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梁亦华
    但是我没有开口问。
    徐婉婷就这么下了句点，让她未说完的话停在这里。
    班长把孩子抱给他老婆以后就带头把气氛弄得热闹起来，也开始点酒喝了。他们像是早就说好要不醉不归一样，点了好几手啤酒之外，还相当有默契的几乎每个都是坐计程车来。
    身为寿星的我照理来说应该要多喝几杯，但我婉拒了，我是骑车来的，还习惯性的为徐婉婷多带一顶安全帽。
    这习惯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她在说完一句没事了之后就坐回她原本的位子，刚才的落寞早就消失在她脸上，换上的是我无法理解的疯狂，她的情绪转变得太快，让我有种「这是谁？」的感觉。
    她跟那些疯狂派的在一起，气氛高涨到整个包厢像是提早跨年了一样。
    这是我的生日派对，我却是最安静的那个。
    我只是静静的看着徐婉婷，静静的.....
    我们从餐厅离开的时候有几个人醉了，还兴致高昂的说要续下一摊，招了两台计程车后连声再见都没有就坐上车走了，把我这个寿星晾在一边，我想不知情的人可能还以为那群人才是寿星。
    剩下几个比较清醒的的人又祝我一次生日快乐，简单道了别后也接着离开了。
    剩下徐婉婷。
    「回家吧。」我说。
    「嗯。」她点头，脸颊是淡淡粉色，我想那是被酒精影响的。
    回家可以有两种意思，我以为一直以来都不太正经的她听见我这么说又会开始胡言乱语，不过她没有，她好安静。
    她抱着我的腰，靠在我肩上休息，一路上没有说半句话。
    我突然好想散步，然后我希望身旁站的人是她。
    于是我在之前同学会结束时徐婉婷要我停下的地方停车，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在下车后脱下安全帽静静的看着我。
    「呃.....」我抓了抓头发，难为情的提出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的要求：「我们走一段路吧？」
    「嗯。」她轻声应道，我们便踏上人行道，缓缓往她家前进。
    「你是清醒的吗？」我看着她依然红润的双颊问。
    「很清醒啊。」
    「真的吗？你今天好像喝了不少。」
    「是喝了不少，但是都退了。」
    「这样啊.....」我叹了一声。
    「怎么了吗？」
    「没有啊.....」
    这时她轻笑一声，看着我说：「你好奇怪。」
    「有吗？」
    「有啊。」
    「这样啊.....」我又叹了一声。
    她笑了笑，用食指戳了戳我的手臂说：「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吗？」
    「像啊！」
    「这样啊.....」我叹......叹到都想一拳打在自己头上了，我到底在干嘛啊！？
    老实说我也不是想特别对她说什么话才要她陪我散步的，就是突然的一种感觉，我想走走，而我希望她陪我走这一段路。
    为什么希望是她呢.....？
    我也不知道呢。
    「梁亦华！你再这么无聊的话那我要先走了！」她没好气的说，然后加快脚步就像真的要拋下我一样。
    「喂！等一下啦！」我赶紧拉住她的手说，她才不甘愿的停下脚步回头瞪着我。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她气噗噗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喷笑出来，这话的确像是她会说的。「你笑屁啊！」
    「好好好，不笑了。」嘴上这么说，但我还是压抑不住笑意。
    「你还笑！」
    「真的不笑了，真的。」我又掐了掐自己的脸，好不容易才回到原本的状态。
    她用流氓脸嘖了一声，让我想到好几年前韩剧里的大妈也常常露出这种一副要干架的表情，她们清一色都是大婶风的捲捲头，不知道徐婉婷烫成那样好不好看？
    不对，这不是重点。
    徐婉婷又催了我一次，我才问她：「刚刚你在餐厅里原本要跟我说什么？」
    她一手支着下巴想了一下，一会儿后才哦了一声的说：「那个啊.....」
    「是啊，就是“那个”。」
    「那个......」她拉长尾音，我的胃口跟着被吊起来。「不重要啦。」她居然是这么说，我觉得自己重重摔到了地上。
    「为什么不重要？」我追问。
    「就真的不重要呀。」她扬起嘴角，那俏皮的模样让我瞬间了解到她是故意在吊我胃口。
    「既然不重要的话那说出来也无伤大雅不是吗？」
    「梁先生，依你的说法不就代表即使我不说也无伤大雅吗？」
    「话不是这么说.....」
    「哼，都你在说！」
    「.....」
    她看我一脸吃瘪的模样笑得更开心了。
    「你就这么想知道？」她笑着问。
    「嗯。」
    「你就这么在乎？」
    「呃.....」对于她的用字，我有点想反驳的说：「我不是在乎，就是想知道而已。」
    「既然你这么在乎的话告诉你也没关係。」她根本不听我说话，自说自话。
    「我不是在乎.....」
    「我要说了。」我还没来得及抱怨她就深吸一口气，见她似乎准备要说了，我不自觉的屏住气息等她说下去。「可是我觉得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
    我又一次重重坠地，差点想掐住她的脖子要她快把话吐出来。
    「我会相信你的。」我深呼吸，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动怒。
    「你一定不会相信我的。」她斩钉截铁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她的自信令我不解。
    「因为我很了解你。」她淡淡笑着继续往前走，我也迈开脚步跟上她。她说：「还记得刚才在餐厅你说你不会把我的话当真吗？」
    「记得。」我点点头。
    「我想说的是，我希望你当真。」
    「你要我当真！？」我很惊讶的又重复确认一次。
    「嗯。」前方的她回应，我很努力想跟他并肩站在一起，但她好像不愿意的样子，总是要快我个几步才甘愿，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无法得知她现在的心情。「我知道很多话你都当作玩笑话听了就忘，你不知道我是很真诚的。」
    「噢.....天啊。」我摸着额头，思绪乱成一片，比前阵子的郭瑋伶事件还要令我感到复杂。
    徐婉婷言下之意就是.....
    她喜欢我！？
    我的天。
    我的老天。
    在脑袋一阵混乱以后我得出结论，我皱着眉不太确定的跟她确认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是我生日，所以你们说好了要整我？」
    「啊？」她一头雾水，我心想，她演技真好。
    「徐耀明其实躲在哪里录影对吧？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好了，叫他们出来吧，被我猜中了，所以整人失败了。」
    「.....」
    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我，她的表情从疑惑到充满怒意，大概只花了十秒的时间而已。
    「我就知道.....」她红着眼眶，像是被伤透心一样的看着我。她上前一步面向我，食指顶在我胸口说：「就算我指着那傢伙的胸口，那根大木头也不会相信我喜欢他！」
    然后她转头就走，这次我真的被她拋下了，而且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都还处在呆滞状态的停在原地。
    不知道多久以后，我才愣愣地望着前方说：
    「怎么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