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第70章
    陆五爷出现得诡异，离开得也无声无息，楚双妍被保镖客客气气地请出来之后，再回头一看，那辆低调豪华的车子已经不在原地了。
    走到外面被冷风一吹，楚双妍刚才紧张得什么都思考不了的大脑才清醒了一点，就是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衫湿了一大片，都是被冷汗浸的。
    虽然刚刚陆五爷的态度在她看来是罕见的和蔼可亲，但毕竟这位大爷凶名在外，在楚双妍的心里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大魔王印象，所以这一回过味，她就觉得有点不好了。
    可以的，独身一人在陆五爷眼皮底子下溜达一圈，又毫发无损地出来，最起码自己也比那倒霉堂姐好上不是一星半点了吧……
    不过楚双妍还有一点觉得不解，于是她小心地问送自己下来的黑衣保镖：“那个，五爷他不是来看望司雨姐的吗？他……不进去？”
    楚双妍可没这个勇气认为陆五爷是专程来找自己聊聊天的，他这个样子，摆明了就是来找司雨的嘛，这两个人的关系傻子都能看出来了，可是既然是找人的，怎么都不等司雨拍完，就直接离开了呢？还想不想修复
    楚双妍想了想，没忍住好奇心，偷偷向保镖打听：“你就透露一下，五爷是不是真的跟司雨姐吵架啦？”
    那黑衣保镖没戴墨镜，闻言诧异地看了楚双妍一眼，似乎在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但背后谈论主家的事情显然是违背职业道德的，所以保镖大哥只是冷酷地道：“我不知道。”
    然而刚才那一眼已经出卖他了，楚双妍顺着就展开了脑补，了然一笑：“我懂，我也不会到处乱说的。”
    现在看来这两人还处于闹别扭状态，五爷大概是思念成疾，压抑不住自我所以才跑来司雨工作的地方外偷偷看一眼吧？唉，竟然找到她这种跟司雨并不算很熟的人来了解情况，都不愿意面对面谈，看来这矛盾有点大啊……
    楚双妍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于是忽然之间，陆五爷的形象在她心底都没有以往那么恐怖瘆人了，毕竟就算是煞神，在爱情面前也是会畏缩的呀，这一下子就让陆五爷多了一丝烟火气。
    保镖无言地看着她一会笑一会点头：“……“懂什么，他没懂啊。
    楚双妍自觉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也不敢多骚扰人家，转头就溜走了。她上了自家的车，过了好一会才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那这……陆五爷来过的消息，她到底还要不要告诉司雨呀？
    这两人正闹别扭，五爷又只是在外面看看不进去，楚双妍觉得他大概不想让人知道，可是自家老爸才叨叨过让她跟司雨打好关系，而女生拉近关系的有效办法就是传小秘密嘛，万一司雨日后发现她知情不报……
    楚双妍没什么恋爱方面的经验，为免做错决定，她返回酒店后专门远程连线了母亲请求支援，把情况说了一通，然后虚心请教道：“妈，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楚母见女儿火急火燎地联系自己，还以为出了啥事，听完前因后果之后，顿觉哭笑不得：“你以前不是最怕五爷的吗，这次怎么上赶着趟雷？”
    “以前是以前，但现在不是还有司雨姐嘛，我感觉五爷脾气似乎好了很多……”楚双妍嘟哝了一句，然后认真说，“爸之前不是一直想修复楚家跟五爷的关系么，我想五爷肯定没有什么能用得上别人的地方，但这件事不一样呀，妈，你想想看，要是我能帮上忙，也算是做了一次红娘吧？”
    “你还想做红娘，哪儿轮得上啊，不过……”楚母笑过之后，细细思考女儿的话，不得不承认的确很有道理。
    楚家如今就是只纸老虎，人人都当他们有五爷母族这一层关系，对他们礼遇有加，可只有他们自己知晓心里有多虚，别人传得再好听，当然都不如本人承认来得有震慑力啊！
    “妈，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司雨姐？可说了，我又怕五爷生气……”楚双妍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楚母比她年长，看事情也看得更清楚，她道：“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下车之前，五爷并没有警告你，让你不准说他来过，或许他心里就是希望你能告诉周小姐呢？”
