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篇 血尘

    第一鬼王，血尘，在除妖师界里无人不知，提到他的名字让人闻风丧胆，小孩子不听话就搬出血尘的名号来吓唬。
    血尘这个名字的由来，传闻是50年前孤身一人屠了一座大城，本来应该是写作血城，不知道从哪一位作者写错字开始，传到现在就变成血尘。
    他唯一有的大动作也只有50年前的那次屠城，其馀时刻非常安分，基本上都待在鬼界没有出来人界，但那一次的屠城实在震惊人界，从此名号响彻云霄。
    墨泽一句话都不敢说，悄悄看了眼徐清萤的脸色。
    他死都没有想过，会是以这种方式揭开身份。
    徐清萤低头手里拿着水果刀正在削苹果。
    墨泽嚥了口口水「那个……。」
    啪！徐清萤把刀子插到桌子上入木三分。
    「什么？」徐清萤拿起切块的苹果放到自己的嘴中。
    「没、没事。」墨泽缩了缩脖子，瞥了眼水果刀，背脊一凉。
    看着他的怂样，徐清萤实在忍不住，绷紧的脸色一松笑了出来。
    「瞧你的样子，居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第一鬼王？血尘，哈哈哈笑死我了。」徐清萤笑着拭去眼底笑出的泪水。
    墨泽有些摸不清楚她是气消了吗还是……更生气了。
    「所以你去做了什么，怎么受那么重的伤。」徐清萤又吃了块苹果。
    墨泽本想着要怎么呼悠徐清萤但一对上她那双黑眸，本来掰好的理由全都说不出口。
    「我去找了米赛尔。」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囊括了其中会遇到的所有危险。
    徐清萤把装着苹果块的盘子丢到他身上「嫌命太长了是不是。」转身拔起水果刀，朝房门外走去。
    墨泽低头看着切成兔子形状的苹果「以前挺这么觉得的。」
    那是距离现在十二年前的事情。
    身为活了快百年的鬼王，那一次他遭到暗算，深受重伤，倒卧在一条巷弄里。
    他本想就这么死了也很好，活这么久，他已经累了。
    任由温热的血液从他身体上流出，闭上了双眼。
    忽然感受到柔软温热的东西触碰到他的脸颊。
    他瞬间睁开双眼，深红的眼眸对上绑着双马尾眨着乌黑大眼的小女孩。
    「吶吶，大哥哥，你怎么在这里睡觉呀？」小女孩歪着头，天真无邪的模样。
    他没当小女孩是普通人，她身上灵气的光芒刺眼夺目。
    哪家捉妖世家的小孩吗？算了，死在人类手里好像也不错，他又闭上眼。
    小女孩见眼前的大哥哥又闭上双眼，她伸出小手再次拍拍他的脸蛋「大哥哥！大哥哥！不可以在这里睡觉，要回家睡！」
    「没有家。」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感觉意识越来越糢糊。
    他听到小女孩脚步声远离，想着她应该是去找大人来杀了自己……。
    -
    血尘恢復意识，缓缓睁开双眼对上的是一片粉嫩的天花板。
    「大哥哥你醒了啊！」小女孩摇晃晃的端着一碗粥，看到他醒来露出灿烂的笑容。
    血尘眼球转动探察四周「这里是……。」手臂抬起触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视线朝那里看去一隻白色的大熊坐在那里。
    「这里是我的房间呀！那是白白，它一直在照顾你喔！」小女孩把粥放到桌子上，趴在床边，睁着一双大眼看他。
    「大哥哥你伤的好重，我用了好多好多药。」小女孩张开双臂笔划很多的样子。
    血尘手撑在床上慢慢起身「小朋友，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女孩歪头「不知道呀，大哥哥你又没有跟我说你的名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血尘扶额，在想着怎么跟这个看起来才七、八岁的小孩解释。
    小女孩似乎理解，睁大双眼「啊！我知道大哥哥你不是人！」
    血尘差点滚下床，虽然这样说也对，但总觉得像是在骂人，叹了口气「你家是除妖世家吧，救我好吗？」
    「为什么不能救？」小女孩站起身把桌子拉到床边「大哥哥先吃饭吧！」
    血尘看着还在冒烟热呼呼的白粥，神情复杂。
    会不会有毒？我待在这里可以吗？还是他们是想拿我做实验？
    见血尘迟迟不动汤匙，小女孩咚咚跑到他旁边坐下「大哥哥怎么不吃？要我帮你吹吹吗？」
    「不、不用。」血尘拿起汤匙，在小女孩期待的眼神下吃了一口。
    好吃，而且没毒。
    一碗粥吃完感觉胃暖暖的。
    小女孩把桌子拉到旁边，在把血尘按到床上，把白色小熊放到他怀里。
    「这是做什么？」被熊的毛糊了满脸，血尘呸了几口。
    「睡觉觉呀，睡觉要抱抱白白，白白陪你睡觉。」小女孩说完端着粥就要出去。
