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底下人窃窃私语，陆正西当自己没听见，迎着陶洛走了过去：“好久不见，一见面就是给你找事干，惭愧惭愧。”
    “哪里，是陆导看得起我。”别看陶洛常常以武力解决问题，其实她也是会说几句场面话的人，不过到底是性格使然，寒暄没几句就进入正题，“我这身装扮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
    能节省时间陆正西求之不得：“行，那我们这就开始。”
    场地已经整理好，陶洛和一众演员入场。
    男主刚刚晋升为部门主管，马上接手一个大单子。这个单子困难重重，想要完成，需要攻克一位大佬。男主是普通职员打拼上来的，身份不够，约不到人。他打听到对方会参加一个高档宴会，便绞尽脑汁搞到了邀请函，想要与对方来个“偶遇”。
    这一场戏，拍的就是男主在宴会里的场景。
    这样高档的宴会里，在一群大佬间谈笑风生，需要的不仅仅是宴会礼仪。看着眼前的金碧辉煌和衣冠楚楚的宾客，男主就是再自信，也不免心下忐忑：今天，真的可以如愿以偿吗？
    想着这样怀疑自己不行，趁着大佬还没来，喝杯香槟压压神。他冲不远处的女服务员招招手，服务员托着装有香槟的盘子走过来，他伸手去接，但因为心绪不宁差点没接好。
    等他险险地拿好酒杯，一抬头，前方陶洛正好路过，因为看到这一幕，给了男主一个鼓励的微笑，之后翩然而去。
    这就是陶洛的全部客串内容，好拍的很。几秒钟的镜头，保持完美的仪态，再来一个微笑，搞定。
    可是，还是没能一遍过。
    第一遍：“你，说的就是你！演服务员给我专业点，知道怎么当服务员吗？之前的服务员培训课都白耗时间了？把练习试拍时的水平给我拿出来！”
    一开拍，陆导演的暴君状态就上线了。
    他拍电视剧时的要求就不低，电影对演员演技的要求更高，兼之这又是自己的转型之作，重视程度那是不用说的，稍有瑕疵就得重来。
    第二遍：“还是你，你紧张什么，好好走路不行吗，这么僵硬，搞什么！”
    陆正西那个气：“这么简单都拍不好，还想不想演了！一堆人因为你反复重来，你好意思吗！”
    “导演，我可以的，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拍。”年轻女演员心里也急，挨骂也就算了，反正在陆导手下没挨过骂的小演员屈指可数，只是错过了这一次，自己可能就再也没有和陶洛同框的机会了。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还演不好，你就去和角落那个对调，让她来！”场上演服务生的可不是只有一个。
    陶洛于心不忍，不过也没办法，总不能怪导演要求高吧？唯一能做的是给妹子一个笑脸，以资鼓励。
    也不知是陶洛的鼓励还是陆大导的威胁起了作用，妹子的表现在第三遍时终于顺利下来了，她露出标准的服务员式笑容，看到男主向她招手，端着托盘走过去，到得近前，将一杯香槟递了出去。
    这次应该没问题了。她在心中暗暗舒了口气。之前演成那样，真是太丢人。可是放心太早，拍摄现场的意外是层出不穷的。
    剧本描述里，服务员递酒杯，男主去接，但没拿好，杯子倾斜了。他反应快，在酒液倒出来之前就重新拿正了。这时候的服务员因为经过职业培训，一点小小的意外不会让她露出太过慌张的表情，拿稳手上的托盘，看着男主把杯子拿好就可以转身离开了。
    这一段之前也练习过，当时完成得很好，却没想到正式拍摄的现在，出差错了。其实因为这时的镜头是在男主身上，服务员的表现不是重点，她只要没什么大失误就可以过了。偏偏小姑娘历练得少，心理素质不太够，在看到男主酒杯倾斜时，她虽然表情还保持镇定，手却条件反射下一抖。
    这一抖，手上的托盘也跟着一抖，而此时托盘上还摆着一杯香槟。
    高脚玻璃杯的底座在托盘上的牢固度可想而知，没人扶着就该倒地了。小姑娘再次条件反射，抬手去扶乘了香槟的玻璃杯。而照原先的安排，在服务员侧转身的同时陶洛正好一脚迈进镜头。
    完蛋！手一抬起，小姑娘就意识到又犯错了。但是酒杯却不得不扶，不扶就会杯摔酒洒，照样完蛋。
    第四遍重来不可避免，她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
    然而，就在她的手碰到酒杯的一瞬间，另一只漂亮的手伸了过来，在她之前拿走了杯子。
    还是条件反射，小姑娘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就见陶洛拿着酒杯，小酌一口后吐出两字：“谢谢。”声音轻柔悦耳，稳定了她的心神。接着，陶洛又微一侧头，对着男主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手持酒杯翩然离去。
