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不，我只要历史地理书，其他的你自己留着。”莫晓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书，又帮方浩文把书整理好，站起来对他说，“你要是不参加高考，你自己不觉得遗憾，老师和同学们都会为你感到惋惜，所以你千万不能放弃，我们一直都在把你当做追赶的目标！”
    “再说吧！”方浩文现在急于想解决的就是家里的窘迫状态。
    “再什么再？”莫晓萱火了，本以为这两天的收获让他增加了信心，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放弃高考的打算，“生活有这么艰难吗？这两天卖菜我们不是已经开始有收入了？”
    “好了，听你的。”方浩文见莫晓萱发火了，就退让一步，“也是，接下来我多种一点菜，收入就会更高一点，说不定上大学真的就不成问题了呢。”
    “这还差不多。”莫晓萱瞄了方浩文一眼，“我可不想再听到你说不上大学这句话。”
    “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方浩文嘿嘿地看着莫晓萱笑。
    方浩文虽没说什么花言巧语，但他宽厚大气的语气里透露着宠溺，莫晓萱心头一热，脸色绯红，不好意思再看他，就掩饰似地擦了擦汗，对弟弟说：“回家。”
    “我送送你们。”方浩文从莫晓萱手里接过三轮车，让莫晓萱和诗瑞一边坐一个，慢慢踩着。
    尽管是坐在车上，但是七月的天，热得要命，方浩文看莫晓萱满头大汗，满脸被晒得通红，就心疼地说：“这样吧，以后就我和小瑞一起去送菜，你一个女孩子，细皮嫩肉的，就不要跟我们跑来跑去了，晒黑了不好看，节省时间多看看书。”
    上辈子方浩文虽说对莫晓萱有很多帮助，但从没跟莫晓萱说过这么温情的话，没想到原来他也很细腻。
    连爸妈对自己说话都是连吼带骂地，上辈子就没有被这么温柔对待过，莫晓萱心底柔软的部分被撩动起来，不由抿着嘴微笑地看着方浩文。
    “眉来眼去的，我就知道你们俩一定有事。”莫晓萱听到声音，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袭来，转过头，果然又是伍宇晨。
    前天的态度是不是还不够绝情坚决？你还想怎样？
    这两天菜市的行情不错，莫晓萱粗估了一下，一个暑假下来，不但可以帮爸妈还了紧急的债务，高三的学费也有着落了。最主要弟弟这两天跟在方浩文后面，耳濡目染，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一门心思想退学，所有的一切都往很好的方面在发展。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满腹的恨意，恨不得要将伍宇晨食肉寝皮。
    这两天缓了下来，只想着这辈子不再跟他有任何关系，也就放了他，古人不也云，冤仇宜解不宜结么？
    可要是他死拽着自己不放，那对不起，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真对不起我重生一回。
    于是莫晓萱告诫自己要冷静，对着伍宇晨这样明显栽赃泼污水的话，不但没像前几天那样立刻汗毛竖直，脸红脖子粗地与他对上，反而满面含笑地淡定地望着伍宇晨：“那又怎样？”
    一开始，伍宇晨见莫晓萱笑了，以为过去的莫晓萱又回来了，满腹的欣喜从他脸上升起，但随着莫晓萱这四个字的吐出，伍宇晨的脸像唱戏一样，立刻就懵了。
    脑回路重复运作了几回，才恍然品出莫晓萱满脸的讽刺与挑衅。
    “你…”
    “我什么？我与谁眉来眼去，你管得着么？我是你什么人？凭什么一切要以你为中心？”莫晓萱收起了笑容，冷冷地板起脸。
    能决定这辈子放过你，已经是高风亮节了。
    “脚踏两只船。”伍宇晨咬着牙，两眼又喷出怒意。
    “你说清楚点，我踏哪两只船了？”莫晓萱走近伍宇晨，冷笑道，“我就是踏三只船，那也是我的本事，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不会踏上你这只破船。”
    方浩文同时也跟着一动不动地站在了伍宇晨面前。
    因为老子是村长，所以伍宇晨在村里一直是逞强霸道惯了的，现在莫晓萱和方浩文两人一步步走近他，他虽然感到阵阵无形的压力，但他哪肯轻易退让，眼神来回地在他们两人脸上扫着，依然一字字地骂：“招蜂引蝶。”
    “你他妈的我还招你这只苍蝇呢！”莫晓萱不由分说，扬手就给他一巴掌，想都没想自己压根就打不过他。
    果然，这巴掌把伍宇晨心头的火煽得更大了，他也毫不犹豫地就抬手回击。
    方浩文一把截住：“宇晨，怎么又与女孩子一般见识了？”
    “你现在放开，我可以当你跟这件事没关系，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伍宇晨冲着方浩文叫嚷。