    血尘想自己躺在粉嫩的床上还抱着小熊娃娃的样子被知道的话，他第一鬼王的一世英明就要毁了。
    小女孩很快又蹦蹦跳跳的回来，见血尘还未睡着趴在床边看他「大哥哥还不睡觉啊？受伤了要多睡觉。」
    「你……家人知道我在吗？」血尘想她应该早就跟家人讲过他的事情，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没有杀他吧。
    但他没想的小女孩却跟他摇头「没有喔。」
    「什么？」血尘惊讶的想起身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嘶——。」
    「大哥哥你要小心点啦！不然伤口裂开怎么办！」小女孩爬上床扯开被子拉起他的衣服仔细检查绷带有没有渗血。
    血尘抬起头对上小女孩乌黑明亮的双眸，转过头「你为什么没跟家里人说？」
    「因为你会被杀掉啊。」小女孩确认伤口无碍，帮他整理好衣服又拉好棉被盖上拍拍。
    小女孩很认真在帮他塞好棉被，只有一颗头露在外面。
    「大哥哥很好看，所以是好人！不对好鬼！」小女孩眼神璀璨，眼里彷彿有星辰。
    血尘不禁露出微笑，没想到年纪小小就是个顏控。
    「而且，爷爷说过，不是所有妖魔鬼怪都是坏人。」小女孩说完这句话后忽然没了声音。
    血尘转头朝她看去，只见她躺在一旁已经睡着了。
    看着她可爱的睡脸，血尘有些无奈露出微笑「我不会遇上一个傻子除妖师吧。」
    这时候的他没有想到现在躺在身旁天真单纯的小女孩，在未来会是多么厉害的除妖师，更是他此生的挚爱。
    -
    「傻子除妖师吗？」墨泽突然笑了起来。
    当初天真单纯的小女孩变成精明能干的少女了。
    徐清萤刚走回房间就看到墨泽一个人在那边笑，步伐一顿「你有伤到头吗？」
    「什么？」听到她的询问墨泽满头问号。
    「没事。」徐清萤表情淡然走到他身边坐下。
    看着他缠着绷带的腹部「疼吗？」
    她还记得徐清岁治疗结束时床单、被子都染上鲜红的血，墨泽的衣服也沾满红色。
    差点就以为他要死了。
    气氛有些沉闷，墨泽深吸一口气，下了个很大的决心「清萤，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徐清萤皱起眉头，她有什么要说的？
    墨泽说话有点吞吞吐吐「就是……关于我是血尘的事……。」
    徐清萤恍然大悟「对！我想起来要问你什么了。」
    墨泽垂下眼帘，心里有些说不清楚的苦涩。
    我可是鬼王，捉妖师的敌人，如果她要封印或是消灭，我肯定不会阻止她的。
    怎么可能捨得伤害她呢？
    但是他没有想到，徐清萤丝毫没有要封印他的打算「以后要叫你墨泽还是血尘啊？」
    墨泽差点翻下床，稳下心情，看向她「什、什么？」
    「墨泽跟血尘啊。」徐清萤伸出两根手指头「两个都是你的名字，你希望怎么称呼你。」
    墨泽按住额头，肩膀抖动，无奈的撩起瀏海，一双桃花眼充满笑意，靠在她的肩膀上「我真的败给你了。」
    怎么跟小时候完全没变呢。一样的单纯善良。
    徐清萤思考了会，自己得出结论「还是叫墨泽好了，血尘听起来有点中二。」
    墨泽抬起头与她璀璨的双眸对上视线。
    她笑着说「墨泽就是墨泽啊。」
    绷紧的神经一松，墨泽也扬起唇角。
    「对了，从江家那次开始你都只叫我清萤了，为什么？」徐清萤凑向他，黑色的瞳孔直盯着他。
    下意识的墨泽撇开视线，轻咳了声「没什么。」
    「这样啊——。」徐清萤拉长了音明显不相信。
    墨泽躺下躲到被窝「以后不叫了。」被子底下的耳朵微微泛红。
    「算了，随便你。」徐清萤轻轻的笑了。
    -
    一个礼拜后的学校。
    班上人正在为校庆该办什么争吵，徐清萤坐在位置上望着窗外，对于他们争吵的内容丝毫不在意。
    余丸丸以光速衝到徐清萤面前大力拍了她的桌子「萤萤！咖啡厅还是烤肉店！」
    徐清萤从窗外收回视线，手撑着头看向黑板，现在咖啡厅跟烤肉店的票数打平。
    所有人将视线集中于徐清萤身上，成为中心的徐清萤丝毫不在意，思考了几秒鐘「咖啡厅吧。」
    「耶！」全班女生欢呼，余丸丸开心的跑回讲台在咖啡厅底下画上一撇。
    贺俞拍桌子起身「为什么！烤肉店不好吗？！」
    「就是！就是！」全班男生跟着起身附和。
    徐清萤手指轻敲了桌面两下，全班瞬间安静下来。
    「烤肉店会有烟味，不喜欢。」
    贺俞摸摸鼻子坐回位置上「行，那就咖啡厅吧。」
    其他男生见他们领头人说话了也纷纷坐下。
    在班上徐清萤算是挺有说话权的。
    余丸丸朝徐清萤竖起大拇指，转向黑板把烤肉店三个字擦掉。
    「那我们接下来讨论菜单！」
    后来的讨论一片和平，基本上双方意见持平。