    “卡！就这样，可以。”陆正西的声音传来，小姑娘回过神，不可置信竟然通过了？
    小屏幕前，陆正西、陶洛还有饰演男主的演员在看回放。
    小姑娘失误那段，因为陶洛的及时伸手拿杯，抬手扶酒杯的动作便被看成是准备拿酒杯递给陶洛，毫无违和感。至于表情上的漏洞，陶洛刚出现时是正脸镜头，这时服务生的脸完全可以切换掉。到后面两人脸一起入镜时，小姑娘表情已经恢复，顺利过关。
    “接得天衣无缝。”陆正西感叹，“不是我拍马屁，你的水平确实高。就是演花瓶，演出来的也是最好看、最有内涵的一个花瓶。”
    第121章 射击
    今天陪陶洛过来的人是林熙宏。听到陆正西夸陶洛, 他连忙道：“哪里哪里，都是各位导演栽培。”嘴上说着谦虚话, 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自家洛洛就是好，干啥啥都成, 人见人都夸。
    陶洛没去猜陆正西那句夸奖里有多少夸张的成分, 总之是对她在这场戏中的表现很满意就是了。也就是说, 任务完成, 剩下的不用她操心，等林哥寒暄应酬完，就可以走人了。
    等待的时间里，陶洛终于有空关注起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第一个就是刚才那个反复失误的演服务员小姑娘。
    小姑娘这会儿有些萎靡不振, 蹲在角落里垂头丧气。
    想起刚才的表现，出来跑个龙套没在导演跟前露脸不说, 还在老掉链子，没用！就算大家平时挨陆导骂是常态，可今天……几个念头在脑子里交替, 纠结得不行，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来变去。
    陶洛看她样子挺可怜, 正要过去安慰两句，一个女孩向她走来，看样子也是剧组里的演员, 手上还拿着笔记本和笔：“陶洛，能给我签个名吗？”
    “好的。”陶洛接过本子，就听那女孩说, “就写：‘罗娅，加油！’可以吗？罗是四夕罗，娅是女亚娅。”
    “好。”陶洛下笔如飞，几个字很快就写完了。正要把本子合上，那女孩手伸过来，给笔记本翻了页，指着空白处：“能再签一个吗？”
    陶洛一愣，随即明白，这是在帮别人要签名。她笑着问：“这次写什么？”
    刚才还大大方方的女孩这次脸红了下：“我叫邓瑜……你看着写吧。”于是陶洛又写下了“邓瑜，加油！”
    将本子和笔递回去，女孩鞠躬道谢，兴高采烈地走了。
    就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第一个来要签名的人一出现，其他人马上跟进，陶洛面前很快就站了十来个，她想去安慰人的脚步再次被拖延了。
    这时，陆正西和林熙宏的寒暄已经结束，正要让大家各就各位继续拍摄，看到这动静，便又坐了下来。
    陶洛站在这里，这些个年轻人就是叫回来，只怕也无心工作了。好在今天的进度还算好，可以给他们时间浪费一下。
    一个接一个，陶洛签名的速度很快，想着写完还要去安慰小姑娘，心思就分了一点出去，眼尾一扫，有些意外。
    刚才第一个来要签名的女孩把笔记本摊在小姑娘面前，还在她旁边坐下了。陶洛竖起耳朵，敏锐的听觉运用起来，听到女孩说：“罗娅，别难过了，你看，这是陶洛给你的，让你加油呢。”
    原来之前演服务生的就是罗娅。
    陶洛嘴角微微翘起。有这么一个朋友在身边，罗娅看来很快就能恢复心情了。
    因为导演就在旁边看着，大家到底没敢拖延太久，签完名就乖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拍摄继续。
    陆正西有正事要干，副导演送陶洛和林熙宏离开。
    车子开出酒店，看着天色还早，林熙宏问陶洛：“去哪儿？”
    陶洛想了想：“工作室。”家里这时间肯定是没有人的，不如去工作室陪谭暮青，晚上还要一起吃饭。
    办公室里，谭暮青还在忙碌着，见陶洛进来心情甚好：“还有一点就做完了，你要没事，想想晚上的菜单。”
    傍晚，陶家，酒足饭饱。顾文雅进书房批改作业，陶琛洗完碗到客厅，就看到谭暮青和陶洛两人头对着头在看着什么。
    八成又在用手机刷微博。
    陶琛想，一个人一部手机，还非得靠那么近合用一部，现在的年轻人啊。
    正想着，陶洛抬起了头：“爸，你洗好了啊。”
    “嗯。”陶琛走过去：“要不要吃水果？”
    “吃过了。”陶洛看了谭暮青一眼。
    谭暮青心领神会，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带陶洛出去一趟，临走还不忘把垃圾带下去扔了。