    方浩文笑了：“宇晨，我这是为你好，你一个一米八几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交手，这要让村里人看来，损失的是你的名声。我也不知道你们俩究竟有何过节，怎么每次一见面就不共戴天似的。但是，宇晨，你听我一句劝，不管晓萱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你男子汉大丈夫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要再斤斤计较了。”
    第9章 妈妈被辞退
    伍宇晨哪里肯依：“不行，你们俩在这里圈里圈，套里套，想合伙让我吃哑巴亏，做梦。”
    “晓萱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今天在这里说开，她要是有不对，我负责说服她。”方浩文说。
    伍宇晨哪说得出口：与莫晓萱约定高考时交换英语试卷，现在莫晓萱突然就反悔了。反悔不说，还与他势不两立。
    前世这本也就是伍宇维建议的，约定好天知地知三人知的一件事，当时连双方家长都不知道，还是在后来的岁月中，伍家人阴阳怪气，句句影射莫晓萱根本配不上伍宇晨，迫不得已，莫晓萱才把这个秘密曝了出来。
    所以这样的事，伍宇晨真无法开口。
    “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以前与她关系多好！要不是你横插一脚，她对我会是今天这样的态度？”那件事说不出口，伍宇晨理直气壮地从这里着手。
    “这么说你说莫晓萱脚踩两只船，是指我和你？”方浩文不怒反笑，是真正的笑，看着莫晓萱，“我真荣幸，村里最美的女孩终于与我牵上一点关系了。”
    然后方浩文转脸看着伍宇晨：“谢谢你，尽管我知道你说的不是事实，但是借着你的这句话，我就自我安慰一下，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原来也有机会让你这个村里最富的小哥嫉妒的。”
    说完，方浩文把灿烂地笑容投给莫晓萱，再也不说一句话，就那样一脸无害地，毫不掩饰地宠溺地笑着。
    莫晓萱也被他笑得有点动情，尽管他这也不算是表白的话，可是心里就是没来由地感到丝丝甜蜜。
    他们一时忘了现在正在一场吵架中，眼神里只有彼此，完全忘了伍宇晨的存在。
    伍宇晨气得不知怎么办好，明明似乎发现了他们的暧昧，明明严词厉色的，可他们就是刀枪不入，他就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住了，进不了他们之间。
    “哼，你们等着。”见他们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伍宇晨骂也骂不赢，打也打不过，只好气哼哼地离开。
    “姐，他要不放过你怎么办？他爸可是村长，爸妈可是都听他的。”莫晓瑞拉拉莫晓萱，有点担心地问。
    莫晓瑞尽管个子已经串得比莫晓萱高了，但他毕竟才是初二的孩子，莫晓萱抓住他的手，安慰他：“没事，村长算什么？都不上品的，县长才是七品芝麻官，你放心好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他吃不了人。”
    “但是村里还是他说了算啊！”莫晓瑞的眼里，伍村长就是个无所不管的父母官。
    “开学后你上初三，学了法律常识，你就知道他没这么可怕了。”以前的农村，村长的权力确实很大，但是现在开始搞分田到户联产承包，村里人都开始外出打工，除了按时交纳公粮外，村长也管不了太多了。
    当然，这个村有点特殊，是紧靠镇上的村，好多乡镇企业都占用了村里的田地，所以村长也有点类似地头蛇一样，工厂里的一些人还要看他的脸色。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
    这几天弟弟跟在莫晓萱身边卖菜，尽管莫晓萱也没做惊天动地的事，但是莫晓萱已经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光已经慢慢从听从转为佩服，他对莫晓萱说：“姐，我现在感觉你比爸爸还厉害，你做的决定，几乎是没有错的。”
    莫晓萱忍不住笑起来，轻轻地敲了他一下：“只要你听我的话，安心学习，不要再成天想着退学，你就会比我还厉害。”
    “伍宇晨说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方浩文临走时，劝慰莫晓萱。
    莫晓萱明白他指的就是“脚踏两只船”这句话，真想回他一句：“我还就放在心上了。”
    前世方浩文就对莫晓萱很好，可却没说过一句喜欢自己爱之类的话，所以莫晓萱真不知道他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说不定人家喜欢的不是自己这一类的呢？
    算了吧，反正这辈子决定不再跟伍宇晨在一起，其他的事还早着呢。
    “嗯嗯。”莫晓萱胡乱地答应几句，“你也回吧，吃过饭，我休息休息就要复习功课。你不说还要去镇上工厂的食堂谈供货的事吗？还是早下手为强吧！”
    “好。”方浩文不知道莫晓萱怎么突然就神情蔫蔫的，想要再问，见莫晓萱已经进了屋子，就慢慢转身回家。一路若有所思地，也不知有没有明白一点什么。
    这天妈妈下班比平时早，莫晓萱还在屋里看书，就听到院子门被推开，有自行车推进来的声音。
