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哪怕还不知道阳阳不是林建国亲生的，她之所以觉得林建国跟自己的女儿合适，那是因为阳阳是自己女儿一手带大的。没人说，阳阳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像曹先和曹英这种都长那么大了，对亲妈特别有印象的，这后妈就完全没法儿当了。
    因为孩子太“懂事”，又太“不懂事”了。
    曹明知道，徐丽英是他爸后面娶的，徐丽英对他肯定不会像亲妈一样好。他懂这一点，所以才做出了不懂事的事情来。
    “好端端的，就推了？”这就过分了。
    陈妈：“不是，邻居告诉我，是为了几口吃的。徐知青怀了，一人吃两人补，曹营长就想办法弄了点东西回家。曹明嘴馋，想吃，给了，没吃够，还要吃。之后不肯给了，曹明就觉得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呢，已经跟他抢东西吃了，真生下来还得了。
    后面的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陈爱恩：“那曹营长什么态度啊，曹明……他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吓坏了呗。不过是个孩子，看到那么大一滩血，曹明吓得都傻了。看到曹明这个样子，曹营长还能怎么样。”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谁家的吵闹声。男人的怒吼要掀翻屋顶，女人的歇斯底里要刺破耳膜。
    陈妈侧耳一听：“哟，这是不是曹营长家传来的声音啊。可徐知青在医院，这会儿谁会在曹家闹？难不成，徐知青娘家来人了？”
    陈爱恩摇头：“徐知青回来了，我买菜的时候，刚好遇上了。”
    “这闹的……”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
    岂止是停不下来啊，这都快闹翻天了。
    曹营长看着泣不成声的徐丽英安慰：“明明已经知道错了，他会改的。你是他妈，你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明明不是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徐丽英：“杀人偿命，他害死了我的孩子，一句对不起就算完了？”这对她，对她才失去的孩子太不公平了。
    曹营长脸冷了下来：“杀人偿命，什么意思？”“我要报警！”“你敢！”
    曹营长气得在屋子里直打转，曹明吓得求饶：“爸，你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让阿姨放过我吧。阿姨，对不起。”
    脚步一停，曹营长看向徐丽英：“你不知道现在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吗？只要你答应不闹，原谅明明这一回，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我一定答应。”
    徐丽英一边哭一边笑：“是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对你有多重要，还是你儿子不知道偏挑这种时候给你闯祸？他推我，害我摔倒，让我的孩子没了。部队里那么多人都看到，知道了，我不计较不闹的，这事就能跟没发生一样？”
    曹营长：“那你就告诉别人，告诉郝政委，明明没有推你，他是看你快要摔倒了，他是想扶你，想拉你。这不就成了，不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吗？只要帮我熬过了这个时候，这个家，都让你做主，听你的，怎么样？”
    徐丽英脸一白：“他是你儿子，我跟你是陌生人？这种话，曹先德，你怎么说得出口！曹明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还让我撒谎，曹先明，你对得起我们的孩子吗？”
    曹营长头疼，那个孩子还没出生，就一团血肉。没了，他心疼，但有什么办法，孩子又回不来了。
    总不能为了这个没了的孩子，再把大儿子折进去吧？
    “丽英，你冷静一点，孩子，我们还会有的。我说了，以后这个家，你做主。”等他升上去，成为副团长，徐丽英想怎么培养自己的孩子，他都不反对。徐丽英想把这个家里的大部分东西都给自己的孩子，他也同意。
    他肯这么做，对徐丽英的补偿已经不少了。
    徐丽英擦干眼泪：“曹先德，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算是看清了。咱们离婚吧。”
    曹营长眼睛一瞪：“你疯了，军婚怎么可以离？”他丢不起这个人。
    “事无绝对，我知道，你打了报告是可以离的。我们俩这日子没法过了，这种情况再来一次，我命都得赔进去。副团长夫人？我当不起，我就想活着。”