    陶琛的眼皮跳了跳，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一上车，陶洛就掏出了手机。她现在用的这部手机是谭暮青给的，说是手机，不如说是能打电话的袖珍电脑，据说是特殊部门专用，保密性能特别好。至于谭暮青是怎么拿到的就不用问了，反正现在是属于她了。
    而此刻，这部特殊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的是谭暮赭传过来的秘密资料。
    之前说等拍完《最后的战争》就去东南亚挖某人的老巢，陶洛是说做必定会做的性子，谭暮青便马上行动起来，首先第一步，联络谭暮赭。
    谭暮赭得知后，没有说他们冒险狂妄，反倒是跃跃欲试：“走走走一起去。直捣黄龙，干他们个稀巴烂。这种组织，早干掉早好，留着也是祸害人。”祸害的还是我们华国人。
    只可惜，他的身份所限，顾虑太多，什么国际影响，什么太过冒进，一直憋到现在。
    “别那么多废话，说重点，如果我和洛洛动手，对你们的布置有什么影响，还有，你们又能提供什么资源帮助。”
    “你们动手还早着，这中间够我调整布置了。”
    还好谭暮青他们有和谭暮赭提前沟通，他那边正在办一件事。
    首领的倒霉弟弟还被关在香岛的看守所里。华国方面，希望能借助这个打开缺口，一举端掉这颗毒瘤。奈何毒瘤盘踞在边境处，打击不便，而那边政府还在要求把人引渡回去，自己审判。
    谭暮赭很怀疑这么做的结果，真要引渡回去，很难说能获取多少成果。
    但愿他的揣测是多余的，主要是印象里那地方派系林立，军阀混战，当地政府想有所作为，却迫于各种原因对边境地带的势力使不上多少力。
    不过，再怎么样也是一国政府，给予尊重是必须的，谭暮赭决定，既然如此，不如换个方法，比如给对方一个逃跑的机会，然后在跑的过程中，给他身边送个伙计。
    对，谭暮赭想到的就是在对方身边派卧底，这真是个源远流长的作战方式。
    把某个特警队员当做犯人送进监狱，凑到首领弟弟身边，到时候让他们一起逃出去。
    一起坐过牢，一起逃过狱的交情，之后的事，就可以徐徐图之了。
    本来还想着陶洛在国外，把弟弟再多关两个月，这边多牵制一点那位首领的精力，陶洛也能更安全一点，现在听说她要亲自动手，那这边的时间步骤就得调整一下了。
    现在，谭暮赭那边的事终于安排得差不多了，资料也整理好发了过来，刚才陶洛看的就是那些。
    而这些都是不能让陶琛看到的。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宝贝女儿正在计划的事，谭暮青不但不阻止还给添火加柴……
    陶大爷发起飙来也是挺愁人的，目前谭某人顶的可还只是男朋友的头衔。
    “资料可以慢慢看，有件事更紧迫。”谭暮青的车子停在一家射击俱乐部的门前。
    陶洛看着大门上的招牌：“你是要教我开枪？我学过了啊。”当初拍秦老的片子时，她去军营练过。
    “不够。”谭暮青吐出两个字，带着陶洛走了进去。
    陶洛没想明白哪里不够，军营怎么说都比俱乐部专业，难道里面有什么玄机？
    有没有玄机暂时看不出来，陶洛没去过射击俱乐部，也无从比较起，反正，跟着谭暮青走就是了。
    这家俱乐部门口一进去是接待大厅，大厅里空荡荡的，除了几张桌椅外没有其他的摆设，这会儿也没有客人进出。两个穿着迷彩服的漂亮女人站在桌后，见他们进来，甜甜一声：“欢迎光临。”
    进来的时候谭暮青和陶洛都没有化妆，也没有戴帽子遮掩，但这两个女人一点都没有因为他们的明星身份而表露出任何其他情绪，就像接待一个普通客人。
    谭暮青点了下头，从包里取出一张vip卡晃了下，就径直往后面走。
    后面是一条挺长的走廊，两边各有十来个小房间，每个房间里都配了电脑，以陶洛有限的娱乐场所经历，她觉得，跟网咖的包厢差不多，就是看着光线更好一些。
    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是，每个小房间的门上都贴了一块牌子，牌子上贴的不是数字，而是各种枪械的名字，有些陶洛听过，有些没听过。要是这些种类谭暮青想让她全玩一遍，那确实是比在军营里玩得多。
    这些房间里有几间是关着门的，里面有人。谭暮青解释：“这里是休息室，射击玩累了，就过来放松一下。”
    走廊尽头是一扇门，门口又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漂亮女人。远远地看两人走过来，她眼睛上下一扫，就看到了谭暮青手中的卡片，于是，再次一声“欢迎光临”后女人便没了其他动作，静静地站在一边。谭暮青将卡片在门边的划卡器上一滑，“滴”一声，门就开了。
    门后是一个阶梯，通往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