    “妈，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莫晓萱走出去问。
    “早什么早？没有班上了。”刘慧颖没精打采地说。
    “放假了？”莫晓萱有点意外，但也没觉得有多惋惜，这时候的工厂，业务不稳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放假是常有的事。
    最主要这时候供电也不稳定，常常毫无征兆地就停电了，然后还不能放假，还必须在工厂里干呆着，要是来电就继续上班，要是没电，到下班的时间就回家。最关键的是，要是没来电，这等待的时间，是没有工资的。说得还很理直气壮，没干活发什么工资？
    这个时候，还没有出台劳动法，而且这时候的乡镇企业的员工，基本都是有田的农民，能有活干，就不错了，要是没活干，也没有谁会去争吵，毕竟农活也就这么多，不进工厂的话，在村里，闲着也是闲着。
    “不是放假，是被辞退了。”
    “啊？”被放假和被辞退可是两回事，莫晓萱很意外，“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现在农村里没有那么多活干，谁不削尖脑袋往工厂里钻？肯定又是哪个有关系的走了后门呗！”妈妈说。
    莫晓萱想起伍宇维那天临走时说的那句话，爸爸妈妈进工厂是伍村长帮的忙，难不成这被辞退也是他“帮的忙”？
    上次唆使老陆来提前要债，现在又开始对妈妈动手了？难不成以后还要对爸爸动手？
    莫晓萱实在不愿把伍家想得这么睚眦必报，可是从伍家人的所作所为来看，还真有这种可能。
    莫晓萱倒也不担心，不上班就不上班呗，屋后那么多地，竹子死了荒了的地，还没有全部被利用，爸妈真要都回家了，可以增加蔬菜品种，还可以搭上大棚，种上反季节蔬菜，那样就可以给县城的饭店和菜场提供蔬菜了。
    这个收入可不比在乡镇企业上班低。
    第10章 风言风语
    只是爸妈咽得下这口气吗？当时他们进工厂的时候，红了村里多少人的眼，这下说风凉话的人可有话题了。
    果然，晚饭的时候，本来一家人就很郁闷，隔壁的王翠金也是伍宇晨的远房堂嫂笑呵呵地过来了：“萱萱她妈，我今天也上班了。不上班我还不知道，现在工厂都这么先进了，我们的电扇厂，全自动的流水线，我们只要坐在那里，给输送带上的电扇装装配件，又舒服又干净，四周都是风扇，哗哗地吹着，一点都不热。”
    “恭喜你。”妈妈心里不痛快，象征性地吐了三个字，就捧着碗盆去河边洗去了。
    王翠金也跟着到了河边，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听说你今天被空调厂辞退了，是真的吗？”
    “你听谁说的？”妈妈很恼火，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村里也不是你一个人在空调厂，哪有不透风的墙啊”王翠金瘪瘪嘴，“不过也许是别人猜测，或许你就是自愿的呢，都说你家卖菜得了好多钱，一天收入比我们一个月工资还高呢，你也不稀罕这份工作。”
    “这又是谁在嚼舌？”妈妈被辞退本来就很不舒服，现在见她上门来炫耀，还说风凉话讽刺挖苦，不由非常生气。
    “我可什么都没说，我下班回来，才刚刚吃完饭，听到你们在说话才出来走走的。”邻居邹晓丽慢慢地走了过来，她也是在空调厂上班的。
    “我可没说你，谁说谁心里有数。”妈妈心里不痛快，说话也就不注意言辞。
    “你说谁心里有数？你今天可要把话说清楚。自己得罪了人，不要把气往我身上撒。”邹晓丽不干了，赶过来指着妈妈理论。
    “我说你了吗？你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干什么？”妈妈碗洗好了，也就站起来，直视着邹晓丽的眼神很不友好。
    “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邹晓丽也生气了，用力推了妈妈一下。
    妈妈本来就站在河边，被她这么一推，噗通就掉进了河里。
    农村人吃过晚饭没事干，听到有人说话，一个个都从家里出来，本来都是在看热闹，现在见有人掉进河里了，连忙过来，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莫妈妈拉上来。
    然后就有人开始责怪邹晓丽，七嘴八舌地：“你不心虚，你把她推河里算什么事？还不知道你点屁事？怕慧颖跟你在一起上班你不方便，就想方设法把她踢走。”
    “谁把她踢走了？你别血口喷人。明明是她丫头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才被人算计了，你们不要把罪按到我头上。”邹晓丽难平众怒，更加口不择言。
    “怎么又把她丫头牵扯进来了？”
    “可不就是？她跟村头的那个聪明的小伙子好上了，踹了村长的儿子。”邹晓丽说。
    “这我可以作证。”王翠金连忙站出来，“那天我看到他们三人在一起吵架的。”
    “哦，这丫头，看着聪明伶俐，漂漂亮亮的，没想到作风这么风流，小小年纪，就让男人为她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