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第9章 棒棒糖（九）
    系统声音一出来，时秋和易真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易真：【我不是昨天已经完成任务了吗？地狱通道是什么？】
    系统：【Σ(⊙▽⊙”收到宿主问题！宿主昨天做的是表象任务，今天做的是任务本身，地狱通道按照你们这边解读就是折磨灵魂的地方哟。宿主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系统用着诡异的电子音和有卖萌嫌疑的颜表情说出可以说是很恐怖的话语，易真觉得自己应该惊怒诧异的，但因为系统那让人性冷淡的声音，还是让他冷静了下来的。
    易真：【任务本身到底是什么？】
    系统：【任务：实现目标人物的愿望。这个世界的目标人物是时秋小朋友（时秋：……），他的愿望是“想要一颗棒棒糖”，宿主您在下一刻就很快完成了目标人物的愿望。但这些都是表象的。因为在最后一个任务时，我们的任务目的是要考察快穿者们对子世界的真实人物们到底是什么样的看法。一般像宿主您刚才那样真心实意的想要给目标人物棒棒糖，那就是真正的任务成功啦，所以可以带着奖励和原有的记忆回家惹~但是如果宿主只完成了表象任务，那么宿主就没有回家的资格，也没有获取奖励的凭仗啦~】
    易真：【为什么这个在任务最开始的时候没有提醒？】
    易真现在背后都是冷汗，他如果真的在昨天听到任务完成的时候就拍拍屁股走人，而不是因为好奇而去了解时秋，是不是他到时候去到炼狱的时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系统：【ヽ(≧w≦)这个任务考验的是宿主的本心，若是提醒宿主，就违反了三千世界的任务条款啦。】
    系统倒是没有瞒住易真的意思，易真问什么问题，系统回答的都挺全面。
    在一旁的时秋也跟着听得一清二楚。
    “时秋，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肖俊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时秋旁边，他看到时秋盯着手上的棒棒糖在发呆，以为时秋是哪里不舒服了。
    虽然肖俊平时喜欢恶作剧，但是不是什么坏孩子，而且因为以前时秋从人贩子手里救过他，所以肖俊对时秋十分在意，加上时秋在他眼里就像个无所不能的人，肖俊可以说是崇拜时秋的。一切能往时秋身上凑的理由他都不会放过。
    特别是现在时秋看起来很不对劲。
    肖俊这么一说，本来已经准备散开的同学们又围了过来，时秋这时候才回过神。然后对着已经问完系统问题的易真说道：“谢谢。”
    易真目光复杂的看着时秋，嘴上回应“不客气”，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撸了一把时秋的头发，然后爽朗的笑出声了。“你这孩子，真勇敢啊。”
    易真的声音带着一种释然，除了一丝庆幸，却也没有多少狂喜。
    可以说他现在其实还是有点惊魂未定的，但是看到时秋清澈的目光看着他，并且跟他说出谢谢的时候，他就会想到第一次看到时秋的时候他是多么敷衍了事，按照系统的话来说，就是他真没把时秋当人看。
    既然没把时秋当成和他同等的人看了，他完成时秋的愿望时理所当然的也不会有多真诚了。
    系统还表示，如果放他们这些“不把子世界的人当人”的快穿任务者回去，那么“主世界”也是不会接纳他们的，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游离世界外的存在，而这个最后的任务就是让他们回到人间里。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被社会意识排斥。
    但谁会想到实现一个小孩子的愿望竟然有这个目的呢？
    听系统的意思，就是基本上所有走到尽头的快穿任务者们都会接到这么一个任务，而且时秋在他之前还很有可能已经接触过其他任务者了。
    想到那些因为长年任务而变得有点丧心病狂的其他快穿者，易真很庆幸自己心态比较好，还没那么糟糕。
    这么想的易真看向时秋的表情就更加复杂了。
    时秋拍开易真的手，然后顺了顺自己的碎发，低头期间他想到了其他任务者。
    也就是说，曾经因为他敷衍的一句想要，然后那些任务者就敷衍的给的，很有可能现在还被那个所谓的炼狱折磨着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秋有点失神。