    楚双妍没料到还能有这样的操作，一下子愣住了。
    楚母见女儿懵懵懂懂的样子，叹了口气：“所谓近乡情怯，放在感情之事上也是一样的道理，看事情也不能只看表面。”比如她以前一直认为以陆五爷六亲不认神鬼不近的性子，是不可能找到如意的夫人，但现在不还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楚双妍的确没见识过比陆五爷还要闷骚的人，想见人家想得不行，却只在门口看看就走，也不肯直说，还指望着人家能领会他的意思……
    “妈，那我就去说了哦，真的没事吧？”楚双妍觉得她妈的猜测有点大胆，因此不是很有信心。
    楚母安慰道：“放心吧，你不必担心两头顾不上，五爷的心可偏着呢，你向周小姐示好，就算他不满，也不会动你的。”而且说不准日后的食物链关系就要颠倒一下了——民间有种病症可是叫妻管严来着，她女儿先跟司雨拉好关系，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得到母亲的保证，楚双妍总算放心了，她让人在酒店门口盯住，司雨一回来就告诉自己，坐在房间里等啊等，直到了晚上，才盼到了司雨拍完戏回来。
    楚双妍立刻振作精神，仔细倒腾好自己，定了定神，便往司雨的房间走去，结果还没到那儿，就先看见有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已经站在门前，抬手准备敲门，听见脚步声，那个男人转过头来，对着楚双妍挑挑眉，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
    是温远。
    楚双妍没料到来找司雨还能撞车，顿时觉得有点不快，她本性娇纵，只要不是遇到五爷或者司雨，基本上都是我行我素。
    所以她也不管面前的是不是影帝，圈内地位有多高，直接就问出来了：“你有事找司雨姐？可是我先约了她，你要是没急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温远看了看她，倒没有因为楚双妍语气不善而生气，依旧笑得温和：“既然有约在先，那我自然不会打扰。”
    不知为什么，楚双妍看着他的笑容，心底竟生出了一点点寒意，但好在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并不严重，楚双妍心又大，只奇怪了几秒就没再去想了。
    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温远，用眼神催促人家快走，刚刚陆五爷在车上还特地问起了温远做的糕点呢——尽管楚双妍现在还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她感觉到陆五爷并不喜欢这位影帝，所以抱歉了，温远还是离司雨远远的吧。
    可能是门外的动静被房间里的人听见了，不一会，司雨的助理沈悦跑来开门，探头一看，温远和楚双妍两个人都堵在门口，不禁呆了呆。
    “二位有事吗……？”这两人都不太好惹，温远是地位高，楚双妍是脾气爆，沈悦一个都不敢得罪，赶紧通知了司雨一声，小心翼翼地问。
    楚双妍先一步挤开温远，说：“我跟司雨姐汇报一个重要情况！”她还特地加重了汇报两个字，昂起头仿佛十分骄傲。
    沈悦：“……”这位大小姐吃错什么药了？
    就在沈悦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挤出笑容来应对时，司雨从房里走了出来，惊讶地问了句：“都堵在这儿干什么，不怕被别人误会吗？”
    几个人这才各自散开，保持了一定距离站好。
    司雨瞥了楚双妍一眼，先问温远，语气客气：“是找我有事么？”
    “没什么大事，白天拍戏时有一段我回去想了很久，觉得不太满意，所以来找你商量一下，看有没有必要重拍一遍。”温远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且正当，楚双妍当即隐晦地对他投去不满的视线，温远不以为意，温和地看着司雨，“不过既然楚小姐说她先约了你，先来后到，我的事明早再商讨也不迟。”
