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很快，在商界被恶意打击，公司内里又出了坏账，原氏一下子变得四面楚歌，岌岌可危。
    他的父亲不甘心自己那么多年的心血就这样化为乌有，放下了身段来恳求这个意图把他们集团打散收购的强敌，想要见见他们的负责人。
    原霆不会忘记，当他坐在轮椅上，从高层的落地窗前转过来的时候，他父亲脸上的神色有多么精彩。
    但这还不是这场复仇的高.潮。
    他的母亲当年的死并非意外，而是他父亲跟他继母一起害死的。
    “虽然她活着的时候，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但是她终究是生我的人。”原霆说道，“我要为她报仇。”
    这一切打击是来自谁的手笔，现在已经昭然若揭。
    他的父亲无比颓然，而那对当初亲手推他下地狱的母子却连他的面都不敢见，直接抛下了他的父亲跑了，最后还是原霆亲手把他们抓了回来，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这个时候，他的父亲还在骂着他，这样残缺的身体，这样扭曲的心理，这样向他的父兄报仇，真是枉为人子。
    那又如何？这一切到底是谁先对不起谁？
    原霆原本想抛开这一切，以崭新的、光明的样子回到楚嘉嘉身边，然而等到在她面前说起自己所做的事时，他才发现那一切光鲜平和都是假象，自己依旧是那个阴暗而扭曲的人。
    他剖开了自己的伤口，将最黑暗的一面展现给她看，告诉她之前他没来得及说过的那些事。
    “最后，他们看着我跟那个私生子一起被推入手术室。我的心脏不好，我答应了他们，只要把他们儿子的心脏换给我，我就放过原氏。”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被背叛过以后。
    他的父亲竟然答应了这个交换条件，他跟那个女人就在外面被强压着看着，保镖强迫他们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的儿子被活生生地开膛破肚，取出心脏。
    那个女人疯了，而他的父亲也因为这样的刺激而脑溢血，神志不清地被送进了病房。
    他彻底完成了自己的复仇，让这曾经伤害折磨他的一切都变成了过往。
    原霆的故事结束了，别说是见过五年前他最落魄的样子的楚嘉嘉，就算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许茂，心都像泡在酸涩的水里。
    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黑暗？
    他生在这样的黑暗里，历经了一切攀上了高峰，怎么还会回头来到地球？
    楚嘉嘉看向他的胸膛：“你的心脏……”
    她很清楚，以原霆的性格，绝对不可能用那个私生子的心脏，果然，她听见他说道：“对，我没用他的心脏，现在这个胸膛里跳动的是我制造的机械之心。”
    楚嘉嘉没有再说什么。
    她不能再说更多的话，她现在扮演的应该是个第一次听他故事的人。
    原霆没有从她眼中看到熟悉的心痛，只看到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关切与惋惜。
    他继续说了下去：“有了你增给我的气运，我在那个世界的位置越来越高，由我缔造的机械王国越来越强盛，最终让我成为了世界的主宰。我很快乐，我本以为像之前那些世界一样，我很快也能忘记在地球位面发生过的一切。”
    说到这里原霆停了下来，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楚嘉嘉以为他不打算再开口的时候，他才说道，“然而，当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一直都没能忘记你。”
    事情终于来到了关键之处，楚嘉嘉定了定神，问道：“什么照片？”
    原霆抬起了眼，目光深沉地停在她身上，良久才道：“一张有你的照片。”
    所有人看着他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从其中透出了微蓝的光芒。
    他从那个世界回来，连身体都要经受不住时空洪流的撕扯，何况是那样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也不是属于他的。
    在他掌心里，微蓝的光芒凝聚出了一个轻薄的虚拟屏幕，上面缓缓地现出了图案。
    楚嘉嘉的目光停驻在上面，等看清这张照片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
    这张照片并不是为了拍她。
    镜头里，她看起来只是无意中入了镜，照片真正的焦距对准的是另一个人。
    一个夜危楼也很熟悉的人，楚嘉嘉的闺蜜殷次飞。
    他记得殷次飞，当初他身上带着囚龙锁，楚嘉嘉想要破除这个东西的时候，就曾经找过殷次飞帮忙。
    照片上，殷次飞正窝在她别墅的沙发里，看起来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偷拍。
    在她身后，楚嘉嘉刚好走了过去，背影被摄入了镜头。
    如果是其他人，看了这张她无意中入镜的照片，还只是一个背影，或许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
    然而，看到这张照片的却是原霆。
    哪怕这是在酒会上，从他身旁经过的人无意间掉落，很快又捡起的照片，只是这样惊鸿一瞥，他也认出了楚嘉嘉。
    他操控着轮椅，越过了随从，来到了那个把照片捡起珍之又珍地放回口袋里的青年面前。
    作为身在金字塔最顶尖的男人，原霆在这样的酒会上，从来不会主动跟旁人说话，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主动来到一个陌生人面前。
    所有人都知道他拥有整个科技王国，性情跟喜好却让人难以捉摸，谁也不知道他现在主动过来是想要做什么。
