    是以第二天一早，夏绾和爸爸道别，让凌墨送自己回去山上的时候，夏绾在副驾上，开口问了一句凌墨没想到的话：
    “你也不是普通人类，是么？”
    凌墨心跳得飞快，脸上却十分镇定，微微侧脸对夏绾道，“你终于发现了…”
    “那你到底是什么？”
    “从小我就有个梦想，想要回去自己的星球，一直在等我的伙伴来接我。”凌墨叹了口气，“很可惜，直到今天，我还是孤身一人，他们没有出现…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在地球等着他们，直到一天他们开着飞船来接我，带我回去我们的家园！”
    夏绾一听，就知道他在满嘴的跑火车：“是不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突然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了？”
    第33章
    回来山上, 凌墨在家里吃了晚饭，才跟夏绾和奶奶道别。他的假期，只请了两天，连夜就赶回去警局报道了。
    他身上的疑团，随着他的离开, 暂时消失在了夏绾的视野里。
    时近过年, 夏绾给徐未去了个电话, 问了问他过年的打算。徐未父母一到过年，便会举家出去国外度假, 今年该也是同样的计划。电话那头的徐未确认了, 今年过年他会和爸妈去泰国南部的一个小岛度假, 在这之前, 需要把过年的视频拍好，假期是流量高峰, 都市人多半都回家陪家人了，多有闲暇的时候, 这段时间如果能保证更新, 那账号的热度肯定能大涨。
    夏绾挂了电话，便开始列举过年要准备的食材和食谱。
    中国人过年这个习俗，源自古代的耕种习惯。广阔的中原腹地，四季鲜明，春天播种，夏季耕耘，秋季收割屯粮, 冬季下雪那么冷，自然是一家人抱在一起烤火吃大餐了。过完大年，来年春天就又要开始辛勤的一年了，一是为了庆祝，二也是在周而复始的劳动开始前，做好准备。而现代人类分工细化，耕种的群族渐渐减少，却把这个习俗保留了下来。
    以往过年的食谱，大鱼大肉，只求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吃的饱吃得足，热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