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韩乔野被强行留在这里，一颗向往大草原的心虽然还在跳动不止，但身体却沉重的拖不动半步。
    这也表现在工作上，借着胳膊受伤并不能躲开大部分的工作，有些时候还会有秘书送了文件来家里让他过目，摞在一旁半尺高，卓一凡一看就头皮发麻，像是回到了高中刷卷子的时候，心里甚至有些同情小韩总。
    但是小韩总这摞工作报表刷的并不勤奋，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更多时候是在娱乐。家里娱乐也没什么，就只能看个电视。
    卓一凡赶截稿日习惯了，看见工作总是心中焦虑，几次之后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不着急啊？”
    韩乔野笑道：“急什么，这些东西只是送来给我瞧瞧，你信不信，这帮人还给我二哥那边送了一份？”
    卓一凡不明白，道：“给两个人看一样的，这不重复吗？”
    韩乔野半真半假地逗他道：“你还小，不懂这些，这是我二哥的东西，我就来帮着照看一下别处岔子，他来了我就走了，难道还真留下啊？”
    卓一凡脑补了一出豪门恩怨，兄弟阋墙，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同情了。
    韩乔野没觉察出来，他漫无目的地换着电视频道，也不是特意想看什么，只是习惯性开着。
    卓一凡收拾好房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合衣躺在沙发上睡了，遥控器放在一旁，眼底下带着很淡的青色，电视里放着一个很吵的综艺真人秀，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一直回响，听起来特别热闹。
    卓一凡看了他一会，给他拿了条毯子。
    自己提前回去了。
    他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想，好像有这么一段时间，他也是这样，家里得热热闹闹地才睡的下去，要不然就特别不踏实。
    韩乔野，这人也会不踏实吗？
    第13章
    卓一凡两边奔波，喂完了韩乔野就回去喂猫，有的时候也会用观察黄猫一样的方式去观察韩乔野，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好像什么都会，又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样子，偶尔有些紧张的时候，也是为了应付他二哥的检查，忙碌个一两天，让对方挑不出什么错儿来也就是了。
    那样子，有点像是他们在学校应付考试，而且韩乔野这样的放他们学校，大概就是那种考前突击一晚，第二天还能拿高分的全校公敌。而且这人还故意保留了一点水平，硬是压着不出头，只拿个第二，而且拿的心安理得。
    卓一凡已经脑补到韩家兄弟在公司里争权夺势了，生生补出了一部连续剧。
    好惨啊。
    卓一凡这么想着，给韩乔野准备饭菜的时候也用心了一些，韩乔野嘴上不说，但是心里特别受用，有些时候还会给卓一凡带一些甜点回来，让他一边看海绵宝宝一边吃，对他像是对自己小侄子一样——都是没有开智启蒙的小动物，养在身边看着就心里舒坦。
    有的时候心情好，也会跟卓一凡聊上两句，他们的共同话题不太多，卓一凡是个二次元少年，热爱漫画和手办，韩乔野一颗心牵挂在非洲，对三次元里的世界更感兴趣，他的“手办”和卓一凡那些不一样，大概就是一些小动物的标本，而且都是医用的。
    两个人聊起来，能说的话题也就是方景尧和龙宇了。
    韩乔野和龙宇是高中同学，两家又是世交，算是知根知底，卓一凡特别喜欢听他聊这些，他心里记挂着自己师父，愿意跟韩乔野互相交流彼此的情报，想着能有一点帮上他师父的忙也挺好。
    韩乔野想的和他差不多，龙宇一直是他们这帮人家里挂在嘴上的“别人家的孩子”，除了感情冷漠了一些，其余简直一帆风顺的像开挂。这回龙医生第一次动了凡心，韩乔野带了三分好奇七分八卦，也跟着问了几句方景尧的事儿。
    但他也就是随便问问，卓一凡却回答的认真，恨不得抬起小下巴吹上几个小时，一夸起他师父来就没完。
