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皇后上了年纪，又没有亲生儿子，对于宫妃的管理也松了许多。
    除了初一十五会让嫔妃来请安外，便是逢年节才会让那些嫔妃跑到她宫里浪费她的好茶叶，好点心。
    嫔妃不来请安的日子，皇后的日子也过得极是慵懒。
    哪怕过去几十年养成了早起的生物钟，也在近年一点一点的改了过来。
    现在皇后早上睁开眼睛，不是先起床洗漱收拾自己。而是先拿起枕头旁昨日没看完的话本子，看上几页后才会慢吞吞的起床。
    这一日，洽好不是请安的日子。但皇后也知道水源俩口子不会来那么早，于是仍是照着往常的习惯看了几页贫寒书生又偶遇到富家小姐的话本子。这才一脸乏味的唤了宫人起床洗漱。
    “这编话本子的人，必是个贫寒书生。天天做同样的梦，也不嫌磕骖。”
    刘嬷嬷听到皇后这么说，也笑着接了一句，“谁家小姐是能够随便出门闲逛的？随随便便百八十两银子拿出去的小姐，出身哪怕不是一脚出，八脚迈，也是丫头婆子跟进跟出。”
    皇后点头，“可不就是这样，一会儿打发人，再给本宫买些个话本子回来，别让赵四去，他尽挑这些个，看得让人絮烦。”顿了一下，皇后突然想起件事来，“本宫记得十九家的，小时候曾经被人拐过？”
    刘嬷嬷皱眉想了会儿，“好像是听人说过几嘴。”
    皇后闻言，笑了笑，“罢了，于咱们，又有什么打紧的。”不论哪个坐上了皇位，她都是母后皇太后。
    当然了，若是没有母妃的水源登上皇位，她还好一些。至少不会碍了圣母皇太后的眼。
    反正她是想开了，过一天乐一天，怎么舒服就怎么过。
    皇后这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刘嬷嬷的心里却不好受起来。刘嬷嬷是皇后的陪嫁宫女，陪着皇后从潜邸一路走到今天，皇后是如何将日子过成今天这样的，刘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娘娘没事总看那些话本子有什么趣，老奴看十九皇子妃活泼得很，不如时常叫过来陪您说说话？”
    宫里的老嬷嬷，一双利眼，只不过扫了几下，便能看清楚一个人。贾小妞的聪明从来都是触发式的，没照个x光，一般没应景的时候，是看不出来的。
    “再看吧。”皇后对这个提议可有可无，看了一眼天色，笑道，“他们俩口子怕是要过来了。先打发了他们，再叫人摆膳吧。”
    刘嬷嬷点头，让大宫女玉宁去吩咐人将饭菜热着。
    少时，皇后画好了妆，一身常服从寝殿走了出来。刚坐到凤坐上，水源俩口子便进来了。
    一番请安，皇后说了几句套话，便打发他们俩口子出宫了。
    刘嬷嬷见那俩人离开，连忙叫人给摆膳。
    用过膳，皇后又去暖阁给她养的那几盆半死不活的花浇了水。看着那几盆花，皇后在心底估算了一下这几盆花能不能挺到月底。
    宫里的宫务，自从内务府被水源接手后，便少了许多。皇后提前哀悼了她今年养死的不知第几十盆名贵花草后，又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为数不多的宫务。这才又拿起了起床前让她无比嫌弃的话本子看了起来。
    另一边，回门的车队在路过闹市的一家书坊时，贾小妞还特意让跟在他们轿子旁的旺财去挑上一箱子让人送到宫里去，她家常闲了好看。
    第144章
    皇子与皇子妃的车驾走在路上, 行人们都不用旁人指示, 便会自觉的避退。
    水源本来是极力邀请贾小妞跟他坐同一顶轿子的。
    但贾小妞在看到他那标制性的金光闪闪的轿子，那是死活都不同意的。于是水源只好放弃了这个提议，跟贾小妞坐了她皇子妃的轿子。
    轿子不小，又是八人抬的。所以坐上两个人也没有慢了行程。
    一路未停直奔宁荣街，等到了宁荣街, 便看见贾家子弟都等在外面了。
    水源虽然混账了一些，但也知晓点事。从轿子里走下来，一边与成打的大小舅子以及老丈人寒暄, 一边目送媳妇的轿子被抬进大门，一路朝着二门行去。
    水源进了荣国府，便被迎到了荣国府正院。而贾小妞则是被抬进了荣禧堂, 这才落了轿。
    众人先行了国礼, 然后又叙了家礼，贾小妞这才坐到了东边上首的位置。
