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二郎神听到主人的召唤，便停了下来，临回来前，还冲简亦承呲牙咧嘴嘶吼了一声，那模样仿佛在说，别来招惹我们！
    简亦承:“……”
    初语小跑着过来，气息有些不稳，看着简亦承惊讶道，“简亦承？你怎么在这？”
    二郎神懵了一下，“言言你认识他？”
    初语悄悄点了下头，这下丢人了，弄出这样的乌龙。不过她脸上却是一派淡定，拢了一下头发，别在耳后，微微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家二郎神有点调皮。”
    简亦承面色沉静，丝毫没有了刚才的狼狈，身体站的笔直，目光微垂，停留在初语身上，沉声道，“没事，”顿了一下，又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初语。”
    他的嗓音低沉清冷，尾音微微上扬，初语两个字被他念得百转千回，仿佛一根羽毛似的在人心尖轻轻掠过。
    初语感觉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来，她笑了笑，“从上了大学就没了你的消息，难得遇见，一起吃个饭吧？”
    “好。”简亦承快速回答。
    初语很久没见过简亦承了，最后一次见面仿佛还是高中毕业的时候，高中他们一直坐前后排，简亦承虽然不爱说话，但跟她也挺熟。如今再相见，似乎已经有了距离感，不知道话题该从何聊起。
    简亦承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实在是一个不会找话题的人。
    空气十分安静，气氛有些尴尬，沉默了片刻，两人同时开口，“你……”
    “你先说吧！”又是异口同声。
    初语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一样的沉默寡言，一样的不会聊天。
    简亦承身高腿长，跟初语说话要微微低着头。他迅速侧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抿了抿唇说，“你也没变。”
    却没说哪里没变，初语也不好意思追问，只好转移话题道，“你想吃什么？这条街上有几家餐馆还不错。”
    “去你想吃的就行。”
    这时候，后头跟着的大喵忍不住昭示了自己的存在感，“喵～去吃鱼去吃鱼！言言！”
    简亦承回头看了一眼，道，“你的狗和猫都很有灵性。”
    他已经认出来，二郎神就是那天去报警的那只狗。
    第6章 金毛1
    这顿饭，终究还是没吃成。临到饭店的时候，初语爸爸打电话过来，说她妈刚才被人撞到了，现在在医院。虽然爸爸一再强调她妈没什么事，让她不用担心，可是初语不亲眼看到，又怎么能放心的下？
    “我的车在对面，我送你过去。”初语挂了电话，简亦承就快速说道。
    初语心里焦急，也没推辞，“谢谢，麻烦你了。”
    一路无话，到了医院，初语下了车，匆匆跟简亦承道别，就连忙跑进了医院。
    简亦承那句“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卡在了喉咙里，没来得及说出来。
    初语找到她妈的病房时，她妈妈正精神百倍的跟旁边病床的阿姨八卦，看到初语进来，只随口招呼了一声，“言言来了啊”，就又转过头去问隔壁阿姨，“那她婆家什么态度啊？”
    得，初语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她肯定没事。
    “说了没事你还不信，”初语爸爸初向东道，一边说一边削着手中的苹果，“就是腿上挂了一道口子，挂点消炎针。撞人的小伙子看到流血吓坏了，非要让住院观察两天，你妈拗不过他，就答应了。”
    初语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住两天就住两天吧，咱们放心，也让对方求个心安。”
    “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家里也没事。”初向东削好苹果，又切成小块，递给初语一根竹签，又自己拿了一根插上苹果，递到于秋月嘴边。于秋月一边跟隔壁床唠嗑，一边张嘴咬下。
    初向东还跟初语抱怨，“看你妈，走哪都能跟人唠起来。”
    见惯了老爸老妈秀恩爱的初语，早已见怪不怪，自己也插了一块苹果吃起来。
    大喵一屁股坐到她脚上，“给喵也吃一口。”初语又拿了一块给它。
