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沈慕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女孩神秘不可测。然而在她目光撞过来的时候，他连忙撇开视线，去看前方，认真开车。
    汽车在高速路上行驶了两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后，进了乡村小路。
    由于路越来越窄，导致汽车不能再前行。沈慕索性把车靠边停。他扭过头对乐璃说：“接下来的路我们要步行了，车开不进去了。”
    “好。”乐璃打开车门下车，去后面把包玲下来。
    包还没在她手上拿稳，就被沈慕给拿过去拎在了手上。沈慕提着女式短途旅行挎包，看了眼前方说：“那里有住户，我们过去问问。”
    “好。”乐璃点头。
    走在路上，迎面走来一个拿蒲扇的大婶，冲着乐璃微笑，她也礼貌性地冲对方笑了笑。
    大婶拿蒲扇在她臀部打了一下，调侃说：“今年怎么回来这么早呢？又漂亮了，真是越来越年轻了呢。”
    乐璃也笑着说：“阿姨您也是啊，越来越年轻了。”
    “瞎说，我们老都老了，怎么还会年轻啊，倒是你，去年看一个样，今年又是一个样，不仅年轻了，还时髦了呢。”大婶亲切的握着乐璃的手侃侃而谈，仿佛就像是自己亲闺女。
    沈慕在旁看着，纳闷乐璃怎么认识这乡下的人。
    她不是说，自己从来没来过吗？
    乐璃跟她打听说：“对了阿姨，你知道三奶奶住哪儿吗？”
    “花三婶啊？他们家修了新房，不好找，”大婶拿蒲扇指了指坡上的竹林，说：“喏，顺着那个竹林往里走就是了，就他们一家。”
    “谢谢阿姨。”
    “谢啥子嘛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嘞。”
    等大婶走了老远，沈慕才问她：“你们认识？”
    乐璃：“不认识啊。”
    沈慕狂汗：“那你怎么……”
    “哎呀，我总不能说阿姨您认错人了吧？人家又没说我是谁。就这么热络热络挺好的，这不，不是问出三奶奶住哪儿了吗？”
    沈慕轻咳一声，感概女人的自来熟。
    他们进了竹林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一栋新建的小洋楼。从外面往里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坐在院子里搓苞谷。
    金黄金黄的玉米粒堆了满地，黄灿灿一片。
    三奶奶脚下趴着一只小黄狗，听见有人靠近，立刻竖起一双耳朵，夹着尾巴龇牙冲着他们的方向发出“呜呜”声。
    三奶奶拍了一下小黄狗的脑袋，小东西立刻闭嘴。
    乐璃进了院子，跟她打招呼：“三奶奶，您还记得我吗？我是阿旋。”
    “阿旋啊，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三奶奶抖落身上的玉米粒，搬了两只凳子过来给他们。
    两人坐下后，简单说明来意。
    三奶奶一脸震惊：“你们说什么？大姐她坐牢了？建国死了？”
    “是啊，怎么？您还不知道吗？”沈慕反问。
    三奶奶感慨一声说：“难怪，难怪大姐这两天都没给我打电话，感情出事了。造孽啊，真是造孽。依我说，建国死不足惜，他都把他爸给气死了，还想再气死他妈吗？丫头啊，谁都可能杀人，可是她不会啊，你最了解她的为人，你应该知道她平时待人如何，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杀了自己的儿子？再气愤也不可能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况且不是虎。”
    三奶奶正说话，一只橘猫从堂屋里出来，在奶奶面前眯着眼睛蹲下。
    猫咪富态，大概是怀孕了。三奶奶一面给它撸猫，一面说：“我大姐的干儿子啊，有不少，但是关系好的吧，也就那一个。”
    “哪一个？”乐璃问。
    三奶奶说：“赵耀，他在附近大学当老师的。他以前是我大姐赞助的贫困生，他在那所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那个学校当老师，后来为了照顾我大姐方便，就干脆住在了我大姐的那栋楼里。”
    “赵耀？”乐璃仔细回想，她记忆中好像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如果她没记错，是住在她楼下的一个大学老师，经常看见他往文奶奶家拿东西。这之前乐璃还真没怀疑过他，因为不止他，这楼里的住户都会隔三差五往文奶奶家里送东西。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赵耀会是文奶奶的干儿子。
    乐璃感到疑惑：“可是为什么文奶奶从来也没说过？赵耀似乎也从没在人前交过文奶奶干妈啊。”
    “还不是因为建国那个畜生啊。”三奶奶叹息一口气说：“见过那个混账，知道他妈赞助贫困生后，跟她妈闹，说她不把钱留给自己儿子，尽给了别人儿子。赵耀搬进来之后，文奶奶怕被建国知道，所以特意让赵耀改了口，叫她文阿姨。我大姐有个干儿子，现在是教育局当官的，他去敲诈勒索过好几次。人家呢看在我大姐的面子上，给过他几次钱，可他尝到了点甜头就要继续要钱。这事儿被我大姐知道后，跟他吵过架，嘱咐任何人都不许给他钱。哎。真是作孽啊作孽，不孝子啊不孝子。”
    “那，文建国有女朋友吗？”乐璃问。
    三奶奶说：“他离过婚，那女人嫌他没本事，和别的男人跑了。”
    晚上，他们宿在了三奶奶家里。
    乐璃在翻看自己询问三奶奶期间做的笔录，这时候沈慕端着盆热水敲门进来。
    男人笑容憨傻，把热水搁在她脚旁说：“今天走了这么多路，累坏了吧？泡泡脚，我刚烧的热水。”
    “谢谢啊。”乐璃搁下笔记本，开始拖鞋，没想到热水过于滚烫，她条件反射“呀”了一声把脚缩了回来。