    “我师父他是最厉害的，我第一年领奖的时候，拿了银奖，我就想看看拿金奖的到底是谁，因为那年的投票，他足足高了我两百多，后来瞧见他之后，我就想，早晚有一天一定要超过他。”卓一凡道：“直到今天我还在进步的路上，我师父一天不停下，我就要一天追赶他。”
    卓一凡又道：“我有的时候心情浮躁，就去看看我师父，戒骄戒躁，活的淡泊一些。”
    韩乔野认真想了一下，道：“你师父高中那会儿可没这么淡泊世俗，他那时候被我们老校长追着打，能跑好几层楼。”
    卓一凡：“……”
    卓一凡坚持道：“那叫烟火气，接地气儿，懂吗。”
    韩乔野看着他吹牛。
    卓一凡严肃道：“我们漫画竞技这一行，拼的不止是脑力和体力，还有心智的坚毅程度，跟你们这种经济输出的不一样，我们是搞文化输出，而且是持之以久地输出。”他想了一会，总结道，“这是一场硬仗，你不懂。”
    韩乔野道：“对，你懂，你再接着说说你们都输出什么了？”
    卓一凡又洋洋得意地说起来，他和他师父拿的奖太多，大大小小加起来基本上业内的拿遍了，国外的也有几个，挑着名头大的说了几个。尤其是说到他和他师父一起出去的时候，那股兴奋的劲儿又浮现在眼底。
    韩乔野起初还听的挺有意思，但是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卓一凡身上，挑眉道：“我说，你是不是对你师父有意思？”
    卓一凡道：“你胡说！”
    韩乔野看了他一会，视线落在他耳边：“那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卓一凡耳尖都红透了，瞪着他道：“没有的事，我、我干活去了！”
    韩乔野逗弄完了，自己忽然也觉得没意思了。
    他翘腿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茶几上摆放的水果，心里发酸，心想他这会儿也就给洗了一盘，换了方景尧，怕是这小白毛直接给削皮切块亲手喂嘴里了吧？
    卓一凡要走的时候，韩乔野忽然道：“明天晚上我去接你，我们出去吃。”
    卓一凡没反应过来，疑惑道：“你要是有地儿吃饭，我就不来了，我那边还赶稿子呢。”
    韩乔野道：“你那天不是问我，哪里可以买东西吗？吃完饭我带你过去。”
    卓一凡有些犹豫。
    韩乔野又道：“你也想看看师父高中学校在哪儿吧？我顺路带你去瞧瞧。”
    卓一凡想了下，就答应下来。
    他听了好多次，还真的挺好奇的。
    隔天韩乔野去接卓一凡的时候，卓一凡还真的认真打扮了一下自己。
    他穿了一件破洞牛仔服，上面花花绿绿的贴着几个奇怪的标记，背面和衣袖的部位还有签名，特别像穿了一身破烂，但这张脸颜值太高，硬生生把衣服给撑了起来，瞧着他更像是一个从演唱会上刚走下来的小明星。
    韩乔野认真打量了他，忽然笑道：“行吧，穿这个也可以。”
    卓一凡听的莫名其妙，他这是news的限量版签名衣服，六个人的签名齐全，简直是千金难得的梦幻礼服，是他带来最宝贝的一件衣服了。他偷偷打量了韩乔野，小韩总穿戴的人模人样，倒是衣服颜色难得低调了一些，穿了件烟灰色的，看起来整个人锋芒没有那么外露了，侧脸看车注视前方的样子，特别英俊。
    卓一凡问他：“我们去哪儿？”
    韩乔野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韩乔野带卓一凡去吃饭，也没安什么好心，他家里介绍了一个姑娘给他认识，小韩总不好推辞，但带了个同行的小朋友，就足以表达自己的不解风情。
    对面的姑娘看了看卓一凡，又看了看韩乔野，很快就把目光凝聚在韩乔野身上，脸庞温柔娴静，一点都没有被冒犯的样子，就连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韩大哥，好久不见了，上回见面的时候我还读书呢，现在我都毕业啦。”
    韩乔野笑道：“还真是，都长成大姑娘了。”
    女孩脸庞泛红，在烛光之下看起来像是一朵娇嫩的玫瑰，含羞带怯的。
    卓一凡冷眼瞧着，一边嚼嘴里的牛肉，一边想：不是之前那个，之前那个打电话的女孩更娇滴滴一些。
    他又抬头看了韩乔野，心想这人可真够花的。
    韩乔野跟姑娘相处的时候，和平时在家里完全不一样，说话也轻柔了许多，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没有了，虽然显得有些客气疏远，但姑娘那边热情的很，似乎把这当成了拘谨有礼的绅士风度。