    “时秋，不舒服的话还是请假回家吧？”
    “对呀对呀，时秋我可以帮你做笔记的呀。”
    周围的同学们见时秋好像有点低落的样子，纷纷挤开了易真，然后关心之情显表于脸。
    易真也拿这群小学生没办法，只是他很快就要离开了，所以还是想跟时秋说些什么，然而大概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他看到时继和兰芝已经往这个方向赶了过来。
    时继和兰芝这么在意时秋，又怎么可能听到儿子差点7被撕票后还能安心工作？所以在他们在工厂听到时秋被一个劫匪抓去当人质的时候，便迅速跟领导说了一句就马不停蹄的打车过来了。
    “小秋！！”兰芝刚才在车上还忍得住，但在看到时秋安全的站在那里之后脑海里那条紧绷的弦一松，眼泪哗的就流了出来。
    有点低落的时秋看到时继和兰芝之后谢过了周围一群小伙伴，然后跑着扑进了自家妈妈的怀里。
    “妈妈别哭，我没事。”时秋这时候不再想那些快穿者的事情，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应该是安慰哭得让他心疼的妈妈，而且说实话，在看到父母的时候，他刚才因为劫匪而稍微有点应激的紧张感也慢慢的缓和了下来。别看他刚才从头到尾都镇定的站在那里，但其实内心远没有外表显示的淡定。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嗯？你的脸怎么了！？”时继虽然觉得男孩子就要坚强勇敢，但是自家儿子被这么危险的人抓住，他一路也是又急又怒的，只是知道兰芝心里的不安，所以这路上他才没表现出来。然而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他就看到了时秋脸上贴着绷带。
    兰芝听到后赶忙把紧紧抱着她的时秋从怀里捞出来，然后同样也看到了时秋脸上的伤口处。
    兰芝怒气冲天：“天杀的，刚才是谁欺负你，妈妈给你打回去！！”
    时继怒火中烧：“时秋别怕！爸爸给你报仇！”
    时秋赶紧拦截住真的要往还在这里处理后续的警察那里的父母，天知道这劫匪都被警察抓走了，还抱什么仇呀。“别别别，我没事的，算了算了。”
    能让这对圣母夫妇散发如此怒火的，也就只有那些不长眼欺负了时秋的人了。
    而且今天这人还伤了时秋可爱的脸蛋，没完，完不了。
    “爸爸妈妈，今天是易真叔叔救了我。”差点没拉住自家父母的时秋赶紧转移话题，为了转移完全，所以也没有提起这个救了他的易真其实刚才差点顺便踢飞他的事情。
    时秋的父母听到刚才有人救时秋之后也冷静了下来，他们顺着时秋指向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了易真无辜的在原地眨了下眼睛。
    易真本来以为没机会和时秋说话，已经准备离开了，却没想到会被突来热情的时继兰芝握住了双手
    “感谢你救了我们秋秋！”
    “真的谢谢谢谢，刚才没有你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易真看着刚才盛怒的夫妇转变了态度真诚的向他道谢，没好意思说出自己差一点就好心办坏事的结果，只能干巴巴的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而且你们昨晚也收留了我一晚。我是报恩，报恩。”
    “哪里的话，一定要让我们感谢你！我们有什么能够帮助你的吗？”
    听兰芝如是说，易真摇摇头，笑得温和：“谢谢你们，但我准备回家了，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时继和兰芝倒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对易真说回家好，再问需不需要买什么特产。
    倒是时秋在易真这么说的时候又陷入了一会儿的沉默，但说一会儿就只是一会儿，他沉默完后趁着父母和易真说话的时候走去跟老师请了假，而周围的同学在刚才就被老师劝回去上课了。
    “那时秋你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勉强自己。”还记得时秋刚才还跟没事人一样要去上课，但到底还是孩子，看到爸爸妈妈来了还是会稍微不那么要强了些。
    “谢谢老师。”时秋自然的向老师鞠了一躬，然后便跑回了他父母那里。
    听到时继和兰芝已经在讨论要送易真离开的时候，时秋打断了父母的热情：“爸爸妈妈，你们回去上班吧，我送易真叔叔回去。”