    曹明当时推她推得那么用力，这是想她肚子里的孩子死吗，分明是想她和孩子一块死。
    也是通过这次的教训，徐丽英才明白，自己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曹明狠起来这么狠，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
    “曹先德，我可以摸着我的良心说，我嫁给你的两年里，哪怕没把曹明、曹英当成亲生的，我也算是用心用力地照顾好他们。我没对不起他们，是曹明对不起我。我对得起天地良心，你不行，所以我们离婚吧。”
    徐丽英这话，曹营长是承认的。
    当后妈当到徐丽英这个份上，曹营长非常认可，觉得徐丽英做得挺好的。正因如此，曹营长才经常夸自己眼光好，娶的老婆好，家庭特别和谐。
    哪知道……打脸啊！
    曹营长：“你也说了，你把明明和英子照顾得很好，我不会离婚的。”
    儿子的脾气大，面对丽英这么好的后妈都有这样那样的不满，老发脾气。真遇着个厉害的后妈，这个家都不能再称之为一个家了。
    第99章
    今天闹了那么大的动静, 徐丽英才去医院确定流产了。其他时候可以离婚，这个时候, 曹营长怎么也不肯答应。
    徐丽英也没有跟曹先德废话：“我不但要跟你离婚，还要求你给我找一份正式职工的工作。书，我念得差不多了，所以, 我现在需要一份工作。曹先德, 你跟你儿子都对不起我。离婚的时候，你还得分我一千块钱。”
    嫁给曹先德两年多了, 徐丽英知道曹先德有多少存款, 整整两千呢。
    曹先德每个月发的津贴不少, 吃喝用的, 部队又会补贴, 还有菜什么的, 可以自己种，所以开销非常小。
    除了一年一次给家里的老人寄钱之外，曹先德把其余多出来的钱，全攒了起来。
    这个时候, 徐丽英可算是感觉到嫁给军人的好处了。当下这个情况, 看个病, 两块钱，自己没有的话, 都要求爷爷告姥姥地才能借得到。
    可她要跟曹先德离开的话, 她要分走曹先德一半的存款。
    曹明害死了她的孩子, 她嫁给曹先德两年，多的不要，但这一千块钱必须给她。
    曹先德都被气笑了：“徐丽英，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在说什么糊话呢？离婚，没可能。工作，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没有正式职工，就先给你弄一个临时工。当然，你放心，我保证让你临时工的待遇跟他们正式职工的一样。还有，钱……咱家有两个孩子，以后会有更多的孩子。要花钱的地方很多，不能给你。”
    怕惹徐丽英不高兴，曹先德又改口说：“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把家里的存折交给你保管。要用钱、取钱了，你得先跟我商量一下。”
    徐丽英累了，不想再跟曹先德废话。她手往大腿上吃力地撑了一下，站起来，人往外走，手都摸到门了。
    曹先德一把拉住了徐丽英：“都这么晚了，你又是这么一个情况，你上哪儿啊？别闹脾气了，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你、你就非要这个时候跟我闹？”
    说着，曹先德又生气地瞪向了曹明：“看看你把你妈气成什么样了。曹明，你妈要真被你气走了，看我不打死你，还不快滚过来，给你妈跪下，求你妈别走。”
    曹明吓得完全照曹先德说的做，哪儿还有半点平时小霸王的模样：“妈，我喊你一声妈，以后你就是我妈。你、你别走，我错了，我真错了。等你和爸爸生了小弟弟，我帮你们带。”
    曹英跟着一起哭：“妈，你别让爸打死我哥，我也帮你一起带小弟弟。”
    曹先德：“丽英，你看两个孩子都这么说了，你就算了吧。”
    徐丽英冷冷地看了一眼曹先德父子三人：“你答应我刚才的三个要求，我们好聚好散。你要不答应，我的孩子没了，我心里难受，所以要去找妇联的人好好聊一聊。曹先德，别跟我耍花样。今天晚上你能拦得住我，明天呢，后天呢？你没办法让我一辈子不见人，连三天，你都做不到，信不信？”
    曹先德：“一定要离？”“一定要离！”
    等陈爱恩再听到徐丽英的消息的时候，徐丽英已经跟曹先德离婚，不知道搬哪儿去了。
    徐丽英先是流产，接着又是离婚，部队里的人多敏感啊，这事想瞒瞒不住。
    哪怕徐丽英离开的时候，是静悄悄的，没有惊动任何人。光看没几天的时间，曹明和曹英身上脏兮兮、皱巴巴的衣服，别人也不难猜出徐丽英已经离开的事实。
    曹先德第一任刚死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家里要没个女人非常不方便。
    被徐丽英照顾了两年，一下子又要面对没个女人的家，曹先德父子三人都不适应。尤其是曹英，她是女孩子，开始发育了。她不能再跟曹明睡一个房间，遇上不明白的事，吓得躲在被子里直哭，还以为得了什么要死人的毛病。