    他认出眼前这个青年是近来很出风头的商界新贵，对方也认出了他，似乎有些意外：“原总？”
    原霆开口道：“刚刚你掉的那张照片，能不能借我看一眼？”
    这个要求让青年更加意外，不过他微微一笑，答应了他：“当然。”
    原霆看着他拿出了照片，递给了自己。
    他坐在轮椅上，伸手接过，目光落在了照片上，久久地凝视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她，是嘉嘉没有错。
    地球跟别的位面之间的通道没有完全封闭，当他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他就确定了这一点。
    尽管在过往的岁月里，原霆曾经无数次搜索过回地球的路径，都没有找到，但这一次显然不同。
    他再次抬头看向了眼前的青年，他意气风发，身上明显有着气运加持，分明是刚从地球回来。
    地球位面不止有嘉嘉一个可攻略的存在，他能够带着这张照片回来，说不定还有通道没有被封闭。
    原霆把照片还给了他，对他道了一声谢，却没有再多问什么。
    他很清楚，这样年轻的气运之子就跟当初的自己一样，不会知道更多关于地球的事情。
    从酒会回去之后，原霆就沟通了那个许久没有用过的系统，再次搜寻了前往地球的路径。
    这一次，他真的找到了一条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路径。
    许久没有被他召唤过的系统给了他一个警告，从这条非常规的路径回地球，过程中会有一定的危险，以他现在的身体很可能会死在乱流中。
    如果要回去，他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
    听了系统的话，原霆在沉默了一夜之后，做出了决定。
    他用这个世界最先进的科技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改造，以机械取代了随时会停止跳动的心脏跟不能自由活动的半身，甚至还改变了自己的容貌，然后通过时空乱流回到了地球，以新的身份出现在了楚嘉嘉面前。
    原霆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她显然对这张照片完全没有印象，表情仍旧是那样的困惑。
    他并没有想靠这样一张照片就能激起楚嘉嘉的记忆，让她记得自己，他只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为什么在相隔了五年之后，他会突然又燃起想要重新见到她的希望。
    楚嘉嘉现在是真的困惑。
    这张照片看起来应该是在秦雁回离开之前，她在殷次飞的私人海岛上待的那几天里拍的，可她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拍下来，又是怎么到了原霆面前的。
    算一算时间，那时候殷次飞正准备把那个被她们从另一个位面抽过来的气运之子送回去，所以楚嘉嘉抽空过去了一趟，跟殷次飞联手再给他来了个福运灌顶，力求让他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后，成为那个想让殷次飞怀孕的渣男的劲敌。
    在地球位面发生的事，对这个气运之子来说就是一场意外。
    他不会在这里留下什么痕迹，楚嘉嘉跟殷次飞也不会对他透露任何秘密，只是两人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拍下这么一张照片作为留念，还成功带了回去。
    更没有想到的是，原霆居然跟他在同一个位面，还看到了这张照片认出了她。
    楚嘉嘉：“……”
    真相大白了。
    她想到殷次飞刚刚打来的那个电话，估计就是想告诉自己这个。
    原霆看着她，慢慢地收起了掌心的虚拟屏幕。
    在来之前，他从没想过两人之间会夹着第二个人。
    原本觉得她什么都不记得，他们可以重新开始，现在却恨不得她能立刻想起自己。
    楚嘉嘉看着那张照片从他掌中消失，心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居然是自己留了个漏洞把他们放回来了。
    夜危楼为了让她恢复记忆能够上来就亲，那么原霆呢？
    他又准备了什么？
    原霆抬起了手，指尖刚要触碰到她的脸，就被夜危楼给挡下了。
    仙帝刚刚全程保持了礼节性的安静，任由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卖了半天惨，然而这并不代表他能够动手动脚。
    他开口道：“做什么？”
    原霆看他一眼：“既然用你的办法不能够唤起嘉嘉的记忆，那就让我来。”
    夜危楼：“本座做不到的事，你就有把握能做到？”
    原霆：“人的大脑是最精密的机械，像你这种不懂科技的人怎么可能懂？”
    空气里再次弥漫起了火.药味，原霆看夜危楼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神棍”“没文化”这样的字眼。
    在他们的对峙中，许茂吓得打了个嗝——
    又、又要打起来了吗？！
    “都给我消停一点。”楚嘉嘉主动握住了原霆的手，并不想看他们再毫无意义地打一次，她问道，“你想怎么让我恢复记忆？”
    原霆看着她，机械臂再精密也比不上人的手，可以感觉到心爱的人手上传来的温度，可以触碰到她的肌肤，这可以说是他唯一感到遗憾的事情。
    原霆望进她的眼睛里，低声道：“不会很痛的。”
    片刻之后，纳米机器人所构建出来的电线跟贴片贴在了楚嘉嘉的太阳穴两侧。
    楚嘉嘉：“……”
    我信了你的邪！
    原霆再次保证：“不会痛的，相信我。”
    楚嘉嘉：“…………”
    她简直感觉自己像在坐电椅，眼前这个磁爆冬兵要用电击疗法来刺激她的记忆，还口口声声说不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