    如果是平时的话，兰芝也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合适，但时秋刚才到底是被一个陌生人给弄伤了，让时秋一个人回来的话，兰芝还是有点慌的。
    但时继和兰芝不同，即使刚才他也因为劫匪的事情受怕了一阵，但时继不希望时秋因为这件事情就会变敏感、变得杯弓蛇影，而且这还是时秋自己提出来的，时继觉得应该支持才对。而且经过刚才的事情，现在街上的人应该也会帮他们看着时秋，相信短时间内时秋也不会倒霉第二次。
    本来兰芝也是支持时秋独立的，可以说他们全家都是有十分独立的性格，所以兰芝很快就被时继劝服了，只是她多给时秋提了几次，如果有男人来招惹他的时候，死命往对方的蛋蛋丁丁上揍就对了。
    这话听得在场的两位成年男性不禁夹紧下体。
    时秋听完兰芝的嘱后认真的点头，怎么看怎么乖巧。等时继和兰芝一步三回头的回工厂之后，时秋才回过头看向易真：“走吧。易真叔叔。”
    第10章 棒棒糖（十）
    时间是下午五点，时秋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
    天空是清澈的蓝，偶尔形状不一的云也在漂浮过程中左右变换着。
    他从第一个任务者开始到今天，终于亲眼看到了任务者们是怎么在完成任务之后【回家】的了。
    刚才时秋就把易真带到了离学校有一段距离的公园，这里晚上有居民会过来跳广场舞，也会有小孩会在这边的沙坑玩沙，这里还有秋千滑梯等设备，平日是十分热闹的，只是现在是上课上班时间，而且虽说日子正式入秋了，但下午的天气终归还是闷热的，此刻的老人家也还在家里休息，所以这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
    因此时秋和易真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怎么引起关注。
    “易真叔叔，刚才谢谢你。也谢谢你给我的糖。”时秋提着易真给他的那袋棒棒糖，如是认真的跟易真道谢，虽然易真刚才那一脚真的差点踹到他，但他也是避得开的。毕竟虽然时秋有百分之九十的信心可以夺走那位劫匪手上的刀，但终归还是有百分之十的几率可能会失败，所以刚才易真那一脚其实是把时秋遇险的几率降低了很多。
    易真倒是没想到刚才因为那一脚过去，所以还有点鄙视自己的时秋竟然会这么坦率的给自己道谢，不过想到了时秋这两天即使偶尔有点别扭，但不管是行动力还是意识都是比较强，而且时秋不爱笑，但还是会因为帮助自己的人喜欢看自己笑而露出笑容，从这就可以感觉时秋是个看起来冷淡，真实却是柔软的小孩了。加上这小孩的教养很好，不管是“谢谢”还是“对不起”，只要是需要说出这种话的场合，他从来都是不会犹豫太多的。
    “不客气。”易真也不知道要和时秋说什么，毕竟虽然他作为快穿者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实现这个小孩的愿望，但其实这个任务真正目的是在考验自己。而且现在即使他记忆没有全部回来，也还是得到了自己为什么会被系统拉过来做快穿者的原因。
    会被系统挑选成为快穿者的人，一般都是带着罪而死去，却依旧有着强烈的生存欲望的人。
    系统的存在就是和他做一个交易，如果想要活下来，那么就可以接受契约，去接受其他子世界因为一个节点出现了错误而导致世界崩溃的修补工作。完成任务后会得到“积分点”，可以兑换系统商城里一切存在或不存在所在世界的能力和道具。
    当积分足够后，系统会让快穿者们选择是否要进入最后一个世界进行任务，有的内心已经没那么想回家的快穿者会拒绝，然后继续修补世界，有的像易真这样的、内心有着强烈想回家的人，便会接受任务，甚至有的接受这个最后一个世界的任务只是单纯想结束这无止尽的修补工作。因为每个世界修补结束之后他们是无法多多停留的，而且如果他们不去进行修补工作，就会收到警告处分，收到三次警告处分的人，会直接被强制性毁灭。
    修补失败也是有惩罚的，但修补成功同样会有奖励，每一个快穿者都会有一个专属系统，这些系统是另一个维度的生命，所以至今也没有快穿者能够完好无损的毁约离开的。系统的管理一张一弛，可以说把他们的心理把握得很好了。这个系统从来也没有强迫的意思，对于它们来说，从头到尾这些都是契约，遵守契约是双赢，毁约理所当然就会付出代价，也是很公平了。