    司雨有点不解，她可没约过楚双妍，不过比起大晚上跟温远探讨剧本，还是对着同为女孩子的楚双妍更合适，所以司雨并没有戳穿，只是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是有这回事，瞧我拍戏拍懵了，都给整忘掉了。”
    也不知温远有没有看出她表演的痕迹，不过人家什么也没说，只是体贴地让开道路，楚双妍见到空隙，呲溜一下就钻进了房间里，跑到了司雨身后，仿佛对着温远十分警惕。
    “你今天拍了好几场追逐戏，还是不要闹得太晚，早点休息吧，明早还有重头戏。”温远非常流畅地叮嘱了一句，然后又问，“我跟酒店借了厨房，你有什么想吃的，早上我帮你一起做？”
    司雨站在原地，眼中慢慢浮出一丝不自然，温远的示好来得太过突然，但偏偏她这个人举止温和有礼，说出来的话也叫人不好意思直言拒绝，司雨正想着词来推拒，就见楚双妍从自己身后探出脑袋，冲着温远道：“不用了，司雨姐跟我一块吃，你搞定自己就好，再见不送！”
    她果断地关上房门，将温远的笑容连同话语一并隔绝在门外。
    沈悦：“……”
    温远：“……”
    司雨：“……”干得好！
    沈悦目瞪口呆，人家可是影帝，当红巨星耶，就这么当着人家的面甩门？换做是她，肯定不敢这么干啊！楚双妍不愧是娱乐圈有名的刺头儿，做派就是豪气啊！
    沈悦不由自主对楚大小姐投去一个崇拜的眼神。
    她也看出楚双妍跟司雨肯定有事要说，于是很乖觉地表示自己先去休息——剧组待遇不错，司雨是女主角，也分到了一个套房，这里还有一个小房间是给沈悦住的，方便她就近照顾，此刻沈悦三两步溜进房里，关上了门。
    司雨这边没什么吃的，因为胃不允许，但是不缺药材，就连平时泡茶都会加两片参片，她给楚双妍倒了茶，楚双妍捧着杯子犹豫半天，才试探性地小小尝了口，发现还挺好喝。
    “司雨姐，怪不得你房间里好大的药味。”楚双妍闻了闻，说道，“不过这样子算下来，一天要用多少药呀……”
    楚双妍也是娇养长大的，自然能尝出来司雨泡茶的参都是顶级的，有点咂舌。
    司雨刚才在画画，一边收拾起散乱在桌面上的草稿，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都是陆渊禾送的，反正他不缺，我也没见过。”
    “陆渊禾”这个名字对楚双妍来说非常陌生，她茫然了好一会，在脑海里搜索叫这个名字的陆家人，还有一瞬间以为司雨移情别恋了，最后是司雨见她迷茫，才解释：“就是五爷给的。”
    哦，难怪呢，这样大的花销，也就五爷供得起了。楚双妍放下心来，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司雨姐，我今天离开剧组的时候……看见五爷了。”
    司雨正给自己倒茶的动作一顿。
    楚双妍并没有留意到，继续出卖说：“五爷他……呃，请我去聊了一会，问了好多关于你的事情呢。”
    其实也没有很多，陆五爷只是对着温远送的糕点挑剔了一会，接着就把东西扔回给楚双妍，开始赶人下车了。
    司雨垂着眼，看不出神色喜怒：“关我什么事，他爱找谁找谁。”
    楚双妍一瞅，哎呀，这是还在生气呢，果然陆五爷就不应该光在外面看，要主动找上来才对呀，这种事情哪有让女方主动的，女孩子本来就脸皮薄嘛。
    当然，自认为担负着红娘使命的楚双妍是不能这么说的，她极力为陆五爷说好话：“司雨姐，五爷很关心你的，我觉得他不是不想来找你，可能是……怕你不愿意见到他吧？刚才在车上碰见的时候，五爷心情似乎不太好，但一提起司雨姐，他都竟然对我笑了！”
    楚双妍在真实基础上又虚构了一大通，重点描绘陆五爷是如何如何思念司雨，又是如何如何打探司雨的情况，添油加醋一番，弄得司雨都快板不起脸了。
    “行了行了，他是什么德行，我又不是不知道。”司雨心想现在的小姑娘可真行，张口就来，也不看看实际情况，“陆渊禾许了你什么好处，今天这么为他说话？”
    楚双妍连忙否认：“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就是看着着急，所以才来劝劝……”
    司雨斜着瞄她一眼：“劝什么，我们没吵架。”从头到尾，他们俩似乎都没什么能引起争执的地方，就是上次在家里被摁着亲了一通，然后纪临突袭，没过多久陆五爷就离开了……等会，难不成是纪临跟他说了什么？
    司雨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陆五爷什么人啊，能被纪临这个小毛孩三言两语劝退？开玩笑呢吧。
    楚双妍见司雨否认，也有点着急，就算不吵架，冷战也不可取呀！
    她急忙再接再厉，继续劝：“司雨姐，五爷他真的很想见你的，他还对着温远——吃醋了！”