    今天贾敏也来了，带着黛玉姐弟。因着贾小妞坐到了东边上首的位置, 晋氏移到了西边上首, 贾敏也顺移了下来。
    哦, 不只是贾敏, 还有薛姨妈。
    晋氏要给薛家做脸，这样的大事如何不叫住在府里的薛家母女过来热闹呢。
    荣禧堂里, 贾小妞与晋氏坐在上首的位置，贾敏与薛姨妈面对面的坐着。黛玉，宝钗, 还有探春，惜春则是分别又往下坐了。只有秦可卿却是站在了贾小妞一侧，时刻准备为自家这位皇子妃娘娘服务。
    说是三朝回门，可贾小妞实际上也不过是离开了一天两夜。这一天两夜再怎么说，也聊不了多少话题。毕竟整个荣禧堂主子丫头婆子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现在最不能说的就是那些宫妃的八卦。
    于是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宫里的吃穿住行，以及宫里的首饰样式和衣裙绣花罢了。
    与众人又说了些话，晋氏见贾小妞说得差不多了，便问了她意见，让她领着昔日闺阁里的姐妹回她出阁前的院子里说体己话。
    贾小妞也早就端不住皇子妃的款了，听了这话，连忙站起身，与晋氏，贾敏等人说了一声，便带着姑娘去了荣禧堂后面的院子。
    因着刚离开两天，这院子里还都是贾小妞的痕迹。所以贾小妞并未感到陌生，让跟着她回来的晴雯和招财给她换了身她带回来的皇子妃常服，贾小妞便带着姐妹们在暖阁里说话。
    俗话说二八月乱穿衣，这句话不但适用于着装上，也适于家居。
    堂屋和花厅，越呆越冷。而暖阁则还在烧着炕，门开上一条缝，呆在暖阁便一点也不热了。
    两天不见，姐妹们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面面相窥后，最后才齐齐笑了出来。
    “宫里是什么样？真像戏词里唱的那般五步一画，十步一景吗？”以前贾小妞也时常跟着晋氏进宫，只是在这些小姑娘看来，时间那么短，必是看不到什么的。现在贾小妞都在宫里呆了两天了，总比以前看得多了。
    贾小妞听惜春这么说，连忙摇头，“快罢了吧。那御花园小的很，除了中间那个大池子还有些个看头，其他的论大小，还没咱们府上的大呢。”
    “啊？怎么会？”
    “怎么不会，别看皇宫占地广，可这皇宫还要分前朝和后宫呢。后宫又有多少嫔妃娘娘，还有宫女太监，嬷嬷们的住处，还有……”
    幸好皇子们的宫室都是独立出来的，倒是不用跟后宫那些女人挤地方。
    就说水源的宫室吧，既不在前朝，也不在后宫，而是立在边角处。无论去前朝还是后宫都要经过一条甬道，然后在路口的时候，按着去向选择方向。
    众人听贾小妞说宫里的贵人才人只有一个三套间的时候，都惊了。
    她们这些人里，除了薛宝钗以外，其他人，哪怕是贾探春都有一个小跨院呢。
    “二姐姐，你在宫里看见大姐姐了吗？”说到院子和待遇，贾探春突然想到同样在宫里的嫡姐，不由的问了出来。
    贾小妞是什么人，说起谎来脸不红来心不跳。“没呢。也不知道大姐姐最近在忙什么，我进宫两天了，她也没来找我。头一回离开父母家人，又去了那么个陌生又威严赫赫的地方，心里怕得很。大姐姐怎么就……唉，一家子姐妹，这么处着岂不生疏。”
    探春听了，皱着眉毛，不再言语。惜春看看探春，又看看贾小妞，小声的说道，“我和二姐姐最好了，以后一定不会生疏的。”求别伤心。
    “嗯。”贾小妞将惜春拉到身边，笑着揽住她的肩膀，“四妹妹最乖了。”
    贾小妞说这话的时候，黛玉这个父母宠爱，并且跟本不知道贾家大房和二房有多大矛盾的小姑娘，是一点都没有怀疑贾小妞话里的真实度。而精明的薛宝钗，却是在贾小妞说完话后，抬头看了一眼贾小妞，眼中闪现了一抹笑意。
    罢了，就算贾元春是她的亲表姐，可论起感情和用处，怕也没有贾小妞来的多。
    ……
    姐妹们说了一会儿话，晋氏便派人叫她们过去用膳了。
    因着都是自家女眷，贾小妞也不在乎那些繁琐的礼节，所以带上薛姨妈，众人围了一张圆桌用了午膳。
    膳毕，贾小妞回自己的院子小歇。在前面跟着她老子和兄弟们也喝了不少酒的水源没多大一会儿就被人扶回了贾小妞的院子。