    隔壁阿姨挺会讲故事，家长里短的琐碎事，被她讲的跌宕起伏，到后来，连初语也被她吸引了。
    阿姨讲完了一个老公出轨妻子撕逼小三的故事后，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这个还不算傻，还有那更傻的。”
    “怎么说？”
    “就对面病房那个，怀孕的那个见过吧？”阿姨压低了声音说，“这女人她老公刚死，她被查出来怀孕三个月了，娘家人劝她把孩子打了好再嫁，她却坚持把孩子生下。还说她男人是家里独生子，不留下一儿半女不是让人家断了后吗？”
    “这不挺好的吗？人家这也是有情有义。”
    阿姨却撇嘴道，“要是她男人对她好那当然是有情有义，可她男人活着的时候游手好闲，也不工作，整日酗酒，对她并不好，听说还动手打过她，就这还死心眼的要给他生孩子！”
    “这……许是外人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呢？”
    “哪能啊，跟我一个小区的，经常听到她家那个酒鬼鬼哭狼嚎的，这不，那男的死都是因为酒精中毒。”阿姨话头一转，“不过也说不好，她男人死了保险公司赔了不少钱，她婆家说了，只要她生下孩子，这钱都留给她们母子俩。”
    “也是，只要能给家里留个后，钱算什么？她婆家估计也是怕她把孩子打掉。”
    “谁说不是呢！”
    难怪人都说艺术源于生活，这生活可比电视剧狗血多了。初语正听的津津有味，却忽然听到一声低鸣，“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她怀了别人的孩子，还故意害死了他……”
    初语一惊，忙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病房门口的走廊上，不知何时蹲了一只金毛，正神情悲愤的看着这里。
    初语回味了一下它的话，心里有些震惊。犹豫了片刻，她悄悄出门，站在门口，带上耳机，假装是在打电话，轻声问它，“你刚刚说什么？”
    金毛看了她一眼，没理她，又垂首趴在前爪上。大喵昂首挺胸的走过来，骄傲道，“大个子，我家言言可是能听懂我们说话的！”
    金毛这才震惊的看向初语，“你能听懂汪说话？”
    初语点了一下头，金毛顿时激动起来，“真的吗？太好了！你快告诉她，根本不是她说的那个样子，主人就是被那女人害死的！”
    金毛因为激动，声音很大，瞬间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初语嘘了一声，示意它小声，然后连忙带着它去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
    “这里没人，你跟我仔细说说你知道的情况，但是，一定要小点声。”
    “唔汪～”金毛轻轻呜咽了一声，然后低声诉说起来。
    金毛便是对面病房那个丈夫死后要生下他的孩子的女人家的狗。准确来说，是她死去的丈夫养的狗。
    从金毛的诉说中，初语听到了跟病房阿姨截然不同的两个版本的故事。
    金毛的主人名叫李强，五年前跟现在的妻子孙红玫结婚。两人结婚后也过了一段甜蜜的新婚生活，直到婚后第二年，李强发现孙红玫与一个男人有暧昧不明的关系。但孙红玫称对方只是她的老同学，他们是正当的朋友关系。
    李强勉强相信，但心里一直有些芥蒂，暗中观察，最后终于从孙红玫的朋友那里知道，这个男的是孙红玫大学时候的男朋友，孙红玫甚至为他流过一次产。
    李强拿这事去质问孙红玫，孙红玫终于承认，但发誓她已经跟他没什么关系了。李强不信，却也无可奈何，他性格懦弱，甚至可以说有些窝囊，并不敢提出离婚，而且他也不想离婚，因为他十分喜欢孙红玫。
    再后来，孙红玫被李强捉奸在床，一度闹到离婚的地步，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也没离成。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这个窝囊的男人开始酗酒，酒精给了他勇气，喝醉后经常骂孙红玫，借此发泄。后来又因为酗酒丢了工作，变成了众人口中游手好闲的酒鬼。
    而孙红玫提出过离婚，但李强不答应，死也要跟她纠缠到底。这段畸形的婚姻便一直维持下来。
    孙红玫出轨的事，除了李强没有人知道，又因为李强酗酒的缘故，喝醉酒就在家里鬼哭狼嚎，在邻居中的风评并不好。再加上孙红玫沉默寡言，在众人眼里便是李强不是东西，孙红玫一直被他压迫。
    后来李强死的时候，很多邻居甚至感到大快人心。
    “你说他是被害死的？怎么害的？”初语问道。