    沈慕蹲在她的脚边，一脸紧张说：“怎么了？很烫吗？”
    他特意拿手进去探了一下，说：“我去给你舀点凉水，你等一下。”
    “好。”
    趁着沈慕去取凉水的空档，乐璃又尝试把脚放了进去。
    水虽然滚烫，但正适合烫脚，没一会儿她的脚就红了。她又把脚抬出来，踩着搪瓷盆边缘。
    沈慕舀了一瓢水回来，一边往里面加水，一边用手搅动。
    男人的袖子挽至胳膊肘，露出一段肌肉明显的小臂，看起来很健壮。
    他抬眸望着女孩说：“你再试试呢？”
    乐璃又把脚放进去，说：“这是我烫过脚的水，挺脏的，你去洗洗手？”
    “别说得这么夸张。”
    乐璃倒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麻烦你了。”
    “为人民服务！”
    沈慕看着她，露出一口白灿灿的虎牙。乐璃没忍住，也笑出声，两只酒窝时深时浅，可爱的紧。
    沈慕起身时没忍住，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又很快收回手说：“那你早点休息。”
    “嗯，晚安。”
    等沈慕离开，乐璃抬手在自己脑袋上摸了一下，唇角弯出一抹月牙，甜滋滋地。
    这个世界的慕慕，是个老实的大男人，不失可爱。
    她越来越好奇，在现实世界中，沈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依稀记得系统1013说过，沈慕是为了让心爱的女人重生，才来到这些世界做任务。她也不笨，隐约察觉到沈慕对他的感情，所以，沈慕是为了她吗？
    他是疯狂暗恋自己的粉丝？还是……其它什么人？
    乐璃想不出来，可能也是自己过于自恋，人家可能压根不是为了她。
    乐璃吐出一口气。
    不管是与否，在悬案世界里，她有本分扮演好每一种角色。沈慕大概是她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在戏中动情的男人吧？
    乐璃准备拉灯睡觉，却看见了那只蹲在衣柜上定定看她的橘猫。
    那只猫的眼神锐利，看得她有些不太舒服。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启程回了a市。
    乐璃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探望了文奶奶。
    她去看望文奶奶，说了些无关痛痒安慰的话，然后问：“奶奶，我上次去你家等吃饭的时候，有一个无线鼠标落在你家，忘记取了。我可以进去取一下鼠标吗？那鼠标挺贵的……”
    文奶奶看着她，眉眼温和道：“还以为你是真心实意来看我这个老太婆，没想到只是为一个鼠标啊。”
    “没有没有，我是真心实意来看您的！”
    文奶奶笑着说：“你去找赵老师，他那里有备用钥匙。”
    从派出所出来，沈慕送她回家路上，她说：“看来这件事和赵耀还真的脱不了干系。赵耀是文奶奶的干儿子，又有文奶奶家的钥匙，如果他是凶手，一定是光明正大走进去的。他在作案之后，一定是把凶器从七楼扔了下去，然后他再绕到后山上，带走了斧头。凶器上有血迹，这几天也没下雨，凶器从7楼掉下去一定会有痕迹，说不定四周的草木上还会有血迹残留。”
    “有这个可能。”
    沈慕把车开去了那栋楼的后山，两人很快找打了文奶奶家窗户对应的位置，果然在密集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乐璃剥开一个草丛，指着一个斧头砸出的凹陷印记说：“慕慕，这里！”
    被叫“慕慕”的沈某人瞬间红了脸，却佯装镇定走了过去，蹲下身拍照，又把旁边沾有血迹的树叶摘了下来，放进了透明塑料袋中封装。
    乐璃想了一下，又说：“他想销毁斧头，那一定是扔到了河中。这附近涪江支流，去那边要经过文泉路，如果我没记错文泉路是有摄像的。我们监控看一下，说不定能找到惊喜！”
    因为两人身高差距，沈慕垂眼看她，总先看到她的头顶。
    女孩聪睿，却又总是透出一种无形的可爱，沈慕忍不住伸手又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被摸头的乐璃：“…………”她这个老阿姨，居然觉得被慕慕摸头杀有点……甜？
    两人一起去文泉路的路口找到监控来看，从中午看到了晚上六点钟。
    终于在画面里找到了赵耀的身影。
    乐璃一看见赵耀，就抓着沈慕胳膊摇晃，指着屏幕说：“慕慕，找到他了！这里！”
    画面被放大，他们可以清楚地看见赵耀手上拿着一个蛇皮袋，里面装着类似于棍棒长度的东西。虽然没有看到他袋子里的东西，但根据他们的推测，应该是那把斧头无疑了。
    沈慕送乐璃回家路上，沉默了一路才说：“看来文奶奶是想替赵老师顶罪。”
    “嗯。”乐璃也吁出一口气说：“赵老师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杀人这么狠？”
    沈慕皱着眉头说：“人性。”
    沈慕把车开到了楼下，因为赶着回局里提交新证据，没能上楼song她。乐璃拎着行李往楼上走，经过小卖部时，遇到了正在买烟的赵耀。
    赵耀叫住她：“阿旋，出去旅游啦？”
    “是啊，去旅游了。”乐璃挎着行李包一步步往上走，扭过脸看他：“赵老师，你抽烟啊？”
    赵耀穿着一身洗得发皱的白衬衣，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梳着分分头，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都不像会抽烟的样子。
    “啊，是啊，最近学校压力大，这不，学会了这玩意儿，不过我烟瘾不大，两天也就一支续命。”赵耀笑盈盈地，对她说：“对了阿旋，我中午炖了鸡汤，一个人也吃不完，待会给你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