    卓一凡听着他在那跟女孩聊红酒，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趁着他们停下来的一个空隙，起身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用，我去那边看看。”
    韩乔野伸手握住他手腕，不放他走：“一凡啊，怎么吃这么少，甜点还没送来呢，再等等吧。”
    卓一凡也笑嘻嘻道：“没事啊韩大哥，那边就有甜品店，我自己去买。”
    韩乔野不松开他，暗示道：“你是不是没带钱？”
    卓一凡摸了摸身上口袋，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韩乔野面上刚浮现出一个笑容，就瞧见这破孩子大大方方冲自己伸出手摊开道：“那韩大哥你借我一点吧，随便给个几百就好。”
    韩乔野：“……”
    第14章
    韩乔野掏出皮夹递给他，笑着叮嘱道：“跟哥哥见外了，给，拿着去买糖，买回来坐这吃。我呀，一时半刻看不到你就担心，毕竟也跟你家长辈保证过，要好好照顾你不是。”
    卓一凡大大方方接过皮夹从里抽了几张百元大钞，对他笑呵呵道：“我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
    韩乔野把吊着的那只胳膊亮给他看，弯着眼睛道：“不管岁数多大总有失误，你说对吧？”
    卓一凡伺候了一段时间，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内疚了，瞧着那伤了的胳膊都带了视觉免疫，扭头对姑娘道：“对，前段时间韩大哥伤着了，吃饭都吃不利落，得让人喂，麻烦你多照顾一些……”
    韩乔野抓着他胳膊不撒手：“那多麻烦，我平时都是你照顾的。”
    卓一凡眨眨眼：“这里就够明亮的了，我就不留下发光发热了吧？韩大哥，你们慢慢吃啊，不用管我。”
    韩乔野几乎是咬牙把皮夹收回来的。
    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等到半个小时之后，韩乔野一路找过去，才在第七家甜品店里找到了卓一凡，这破孩子已经放飞自我，一路问的都有他踪影，毕竟那头白毛不要太扎眼，他在每一家店里都留了点痕迹，一路吃了个滚瓜肚圆。
    韩乔野坐那问他：“还吃呢？”
    卓一凡把手里的咖啡举起来给他看，笑呵呵道：“溜溜缝儿，这家店网上特别火，你要不要来一杯？”
    韩乔野看了一眼上面浮着的奶油就觉得甜的发腻，对这种小孩吃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嗤笑道：“这也能喝？我那边还有些从布隆迪带回来的咖啡豆，回头给你尝尝。”
    卓一凡道：“不喝，就你平时在厨房瞎帮忙的样，我不相信你的技术。”
    韩乔野还是头一次被人质疑技术，张口想要反驳，但是想想好像之前为了折腾小孩，没少故意使唤他拿错东西，如果现在说了，这两天刚建立起来的一点感情估计立刻就要垮掉。
    他内心挣扎了一会，还是保持了沉默。
    卓一凡有滋有味地把自己那杯喝了，嘴上挂着一圈淡奶油，韩乔野看的碍眼，伸手想给他擦了，惹得小孩猛地往后一躲，连带着椅子都发出好大的声响，对面那小白毛眼神里都带着警惕：“你干什么？”
    店里的人也有不少抬头看过来。
    韩乔野看了他不耐烦道：“你看看我这胳膊，伤成这样了我能干什么！”
    卓一凡放松身体，坐直了看了面前的伤患一眼道：“也没什么大事啊，我看你都能自己单手开红酒了，吃饭也没碍事，都没让人家喂。”
    韩乔野笑了一声，问他道：“你刚才没走啊，偷看我呢？”
    卓一凡道：“那边都是落地玻璃窗，我在对面买蛋糕吃的时候看了一眼。”
    韩乔野心里舒坦了不少。
    但对面的小孩天生克他，舒坦没几秒又开始刺激他：“韩大哥，你这样不行啊，你看你电话里谈着一个，又跟别的女孩出来吃饭，你到底勾搭了多少个啊？”
    韩乔野道：“这是成年人的社交，等你长大了也要经历一遍。”
    “我才不呢，我跟你不一样。”卓一凡指了指自己胸口，得意道：“我心里就我师父一个。”
    就这一个也把小韩总给酸的够呛，在那都忍不住磨牙了。
    卓一凡在那跟他摆摆手道：“还有你那咖啡豆，你找刚才那个小姐姐喝吧，我喝这个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