    生命是一种很珍贵的东西，人人都只有一次生命，如果要获得第二次生命，当然要付出更多的东西了不是么？更何况他们是带着罪死去的，这些罪有大有小，因为“地狱”是存在的，所以他们生前如果没有赎罪的话，那么死去后都是要统一去地狱接受不同程度的惩罚，但如果接受契约了就可以重生回去还清自己的罪孽，也可以解决在生前和别人的怨恨，以便生的时候可以坦荡，将来死后也可以顺利投胎。
    这个地狱就是之前系统跟易真说的，如果他真的没有把时秋当作和他同样平等的人来看的话，他不仅无法回家，还得带着一身罪孽回到炼狱中，也就等于说他一个举动，就可以毁了这么多世界的辛苦。
    但按照系统的思路就是，本来就是他们法完成任务，当然无法得到契约里说的东西了，但他们在修补世界的时候，其实也算是多活了好长的时间了，这样算起来，这些快穿者们根本就不亏，而且这些前提，这些后果，全部都是在他们死后、签订契约之前系统好好耐心的讲解过的。至于这些快穿者在那时的情况下有没有认真听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底就是等价交换，最后若真的要怨恨，那只能怨自己。
    易真成功完成最后的任务了，所以他不怨。
    看着时秋精致的脸蛋，他突然问时秋：“我应该不是第一个问你想要什么的人吧？”
    虽然系统说过时秋并不是他们的员工，也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和他说过这个世界的主要任务不是修补世界，但易真还是觉得时秋应该知道些什么。
    毕竟时秋偶尔对待他的时候，态度有点奇怪，不是么？
    时秋没想到易真会突然这么问，但听到易真的话后，他刚才本来因为父母而放松的心情再度沉重了下来。
    易真和系统的话他全部都听进去了。
    虽然可以说是那些任务者们自作自受，但是知道真相的时秋还是很难受。可以说他就是最后那把刀，把这些人一个一个捅完，在他们无知无觉的时候将他们往深渊下推。即便那个地方是那些人应该去的地方，即使这些人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对他好，但知道自己的意志可以伤害这些人后，时秋还是觉得有种沉甸甸的压力。
    他可以不管这些，然后继续敷衍的说出随意的愿望，他也可以继续不走心的随意许愿，毕竟这些人只是把他当任务。但这些人也是有机会可以回去赎罪，时秋知道这一点后就有种被噎住的难受。
    ——他是这些任务者最后的稻草，可以是压垮他们的那一把，同时也可以是救命的那一把。
    他可以不在意，毕竟扯上这种事情是那么的麻烦，他甚至希望自己从一开始不要听到这些声音就好了，但事情已经发生了，“随他去”这句话他也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了。
    时秋：真是……麻烦。
    如果是自家父母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一点纠结都没有，第一时间就会选择帮助这些人吧。时继和兰芝不会去思考这个人是不是活该的问题，而是这个人能不能抢救一下。
    如果不知道就好了。
    如果没听到易真和系统的对话，他就不会知道自己曾经变成一把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锋利的刀，把那些任务者通通都捅了一遍的事情。
    他不是故意的，甚至他可以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罪恶感，但他事实却是他确实切断了这些人的唯一机会。
    时秋点头承认了易真并不是第一个问他愿望的人，脸上带着一种严肃，这种严肃不是易真这两天看到过的面无表情，而是似乎对这个问题十分慎重一般的严肃。
    “我许过很多个愿望。”时秋眨了一下眼睛，目光盯着易真没有转移。“那些愿望是我真实的愿望，但都只是可有可无的。因为我知道我可以实现我自己所有的渴望，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会去努力。不需要别人为我做什么。”
    易真没想过一个十岁的小孩会有这么高的觉悟，也没有想过时秋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个。
    不过易真还没有说什么，时秋已经移开目光，看向了手上的棒棒糖：“如果我不说出自己愿望的话，那些人不会离开，还会给我带来麻烦，给我周围的人带来麻烦。所以既然他们想要实现我的愿望，那么我会选择最简单的愿望，满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