    徐清萤打了个哈欠，想着要不要小睡一会，班上又炸了。
    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女僕、制服的。
    徐清萤抬头看向黑板，黑板上写了两个投票选项。
    女僕装，制服。
    「预算不足你们懂一套女僕装多贵吗！」余丸丸双手插腰，瞪向贺俞。
    贺俞把西冽抓起来「有什么困难！西冽家开服装出租店！」
    「我问过家人了，可以免费出租。」西冽帮腔贺俞，给了他能跟余丸丸争战的资本。
    余丸丸唯一能想到反驳的条件只有价钱，而且刚刚已经打掉男生提出的烤肉店，连服装也吵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对上台下其他女生千百个不愿意的视线，余丸丸觉得压力山大。
    「萤萤……。」余丸丸朝着徐清萤发射求救电波。
    这么吵杂的环境徐清萤也睡不着，拿出手机想要联络一下赖在她家的人，却没想到一开萤幕就看到上面显示的讯息。
    「我去学校了。」
    他伤不是还没好吗？！
    起身想要换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给他，才刚刚站起来就听到后门传来欢呼声。
    「墨泽！你终于来了！」
    「天啊！听说你生病了，还好吗？」
    班上同学热情的围上墨泽，对他嘘寒问暖关心了一番。
    贺俞拨开人群搭上墨泽的肩膀「墨泽，你来真是太好了，快帮帮我们，我们男生快要没有人权了！」
    墨泽跟徐清萤一样在班上都很有说话权。当然徐清萤的话语权比较高，毕竟墨泽无条件听她的。
    两人遥远对望，徐清萤皱起眉头，墨泽看懂了她的眼神。
    「伤还没好就乱跑不要命了吗？」
    墨泽无辜摊手转转肩膀，伸出手拂平自己的眉心，表达「在躺下去我就要残了，不要皱眉头。」
    看懂他的动作，徐清萤仅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无奈叹气撇开头「他都不担心自己了，我担心干嘛。」
    西冽从人群后发出大喊「墨泽，制服跟女僕装选哪个？」
    这一声大喊把大家拉回讨论主题。
    「女僕装？」墨泽疑惑的询问。
    贺俞花了几秒的时间跟墨泽解释他们现在在做的事。
    「哦——。」墨泽拉长尾音，看向徐清萤的位置，视线上下移动。
    徐清萤打了个冷颤，猛的回过头与他对上视线。
    墨泽朝她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在想像我穿女僕装的样子。徐清萤这样想，本来她是不在意穿什么，现在下定决心要反驳女僕装的选项。
    徐清萤张开嘴还未开口，远处便传来墨泽的声音「女僕装不错啊。」
    女生们聚在一起传出不满的声音。
    墨泽拍拍贺俞的肩膀示意他交给自己处理，朝那群女孩们走去。
    「墨泽，我们觉得穿制服挺好。」
    「为什么？」墨泽伸出手撩起女孩的长发，标志性的桃花眼直盯着女孩的双眸唇角一勾「我觉得你穿肯定非常可爱的。」
    「哇啊——。」被撩的女孩心脏遭受爆击向后倒去，身旁的朋友伸手接住她满是羡慕。
    墨泽收回手朝她们拋媚眼「我们班有个很大的优势知道是什么吗？」
    「什、什么？」余丸丸顶着大家好奇的视线询问。
    「女孩子特别可爱。」墨泽眨眼。
    「啊——。」高分贝的叫声连连。
    徐清萤扶住桌子低头叹气。
    她怎么就忘了，班上女生全是墨泽那张脸的粉丝啊。
    于是归功于墨泽的魅力，女僕装定案。
    「那男生呢？男生穿什么啊？」女生举手提问。
    徐清萤勾唇一笑，抬起头「女孩们，执事装怎么样？女僕与执事。」
    听到徐清萤的提议，女生们全数将视线转到墨泽身上。
    墨泽感受到女生们看向自己那股赤裸裸的视线，后退了几步乾笑「啊哈哈……。」
    「好！」女生票数一致通过。
    -
    回家的路上，徐清萤跟墨泽并肩而行。
    「互相伤害好玩吗？」徐清萤叹气。
    墨泽跟她换了个位置自己走在马路外侧「挺不错啊，我会很期待的。」
    想到要穿轻飘飘的裙子在墨泽眼前晃，她就感到头痛。
    墨泽停下步伐。
    徐清萤向前走了几步感觉他停下回头疑惑。
    「我要走这里。」墨泽指了指右侧巷子。
    啊对，墨泽伤好了没理由一直住在我家。
    「再见。」徐清萤跟他挥手，转身迈步向前。
    「清萤。」墨泽出声喊住。
    徐清萤步伐一顿回头，等他说话。
    「谢谢，这条命是你救的。」墨泽的瞳孔转为深红色，目光认真。
    他指的不止是这次。
    「是啊，所以。」徐清萤伸出手指指向他「别随便给我死了。」
    你的这条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