    “汪也不知道，但汪看到她往主人饭菜里放了药，主人吃了菜没多久就昏迷了，她不在家，后来主人就死了。”
    “而且汪听到她打电话给那个人，十分高兴的说，‘他已经死了，不会有人发现的，等到赔偿金到手我们就结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当然是你的孩子，我跟他早就分房了。’”
    初语十分吃惊，这女人不仅杀了人，还打算骗保，甚至怀了奸夫的孩子！如果这是事是真的，那这女人也够狠的。
    初语认真思索着，隔壁床阿姨说李强是死于酒精中毒，可金毛却说孙红玫在饭菜里下了药。但如果李强真是死于中毒，警察不会查不出来。
    既然没听说李强的死有什么蹊跷，那……
    初语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金毛的话。
    金毛未必会说谎，只是动物的思维能力还是有限，它看到的，也未必就是事实，万一孙红玫在菜里放的只是调料呢？现在的调料千奇百怪，有些初语自己都不认识，或许金毛以为的“毒”其实是调料呢？
    但是从它描述的孙红玫打电话的语言来看，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金毛，你先回去，这件事我再想想看，没有证据空口无凭的也没办法去报案。”
    这可不像沈晴那次，尸体就在那放着，只要让二郎神把警察带过去就行了。这次的事，有些麻烦，说不得要让她亲自上阵。只是她难道要直接跟警察说，我怀疑李强的死有蹊跷？大概会被骂吧？
    初语跟金毛告别后，又回到病房，病房里仍然在讨论孙红玫的事，只不过是在说保险能赔多少钱。
    “听说有一百多万吧，也是稀奇，李强又没工作，还挺舍得花钱给自己买保险。”
    初语听了一会儿，瞅准时机问，“他是酒精中毒死的？这样的情况保险公司也会赔吗？”
    “也不算是酒精中毒吧，听别人说是因为吃了感冒药又喝了酒，出现了那个什么反应，也跟中毒差不多吧。”
    “啊，这么严重啊？怪不得医生都说吃药不喝酒，喝酒不吃药，向东，以后你也别喝酒了，怪吓人的。”
    ……
    病房里的话题已经拐到了另一个方向，而初语作为医学生，却已经想到了李强的死因——双硫仑样反应。头孢类药物与酒精反应导致的一种乙醛蓄积中毒反应。
    金毛的话也许没错，孙红玫确实是下药了。
    第7章 金毛2
    初语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正准备打车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她。
    “初语。”
    初语回头一看，原来是简亦承。
    “你一直都没走吗？”初语十分惊讶道。
    简亦承摇了下头，“没，刚好有事又路过。走吧，我送你回去，太晚了，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初语半信半疑，她怎么觉着简亦承送她来的时候车子就停在现在的位置呢？转了一圈回来还能恰好又停在那个位置？
    虽是这样想着，初语还是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来之前聊天的时候，简亦承说他现在在市刑警队工作，既然是警察的话，那把孙红玫的事透露给他，应该会有用吧？
    简亦承目光专注的开着车，车外的灯光时明时暗，在他脸上投出一片阴影，勾勒出轮廓完美的侧脸。他薄唇微抿，目光冷静，安安静静的坐着，便像一道风景似的。
    初语目光闪了闪，她高中的时候就知道简亦承生的极为好看，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他身上多了些沉稳冷峻的气质，越发招人眼球了。
    初语目光投向窗外，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像是漫不经心的随口说起，“刚才在医院里听说一件事……”
    初语简单的把病房阿姨讲述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才假装疑惑道，“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李强没有工作，整日喝酒闹事，家里全靠孙红玫一个人支撑，他又哪来的钱给自己买那么多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