    俩人合衣小睡了片刻，待水源酒醒了，贾小妞才带着水源去了梨香院。
    今儿回门，贾小妞一直没有机会见贾代善。对于旁人，贾小妞都是可见可不见，但整个荣国府，便只有贾代善这个白胖的小老头，是贾小妞最惦记的。
    贾代善早就料到贾小妞会过来，所以午睡也不曾多睡，便等着他们俩口子了。
    亲手养大的心肝，这么多年从没离开过他这么长时间。
    想到心肝虽然聪慧多智，可性子却更像蠢笨的大儿子，时常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想到这里，贾代善那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心肝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吃苦受罪。
    要在宫里呆上三个月才会出宫呢。
    唉~
    到了梨香院，贾小妞便松开水源的手，三步并两步的小跑进了堂屋，看到贾代善坐在那里喝茶，直接扑了过去。
    “祖父，妞好想你，啊~”穿着宫装的贾小妞高估了自己的身手，在扑向贾代善的途中，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
    端茶的贾代善呆了，一脚迈进门坎的水源也惊了。
    众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半晌没有动静。
    等到趴在地上的贾小妞‘哎呦’一声后，这两个在她心里非常重的男人才慌手慌脚的将贾小妞扶起来。
    贾小妞也没想到会这么丢人，一张脸涨得通红。
    贾代善见她这样，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先是问了贾小妞有没有伤到哪里，然后又问她哪里疼？
    贾小妞低着头，那双红得要滴血的耳朵随着脑袋左右摆了摆。
    除了伤到脸，哪都不怎么疼。
    “昨儿院里突然掉下一只大雁，兰儿那小东西非要养着，现在就养在后面，你去看看，一会儿再回来说话。”
    贾代善给贾小妞找了个台阶下，贾小妞便乖乖的带着水源去瞧雁了。
    梨香院的后面院子，一只翅膀受了伤的大雁被绑了一只脚，此时正在院子里溜达，水源见那大雁，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当初下聘时，他亲自逮的那对大雁了。
    比翼双飞！
    “快别提你当年亲自捉的那对大雁了。养了许久，一直不下蛋，送到厨房才发现，竟是一对公的。”贾小妞只要想到当年她犯的蠢，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人。
    当然转瞬间她便想起来了，谁家下聘时，会送一对公大雁？
    于是瞬间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水源也不曾想这中间还有这么乌龙的事，一时间囧得不要不要的。
    定亲下聘送自家媳妇一对公大雁，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估计又要笑死一波人。
    人要是死了，就收不到人头税了。
    咦，不对，问题的关键好像不是这个。
    水源想明白后，转头又朝贾小妞笑得献媚，“媳妇，宫里猫狗房养了不少名贵品种，明儿我就带你掏几只回来玩。”
    见水源这副模样，贾小妞脸上的笑意一收，特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养那些个小东西吧？若不是太太不让，你送来的那对大雁第二天就烧了吃掉了。”
    都说夏虫不可语冰，既然这样，你何苦为难一只鱼去养一对天上飞的呢。
    这太残忍了。
    水源被他媳妇的食谱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透着迷蒙的视线看了一眼枝头上的麻雀，水源小小声的问贾小妞那对大雁最后怎么样了。
    “吃的时候，我有分给你哦。”