    直觉令楚双妍咽回了“温远的糕点”的后两个字。
    这句话倒是令司雨有点反应了：“吃醋？”她愣了一会，无奈道，“这都什么跟什么。”
    楚双妍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还道：“真的，五爷他似乎不太希望你吃别人送的东西，你留给我的那盒糕点，他都叫我扔了……司雨姐，你进组之后就没跟五爷见过面了吧，你难道不想他？”
    岂止是进组之后，大半月没见到人影了……司雨沉默下来，可能是楚双妍难得这么认真地问自己，她想了想，竟然发现没法轻松说出“一点都不想”这个答案。
    说实在的，五爷不在她身边，刚开始是轻松，但后来却有点不习惯了，司雨还想过是不是因为之前亲吻遗留的后遗症。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又否认了这个想法，不仅仅是亲吻，这顶多算是个导火索，更让她无法冷静的是陆五爷这个人本身。
    甚至在互相不见面的这段日子里，司雨还赌气地生出过“不能先低头，要等对方先来哄”的这种矫情念头，等她回过神来心里就是一惊，这很明显是恋爱中的人才会有的想法，可是……
    他们俩从来不曾说穿，陆五爷这个人只说过自己是他的人，却没有明确说这到底是占有欲还是喜欢，于是连带着司雨也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
    自己闷头想了这么久，还是没理出个头绪来。
    楚双妍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司雨的表情变化，见她若有所思，赶紧乘胜追击：“司雨姐，你真的觉得大家这么僵着是个好办法吗？不管怎么样，有心事总得见面了说清楚，才有机会解决吧？”
    司雨有点好笑，她自己还没想明白呢，楚双妍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于是她也问：“你是在撺掇我吧？”
    楚双妍连连摇头大喊冤枉：“我哪儿敢呀，只是个建议，建议，你看你们俩其实各退一步都好……”
    司雨沉默得更久，楚双妍这回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了，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不敢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司雨终于下定决心，却是直接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擅自玩失踪的人的号码——这一回被接通了。
    第71章
    司雨把电话打出去的时候，其实还有点忐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待在黑名单里，所以当电话被接通后，她其实愣了几秒，忘记了要说些什么。
    另一头的男人同样也沉默着，司雨几乎听不见他的呼吸声，却依稀能听见他转动佛珠时，檀木珠子上下碰撞产生的十分特殊的音色。
    楚双妍在一旁安静地屏住呼吸，努力缩减存在感，但当她看见电话接通后两个人都不说话，顿时有点急了，伸手拉了拉司雨的衣袖，并在人家看过来时，挤眉弄眼地冲着司雨使眼色：有话快说呀！
    司雨被楚双妍这么一提醒，才回过神来，咬了咬唇，心想既然都拨通了，索性就趁这个机会说清楚吧，但谁料不知是不是有点紧张的缘故，她一开口就是一句：“陆渊禾，来都来了，在没见到人的情况下，你就打算走了吗？”
    话音里还藏着一丝质问，楚双妍在心里叹服地摇了摇头，也就司雨敢这么跟陆五爷讲话了，换做是别人，早就被拖出去喂鱼了吧。
    司雨话说出口才觉得有点不对，但如果收回去又显得自己心虚，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我、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有空，不忙，你不用在外面等着……”
    楚双妍不由自主捂着脸，为这俩人的效率感到捉急。
    陆五爷静静地听着她略显急促的声音，半晌，无声地勾了勾唇，自从那天跟纪临聊过之后就缠绕在心头的阴霾似乎因为司雨的一句话，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