    别的事也就算了，曹明推了徐丽英一把，害得徐丽英流产，这事，部队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最后，曹先德的婚离了，副团长也没升成，落得了一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曹营长的年纪和能力摆在那里，这怕是曹营长这辈子唯一一次有机会升到副团的机会。
    升职无望之后，曹营长特别后悔自己早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好好管教曹明，反而因为曹明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处处纵着曹明，才让曹明闯了那么大的祸出来。
    曹营长现在才想好好管儿子，对他自己而言，晚了。
    曹营长的日子过得怎么样，陈爱恩没心思管，徐丽英去哪儿了，生活得怎么样，陈爱恩更不在意。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已经够陈爱恩忙的了。
    眨巴眼的功夫，时间去了半年。
    “建国，小妹下个月结婚了，你有空吗？有空的话，你去吧。”
    林建国：“我们俩一起去，小妹要结婚了，作为哥哥嫂嫂，少了谁都不行。”
    阳阳：“爸，你去一趟就得了。我妈跟你一块儿去的话，我跟小小怎么办？”
    “好办，把你跟小小在郝政委家寄放两天。你不是挺喜欢郝政委家的小子吗？正好让你们兄弟俩住一起，你就美吧。”
    阳阳抱着陈爱恩的胳膊表示：“比起来，我更喜欢我妈。我和小小都需要妈的照顾，我就回自己家，不去郝伯伯家里。爸，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出门还要人陪吗？我跟小小小，所以才要妈妈照顾。你也小，非得我妈陪着你吗？”
    “是不是，小小？”说到最后，阳阳不忘把同盟拉上。
    小小倚在陈爱恩的身边：“爸爸去去去，妈妈陪小小。爸爸，乖。”
    陈爱恩：“你们别斗嘴了，老师让我写论文的初稿，我忙着呢，实在是走不开。小小还好，阳阳得上学，没办法把两个孩子一起带上。你一个人跑一趟，最省力。”
    林建国：“幼儿园也是上学吗？又不是上小学，为什么不能给阳阳请假。不然，我们一家四口一块儿回去？”
    陈爱恩气到了：“会不会体贴人啊？我不爱坐车，每次晕得厉害。以前有事的时候，你要出任务，忙，没空，只能我跑来跑去。你这不有空吗，又是你亲妹子结婚，让你一个人回去一趟，有这么难吗？”
    阳阳：“妈，我爸这么不听话，又不疼人，你好好说说他。”他调皮的时候，爸也总这么跟妈说。
    小小嘻嘻笑：“不乖，不听话，小小乖，小小听话。”爸爸连小小都比不过，羞羞脸。
    林建国：“……你这个臭小子，这是逮着机会报复你老子我呢？把我以后说给你妈的话，今天全还我身上了是吧？”
    阳阳捂着自己的屁股往陈爱恩的身后躲：“本来就是，跟爸爸比起来，明明是我跟小小最需要妈妈的照顾，离不开妈妈。爸爸还想把妈妈带走，太坏了。平时我跟小小想跟妈妈睡，你也不肯。爸，你是大人吗？”
    他们小，所以要妈妈陪着睡，爸爸那么大一个人了，还总要妈妈陪着睡，羞不羞？
    小小：“是大人吗？”
    林建国：“幸好我们就两个孩子，再多一点得翻天啊，才多大点都敢跟老子叫板了。”
    陈爱恩：“谁让你这个当爸的没有以身作则呢，阳阳跟小小才多大啊，还锻炼他们的独立能力，非让他们自己睡，你就编。”
    兵痞子“饿”不起啊，林建国出任务的时间又多，加上因为林、陈两家的家事，她常常要往返跑。这就导致了林建国在家，陈爱恩不在，陈爱恩在了，林建国又出任务去了。
    好不容易两口子凑一起了，年轻力壮，正是热衷这事儿的林建国当然要夜夜笙歌。
    年轻人折腾狠了，动静自然大，有一次愣是把阳阳给吵醒了，惊得林建国关键部位差点不好使了。
    因为那一次经验之后，林建国告诉阳阳，你是男子汉，男子汉都是一个人睡的。还有，怕阳阳一个人睡不习惯，所以让小小跟阳阳一块睡。晚上的时候，阳阳要照顾好小小，别让小小踢被子。
    把小小照顾好了，也能证明阳阳长大了，是个好哥哥了。
    于是才被灌输了要一个人睡觉的思想后，阳阳还没接受呢，身边就被塞了一个同被“遗弃”的小小。
    幸亏有小小陪着，不然的话，哪怕林建国再给阳阳灌输什么男子汉的概念，阳阳都会哭给林建国看的。他还那么小，他还是个小孩子，不明白怎么就非得一个人睡，不能跟妈妈睡了。爸爸那么大，还跟妈妈一起呢！
    阳阳已经有一点感觉到，爸爸在跟自己耍心眼，跟他和妹妹抢妈妈了。
    陈爱恩教孩子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拖嘴，同样的，林建国教孩子的时候，陈爱恩绝对不会做妨碍林建国的事。
    最后，阳阳跟小小到底是避不了要早点独立的局面。
    哪怕起初的三个晚上，林建国亲自跑过去，陪两孩子睡的，陈爱恩也没少为这事训林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